第二卷 第五百七十七章 八戒豬，雞霸雞！ 文 / 小樓明月
第五百七十七章八戒豬，雞霸雞！
顧貞觀安排好黛寧瑪麗曹敏的住處之後，見凌嘯正在衙署院子裡盯著蒼穹沉思。
浩瀚銀河與銀河下的人，所組成的畫面，頗有「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的感傷味道。
顧先生是個詞人，多愁善感的他很敏感，不禁有些為凌嘯擔心……一路相陪走到現在，顧貞觀最瞭解凌嘯心跡變化。和昏昏濁世格格不入的凌嘯，濟世之心貫穿始終，甚至當侯爺之時，就有不惜破釜沉舟造反的決心，只是由於後來仕途越來越順，聖眷隆寵到如日中天，發現自己有可能主政革新的凌嘯，這才一門心思地輔佐康熙搞超越。為此，凌嘯交出了勤王軍，為此，他停止了一切秘密儲備，為此，甚至幾萬里往返出使歐洲！本來，這條路海闊天空，可康熙卻來了一招長久南巡，沒有提前交心便一意孤行，讓凌嘯的被信任感和安全感蕩然無存，那種壓力擱在誰身上那都是受不了的，更何況凌嘯這種梟雄，他心中的難受可想而知。
正要斟酌著說話，凌嘯卻已經注意到了顧貞觀的默然，笑道，「顧先生不用想多了，小嘯南來，除了覺得自己更擅長具體事務之外，另一個很重要的，就是我著實厭倦了繁繁冗冗的勤政殿生活。嘿嘿，僅此一點發乎真心的厭倦，皇上再怎麼不滿意小嘯也決不會屠刀相向，也至少能和我公平競爭數載之久！」……韜光隱晦？公平競爭？
顧貞觀聽得全身毛孔兒一縮，立刻對這弟子刮目相看。人說居移氣,養移體，想不到經過戊寅之變後一系列的錘煉，屢任重職的凌嘯心智上已經精明至此……是啊，勤政殿的生活基本上就是一道鈞旨，天下諾諾，堪稱無冕之皇未禮之帝，凌嘯若是戀棧，其禍只深不淺，恐怕傳說中的康凌反目更會提前來到。而最讓顧貞觀佩服的，卻不是凌嘯以退為進的心機，而是他的膽量，這世界上恐怕沒有幾個人敢把和康熙「公平競爭」說出口的！
話太深了，深到顧貞觀的師傅身份也不敢再談，他連忙換了一個話題，「王爺說，要富得閩粵流銀油，要搶得藩司打錢屁，呵呵，兩廣官員對你的豪言壯語將信將疑。王爺具體是準備怎麼做？」
他起的這個話題好，好到十分的務實。無論是凌嘯給革新澆水施肥的本職，還是富強閩粵的承諾，怎麼規劃好才是完成使命和踐行諾言的基本。可若以顧貞觀這個巡撫的眼光看來，富強閩粵的難度很大。一個是自古閩粵就貧困，民生基礎薄弱得很，二來如果說句誅心之言，康熙蹲在江南不挪窩，怎麼看，都有剽竊凌嘯出使成果的嫌疑，無論是哪個國家搞合資，首選地鐵定是江南繁華之地，而不是閩粵……總之，凌嘯這一次要是拿不出創造奇跡的本事來，他的牛皮肯定就會吹破了！
凌嘯也覺得這個話題更務實，一下子亢奮起來，連連叫喚侍衛們擺上酒菜燈燭，拉了顧貞觀在院中小亭秉燭夜談，「貞觀先生，你還真別說，別看皇上坐擁江南繁華之地，嘿嘿，只要我們找對了差異化，咱們不悚他！」
「好！貞觀願聞其詳。」顧貞觀激動了，他相信，凌嘯只要有鬥志，命運之神就會眷顧他所在的熱土。
超親王的差異化思路，顧貞觀如願所償的聽了個詳細，他是個被說服了就拚命去做的個性，於是，他馬上開始了付諸實施。而廣督郭琇呢，因為不喜歡凌嘯而寧願和顧貞觀打交道，看見顧貞觀把兩條措施幹得熱火朝天，也就照葫蘆滑瓢地全盤照搬了起來。
僅僅小半個月，這兩條閩粵新政的措施，就通過邸報在大江南北廣為流傳，惹起了舉國督撫的哄然大笑。
因為凌嘯的這兩條舉措在他們看來，全是敲邊鼓兒的隔靴搔癢，和凌嘯在勤政殿丟出的一個個深水炸彈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嘛。比如說，閩粵全境的工坊即日起全部免稅這一條，起碼就遠遠不及全國農業加稅的大手筆來得震撼，就福建廣東那些破落作坊的規模，能放出什麼致富的能量？再比如說，閩粵設立了藩司級東南漁畜衙門這一條，他凌嘯不會是想要搞規模化捕魚，給全國內陸的老百姓都吃水產吧！
不要說北京的欣馨幾個為凌嘯急得直掉眼淚，就連康熙在揚州看到這些措施的時候，他也在犯愣……嘯兒，不會是江郎才盡了吧？
但不管是善意的擔憂還是惡意的嘲諷，凌嘯一律無視之，每日裡咬著牙帶著顧貞觀郭琇等一幫閩粵官員苦幹。
差異化的第一戰，是從漁畜產業結合開始的。兩三個月下來，工坊免稅的效應還沒有絲毫的明顯功效，漁畜衙門對全省漁民船隻的整頓卻效果斐然，而與之相配套的幾個工廠農場，也在巨資猛投之下給完工了……這不是別的廠，而是十分典型的勞動密集型產業：魚粉廠和雞豬場。受限於交通速度和儲存條件，古代的水產品向來只能供應給沿海百姓食用，真要運往內地，生猛海鮮這個詞是絕難成立的。所以每到捕魚旺季，閩粵沿海港口都是令人作嘔的腥臭之味，這無疑是巨大的社會浪費，而凌嘯要致富閩粵，第一個要做的，就是勞動價值轉換，轉換成能長途運輸創收的產品，不讓百姓的勞動成果白白臭掉爛掉！他選擇了建立技術要求不太高的魚粉廠，同時，為之就近辦起了沿海畜禽養殖廠……魚粉這種高蛋白多微量元素的東西，是畜禽養殖中頂級的飼料，配上豆粕骨粉之類和雜糧之後，雞豬長得最歡！
魚粉廠和畜禽場的上馬，當月就興奮得這些實業的老闆興奮得直流淚。魚粉廠的老闆大歎原料的低廉和充足，往往幾十個銅板就能換來一車積魚；而畜禽場的老闆則每天都要擰著磅秤滿捨圈晃悠，稱量著日下數蛋的雞和日長斤肉的豬樂得屁顛屁顛。到六月份，當第一批肉雞肉豬出欄之時，大呼自己鐵定狂賺一筆的老闆們，紛紛找到了凌嘯的衙門之前，希望王爺能接受他們最誠摯的感謝。
這時候的凌嘯其實忙得很，他設立漁政衙門統籌閩粵漁民漁船的目的，可不僅僅是為了一個漁畜產業鏈這麼簡單的……凌嘯還要組織規模最宏大的海盜軍團呢！然而，漁畜產業鏈的老闆們既然上門來了，凌嘯也少不得和他們座談一下，於是，顧貞觀郭琇等人就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各位，一家之富謂之被窩放悶屁∼∼獨吞。可富貴之人應該深知，富貴有比是盲人走險淵，你一個人富了別人卻沒有飯吃，你富得也不安心啊。所以大家不要獨吞嘛，要發動親朋好友，鄉鄰街坊都來搞這漁畜產業，以及為這些肉雞肉豬服務的江南運輸網！本王建議你們把生意做的再大一點，再規模化一點，再打造像王麻子剪刀那樣牌子貨效應。嘿嘿，只要你們照做了，在可以預見的兩三年之內，本王相信，整個江南富庶之地的官民們，就會愛上我們閩粵物美價廉的雞和豬，哈哈，那白花花的銀子就會鋪天蓋地的湧來的！」
凌嘯的畫餅畫得閩粵老闆們熱血沸騰，他們或許可以不相信凌嘯描繪的前景，但絕對相信自己的賬本和磅秤統計，立刻就被凌嘯煽動得口水直流。可是，突然有人指著挑選出來得標本雞豬發問了，「王爺，您說得真好，可是有一個問題，咱們的這些雞和豬，總不能叫王麻子雞豬吧？草民們有個不情之請，冒昧地恭請王爺給它們取個響亮的名字，力爭一炮打紅江南三省！」
此人的提議，深合領導題詞剪綵之奧妙，頃刻間萬眾響應，就連黛寧也含笑望著凌嘯，看他如何給雞豬取名。
凌嘯卻哪裡怕這個，圍著標本雞豬轉了幾圈，嘎嘎狂笑道，「咱們的魚粉就是營養豐富啊，大家看，這豬吃了，豬就是膘肥體壯！這雞吃了，雞就是雞中之霸！好有了，豬，就叫天篷元帥豬，雞，就叫雞中之霸雞！」
眾人轟然稱妙，大呼王爺取名取得甚有王霸之氣，只不過，眾人總覺得這兩個名字中有些駭人聽聞的不妥。
沒什麼不妥，凌嘯言中了，十八世紀的第一個夏秋之交，吃了近現代意義的閩粵雞豬果然風靡江南，不僅一舉賣出了高價，而且還狂收各地大菜販的訂單，喜得這些漁畜老闆們心花怒放，一個個暗生回去後就擴大規模的決心。但眾人也言中了，不妥的地方也顯現了出來……喜好使用簡稱的中國人，沒有按照閩粵雞豬的全名來稱呼這些漁畜產品，而是毫不猶豫地簡稱為：八戒豬！雞霸雞！
等這兩個名字傳遍大江南北的時候，北京的欣馨和揚州的康熙都急了，父女倆一個在揣度凌嘯是不是學豬八戒高老莊犯色，一個則懷疑他是不是天天在煙花柳巷裡尋找雞中之霸呢？
但很可惜，欣馨的旁敲家信和康熙的側擊密旨到了福建之後，卻久久沒有回音，倒是顧貞觀代回的信息傳來，則讓父女倆都是目瞪口呆……凌嘯已經親率一支四百艘規模的武裝商船出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