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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兩百三十五章 怒召回京 文 / 小樓明月

    第兩百三十五章怒召回京

    「我今日在古田街頭的鞭炮鋪子見到這兩個年輕人了,他們在向作坊師傅請教火藥的配比,我猜,他們兩人是看上了駙馬爺的手雷!」戴梓眼睛瞟向親衛們腰間別著小鐵球,神色之中更加的感興趣。

    只有混到凌嘯的親衛之中,方有機會接觸尋常勤王軍軍官都無緣把玩的手雷,凌嘯知道這是合情合理的推測,嘿嘿冷笑起來。

    一夜落而知秋,看來,知無堂是要加緊軍事反叛的步伐了。一刻也不敢耽擱的凌嘯,立刻用八百里加急向康熙發了一份奏折,正式提出了全面徵召退伍營兵的建議,並提請康熙加大對福建民生的支持。

    奏折方到廊坊的時候,凌嘯已經率勤王軍來到了福州城外怡山西禪寺,浙閩總督郭世隆、巡撫宮夢仁、水師提督施世驃、布政使杜子騰率領闔省要員鹹來迎接,凌嘯身為駙馬爺,這個面子無論如何是要給的。凌嘯正要笑呵呵地和同僚們見禮,猛然間聽到一聲哀歎,卻是一名十分面熟的二品大員,在那裡擺著一副苦瓜臉。

    凌嘯乍見熟人,頓時有種溫暖的感覺,儘管這個人和他並不是太熟,凌嘯還是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打趣道,「老衛是咋地啦,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乃是人生四大喜事,何故這般表情!我想一下,莫非你欠了我的錢?」

    眾人一聽之下,不禁對這個前任京兆尹,現任福建臬司的衛既齊高看一眼,果然是京城為官識權貴,皇城領祿拜天顏啊。衛既齊卻是心中苦況無人可以言說,這個混世魔王鬧完京城又來鬧福建了,可憐的自己竟是逃不脫權貴傍身的厄運嗎?他一邊和凌嘯笑著打招呼,一邊心中暗笑這群福建官,「福建從此多事!等你們這群傢伙知道,凌嘯是號稱督撫、宰相、勳貴、王爺毒藥的人之後,我老衛可要看你們是否還笑不笑得出來!」

    在一陣寒暄酬酢之後,福建大員們很快就有幾人笑不出來了。

    宮夢仁是第一個笑不出來的人,他只是聽到凌嘯手指西禪寺說聲「我住這裡」,就差點給暈了過去。

    西禪寺何等地方?福建五大禪寺之首,萬千僧侶的勝地,可以說是除了莆田媽祖廟外最有影響寺廟了!如今凌嘯竟然要拋棄城中的福州將軍府,住到這大慈大悲的禪寺之中,行那征討殺伐的血腥事?!宮夢仁一邊乾嚥唾沫點頭說「行∼行」,一邊在心中叫聲「佛祖恕罪」。

    郭世隆是第二個笑不出來的人,這位浙閩總督聽到吳英煞有介事地匯報了古田之事,忍不住花白的眉毛一跳,怒火開始上湧起來。

    新任福州將軍竟是輕描淡寫就招撫了反賊,不僅給了官職,還赦免了那些擅『自殺』害二十三名朝廷命官的叛軍?!先不要說這是我郭世隆的決策之權,就是那吏部兵部處,這樣的處置辦法,根本就通不過,是會彈劾申斥接踵而至的昏政!但久歷宦海的郭世隆城府極深,笑著道,「這倒也不失為一個暫時平息事態的從權之舉,再議吧。」

    杜子騰是第三個笑不出來的人,吳英向郭世隆的匯報,讓這位藩台警覺大生,尤其是聽到凌嘯竟然直接把造反的責任全部推到官逼民反上,杜子疼連頭都疼了起來。

    身為布政使的他,全省之中的文官都是由他這裡出牌任命的,雖說縣令一級都是督撫說了算,但那些縣丞主薄典史全由他杜子騰一言而決。要是朝廷最終認可了凌嘯的說法,那監考不力導致吏治昏腐的罪名,牽連起來,他杜子騰將首當其衝。但常年在督撫身邊打轉的藩台很是圓滑,恭謹有加地對凌嘯道,「駙馬爺說的有理,職藩定當會合監察道,於近期嚴查各州府縣的吏治,以配合您的圍剿大計。」

    施世驃眼神一跳,凌嘯與福建官場的格格不入,他一眼就看了出來,而杜子騰的挑撥之言更是奸詐陰險。方才三十歲左右的他向凌嘯一拱手道,「家兄來信,言及駙馬爺將前來鎮閩,今日一見,方知馳騁西疆大漠的建州將軍,氣度是如此不凡,世驃頓有目鶴立雞群之感。」

    這些人中,凌嘯唯一對施世驃有所好感,其中固然有施世倫的情份在其中,但更多的是這年輕的水師提督善意提醒,比起那郭世隆幾個夾槍夾棒貌熱實冷的人來,施世驃有些率真而幹練的可愛。「呵呵,世驃兄不必多禮,改日我再親赴廈門,拜會靖海候老大人,這些日子因為要等皇上回復我的請召退伍營兵折,暫時難以脫身,神慕久矣,看來卻還要再耽擱一段時間啊!」

    郭世隆等人大吃一驚,面面相覷駭然道,「你說什麼?哦,駙馬爺你真的上了這樣的折子?!」

    駭然的人,不僅僅是福建官員,接到凌嘯明發奏折的上書房大臣也被凌嘯的這個綏靖折子給驚呆了。凌嘯竟要朝廷徵召十幾萬人重新入伍,還要請求都察院和吏部派員,全面考核全福建的上千官吏,重新規劃免除賦稅制度,以保養民生和激勵民忠。

    上書房值日的,是剛剛編完康熙字典後幾冊後回到上書房的陳廷敬,他看著凌嘯的奏折節略,倒吸了一口涼氣,長期擔任著戶部官員的陳廷敬心中一陣惱火,你凌嘯知道這要花下去朝廷多少的銀兩嗎?

    陳廷敬這三年都在文英殿編書,凌嘯是何許人,他雖耳聞較多卻無緣一見,但很顯然,這個恩寵如日中天的駙馬爺將軍,是不懂得守牧地方之道的,更加不明白朝廷的辦事原則。身為滿洲將軍不愛殺戮倒也罷了,可軟弱到對反賊這麼好的地步,未免就有些太不可思議的地步了。先不說凌嘯擅自干涉民政,可亂世用重典這千古不易的至理名言,難道凌嘯就不明白嗎?

    「方苞,你去把凌嘯的原折拿來,老夫要即刻面聖。」

    陳廷敬威嚴地吩咐著方苞,連半點的好臉色都沒有給他,說句內心話,陳廷敬對凌嘯和方苞這種年輕人,心中著實不是滋味。和死讀聖賢書的腐儒不同,陳廷敬更加注重經世,可經世的才能又是需要大量地方和中央政務的歷練才可以培養出來的,這些新近風聲正勁的年輕人,哪一個真正有著豐厚的從政經驗?放到地方上,要麼像一些科班進士血氣方剛胡來一番,要麼就是像凌嘯這樣六神無主茫然畏懼,抱些什麼愛民的教條不肯放手。

    康熙正在乾清宮東暖閣裡歪在榻上假寐,耳中卻是聽著陳夢雷詳細匯報《康熙字典》後幾冊的勘誤重訂差事,不時地問上幾句。在對康熙的一片感激之下,陳夢雷刻意奉承地講解著。他屢遭李光地陷害被充軍越來越遠,直到陳廷敬和刑部尚書徐乾學看不下去了,以徵召編書名求了康熙,才把他弄回了京城。

    陳夢雷不愧是有學之士,每遇到康熙詢問,竟脫口成章旁徵博引,使得康熙大生愛才之心,歎道,「卿真乃大清之許慎!朕不敏,竟誤了你十三年,想那四境之中幾萬官員,有幾個能有此才。」

    「是啊!皇上。」陳廷敬快步走了進來,他與康熙有師徒授業之誼、肱股輔佐之忠,倒也不是太過於在乎小節,惟知道殫精竭慮的一個人,行了一個簡禮以後,對康熙躬身肅然道,「皇上,您看這份福州將軍的折子,可真的是沒有受過理學熏陶的駙馬爺。臣知道他是您的外子,但臣依然還是難以接受這種罔顧國勢民情的疲軟之舉!」

    康熙心中咯登一下,看著這份折子就是不伸手,凌嘯又有什麼事情弄錯了,竟惹得老宰相都有些不爽?「口述吧!」

    陳廷敬連忙口說手比,唾沫星子四濺地講了半天,方才把古田縣城中發生的反叛和凌嘯的處理方式講了一個大概。康熙先還是微微有些苦笑地聽著,但當凌嘯的建議被激動的陳廷敬說出來的時候,康熙的眉毛忍不住馬上就深深皺了起來。

    康熙並不是生氣,心中卻是狐疑萬分。凌嘯絕對不是一個喜歡干政的人,只要看看他在武昌埋頭整軍和辦香胰廠就知道了,可是他為何到了福建就要上一個這樣的折子,全面干涉起閩省民政起來呢?康熙馬上就想起了那晚關於鎮閩方略的君臣對話,「呈上折子來。」

    素面折子上的字體端莊凝潤,一看就不是凌嘯的手筆,但從語氣習慣來看,的確是凌嘯的意見,令康熙大為驚訝的是,這份折子並無詳述重招退伍營兵的理由,僅僅只是在最後列了一份表和三個斗大的字--「划不來」。

    「這是什麼?」康熙看了這結尾大惑不解,把折子丟給陳廷敬。

    沒有看過原折的老宰相這才知道有一份表格,撿起來一看,竟是大吃一驚,赫然入目的是平定靖南王耿精忠叛亂的戶部耗銀統計單,這可是當年自己在戶部任上親手編製而下發到各省,以促使各省藩司明白朝廷平叛不易,驚醒各級官員善待百姓,免得激起民眾今後附逆。

    沒有想到,凌嘯竟然把康熙引以為榮的平定三藩之亂拿來說事,還給出了一個「划不來」的評語。

    康熙氣得牙都痛了起來,恨恨吼道,「叫這忘八蛋馬上滾到京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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