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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怎麼個貪法 文 / 小樓明月

    第一百五十二章怎麼個貪法

    蘇瑾卻不再加價了,她起身對凌嘯和欣馨一福道,「侯爺,如此競爭下去,蘇瑾可就不敢奉陪了,謝謝公主和侯爺的款待。不過蘇瑾有些奇怪的是,蔣家妹子向來謹小慎微,為何這次卻不計代價地誌在必得?」

    菁菁臉一揚,「這可不關你的事情,不送了!」

    蘇瑾的黯然離去,終於使得這場酒桌上的拍賣落下了帷幕,但是酒席卻沒有散。凌嘯一邊給欣馨夾菜,一邊問菁菁道,「菁菁,看你們的樣子,蘇瑾她們的粵海社似乎和你們十八行不合啊。」

    「豈止是不合,簡直就是處處爭鬥。」菁菁吃相優雅,硬是要等口中的食物全部吞下,方才回答道,「粵海社是南北四大牙行組建的,而我們十八行則是十八行省的大商人聯合辦的,這天生的對頭,那還不鬥得頭破血流,不死不休?」

    凌嘯大吃一驚,牙行?

    他曾經看過張家輝演過的《片中傳奇》,知道明清有這種中介組織,但是不甚了了,現在卻想不到牙行是如此的深入明清的經濟格局。「菁菁,你能詳細說說牙行的具體作用嗎?」

    這次輪到菁菁愕然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像凌嘯這種大官竟然不知道牙行,「牙行就是經紀,他們是由戶部同意核准,各省布政司衙門頒發稟帖的中間人,他們徵收三分的佣金。您要知道,商人們如果沒有當地牙行的幫助,他們就找不到貨物的收購地,也很難知道貨物的品質和價格行情。本來,對於經商的人,這是一個很好的行當,可以幫我們辦好膳宿、寄存錢財、採購、倉儲、運輸等等便利。但是。由於官府往往要通過牙行來統理交易稅收,沒有牙行地報帖,商人們就會受到稅吏、關總等人的為難,加上好多牙行仗著本地的勢力,勾結官府把持物價,計量欺騙,多進少出,買青放帳。高利盤剝,卡買卡賣、中間哄抬,欺行霸市。」

    凌嘯明白了,這牙行說白了,就是綜合功能的經紀人,「既有好處,也難免會有些不好的現象,商人們只要找到信譽好的牙行。就基本上可以避免上當了。那為什麼你和蘇瑾她們如此不和?」

    菁菁又在那裡細嚼慢咽,凌嘯看著她那櫻桃小口。只得無可奈何地等她吃完,

    「侯爺,我朝每年要從南洋、朝鮮買進很多的外洋雜貨,還有羽毛、紗緞、棉花、檀香、胡椒、黑鉛這些的。這都是要交關稅地。幾個大的牙行,他們都有報關的分行,把各個榷關的上下都打點的很好。大約十年前,粵海行的大東家。就是蘇瑾的父親蘇強義,他聯合了北京的德和坊、廈門地信義行、江寧的江通坊,這四大牙行,搞出了粵海社,專門買船從南洋採購洋貨,再通過他們的牙行分銷。十年間是越來越壯大了,結果….」

    「結果,他們外有海關的關係。內有牙行的網絡,一下子就形成了獨家買賣,於是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把洋貨地價格逐年提高,同時,外賣到南洋的生絲。綢緞、茶葉之類的,他們又拚命壓價,侵佔商人們的利潤。後來你們就忍不住了。於是十八行省地大商人聯合起來。組成了十八行,也從南洋進口洋貨。是嗎?」

    「就是這樣。」菁菁抿嘴一笑。俏笑嫣然,凌嘯看得心神一蕩,真的好有現代時尚的味道,他忍不住自嘲一下,以前看多了時尚美女,常常臆想古典佳人,現在來到了古代,卻又懷念起霹靂嬌娃,難道人就是這樣的嗎

    「阿嘯!阿嘯!」欣馨在一旁愣住了,凌嘯怎麼會對一個夜叉似的女子失魂落魄?

    這個問題,欣馨整整想了一晚上都沒有答案,以至於凌嘯早晨請她陪自己一起去香胰子廠的時候,她還在揣測,莫非阿嘯喜歡會經商的女子不成?

    今天真是天從人願,臘月十五正是暖陽高照,何園幾乎是傾巢出動,親兵親衛丫環僕婦戈什哈,擁著凌嘯、欣馨、蘭芩、顧貞觀、豪成,還有小依小雅他們,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葛店,凌嘯的侯爺儀仗也是第二次大張旗鼓地出來顯擺顯擺。

    葛店廠門地鞭炮聲,幾乎就沒有停過,鞭炮渣子都快要堆成小山了,施世倫、通古柯他們這些湖北官員前來捧場,總兵們也早就率領絕大部分的軍官到了。思德安這個一品將軍更是出奇,他的八旗兵還主動地換下了外圍的防衛,用他的話說,「拿錢不辦事,俺思德安不是那種人!」

    臨時決定的漲價和減少供應,並沒有讓客商們卻步,反而更加的較勁起來,尤其是當凌嘯攜欣馨公主出現在操場的時候,那些客商看著他們地眼神熱烈得快要冒火了。

    凌嘯要地就是這般的效果。官本位地效應,在二十世紀都沒有能夠消除,想到那時候領導剪綵、題字、領銜的盛行,在這官就是老大的古代,除了施世倫通古柯他們撫藩臬全部到齊之外,老子還把個和碩公主請出來捧場,那還不是讓人瘋狂啊?

    山呼公主千歲吉祥之後,凌嘯發表了一番講話,讓這些客商頓時血脈沸騰。

    「諸位,你們今天來到這裡,本侯要對你們說的是,你們真是有才智,有勇氣,有機遇!當你們踏上行程,決定來到武昌的時候,就注定了,這將是你們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更是你們成就一番事業最大的契機。」

    客商們一愣,哪一個官員發表講話,不是之乎者也的一大堆,誰像這凌嘯一樣白話,還如此大言不慚?

    「我們的香胰子勝在哪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朋友趨之若鶩?那就是新!咱們做商人的,賣得真的是貨物嗎?不是!是賣的貨物所帶來的好處!賣米,其實賣地是米吃了能不餓肚子的好處,買衣服,其實是賣的暖和和美觀的好處。這好處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如果你的貨物能夠帶給客人的好處越大,你賺的錢就越多!」

    凌嘯把現代營銷的研究隨便甩出一點點,立刻就引起了操場上面地滿場轟動!千古以來,大家都是買進賣出,最多只是考慮到人無我有上去,哪裡會想到這麼多?

    啪!啪!啪!開始是稀稀拉拉的掌聲,但是很快就是雷鳴般地席捲開來。

    「一個人的力量是薄弱的,一根柱子也撐不起藍天。你們今天即將加入的是一個家庭,加入的將會是一個軍團,從今以後,你們再也不是孤軍奮戰!本侯也絕對不會是只有一個香胰子給你們,還會有更多的新貨,源源不斷地充實你們的貨倉,源源不斷地為你們賺到大筆大筆地銀子。可以想像,當本侯晶瑩剔透的玻璃出來。當本侯用這些玻璃製出纖毫畢現的玻璃鏡子,你們將會賺到多少!」

    玻璃?客商們頓時都愣住了,那些東西,賣的人不多,他們紛紛向見過大世面的人打聽。這才知道,本土地玻璃大都不透明,只能做飾品,像朝廷現在議的。好像就是準備把官員的頂珠換成玻璃,透明並不難,難得的是晶瑩剔透,至於那玻璃鏡,市面上也不是沒有,可那都是貴得有血腥味地洋貨!

    菁菁在貴賓區聽得忍不住大喜,光是這一番話,就不虛此行了。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另一邊坐著的蘇瑾,心中一陣悔恨,猛一用力,折斷了手中的毛筆,她這才開始明白,菁菁這次賺大了,和凌嘯建立起合作關係,並不能只著眼於胰子一項上!

    「除了玻璃。不遠的將來。還會有更多的獨家貨物出來,每一樣都將會讓你們整天數錢。一直數到腿打抖,手抽筋還不能為止。只要你們緊緊跟隨著本侯的腳步前進,三五年之後,本侯不敢打包票你們富可敵國,但是,你們定可以富甲一方!讓咱們著眼於現在,為了咱們的美好未來,一起奮鬥吧!奮鬥的第一步是什麼,就不用本侯提醒吧。開始競標!」

    「哄!」這下子全場不是鼓掌了,客商們像是開閘地洪水,拚命向台前的那個競標處擠去,一下子把個臨時搭起的主席台都擠得有些搖晃。你凌嘯說的越是振奮人心,客商們的心越急,奮鬥的第一步是什麼,是要趕緊搶到代理權,否則就不是奮鬥了,而是看著別人數錢數到腿腳抽筋了。

    凌嘯大吃一驚,早就顧不上怪客商們不懂鼓掌的禮貌了,連忙扶著欣馨趕緊下來。

    競價開始了,最先進行都是縣這一級的。賈縱早為凌嘯和一眾官員準備好了禮台,看著場中一聲高過一聲、一價高過一價地競價,眾人都禁不住心花怒放,但是大家都惴惴不安地看著凌嘯。他們都在想,凌嘯這次能夠收到多少錢?這些錢怎麼界定?自己能不能分一杯羹?

    凌嘯卻懶得去管他們想什麼,他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場中地競標。二十個大桌子一字排開,每一桌前都在進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想起自己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曾經地奮鬥歷程,凌嘯感慨萬千,即使自己當了大區經理之後,也沒有身價敢進入任何拍賣競價的場所,沒想到今天竟能親自導演一場,就像程派傳人張火丁唱的那樣,「這才是今生難預料。」

    「一千兩。」一個中年客商開價道。

    「一千零一兩。」他身邊的一個年輕人施施然道。

    「你媽的巴子!老子出一千五百兩,看誰跟老子爭?」一個中年客商終於生氣起來了。

    「一千五百零一兩。」

    中年客商忍不住暴怒,眼前這人分明不像是很有錢的人,出價也完全是一兩一兩地加,分明像是找茬的,他忍不住煩了,「兩千兩!老子陪你玩到底!不過,你要是再加一兩的話,老子就向曾大掌櫃申訴,凡是叫價的,絕對不能少於加一百兩!」

    「兩千…算了,老子爭別的縣去!」

    這位仁兄的撤退,讓一眾官員大感可惜,只有凌嘯暗笑不已,這麼典型的托,怎麼沒人看出來呢?其實他這次錯了,客商都是走南闖北的,又哪裡看不出來。只是客商打出來的碼頭大都是固定的,都只能選擇圍著家鄉附近的區域,偏偏這項生意又確實太吸引人,再說,托兒們的手腳也很有分寸,過了兩千,決不出手,所以客商們鼓不起反著擺托兒一道的勇氣。

    官員們正看得眼珠都流水了,卻聽欣馨道,「諸位大人,本宮來湖北多時,承蒙諸位照拂,一直未能有所感謝,今日特在凌嘯的大營裡置辦了筵席,賜予諸位大人,請吧!」公主賜宴,誰敢不去,大家無奈地一步一回頭,離開了胰子廠去鎮標大營領宴。

    這些官員們前腳才走,曾輝就下令所有接到邀請的客商,到大堂去投文標。而左雨和胡濤,更是派出了近三百個親兵,把簽押房圍得水洩不通,因為那裡將會是所有客商繳納銀子的地點,如此機密的數據,凌嘯自然是不會讓一個外人知道的。

    曾輝看到客商們寫出來的價格,侯爺真狡猾這句話差一點脫口而出。

    接到邀請的客商,都是準備爭那些大城的,不僅競爭者多,且都是財大氣粗之輩,而文標和叫標不同,只能寫在紙上,機會是三次,第一次保留價格最高的三個,依次類汰。這讓每一個客商都有些膽寒,除了底價外,又沒有一個比較的參照,都忍不住躊躇,生怕第一次就被淘汰出局,所以都是按照自己的最大承受能力來寫的。

    曾勻從兒子的手中接過這些紙條,嚇了一跳,揚州城的價格炒到了八萬兩,這幾乎是白幹一年的代價了,而江寧更是駭人的十萬。他感到自己的手都有些顫抖了,自己曾家四代奮鬥了這麼多年,才積下五六十萬的家財,那是多少的血汗和時光啊,侯爺短短幾月的時間,就像是憑空一抓,就變出了這麼多錢!

    他嚥下一口唾沫,「輝兒,你琢磨著這次總數會有多少?」

    曾輝也感到有些怕了,他的聲音都在抖,「四百個縣城,咱們大致都是維持在一千五百兩到兩千兩左右,不會少於六七十萬。剛才的這些省城和大城,起碼都是一百萬左右,侯爺說要縣級的上賬,這些大城的不上賬。」

    曾勻幾乎昏了過去,他忍不住哀歎,我的侯爺啊,你要我一下子貪污這麼多錢,怎麼個貪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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