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十四章 新老欽差斗 文 / 小樓明月
第八十四章新老欽差斗
兩大開國以來的巨案，將牽連進去多少湖北的官員，現在還很難說。總之，天天研究邸報的官員們日日祈禱，千萬不要是凌嘯來查處這起案子。因為畢竟大家和他都不熟，況且凌嘯帶領著督標幹掉鄭勇的事情已是官場舊聞了，官場更流傳著凌嘯心狠手辣的謠傳。所以他們送往北京八百里加急的私信不少，都是期望北京的關係幫他們活動活動，總之千萬不要由凌嘯主審兩案。
可是皇上的諭旨一出的時候，幾乎所有和這案子有牽扯的官員都傻了，腸子都悔青了。
他們如願了，的確不是凌嘯主審兩案，來的是有「當官殺官，鐵鎖橫江」之稱的郭琇，嗜好清名如性命的左都御史。現在發生了這麼轟動天下的巨案，這位郭大人還會放棄這留名歷史的大好機會？
這些年裡，犯到他手裡被整死的官員們，竟有的只是因為五百兩銀子的貪污情節。湖北的官員們開始坐立不安，想想這些年自己收的骯髒銀子的數目，都覺得脖子涼颼颼的。幾位大員能量都是巨大的，倒霉的只可能是他們這些中下級官員了，不想作替罪樣的他們度日如年，對著觀音菩薩日拜夜拜，期望有救星的出現。
救星居然就被他們給盼來了。
天亮之前，風塵僕僕的兵丁送來的信件，是欽差觀風使凌嘯寫來的，字不多，可是生的希望就在裡面。
「九月初一正午時，沔陽州仙桃鎮，嘯與諸君會商民生大計。出力者，有罪減罪，無罪建功。嘯之陋室寒簡。僅能招待先到之三十名同僚。遲者望恕！」
天無絕人之路啊，感謝菩薩的保佑。一個臨派欽差要來收割人頭，一個常駐欽差卻來保護人頭，人人看到這封書信，立刻就感到絕處逢生！
每一位官員都拿出大錠的銀子重謝送信兵丁，然後都會親親熱熱地向他這樣問話。
「這位小兄弟啊，你可知道侯爺派了多少人送信啊？」
每一位兵丁都會這樣回答。
「侯爺嚴令不許說。再說我的馬今天拉稀，跑得慢。前頭的兄弟我只是數了個七八十，就被甩了個沒影了。」
大部分官員都會嚇一跳，急得連忙備轎，大部分官員還都會得到這樣地暗示，多帶銀票，不會錯的。
六十名大小官員也來到場中的高台上就座，欽差觀風使凌嘯闊步登上了檯子。所有官員的眼神看著這位忠毅侯。怎麼看都覺得他是的確「人如爵名」，忠毅忠毅。看起來真中意啊，不，用中意不足以形容，應該說是泛著佛光。
凌嘯先是請出了欽差關防，王命旗牌往香案上一擺。凌嘯套上黃馬褂，上了九柱香，一轉身當中立定。官員們哪裡敢坐了，齊齊和百姓山呼萬歲。恭請聖安。
「凌嘯今日感到十分的欣慰，想不到有這麼多位大人，聽到凌某說百姓危難，就馬不停蹄地趕來，看來你們心存百姓疾苦如感同身受。鄉親們！你們看到沒有，咱們老百姓有這樣的好父母官，還怕什麼小小水災啊？來，大家對他們三跪三叩。表示對他們的敬意和感謝。」
老百姓懂得什麼，聽到侯爺說要跪拜，立刻就全部跪拜，一時間場面熱烈極了。
官員們一面接受跪拜，一面暗暗在心地稱讚凌嘯地方法，不錯，只有獲得關注民生的好名聲，才有可能獲得減免罪行的功勞。只是。小小水災。似乎功勞不大啊，就算天大的功勞。幾十個人來分，也變成小功勞了，更何況凌嘯還只保三十人？官員們憂急如焚地望著凌嘯，等他的下文。
凌嘯一指底下的百姓，高聲道，「列為大人，可以這麼說，現在百姓正遭受著災荒的威脅，等待著各位同僚的幫助，這可能需要各位付出一定地代價，甚至不只是銀兩，所以，如果覺得有困難的，盡請離去，凌嘯絕對不會怪罪的。但是醜話說在前頭，如果答應留下又中途離開或者不盡力的，凌嘯絕對不介意加上一腳。」
官員們互相看了幾眼，都在心地叫道，來了，果然只保三十個，現在人多了，想先嚇走幾個，錢我有的是，不就是錢嗎，總比那位要命地好啊，我一定不要怕，更要加油表現，對，這胸脯一定要挺起來。甚至有幾個官員想要出來好好表白一番，但是害怕聰明反被聰明誤，萬一不對侯爺的胃口，就得不償失了，索性都在心裡更加較勁。
凌嘯看著他們挺得像波霸的胸膛，為難道，「既然都不走，看來凌嘯也只有盡力多擔當一些了，不過話說回來，凌嘯要是實在保不了，就只能夠按照出力大小順序來了，到時大家別怪凌嘯的勢利眼啊。」
「實話告訴大家，百姓們現在有滅頂之災地危險！我們身後的大堤，如不好好的日夜守護訓保，恐怕三十萬江漢百姓將生靈塗炭、流離失所。」
「哄——！」台上台下頓時像被扔下無數的炸彈，登時驚慌失措，議論紛紛，亂成一團。
凌嘯拔出腰刀，向天一舉，「刷！刷！刷！」登時，他的護軍們也一起拔出到來，向天一舉。眾人一驚，登時安靜下來。
嚴肅的神色浮現在凌嘯的臉上，「鄉親們！我知道現在有很多人想逃難去。但是你能帶走你的家園？帶走你地事業？你能帶走你的全部子女？還是能帶走你年邁的高堂？難道我們在這個還可以挽救的時候，就做逃兵嗎？就丟下自己的家園，拋棄嗷嗷待哺的子女，丟下養育你們的老父母，帶著殘缺的家人顛沛流離嗎？」
百姓們漸漸都陷入了沉思，凌嘯在那裡猛然地吼道，「今天當著這些來拯救你們地父母官地面。你們像個爺們一樣大聲告訴我，你們能不能？能不能？！！」
一個娘們地聲音響起，「不能！」很快就是漢子們震天地吼叫，「不能不能不能！」
凌嘯暗噓一口氣，看來和所有的商業會議一樣，事先安排的「托」很有殺傷力。官員們則個個冒起了一種恐懼，此時以後，要是自己想半路散攤子。恐怕凌嘯根本不用等到回省城，直接就可以「合法」宰了自己，死因無非是不殺之不足以平民憤。
凌嘯看看這些官員，用了十二分的真誠，「各位大人，想一想三十萬百姓的生死，可以這麼說吧，就算大水淹死六萬。瘟疫再殺死六萬，就是十二萬百姓。」官員們莫名其妙，這個帳誰不會算？
凌嘯猛地一點最近的一個參議道，暴聲吼道，「你。起來，答個問題，十二萬除以六十是多少？除以三十又是多少？快點，別他媽的磨蹭！回答本侯。」
「是兩千和。和四千。」參議道戰戰兢兢地回答。
凌嘯笑了，換上柔和地聲調娓娓指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大堤保住了，你們每個人就救了四千的百姓，還有什麼罪名不能贖減？！難道你們犯了謀反罪嗎？」
這下子官員們都活絡起來了，紛紛站起。「是啊」「對啊」「不錯啊「言之有理啊」響成一片。
可是凌嘯哪裡有時間和他們囉唆了，高聲叫道，「現在老子要兩樣東西，錢和物！等米下鍋！李軒，給老子紀錄下來他們捐的銀子數量，他們要是有本事從他們自己衙門調集什麼必須的東西，按官價減半紀錄，還有。東西只要糧食、麻袋、帳篷、鐵鍬。」
凌嘯一指金虎。「金參將！你派出軍隊給這些大人們往他們衙門送信聯絡，籌到了就請吳制台調集軍隊押送物什來。」
他再獰笑一指那個沔陽知州。「你的頂戴花翎先放在本侯這裡，立即去調集三十鎮鄉民，老子要十萬的民夫日夜沿兩岸佈防！記住，大堤你給老子分成片斷，層層責任到甲到保到鄉到鎮，誰出問題，先給老子誅殺他全家老小，然後你再來這裡領死！」
凌嘯殺氣騰騰的話，告訴了大家他不是說的玩地，他一指眾官員，「開始吧！」然後扭頭就上了大堤而去，他需要去再練一下游泳，在北京呆久了，有些生疏，他可是答應了芩兒的，更何況自己在這世上已經有了孩兒，一定要活著！
侯爺一走，李軒就傻眼了，這些以前在省城道貌岸然的上官們，爭先恐後地擁到他的案前，幾乎把桌子都掀翻了。
「我捐一千兩！我啊，是臬司衙門….」
「滾一邊去，這麼不急公好義，一千也來丟人現眼，等著砍頭吧！李大人，我五千兩！我是…」
「我一萬兩…」
「我四萬….」
李軒的桌子終於還是被掀翻了，場中地官員雖然沒有飽以老拳的鬥毆，但是爭先搶後的，擁擠不堪。李軒忽然感覺到凌嘯的可怕了，愣是搞個什麼限量排名，結果…他瀟灑地一揮手，直接上了凌嘯交代地第二步驟。
明刀晃晃的護軍兵丁們衝上台來，立刻就把官員他們分開了。
「把銀票全部都拿出來，快快點，叫什麼，什麼職務？」
李軒拍了拍紀錄了數據的賬本，「小聲」道，「小三，你去把這前三十的名字再造一冊….」
一個官員馬上蹦出來，叫道，「李大人！你可不能這樣就蓋棺定論啊！我是沒現銀罷了，侯爺可是說過調衙門物資也行的，你等著，我馬上寫條子，讓我們巡撫衙門工房給你們調糧食和麻袋！」
「李大人，我也寫條子要他們調鐵鍬和麻袋……」
「我也寫……」
這邊官員們捐錢捐物的時候，武昌城中剛剛到達的欽差郭琇，可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湖廣總督在，三大憲台也在，可是其他的官員卻少了一半以上，看著稀稀拉拉地五十多名迎接官員，郭琇簡直很想對天大罵，「湖北的官員牛啊，死到臨頭，居然連個馬屁排場都不曉得來捧一捧，真是不小的死字怎麼寫的嗎？」
吳典按照全套禮節將他迎進了總督衙門，看著這位陰沉著臉的欽差大人，心裡暗暗叫苦不迭，昨晚上不是都已經在大堂上通知過了，要全體來接欽差的嗎？這些個官員都到哪裡去了？
「吳大人蘇大人通大人楊大人，郭琇先在這裡通聲話，我受皇命前來湖廣查案，一不是針對哪個人，而不是要貶打哪一派，只有兩個心思，一報皇上隆恩，二張人間正義，所以呢明日開堂之時………………」
「報————！」一個兵丁從儀門外高呼著衝了進來，打斷了郭琇的場面話。
吳典接過了軍報，卻不是軍事的民務，但是上面一個鮮紅地大印駭然入目－－－－欽差湖廣觀風巡查使凌。吳典直感覺自己地心在興奮得發抖。昨天離去的凌嘯這麼快就發招了！四位湖北主官更是對災情可能地後果憂心不已，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湖廣真是麻煩不斷啊。
吳典連忙就在大堂之上給凌嘯辦理了，調派各標人馬抽調人員騾馬車具，組成運輸隊。這事情有些繁瑣，涉及到很多的標營和細務，吳典和三憲商量一番，不斷地發文傳令，忙了個半個時辰方才消停下來。
郭琇見他終於忙完了，道，「吳大人，我們不如明天召集全府人員，組成一個緝拿偵核組，將那凡是有責任的……。」
「報－－－！」又一個兵丁衝了進來。
又是凌嘯的欽差關防大印，這次卻是立即將十十九張物資調撥的條子落實下去。吳典看著這些各衙門主官的條子，知道了這些官員的去處了，心裡暗暗高興不已，這次凌嘯這老欽差可能和新欽差幹上了，自己再也不是孤軍面對了。
忙完這些條子的批轉事宜，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郭琇連茶都喝了七八杯了，見他們忙完，忍住心頭的憤懣，「吳大人，我這次還帶了幾十名帳花子，正好可以……」
「報————！」
「砰！」郭琇很沒有風度地砸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