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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二章 不安 文 / 林家成

    第一百零二章不安

    幾乎是弗兒一回答完,四野便是一靜。緊接著,她壓低的聲音傳來,「夫人,可是要入廁?」這一次,她的聲音強行加上了沙啞,似乎剛剛睡醒一般。

    馮宛笑了笑。

    她轉過頭來,目光晶亮地看著衛子揚,低低說道:「衛將軍,你先回去。」

    衛子揚定定地看著她,他低聲說道:「那婢女?」

    馮宛回道:「她雖是我的貼身婢女,卻不忠於我。」對上衛子揚微瞇的鳳眼,她把他推了推,低聲求道:「你先回去。」

    她這話,已經向衛子揚說明了,外面的弗兒是在監視他們,甚至,她已聽到了房中的異常。

    衛子揚定定地看著馮宛,看著看著,他的薄唇微微嘟起,咒道:「真想打殺了。」不過一個小小的婢女,馮宛做為主母,真要打殺她,也只是順手的事,用不著他來動手。當下,衛子氣扁了扁嘴,從她的身上怏怏爬起。

    他站在塌旁,低著望著仰臉看著自己,秀髮披垂,雙眸如星的馮宛。看著看著,他突然低下頭,在她的頸上就是一咬。馮宛吃痛不住叫出聲時,他低低的嘟囔道:「狡猾的醜女人!」他哪裡不知道,馮宛是故意叫破弗兒的!她總是這樣,總在要緊的時候把他推開!

    想到這裡,他嘴一張,又咬了一口,這一口有點重,他都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就在衛子揚連忙住嘴時,一雙手臂如蛇一樣鎖住了他的頸,然後,他的左耳被一溫熱的物事含住,那般暖暖的,靡靡的氣息撲耳而來,令得衛子揚一陣歡喜。,突然的,一陣劇痛襲來!

    卻是馮宛嘴一張,狠狠咬住了他的耳垂。

    耳垂劇痛,吹入耳中的氣息卻是溫暖的,便是那鎖著他頸的手,也是溫熱的,衛子揚只覺得自己的心也火熱起來。當下,他把耳朵朝她的唇繼續湊去,歡喜地說道:「再咬一會兒!」

    五個字一出,無力感再次向馮宛侵襲而來。她本不是任性的人,實在氣不過他,這才狠下心來咬一口,本想借此半陰半陰的警告一句,讓他下次注意些分寸。哪裡知道,她什麼也來不及說,便聽到了他滿含歡喜的這句話?

    感覺到含著耳垂的小嘴鬆開來,衛子握轉過頭,他對上雙頰火紅,因氣惱,因無力,也因羞臊而雙眼亮晶晶的馮宛。當下。他鳳眼微瞇,揚著唇低低笑了起來,「阿宛,滋味甚好!」

    騰地一下,馮宛的臉更是紅得要滴出血了。

    衛子揚見狀,忍著嗓子低低一笑,他定定地看著她,身子平平掠出,轉眼間,他便翻出了窗口。馮宛連忙撲上前,準備關上窗戶時,卻看到前方五步處的大樹梢上,站著衛子揚隨風晃蕩的身影。月色下,他修長的身影飄渺如風,看不清五官的面容上雙眸如星,正笑得燦爛。見馮宛看向自己,他朝她露出雪白的牙齒,指了指自己的耳垂,沙啞地說道:「阿宛,你可要記得,你今日咬了我,輕薄了我,以後可不許不承認!」

    對上呆若木雞的馮宛,他鳳眼瞇成了一線,身子向後一個優美的倒空翻,轉眼便消失在圍牆外。

    馮宛把窗戶關上。

    她坐在塌前,直到臉頰不再火燙,直到整個人都平靜下來了,才徐徐喚道:「弗兒,進來一下。」

    她的聲音平靜而淡然,似乎完全認定了,這會兒弗兒肯定不敢睡,肯定在等著她的傳喚。

    門外,弗兒咬著唇,大袖下,她的雙手絞了又鬆,鬆了又絞。最終,她臉上露出一抹堅毅的神色,步入了被馮宛打開的房門。

    月色下,她的夫人正靜靜地站在紗窗旁,背著月光的臉上,一雙眼睛幽靜幽靜地盯著她。

    每每對上這樣的,彷彿世事一切洞明的夫人,弗兒的心便懸得緊。不知不覺中,她低下了頭,袖底的雙手,卻絞得更緊了。

    弗兒來到了馮宛面前。

    不等她開口,馮宛溫柔的聲音傳來,「坐吧。」

    弗兒低聲道:「夫人,弗兒不敢。」

    「無妨的,坐下吧。」她的聲音,依然是那麼溫婉祥和,讓人聽了,不由自主地感覺到靜謐。

    退後一步,弗兒側著『臀』在塌上坐下。

    馮宛看了她一眼,轉頭望著外面的月光,低低開了口,「弗兒?」

    才這麼一喚,弗兒便無法自制的一驚,她連忙應道:「是。」

    馮宛沒有看向她,她靜靜地說道:「你想要什麼?」

    弗兒嗖地抬頭。

    馮宛徐徐說道:「月娘助了你,」才說到這裡,弗兒的臉便白了白,她剛張嘴,只聽得馮宛繼續說道:「她是想你盯著我吧?你收受了她的好處,也答應了她的要求,卻一直不曾說出什麼事……」

    馮宛回過頭來,她對上如見到鬼一般,臉色蒼白中夾著驚恐的弗兒,淡淡說道:「衛將軍夜來之事,你不曾上稟任何人,卻又時刻留意,這般夜深了,還在外面聽著。」

    馮宛的聲音有點冷,「弗兒,你想要什麼?」

    撲通一聲,弗兒再也支持不住,她踉蹌著從塌上站起,跪倒在馮宛面前。

    低著頭,她顫抖著,袖底下雙手,還在不停地絞動:夫人她怎麼什麼都知道?她怎麼這麼可怕?不行,現在不行,以夫人的身份,一定要捉姦在床才讓人信服,現在那人已經離去,我便豁出去也是不成!

    再說,便是捉了奸又有什麼用?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轉眼,她伏在地上,顫聲說道:「夫人,夫人,奴婢不曾……」

    不等她說完,馮宛便打斷了她的話,「不要害怕,」她的聲音溫柔如水,依然如平時一樣,有種讓人寧靜的力量,「我不會處罰你。」

    馮宛淡淡一笑,輕聲說道:「弗兒,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弗兒哪裡說得出來。

    她伏在地上,只覺得額頭上冷汗涔涔,直覺得背心已然寒透。

    良久良久,馮宛宛如歎息的聲音傳來,「出去吧。」

    ……直過了好一會,弗兒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可,這麼就讓她離開?

    弗兒又驚又喜,她惶然地抬起頭來看向馮宛,對上的,是背著月光的她,那雙幽靜得如深譚的眸子。

    這眼神明明溫柔如許,明明敦厚依舊,可她怎麼就是覺得害怕?一種在她面前無所遁形的懼怕?

    牙齒相擊中,弗兒哆嗦著應道:「是,是。」

    一邊說,她一邊爬起,悄悄拭去流到了眼睛上的汗水,她佝僂著退了出去。

    弗兒剛退到門坎上,馮宛清柔的聲音傳來,「把門關上。」

    ……「是,是。」

    隨著房門一關,馮宛收回了目光。

    這一收回目光,她的手,便有意識般,摸上了自個的鎖骨。手指剛剛觸上,她便痛得滋了一聲。

    蹙著眉,馮宛尋思道:衛子揚的膽子似乎越來越大了,他對她這麼瞭解,要是以後放得開了,可叫她怎麼應對?

    這一晚,馮宛睡得一點也不好,她在床塌上翻來覆去,不停地想著衛子揚的話,想著他的眼神,想著他的動作……

    如此輾轉反側了一宿,醒來時,天色大亮。

    馮宛起塌,叫來弗兒幫忙洗漱。

    弗兒顯然一夜沒睡,兩個黑眼圈清楚地浮在她蒼白瘦弱的臉上。便是給馮宛梳頭時,她的手也一直在抖。

    剛剛洗漱完,一個婢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夫人可在?」

    「在。」

    「郎主令夫人前去書房。」

    馮宛恩了一聲,道:「請郎主稍侯。」

    「是。」

    梳妝妥當,馮宛站了起來。望著銅鏡中臉色青白如鬼的弗兒一眼,馮宛收回目光,步履雍容地朝趙俊的房間走去。

    弗兒呆呆怔怔地看著馮宛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她才發現胸口已忍氣忍得疼痛。

    連忙吸了一口氣,她驚惶地想道:不行,這樣下去我會死的,我一定會死的。還是離開吧……可是,我的賣身契都在這裡,外面又兵荒馬亂的,我能到哪裡去?

    院落裡,月娘嫵娘等人都在,她們看到馮宛走出,同時轉頭看來,神色中不掩驚愕。

    很顯然,昨天朝中發生的事,已傳到了她們的耳中。

    馮宛瞟過一雙雙驚愕的,不敢置信的眼睛,繼續提步前行。

    這時,月娘碎步走出,她來到了馮宛身側,低著頭,輕喚道:「夫人。」

    見馮宛止步,她白著臉看向馮宛,唇蠕動了好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馮宛淡淡瞟了她一眼,也不在意,繼續提步前行。

    一直到她走遠,月娘都沒有發出聲音。

    轉眼間,馮宛來到趙俊的書房外,輕輕敲了敲門,馮宛溫柔地喚道:「夫主?」

    「進來。」

    趙俊的聲音沉而冷,他下了塌,大步走到房門旁,伸手猛然把房門拉開。

    對著陽光下氣質寧靜的馮宛,趙俊先是一怔,轉爾冷聲說道:「怎麼,沒有睡好?」他哧笑道:「不過一個鄙賤婦人,居然也想行丈夫事,你睡不好的日子還多著呢。」

    他的聲音中有著厭惡,一種無處發洩的鬱怒。

    馮宛抬頭看向他,靜靜問道:「聽說夫主找我?」

    「怎麼,我便不能找你?」趙俊咆哮著,他手一伸,抓著馮宛的手臂朝書房中一扯。

    就在這時,一陣喧囂聲傳來,只見二輛馬車一衝入府,同時,一個太監尖哨的聲音傳來,「趙俊,馮氏阿宛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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