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誰等誰，等了一萬年 文 / 滄海·鏡

    第一百九十七章誰等誰，等了一萬年

    狐狸弟弟……現在站在面前的是狐狸弟弟。

    他長高了，也長大了。手裡握著的劍沾滿了鮮血，明明應該是罪孽的，但是那一雙眼睛卻如同第一次見面那樣乾淨清澈。他輕輕的呼喚她，腳下踩著血和殘骸，而米曉兔則站立在對面，她睜開的眼睛有一些刺痛，好像有什麼東西扎入了裡頭，怎麼拔都拔不出來。

    纖細的手指懸到了空中，他一步一步靠近她，一步一步靠近她，一直到手指觸碰到她的衣襟，輕輕拉住她的衣沿：「姐姐……」

    還是那一句呼喚，他不做任何解釋，對於現在的身份，對於過去殺了的人。

    米曉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輕輕握住他的手然後拉了下來：「放下劍，我們離開這裡。」

    只要他願意從殺人的組織裡脫離出來，只要他說願意跟她重新回去，重新生活在一起。他依舊是她的弟弟，而她依舊是他的姐姐。仇恨她可以忘卻，悲痛她可以忘卻，他們可以回到那片林子裡的，哪怕什麼都沒有，哪怕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她也心甘情願。

    但是，他卻不這麼做。手裡的劍依然握著，看著她的眼睛依然清澈。

    米曉兔微微怔了怔，她後退一步看著他，內心一片翻江倒海。什麼時候，她的狐狸弟弟變了，真的變了。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除了這副容顏，他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以前的狐狸弟弟膽怯，羞澀，只要有一點點事情就立刻躲在她的身後。而現在的他，就好像成為了地獄修羅，縱然殺盡天下所有人，他都不會覺得悲傷，也不會覺得憐憫。

    「弟弟，你怎麼了……」如此輕盈的一句歎息從她的口中呵出來，米曉兔現在對於他竟然是排除的，竟然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從他身邊離開。

    這是她一直在尋找的弟弟啊，尋找了那麼多年的弟弟啊。從失散到現在，她一刻不停的尋找他，為了他……她付出了多少代價！可是現在他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了，她卻驚慌了起來，卻排斥了他。

    怎麼了，自己怎麼了……而狐狸弟弟，他又怎麼了？

    手臂一動，邊上一個冒冒失失衝過來的人死在了他的劍下。剛才米曉兔說的，放下劍跟她離開，他沒有做。而是執著它，依舊殺人。

    若是以前的狐狸弟弟，一定會乖乖聽她話的。也許狐狸弟弟變了，自己也變了。兩個人的變化導致內心產生了隔閡，這種隔閡就像一道深溝，你跨不過來，我也跨不過去。而狐狸弟弟救站在深溝的那一頭，她站在這一頭。

    「姐姐……」殺了人，臉上的鮮血像淚水一樣滑落：「我是米線。」

    米線，米線……是的，你是米線。曾經的你是米線，但是現在的你呢？是無首之塚的殺手，是地獄的修羅。

    「米線，放下劍，我們離開這裡。」只要他願意跟著她離開，她就認為他是米線，她就認為他還是以前的狐狸弟弟！但是他不願意走，他寧可呆在這樣的戰場上，寧可沐浴著鮮血！

    「姐姐，我是米線……姐姐，我是米線……」他一直重複著這句話，讓米曉兔的心更加揪了起來。他並不是在告訴她，他是米線。而是在告訴他自己，他是米線……他是曾經那個米線，他依舊只是米線！但是這樣的重複對於他來說卻是毫無意義的，他是入了魔了，入了妖精行列的魔！

    人分善惡，人有魔道仙道。同樣的，妖精也有……妖精也會入魔的。而一旦入了魔，他們更難將自己拔出來，更難清除內心的悲愴。

    米曉兔不知道他怎麼了，只知道他好像一直在掙扎，一面對自己說，他是米線，要放下手裡的劍；一面卻又緊緊的握著，怎麼也鬆不開。

    他的眼睛一直望著她，痛苦而絕望……姐姐，你可知道我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你可知道在分別的這麼多年裡，他有多麼難受，多麼孤單。他在思念著，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腦海裡一直都是她的影子，她的聲音。他快要崩潰了，快要死了！！每天都是這樣，每天都是如此頹廢，他只能殺人，不斷的殺人，讓自己的孤單陪伴著那些飛揚的鮮血……他還記得，她溫軟的唇瓣輕輕勾起，綻開一道美麗的弧線，那是笑，甜美的笑……宛若鮮血般，幽雅，輕盈。

    「姐姐，我喜歡你……」這句話恍若雷電般劈下來打在米曉兔的身上，她怔怔的望著他，腦海一片空白。

    她不是笨蛋，不會把這句話理解成弟弟喜歡姐姐的情感……但是轉眼想想，好像在妖精之中並不區分這個，就算是親生姐弟也沒有像人類一樣有束縛，會被條條框框的倫理固定著。妖精之中連不同類都可以在一起交往，更何況還是同類的呢，所以狐狸弟弟喜歡她也沒什麼……吧？

    不過心裡頭還是很彆扭，畢竟以前她可是個人類，而且是思想很迂腐的人類。

    「姐姐，你丟棄了我十年……讓我獨自一個人，讓我孤單……」纖長的睫毛下是一對水晶般的眼瞳，美麗的少年站在戰場，美麗的少女則在對面，他們相視而望，任憑周圍煙火紛塵，任憑周圍刀槍箭雨。

    空中音樂聲響起，悲愴而震撼：他等她，等了一萬年，只是等來了寂寞；她對他，凝望一秒鐘，轉身帶走了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