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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82 離京 文 / 峨嵋

    182離京

    楊珩自從母妃死後,與皇帝接觸極少,只能夠從回憶以及皇帝的一些公開舉動去猜測他的心意。他從北關城返回京城後,皇帝開始暗中派人與他接觸,同時也通過安泰公主,表示了對他的關注,兩父子雖然不常見面,但感覺上親近了不少。

    包括收拾毛氏、夏氏兩家勢力的計劃,楊珩也在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配合皇帝把計劃的作用發揮到極致。

    毛氏夏氏的勢力被掀翻後,皇帝更是公開將他作為自己最重視的兒子、祁國未來的繼承人一般看待,不但讓他上朝聽政,與大臣在御書房商討國家大事也總讓他在一旁觀摩學習,更開始把不少實權交到他手上,這樣的待遇在之前即使是大皇子與二皇子都不曾享受過。

    楊珩固然覺得高興,但多年來的磨礪,他的心早變得冷靜無比,面對突如其來的榮寵,也沒有真的興奮得忘乎所以,反而在與皇帝更多的接觸中,產生出越來越多的警惕之意。

    皇帝為了斗倒毛、夏兩家,足足花費了二十多年的時間,這份隱忍的功力與毫不猶豫就將兩個兒子犧牲出去的狠厲,足以讓楊珩暗自心驚。

    龍椅上的那位老者,除了是他的父親之外,更重要的身份,是皇帝!而對所有人,包括他們這些親生兒女而言,這個老人的身份首先是皇帝,一言定他們生死的皇帝!

    楊珩早就已經不是需要父子親情的小兒,皇帝的種種隆恩在他看來更多的是一種補償心理——當年因為毛氏與夏氏權勢熏天,他不得不眼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橫死深宮、自己最得意看重的兒子卻不能親近,所以一旦毛氏夏氏倒台,皇帝就要把當年想做而做不了的事情發洩般地全數做了。

    天家無情,皇帝與楊珩關係疏遠多年,與其說他想對楊珩好,不如說他一朝掌權,想展示自己的無上權威罷了。楊珩沒有被風光的表象沖昏頭腦,他很清楚知道,等皇帝對他的熱情消退,真正的考驗在後面。

    不過,他已經不再願意靠著皇帝施捨的「親情」過日子,尤其在經過最近這些事情之後,他更深有體會,權勢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上,他才有為所欲為的權利。靠別人給予,就要受人制約,而且眼前的所謂名利富貴隨時有可能被別人收回。

    楊珩從來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側頭看看身邊冷著小臉的白茯苓,低聲道:「我也不喜歡這裡,不過總有一天我會把它變成我喜歡的樣子。」

    白茯苓不太感興趣地瞄了他一眼道:「那祝你好運啦。」

    楊珩忽然有想將她狠狠扯到懷裡用力***進自己身體、又或是把她一口一口生吞進肚子裡去的***,這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隨便一句話都毫不掩飾地展示要跟他撇清關係的意圖,都在明明白白告訴他,她不在意他,不在意他打算做什麼,甚至不在意他這個人!

    同樣大逆不道的話如果他對別的紅顏知己說,恐怕她們不是被嚇得臉色發白就是為他即將要面對的艱難險阻擔心憂慮,而面前這個他最在意的女子,隨隨便便一句「祝你好運」就把他打發了,害怕沒有,擔憂也沒有,彷彿他說的只是明天天氣會更好之類的廢話。

    楊珩有深深的一股無力感,好像不管自己做什麼,最終的結果都是被白茯苓毫不猶豫地擋回來,他的一切努力猶如打在棉花上的拳頭,無處著力。

    真是自找苦吃!為什麼偏偏只對這個小丫頭動心?楊珩苦笑一聲,他忽然覺得比起打動面前的小惡女比奪嫡篡位當皇帝還要艱難!

    最重要的是,眼前他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對她發起攻勢,不過還好,小惡女年紀還小,以她這樣的性情,應該不至於被別的男人輕易騙了去,除了……

    「你跟海盟主關係很好?」楊珩想到屬下的報告,他不想猜來猜去,乾脆直接問道。其實白茯苓與海浮石有接觸這回事,他一早就知道,不過負責暗中探聽消息的手下只能簡單回報兩人見面的事實以及白茯苓替武林盟、濟困堂賑濟寧安河災民的事,不可能去推斷白茯苓對海浮石是什麼觀感態度。

    白茯苓一聽海浮石的名字就頭痛,想也不想便惡聲惡氣道:「好個鬼!」

    楊珩心中一凜,一點不覺得開心,反而湧起一陣不妙的預感,他從不曾見過白茯苓對某個特定的人有這麼激烈的情緒。

    「他的身份有些複雜,你小心一些。」楊珩覺得自己聲音發澀。

    「知道了……」馬後炮!白茯苓滿心鬱悶,連話都不想說。楊珩與海浮石實際上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的母親是感情甚好的兩姐妹,楊珩會知道海浮石的身份並不奇怪。

    只是為什麼等她倒霉惹上這尾大魔頭了才來提醒她呢?

    楊珩與白茯苓一路走到宮門,看著白茯苓上車返回閣老府,才轉身上了自己的車駕離開。

    白茯苓回到閣老府,把今日發生的事情簡單交待了一遍,白家三個大家長臉色沉重,白常山長歎一聲道:「本來還想著苓兒能不能在京中多留些日子……罷了,反正行李都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來不及收拾的,回頭派人送去,明天、明天苓兒就先回北關城去吧!」

    白氏夫婦雖然不捨,但也沒有異議,當即吩咐下去,準備明日提前離京。

    白家人都是行動派,連夜安排,次日一早人員車馬就全數備好了,白家的護衛競選出三十人隨行,侍女則只帶白果、白芍與楊梅三人,其餘丫鬟女管事都暫留在京中。

    整隊人裡就只有楊梅與白茯苓兩人不會武功,一旦有什麼事,白芍、白果兩個與其他護衛武功不弱,可以集中精力保護白茯苓。楊梅則是要負責打理一路上的人員分工與各種雜務。

    白茯苓與白果、白芍,一個懶散不愛管事,一個活潑好動,一個不善管理,帶上楊梅就省心多了。

    行李也作了精簡,除了路上要用到的東西,其餘一律不帶,免得他們還要分心照管,即使這樣,一行車隊仍是足有六大車,還不算隨隊而行的二十匹馬。

    白茯苓那輛惹眼的烏木馬車前夜已經提前出城停在城郊官道旁一座農莊裡,一行人次日清晨從閣老府出發離開。

    白茯苓在這個世界十多年了,第一次要與父母分開這麼久,雖然離開京城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不過一想到要離開爹娘幾個月,就不由得依依不捨起來,埋在娘親懷裡好一陣才道:「娘,京城的事情完了,你們要快些到北關城來!」

    木佩蘭眼睛發紅,一句話沒說,點了點頭強忍住眼淚把女兒送上車。白丑見了心疼道:「要不我與苓兒一起回去吧。」

    白茯苓看了眼一旁鬚髮皆白、同樣滿眼不捨的爺爺,搖頭道:「阿爹留在京城照顧爺爺和娘親,苓兒在北關城等你們。」爺爺等了這麼多年才找回阿爹,他年紀已大,京城也不是好待的,有父親在一旁陪伴照顧總好過他一個老人孤軍作戰。

    林平子忽然插話道:「要不我陪你回去吧,阿五、阿十兩個傢伙照顧自己都照顧不好。」

    白茯苓抬頭瞪了他一眼道:「安心當你的忠國公去,我家在京城能賺多少錢就看你了!」林平子被打擊得十分哀怨,「楚楚可憐」看著白茯苓。

    白茯苓拉過他,低聲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楊珩未成事之前,不要明面上跟他走太近,私底下幫他也注意避過旁人、尤其是皇帝與其他皇子的耳目。」

    林平子是聰明人,早就察覺楊珩與皇帝的關係並不像旁人所見的那麼父慈子孝,挺白茯苓這一說,皺起眉頭道:「你是怕他的事有反覆?」

    白茯苓點點頭道:「你我都知道,他最終會成事,但是這之間不知道還有多少艱難凶險,我們是要幫他,但不能把自己也搭上了。而且他始終是要做皇帝的人,你千萬不要忘了他的身份,把他當成無話不談的、平輩論交的朋友……我爺爺現在的處境,你應該清楚。」

    林平子臉色變了變道:「楊珩他應該不至於像皇帝那般刻薄寡恩……」

    「楊珩不是個刻薄寡恩的人不錯,但是在那個位置上,很多事就不能從他的好惡出發,他的想法也會慢慢改變,你這麼聰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白茯苓淡淡道。

    林平子默然點頭,皇帝這種生物的思維他不一定瞭解,但是他對白茯苓說的話從不懷疑,雖然明知道她是個比他小了一截的小姑娘。

    陸英在西大營***練御林軍,白茯苓提前離開來不及通知他,留下一封信託林平子交給他,就揮別眾人上車離開了。

    馬車很順利穿過京城西門,在晨曦中向著北關城進發。剛剛出了城門不久,幾匹快馬從後面趕上來,其中兩名騎士飛快跑到車隊前攔住,大聲道:「請留步!」

    白茯苓撩開車簾一看,就見楊珩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跑到了她的車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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