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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篇 賭神 第五章 吊死鬼 文 / 柳暗花溟

    第五章吊死鬼

    鏡子裡,映出一個年青女人的模樣,穿著精美的絲質睡衣,頭髮有些散亂,臉孔雪白,淚痕未乾,正是她自己。

    她一手還拿著符咒戒備著,另一手抬手撫了一下頭髮,看鏡子裡自己的影子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才放下心來。可是既然鏡子中映出的是她自己,而周圍空無一物,就證明浴室裡只有她一個,但那沐浴聲又是從何而來?!

    想到這兒,她半斜過身體去看沐浴噴頭,見那噴頭好像才被關上似的,還有水滴一點一點地掉落在地面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在空蕩的浴室中蕩起回音。

    浴室裡除了她,真的沒有別人,除非--是她看不到的!

    她挪動了一步,卻突然感到腳下冰涼,低頭看去,發現浴室的下水管似乎堵住了,正有冰涼的水漫上了地面,把她的赤腳浸在了水裡。這水來得突然,又特別的陰寒,一種不舒服的涼麻感從腳底傳遍了全身,讓她本就繃緊的神經更加警惕。

    而且,明明只有她一個人的,為什麼總感覺身後有東西似的?!

    這裡肯定有古怪!雖然她沒有陰陽眼,可是經歷過太多的靈異事件,早就能感覺出什麼了!

    眼神一瞄,餘光處又有什麼閃了一下,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有什麼東西在她身後動著。猛然間,小夏心下一緊,意識到那是浴鏡裡出的古怪!她僵直著不動,向前慢慢走了幾步,腳下的冷水發出『嘩嘩』的響聲,然後驟然回頭。

    鏡子裡,有一個女人在輕撫著頭髮。

    臉孔是她岳小夏的,可她知道那不是自己!因為她的恐懼越來越厲害,所以此刻的她右手拿著符咒,左手則握著右手的手腕,哪裡的第三隻手來撫摸頭髮?!這個動作是她一分鐘前做的,沒想到鏡子中一直在重複著這一幕。

    她大駭,瞪著鏡中的景象呆住了,而這時候,她的腦後卻有另一顆頭伸了出來,就像在她肩膀上又長出一個腦袋似的--長頭髮,七孔流血,舌頭吐在外面,一對只有眼白的眼睛放射出怨毒的寒光!

    同時,鏡子中自己的臉也變了,變成和那個『女人』完全相同的模樣!

    困!

    小夏終於念出五行禁法之水術咒語的最後一個字,用力向鏡子一指。伴隨著一聲可以敲碎黑夜的脆響,鏡面四散迸裂,碎片像是噴射的子彈一樣向小夏的方向襲來。

    小夏不躲,任那些小飛刀似的碎片帶著法術的力量,掠過自己的身體,向後方打去。等那聲淒厲的慘叫停止,她慢慢轉過身,見那些碎片全部鑲嵌在了鏡對面的牆上,形成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形。人形上,有些斑斑點點的深棕色痕跡,好似凝固的血一樣!

    小夏學著包大同的樣子結了一個手印,其實她根本不會,只是照貓畫虎地比劃了一下,用來嚇唬對方的。她知道那個『女人』還沒有走,如果她現在跑出去,那就等於通知對方可以報復她了。

    「你是誰?」她大聲問。

    回答她的是突然而起的嚶嚶哭泣。

    「來幹什麼?」她壓制著自己聽到這哭聲後心臟的顫抖,再問。

    「洗--髒死了--洗」一個女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

    洗?難道這『女人』只是來洗澡的,並不是要害她?因為她是個天生的倒霉蛋,所以又無意中遇到了這些怪事?可是靈魂還用得著清洗嗎?還是她生前做了什麼與洗澡有關,或者是特別希望洗澡?

    『哧』的一聲,小夏還沒有想出下面要問什麼,水龍的噴頭突然噴出水來,本來小夏離得比較遠,是應該淋不到水的,可是那噴頭好像會自動調整角度一樣,正對準小夏的位置,當場淋得小夏渾身濕透,因為這太突然了,小夏偽裝的堅強和大膽瞬間瓦解。

    她下意識地跑到門邊去,同時本能的把『水術』再度施出。她本來手中只拿了一張符咒,所謂結的手印也是充數的,可是她用的是五行禁法中的水術,而突然噴淋而出的又恰恰是水,所以無意間竟然也發揮了法力,淋漓的水擰成了一股小小的水柱,對那個鏡子碎片形成的人形疾射而去!

    『啪』的一聲,磁磚的牆面被這看似無力的水柱擊出了一條裂縫,那『女人』又厲叫一聲,本來鑲嵌在牆上的碎鏡片全部被震落下來,飄浮在積水之上,根本沒有沉下去!

    「你是幫兇!」那『女人』恨恨地叫,「你不得好死!」她叫得太尖利了,不僅小夏難受得摀住了耳朵,就連浴室的頂燈也突然爆炸,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嘩啦--

    突然響起了一陣水聲,水波輕輕撞擊著小夏的腳腕,讓她知道有什麼東西也站到了水裡,並且向她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黑暗中,她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地上飄浮著的碎片閃著一點一點的光,好像水面上的不是碎鏡片,而是一地的眼睛,從各個不同的角度瞪著小夏!

    「髒--我要洗澡--你是幫兇--」女人聲在黑暗中迴響。

    小夏嚇得要暈倒了,可是她保持著最後一點清醒,咬緊牙關向右側大跨一步,對準早就算計好的方位一摸一拉。登時,浴室門外小桌上的檯燈亮了,溫暖的黃光照射出一個小小的半圓,驅走了部分黑暗。

    小夏藉著這點光,迅速跑回床邊,從床頭桌中抓出一大把符咒,隨便抽出一張,對準黑暗的地方。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有什麼冤情和怨念,請你離我遠一點,我管不了!」因為那道金術的符咒在手,她的膽子大了一點,但聲音聽來卻有點底氣不足,「你再來纏我,當心我對你不客氣!」

    沒人回答,但浴室的水聲又響了起來。

    小夏坐在床上猶豫了一陣,考慮是呆在這裡等天亮還是去浴室趕走她。她聽人說過有的旅店是不乾淨的,但是她一直以為只有老舊的小旅店才會如此,沒想到五星級賓館也會出現這些怪事。她不明白是自己特別倒霉還是她的八字真的輕到這個地步,反正這些事總是找上她,而她的身邊沒有了那個男人,這些事情無論有多麼大的冤情,她也是無力幫助的,但如果是惡靈害人,她就要自己解決了!

    想到這兒,她站起身來,謹慎地蹭到浴室門口,舉起手中的符咒,「金剛護體,佛光映,破邪!」

    這一次,她是發了狠要自己保護自己的,所以意念和心力都相當集中,當咒語過後,只聽浴室裡『乒乒乓乓』一陣亂響,一團微弱的金色光線在浴室中閃過後,浴室中那種讓人發麻的陰寒感徹底消失。

    小夏長出了一口氣,知道那『女人』已經離開,疲憊地打開房間中所有的燈,然後走回到床邊去,胡亂的套上一件外衣,想著今後要怎麼辦?

    以剛才使用五行禁法的力量來看,浴室肯定會有所損壞了。賠償倒沒關係,反正何富貴對錢財方面很隨意,旅行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來打點的,包括管理各項花費。可是,這件事要告訴何富貴嗎?如果選擇告訴他,要怎麼說呢?看樣子,何富貴是要在這裡呆上幾天的,如果隻字不提,她是不是應該換個房間?借口又是什麼?而且就算她換了房間,那女鬼就不會纏她了嗎?

    想了一會兒,小夏還是決定為了自己的安全,告訴何富貴剛才發生的事。她見過他焚香朝拜,雖然他奇奇怪怪的祭的是一隻綠緞繡花鞋,還供奉了一碗混了動物血的白飯,但他顯得是極其迷信的。如果告訴他這個要洗澡的女鬼的事,說不定他馬上就會離開,那麼她也就避開這件事了。

    她聽那個讓她心碎的男人說過,靈體沒有其它的東西依附,是不能離開很遠的。

    做了決定,她感覺又輕鬆了些。無意中,她瞄了一眼窗簾,心中突然一動,站起身向窗邊走去,鼓了半天勇氣才把窗簾拉開了一道縫,向窗外看去。

    後窗的外面是酒店的娛樂區,有一個大大的游泳池,四周是些美麗的花木。此刻已經是深夜,娛樂區沒什麼人,但小夏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異樣。

    正對著她窗子的一棵樹上,吊著一個女人。她的身體像破布袋一樣松垂著,被秋天的微風吹拂得晃晃當當,在小夏偷望時剛巧扭轉過身來!

    她是住在十五樓的,還有一點點近視,看到一個吊死的女人都應該很勉強,可在這一瞬,她竟然連那吊死鬼的臉都看得清清楚楚--長頭髮拂動,七孔流血,舌頭吐在外面,正是浴室裡的『女人』!

    小夏嚇了一跳,連忙躲到窗簾後面,但又覺得錯過了什麼,探出頭來再看!

    那吊死的女人本來是閉著眼睛的,此刻卻突然睜開,沒有一點血色的嘴唇翕動著,似乎說了些什麼,但小夏聽不到,也看不明白。

    叮咚--

    有人按門鈴,小夏驚跳起來,撲到床上去拿散落的符咒,手忙腳亂的還沒有拿好,門上又傳來動人心魄的敲擊聲。

    「客人請開門,出了什麼事嗎?」

    原來是服務人員!

    「客人請注意,我們要進來了!」男人的聲音又喊到。

    小夏急忙應了一聲,把符咒全放入床頭的包中,剛做好這一切,門就被打開了。

    看小夏一臉驚惶地站在床邊,衣衫不整、頭髮還滴著水,明顯是保安主管的男人有些疑惑,望了望身邊的女人,小夏認出她是個什麼經理。

    「對不起,岳小姐是吧?」女人對工作很負責,瞭解小夏的姓氏,「打擾了,我們有服務人員聽到這個房間裡出了很大的聲音,隔壁房客也反應聽到了怪聲,為了確保岳小姐的安全,我們來看看是怎麼回事。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岳小姐?」

    小夏向門邊望了一眼,見這兩個人身後還跟著三個保安,門外,還有幾個房客在探頭探腦的好奇張望,知道剛才浴室發出的聲音驚動了所有的人,乾脆將計就計。

    「我不知道。我睡到半夜,忽然聽到浴室有水聲。我去看,淋浴的蓮蓬頭自己開了,淋了我一身水!」小夏驚懼的回憶,沒有一分作假,剛才強壓住的不安絲毫不保留的宣洩了出來,「我嚇得跑出來,又聽到浴室裡發出很大的聲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最後一句她撒了謊,但她的表情讓那兩個負責人員完全相信了。

    「您沒有受傷嗎?」女經理看了一眼大敞著的浴室門,向那三個保安使了個眼色。那三個人立即成扇形圍住了浴室。浴室不是獨立的房間,除了門以外,和外界不相通,只要守住門,如果有歹徒在內,是絕對跑不出去的。

    「我沒事,但是浴室的燈突然爆了。」小夏想起那一地碎片,每一個碎片中都映出的眼睛,不禁打了個寒戰,「這太奇怪了,你們酒店是不是--不乾淨?」

    小夏不作偽的肢體語言把女經理也嚇到了,但她明白房門還打開著,生怕影響了酒店的聲譽,連忙又對保安主管使了個眼色。

    「我這就派人檢查一下,很可能是電器有了故障。您也知道,電器和水管的開關失靈也是有的。如果真是這樣,對岳小姐受的驚嚇,我代表酒店對您表示歉意,一定會給您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滴水不漏的說著,那邊的保安主管則連忙到門廊勸其它客人離開。小夏聽到他說是房客小姐操作電器失誤,把浴室炸壞了,然後見他拿著對講機說了些什麼,再關門回到房間裡主持『偵察』工作。

    結果完全在小夏的預料之中,在值班電工換好頂燈後,酒店工作人員發現浴室內一片狼藉,浴鏡粉碎,碎鏡片散落到很遠的地方,用物理知識完全無法解釋,浴室的牆面和地面上滿是斧鑿的痕跡,其破壞程度決不是這位嬌嬌弱弱的岳小姐能夠弄出來的。

    「我還聽到個女人的聲音,說是要洗澡。這裡--沒死過人吧?」小夏在工作人員的疑慮中加了一把火。

    當場,這些當事人的臉都綠了。酒店沒死過人,可是從現場的情況和岳小姐不像撒謊的說明來看,難道是鬧鬼?

    「我們先給您換個房間,讓您先好好休息。」事情奇異又突然,精明強幹的女經理和一臉堅強的保安主管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好,只得先採取補救措施,「但是這件事,還請您先不要說出去。我們酒店一向服務良好,假如因為一點電器故障而影響聲譽,我們--還請您諒解。等我們商量過後,會給您個滿意的解決方案。」

    小夏明知道這與酒店的服務無關,所以也不故意為難人家,爽快的答應下來,並且立即換房間。當這一切都做好時,天已經濛濛亮了,剛巧看到興奮又疲憊的何富貴被四個保鏢送回來。

    「怎麼回事?」何富貴問。

    小夏覺得此事不宜讓保鏢大哥們知道,就把何富貴拉到一邊,附耳道,「我撞鬼了。」

    一瞬間,何富貴的身子一僵,同時小夏感到一陣很不舒服的眩暈感,覺得何寶貴的耳側非常涼,像是有什麼在他耳邊吹風一樣,而他的眼睛轉動的角度也似乎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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