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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秘密 第十五章 一夜 文 / 柳暗花溟

    第十五章一夜

    『忽』的一下,萬里『跳』了過來!他凶狠地看著小夏的方向,眼裡閃過血紅的光芒,妖異又暴怒,殺氣騰騰,一付要把人撕成碎片的霸道模樣,連那小女鬼都駭得鬼叫一聲,閃得遠遠的。

    「萬里,回來!」小夏什麼也顧不得了,在這生死關頭才感覺到,萬里就像她的手足四肢一樣重要,決不能失去,「你醒醒!」她抓著他胸口的衣服猛搖,情緒已經從最初那種令人心碎的痛心,漸漸轉化得夾雜了一點氣憤。

    他不能騙人!他說過的,他的意志力和控制力和阮瞻一樣強,他們曾在大學時代和一群人拼酒,明明酒醉了卻還能談笑自如,駕馭著自己的情緒和行動,等贏得賭約後才抱頭大睡三天!

    現在怎麼了,只是被一個蓑衣鬼摸到了頭頂,他就迷失了自己嗎?不能!他不能那樣!

    「你給我變回來!」小夏見萬里仍然僵直地站著,急得拍打他的胸膛。

    萬里動了一下,慢慢抬起右手,正當小夏欣喜於他有反應時,他卻把手伸向了小夏細嫩的脖子,然後緊緊握住,單手就舉了起來!

    小夏登時呼吸困難,窒息使得她的手臂也抬不起來,像一件衣服一樣被掛在萬里的手上!

    要死了嗎?死在萬里的手裡?那個比哥哥還要親的人,從沒有和她發過一次火的、最好的朋友的手裡?那個她曾經以為,這世界上唯一不會傷害她的人手裡?

    「掐-死-她!」那個因為拚命摸了萬里的頭頂,而被血木劍的劍氣傷得委頓在地的蓑衣鬼,突然用顫抖的古怪聲音叫了起來!

    「給我給我給我!」那一家三口的苗鬼在一邊擁擠著爭執,再加上一直沉默的五個罩著頭的鬼怪一直跳著,使整個場面看起來像是獻祭,而祭品正是小夏!

    她的腿軟弱地蹬了幾下,但毫無用處,萬里還是面無表情、神志不清的樣子!

    據說人死前是會流眼淚的,所以小夏在失去意識前落下了眼淚,一串串落在萬里的手背上,而且就在她覺得自己將要死去的一瞬間,她胸前的護身符突然散發出久違的溫柔黃光,因為萬里是高舉著小夏的,所以那光芒直接刺入了萬里的眼睛!

    萬里被晃得眨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眼中的紅芒已經不見了,只剩下滿臉的迷惑和意外。

    「怎麼了?」他輕喃一句,無意間解除的邪術讓他的手臂再也無力高舉,手一軟就把小夏直接扔到了地上。

    小夏只感覺腦袋『呯』地撞在竹地板上,並沒有感覺頭痛,只是猛得衝入肺葉的新鮮空氣讓她劇烈地咳嗽,難受得身體團成一團。

    萬里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體,疑惑地伸出手,想把她拉起來,但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意念,意識到是自己傷害了她。

    「我做的?」他又低語了一句,但沒有等到再有能力思考,就覺得一陣眩暈,再一次昏倒在地,倒在小夏的身邊。

    不用吩咐,那幾個鬼在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又撲了上來,一付要置二人於死地的狠勁。只不過那一家三口比較靈活,直接趴到地上來攻擊,而那五個殭屍不能彎身,只是沉重地跳過來,要把躺在地上的二人壓扁!

    阮瞻!小夏心裡念著,希望他能及時回來。

    但阮瞻沒有回來,反而有一聲奇怪的哨聲傳來,就像樹葉吹出的那種,單調而尖銳,那幾個鬼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雖然喉嚨中還在發出『呵呵』的不甘心的聲音,磨牙的聲音、動作卻停了,不敢上前一步!

    小夏停止了咳嗽,費力的拖著萬里往後縮,不明白是什麼暫時救了他們,可她看那幾隻鬼的樣子,好像和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可能過不久還是要攻擊,而血木劍在剛才萬里起身時落在了門側,所以她沒有依靠,但必須多堅持一陣,一定要等到阮瞻回來。

    此刻的時間,在小夏眼裡是用微秒計算的,連每一次呼吸也緊張得分成幾段來完成,一邊後退一邊還要注意周圍不懷好意的敵人的異動。

    不要變!不要變!阮瞻快回來!阮瞻快回來!

    她心裡緊張地念著,疲勞和剛才萬里無意間對她的傷害讓她手腳發軟,但更讓她心驚肉跳的是,她的祈禱起了相反的作用,阮瞻還是沒有出現,但鬼怪們又開始動了起來。

    慢慢地,圍著他們的圈子在縮小,一股陰冷潮濕的感覺包圍了她,就像她已經被埋在了土裡!

    轟隆--

    又一陣雷聲在天空中炸響,那些鬼怪受了刺激一樣,忽地疾飄過來。

    小夏驚叫一聲,張臂摟住萬里,連頭也不敢抬,閉上眼睛等著攻擊來臨!

    閃電的強光中,飯堂內的景色突然模糊了一下,就像一波平靜的水面上掉落了什麼,蕩起了漣漪那樣。接著一個人影憑空出現,他邁步是如此之焦急,但動作卻那麼瀟灑隨意,好像一步就從遙遠的地方踏入了整個房子的中心。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他默念了幾句咒語,同時左手虛空畫符,朝小夏的方向一指,率先撲到的鬼怪立刻如同撲到一堵無形的牆上一樣,被彈了回來!

    「阮瞻!」小夏又驚又喜地叫出聲!

    「別怕!我在!」阮瞻回過頭,微笑了一下,回答著。小夏登時感覺整個房間都明亮和溫暖了起來!

    「沒事了,他回來了!」她喃喃自語著,同時扶起萬里,讓他半倚在自己身上,「你也會沒事的。」

    她安心地呆在阮瞻設置的結界裡,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看阮瞻力鬥鬼怪。

    只見阮瞻用左手虛空畫了一個半圓形的符咒,拖著長長的尾,然後一指那一家三口,它們三個立即如同被吸到一個無形的圈子裡一樣摔在一起。

    尖銳的叫聲,好像是玻璃劃過玻璃一樣刺耳,出自於那三個鬼魂之口,它們彷彿在忍受著巨大的煎熬,原本慘綠的臉此時扭曲變形,變得赤紅,像是燒到一半的炭,兩隻眼睛更是發出火一樣的光。

    「放了我們!」它們慘號著,三具形體一會兒透明,一會兒黑沉下來,一會四肢和五官脫落,一會兒又凝聚成一團,拚命撞擊那看不見的包圍,但又無一例外地被彈出去!

    阮瞻的神色冷酷如刀,沒有一絲憐憫!

    他見那受創的蓑衣鬼身子慢慢隱沒,好像要遁走,但又同時指揮五個殭屍來襲擊他,好為自己爭取時間,冷哼了一聲道,「留下來的好!」說著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氣,同時右手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道符咒,連同那無形血氣,箭一樣射了出去!

    『啾』的一聲慘叫,那蓑衣鬼已經隱去了一半的身體,此時卻如同被個看不見的釘子釘在原地一樣,任它如何奮力掙扎,也不能挪動分毫。

    阮瞻冷冷地瞟了一眼像一堆亂草一樣伏在地上扭動的蓑衣鬼,動作瀟灑地一轉身,輕描淡寫地就化解了三個殭屍的圍攻,幾步就走到門側去,一俯身抓起了血木劍。

    血木劍握在了阮瞻手裡,立即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雖然沒有平時那樣的紅光大盛,但也散發出美麗的光芒,並且不停地微微顫抖,好像回到了主人的手裡興奮莫名!

    阮瞻右手握著劍,慢慢抬起手來指著那五個亂跳的殭屍,也不說話,只是站在那冷冷看著對方。

    血木劍在阮瞻的手裡,就不再是木劍,而是比鋼鐵還要堅硬的利器。雖然殭屍撲過來時帶起的腥風十分駭人,窗外的急風驟雨也敲打得正急,但阮瞻絲毫不為所動,以靜制動的姿態給了在一邊緊張觀看的小夏以無比的信心。

    那五個殭屍是沒有感官,只被控制的簡單怪物,所以感覺不到那三個苗鬼和蓑衣鬼的慘狀和恐懼,一個勁地朝著有人氣的地方猛撲。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它們沒有計劃沒有先後,以至於相互間自己先碰倒了三個,只剩兩個攻擊了過來。

    眼見它們撲到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阮瞻不慌不忙地右手揮劍,不是刺,而是斜削向其中一個頭顱,而左手卻虛空劃著那個像魚刺一樣的符,簡單的動作卻夾帶著風聲直指向了另一隻!

    『啪』的一下,右手邊的殭屍的腦袋掉在了地上,身體搖晃著又前衝了幾步,在阮瞻一閃身後撲倒在樓梯邊上,而左手邊的這只卻被那個虛無的符咒打中胸口,竟然向後飛出好幾米,像畫一樣被釘到了牆上,頭也卡嚓一聲掉落,卻仍然裹著白布袋子。

    這時,那三隻殭屍也近得身來,阮瞻一矮身,讓過了它們的猛撲之勢,反手揮過兩劍,也沒什麼招式,只是快速地斜砍殭屍的頭,看樣子是專門對這個地方下手的,眼見著那兩個也撲倒在地上不動了。

    剩下的最後那個,由於一撲之勢力量太大,一下子撞到門上,竟然連身體帶門一起摔到了雨地中,阮瞻也沒有追出去,一下施展了他的火手印,躲在最裡面的小夏只看到在瓢潑大雨的屋外空地上,一團奇異又美麗的火燃燒了起來,中間還爆出一小簇火苗!

    只有十幾秒的時間,小夏多半夜的驚恐被阮瞻輕鬆地解決掉了。

    「道公饒命,道公饒命!」被圈在結界中的苗鬼見阮瞻乾淨利落地消滅了那五個兇猛的殭屍,加之在結界中受到了痛苦煎熬,開始求饒。

    在他們這裡,有法術的人被稱為道公道婆,所以他們一個勁對著阮瞻哀求。

    阮瞻半轉過身,「你們不是這開店的一家三口,不過是幻化的形象,對嗎?」

    那三個鬼說不出整句話,只是細碎斷續的鬼語著,驚恐得無以復加。

    「可惜,沒有什麼能做了壞事後不受懲罰,這是天道。所以,我答應,以前你們害過的人不會答應!」

    「不,她睡我的床,她該死的!」那小女鬼突然尖叫出聲,並拚命撞擊結界的外壁,對著小夏咬牙切齒,嚇得小夏下意識地往後緊縮。

    「你們是鬼蠱是不是?解不了的蠱,還是解脫了吧!」阮瞻歎了口氣,不理會小女鬼的尖叫,單手結印,慢慢地揮出了手。

    一陣慘叫,一團艷火,然後只是一捧黑灰,夜風吹過,什麼也沒留下!

    「輪到你了!」阮瞻又面對蓑衣鬼。

    「主-人-會-殺-了-你-的,主-人-會-殺-了-你-的!」蓑衣鬼顫抖著聲音,邊掙扎著想逃脫,邊威脅著。

    它是這一群鬼中的控制者,所以它最知道要面對的結局的恐懼!

    「我來這裡,找的就是你的主人!」阮瞻想起幕後人對萬里下的毒手,痛恨之極,「可是他是個藏頭露尾的混賬王八蛋!」

    他解開了血禁,蓑衣鬼驟然失去鉗制,慌忙爬著,費力的隱身,但卻隱不掉。此時的阮瞻忽然面露憐憫之色,猶豫了一下,才用劍尖指住蓑衣鬼頭上的斗笠!

    「我幫你解脫了吧!」他輕歎著說,「這樣對你才好一些!」說著,血木劍挑掉了那頂斗笠。

    一陣風聲,地上只剩下一件平常的蓑衣和一個斗笠,一雙鞋子。

    原來,那些衣帽下面根本什麼也沒有!

    阮瞻看看那雙奇特的繡花鞋,想起剛才在山林中看到的一隻,皺緊了眉頭,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聯繫。

    「阮瞻!」小夏叫了一聲。

    阮瞻這才從思索中驚醒,連忙打開保護結界。

    「你沒事嗎?」他打量著小夏,深恐她受了什麼傷害,然後又去看萬里,後者的情況讓他憂心如焚!

    小夏搖搖頭,「那些怎麼辦?」她指指剩餘的那四具殭屍的『屍體』。

    阮瞻站起來,走到屍體旁邊,一下扯開了它們身上的白布衣服,衣服下的情形讓小夏吃了一驚。

    沒有屍體,也沒有人形,竟然只是樹枝和樹幹!

    小夏猶豫了一下,壯起膽子扯開『斷頭』上的白布袋子,竟然也是植物,不過上面多了個黑色的符咒而已!

    不是趕屍的,只是蓑衣鬼控制的植物,只是幕後有人施展的妖術!

    阮瞻把那四顆『植物』聚在一起,施法把它們燒成灰燼!小夏看著阮瞻做這一切,發覺他施出的火只會燒到想燒的,並不會燃到這竹屋中的其它東西。

    「現在我們怎麼辦?」小夏問。

    「等天亮吧!」

    「他怎麼辦?」小夏又看看了倚在牆角的萬里。

    「交給我,我不會讓他死!」阮瞻堅定又簡短地回答。

    戰鬥停了,雨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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