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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16章 樹欲靜 文 / 樓枯

    有了烏隗人做靠山,小倉山的境地由四面受敵的窘境變得八方逢源的順境。壓力一減,楊昊驟然間肥胖起來,起初他還沒注意,直到有一天,他和楊欣在床上翻雲覆雨時,楊欣忽然睜開眼,雙手托著他的身體,哀求地說:「喘不過氣了。」

    楊昊像被蛇咬了一樣,趕緊離開楊欣的身體,楊欣嬌羞地趕緊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神態慌亂的仍如初夜一刻,楊昊惡作劇似的拉去薄被,楊欣的身體坦露無遺,白髮發,肥嫩嫩的一團。經過大半年的滋養,初來時的黑瘦孱弱變得白嫩鮮活起來。在床上與楊昊的合作也日漸諧和起來,只是交接時仍不肯睜開眼,這一半出於她的羞怯本性,另一半也源於烏隗部的一個隱秘傳說。

    話說男女交媾是頗費精神的事,交媾太多則易短壽,為了涵養精神、延年益壽,最好少上床,實在忍耐不住時,便最好閉著眼,免得心神外洩,最好咬著牙不啃聲,免得精元丟失。這些道理在楊欣出嫁前母親跟她說過,自己的姐姐也特意關照過,當這個陌生男人躺在她身邊時,她一度也羞的睜不開眼,抬不起頭來。這個男人除了滿身的酒氣之外還有一股熱烘烘的汗臭味,這些氣味刺激著她的鼻孔,她的心也隨之劇烈地跳動著,如同懷揣了一隻淘氣的小鹿。

    那個男人終於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他的氣息清晰可聞,他就在那盯著自己看。楊欣把雙腿夾的鐵緊,抄在袖子裡的手握住了匕首的手柄,那是一柄閃耀著藍瑩瑩的光芒的匕首,削鐵如泥,自六歲生日那天父親作為禮物送給自己之後,就一直隨身攜帶從未離開過半步,即使睡覺也放在枕頭邊。於是當那隻大手伸向自己的時候。楊欣尖叫一聲跳了起來,握著那柄藍瑩瑩的匕首,沖新郎吼道:「你不許你碰我。」

    新郎楊昊登時就愣在那兒了,契丹的女子果然豪邁,洞房之夜也操刀弄劍的,不過看著小嬌妻稚嫩的面龐,惶恐的神色,他立即收斂了要開玩笑的心。比劃著跟她說:「如果你不喜歡,我絕不碰你。」為了表白自己的真心,楊昊真的就抽出一條毛毯和一條被褥向門外走去。

    這可讓楊欣傻了眼,哪有新婚之夜新娘把新郎趕出去的道理?這種極其無禮的行為足以讓整個家族蒙羞的。她緊張地看著這一切,在判斷出楊昊確實要離開時,她仍不住一躍而入,赤著腳跳下床從身後抱住了新郎的腰。楊昊笑了,他把已經捲好的毛毯被單丟在了床上,就捉住了她的手,當楊欣不得不近距離面對他時,一張臉羞的紅到的耳根,她略顯慌亂地解開了自己的衣帶,把那一對尚未豐滿的蓓蕾展露在這個陌生男人面前。

    楊昊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下一步的動作,然後柔聲地安慰她:「那個,我累了,要不明天,好嗎?」

    楊欣被針扎似的縮回了手,神情變的落寞起來,這讓楊昊不安起來,他想起了臨近的乙室部流傳的一個傳說。那是一個關於英雄的故事,故事的男主人公是一位勇敢的獵手,他搶娶了臨近部落的一位姑娘,初夜交歡時,新娘因為護疼,哀求他離開自己。英雄惱了,拔出刀子就剖開了新娘的肚腹,割了她的肝,烤熟當下酒菜。

    這還不能消去他的憤怒,他把新娘的人皮完整地剝了下來,晾乾了,在裡面塞上乾草送還給了岳父。他的大妻舅來為妹妹報仇,被他一箭射殺,小妻舅也來報仇被他射傷了腿,奪了他的弓箭,剝光他的衣裳,將他綁在野外的一根木樁上。

    第二天,人們發現可憐的人已經被蚊蟲吸乾了血,膚色青紫,面如骷髏。

    人們敬仰這位英雄的壯舉,以致大可汗最後不得不寬恕他的罪過,留他在帳中效力,他帶兵收服了奚人和室韋,又打的回鶻丟盔棄甲,連遙遠的大唐也知道了他的姓名,邊鎮的城門每日過午即關閉,直到英雄之花在草原上凋零。

    人們一代又一代地傳頌著他的故事,毫不避諱他殺妻的過錯。草原人就是這麼一種心態:強者,強者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弱者即使渾身貼滿道德的標籤也是別人恥笑的對象。

    想通了這一節後,楊昊心中的罪惡感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異常溫柔地弄著羞顏未開的妻子,點燃她重為人的生命之火。那晚以後,她變得異常依戀他,無條件地相信他,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含著綿綿的愛意。楊昊心裡充滿了愧疚和不安,娶她並不是因為愛,也無欣賞仰慕的心思,這完全是一樁**裸的交易。

    現在這個天真純潔的女子就這麼無保留地愛上了自己,又讓自己如何自處?楊昊只能小心地加倍地疼愛她,變著法兒去討好她。希望這個被愛意重婚頭腦的小女人不要那麼早窺破自己內心的齷齪、冷酷。

    又是一個徹夜難眠的夜晚,在窗外泛白的時候,楊昊用雙臂當做枕發了一陣呆。楊欣赤裸著身體在屋裡走來走去,那兩個未長成的**雪白挺翹,應著細碎的步子一顛一顫的。

    楊昊喊道:「把鞋穿上,地涼呢。」楊欣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翹起來,露出齊整結實的牙和鮮紅的牙齦。她用手帕兜著一些牛肉乾重新上了床,先在楊昊嘴裡放了一根,自己也叼了一塊。

    「後天是阿舅的壽辰,我想去一趟,你去嗎?」楊欣漫不經心地問,見楊昊沒回答,便把頭轉了過來。她頓時嚇的魂飛魄散,僅僅一剎那的時間,楊昊竟圓睜雙目,撕咧著嘴,如一條僵死的野狗一樣,呵呵呵地喘氣。

    楊欣嚇得魂飛魄散,丟了滿手的肉乾,拚命推搡著自己的夫君,楊昊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他雙手抖拚命扣抓自己的喉嚨,發出「咯咯咯」的恐怖聲響,卻就是說不出話來。楊欣急了,她一躍而起跳下床,飛奔向外:「來人呀,來人呀!」

    她剛喊了兩句,楊昊就在身後哈哈大笑起來,他坐在床上拍著手,笑的13-看-網下來了。楊欣目瞪口呆,她無法理解這是楊昊跟她開的玩笑。她衝到楊昊身邊,疑惑地看著他的臉,問:「你,你好了嗎?」待確信楊昊確已安然無恙,她眼圈一紅,淚水就簌簌直落。她摟著楊昊的脖子哽咽著說道:「如果你死了,我也跟著你死。」

    大清早起來楊昊本想開個玩笑,卻換來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感動,他苦笑著,心裡暖洋洋的,他摟緊楊欣說道:「你丈夫命大,不會丟下你的。」他心生感慨,自己雖與多個女子有過感情瓜葛,肌膚親暱,到頭來卻是懷裡的這個胡女更像自己的正牌妻子。

    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東方蘭壓著嗓子問:「大哥,您沒事吧?」

    「沒事,你嫂子剛做了個噩夢。」

    東方蘭覺得有些意外,這是楊昊第一次對外稱楊欣為「你嫂子」。當初,他耗費山寨五分之一財產迎娶楊欣,引出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為平息眾意,他只得坦白自己娶楊欣的考量。山寨中從此知道這個嬌小、羞怯,相貌並不出眾的胡女只是聯繫山寨與烏隗部的一枚棋子,對她的尊重也僅限於嘴裡的「夫人」二字。

    「夫人」、「嫂子」,不僅是詞義上的差異,內涵更有天壤之別。因此在這日迎接吳成龍的宴會上,頭領們向楊欣敬酒時的措辭、神態就有了很大不同。楊欣到底還年輕,她還不能從這細微的差別中體味出更深一層的含義。

    吳成龍一直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楊昊向他敬酒時,他的眼神裡就閃爍著一絲異色。該說的他一定會說透,不想說的,猜也是白猜。

    宴席散後,吳成龍坐在了楊昊的書房。楊欣捧來了醒酒的酸草湯,吳成龍忙起身迎接,楊欣矜持地笑著,說:「吳大人是貴客,該讓我來伺候你。」

    楊昊聽她話說的曖昧不清,就對她說:「我跟吳大人有話說,你先下去吧。」楊欣拿瞪了楊昊一下,才捧著托盤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這一回眼眉已經彎成了兩道月牙。

    吳成龍低頭品茶,久不發言,楊昊也捧著茶喝,並不急著催促他。這中間來楊欣的侍女楊美、楊目來了兩次,一個送乾果,一個送梅湯。楊欣出嫁時帶了二十名女僕,留了六個在身邊服侍,其餘的都粗使在外,半年中多半配了人。

    四人都以楊為姓,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兩句為根據,取名楊美、楊目、楊盼、楊巧、楊笑、楊倩。六個人改了漢名,穿上漢裝,乍一看與漢家女子無甚區別。

    到六人中最乖巧的楊巧來續茶時,楊昊對她說:「回去告訴夫人,這邊不用侍候了。」楊巧卻站著沒走,磕磕巴巴地問道:「夫人挑了楊美、楊笑給吳大人侍寢,大當家幫問問吳大人願意嗎?」吳成龍聞聽這話忍俊不禁,將嘴裡的一口茶噴了出來。楊巧忙從袖中拿出手絹給吳成龍擦拭。

    吳成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對楊昊說道:「尊夫人好意,在下心領,我獨身慣了,不必有人侍寢。」楊昊笑對楊巧道:「你去告訴夫人,我與吳大人要秉燭夜談。不必費心找人侍寢了,再跟楊目說一聲,讓她準備幾樣小菜送來。醒了酒就覺得肚餓。」

    楊巧唉了一聲退了出去,吳成龍笑問楊昊:「這幾個姑娘倒是有趣,看來你雖做了契丹人的女婿,心卻還向著大唐。」

    楊昊哼了一聲,緩緩說道:「生於斯長於斯,是大唐不容我,非我棄大唐。」

    吳成龍就問:「若有報效朝廷的機會,你願捐棄前嫌,重新為國朝效力嗎?」

    楊昊默然一歎,仰面靠在椅背上,呆坐良久才道:「此間無外人,有話請直說。」

    吳成龍沒有再兜圈子,他從束身衣袋中取出一份用白絹書寫的密信,放在了桌子上。白絹的一角繡著刺馬營獨特的盾牌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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