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72章 針尖對麥芒 文 / 樓枯
風鈴渡龍威營被全殲之後，第一師派了一個團接管了那裡的防務，因為城防工事全部被毀壞，這個團進駐後一直是戰戰兢兢的，既是怕西寧軍捲土重來，又怕那些無處不在的馬賊。此間盛產的馬匪是好勇鬥狠、狡詐殘忍而著稱，即使是天子禁軍進駐，這裡仍然是他們的天下，尤其是太陽落山後。
於是天剛剛擦黑，風鈴渡僅剩的一座城門就匆匆關閉了。
因為天熱缺水，士卒們只能去軍營中唯一一口水井旁洗澡。一夥洗完換另一夥，紀律相當不錯。天一塊一塊黑了下來，四周涼氣漸重，除了門卒和警夜，其他的人都漸漸進入了夢鄉，按前軍軍規，早起寅時就要起操。士卒們普遍睡的比較早。
戈壁沙漠上的天氣就是這樣，白天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太陽一落山，氣溫頓時下降，剛過亥時，一陣陣寒氣襲來，四周都起了一層薄薄的霧。
站在土牆上的兩名士卒已經穿上了羊皮裌襖，正在左右溜躂的時候，猛然間發現牆外的霧色中悄無聲息地來了一支奇怪的軍隊，他們騎著長著牛角的高頭大馬，身披著黑色的斗篷，每個人的頭盔上都豎著一根像纓槍的尖頂。
噹噹噹，負責夜警的士卒敲響了報警金鑼，軍營裡驚呼聲四起，片刻之間，一團士卒已經集結完畢，按照預先定好的防區，爬上城牆，堵住缺口，嚴陣以待。校尉蘇定的心突突亂跳，僅僅六天前，龍威營就是在這全軍覆沒的。難道這厄運又將輪到自己頭上？
一支雪亮的火箭劃破夜空，由風鈴渡那座僅存的城門上空落入城中。蘇定驚愕半晌，說了聲：「難道是長弓營？」長弓營之名在他的耳朵裡如炸雷般響起，天吶，他們簡直瘋了，為了這麼一座破敗的小鎮竟動用了長弓營。
蘇定後悔自己為何沒有早點想到這一點，那樣至少可以用一整天時間在地上挖幾個地窩子藏身，現在怎麼辦？這裡馬上就要化為一片火海，死無葬身之地啊。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第一支火箭過後，沒有想像中的鋪天蓋地的箭雨襲來。牆外一片死寂，土牆上的士卒緊張地伏在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死寂，仍然是死寂，無邊無際的死寂。
蘇定和他的士卒們就在這種死寂中煎熬了一個時辰，突然一陣清風吹來，籠罩在夜空中的烏雲飄散開來。四周是薄薄的，隨風游動的夜霧，但視線已不難看到一里外的景物。什麼也沒有，沒有長弓陣，也沒有騎著牛角大馬，身披斗篷的戰士。若不是那支破空而來的火箭，蘇定幾乎要出手去懲戒那個敲鑼示警的士卒了。
「把那支火箭給我找來。」
蘇定剛剛鬆了一口氣，馬上又有些氣急敗壞地吼道，一大群士卒奔向火箭墜落的地方，但是任他們打著火把把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那支墜落的火箭。
「難道是我眼看花了？」
蘇定如同大夢初醒一般，剛才那一切難道僅僅只是一個夢？但當他看著周圍兩百名士卒時，他打消了這種古怪的想法，怎麼可能兩百人同時做一個夢呢？
蘇定當然不是在做夢，出現在風鈴渡城外的那支神秘軍隊，其實是楊昊派出去的斬旗軍，他們打扮成馬匪的樣子，四處遊走目的是驗證一樣東西。
楊昊到小長安的第二天，盧春就把文世茂的軍隊佈防圖送到了案前，這是一份規劃十分詳細的軍事佈防圖，任何不帶偏見的人都不能不為之讚歎，由衷地讚美制定者無與倫比的謀略。楊昊斷定這是真的佈防圖，通過這副圖，前軍的虛實盡收眼底。
只可惜當時沒有微型照相機，否則完全可以在不驚動文世茂的情況下，擁有它，那樣的它的價值將大的多。不過即使這樣也不錯，至少打亂了文世茂的所有計劃。派出斬旗軍按照佈防圖所示去試探虛實，再做最後的確定，這是楊昊的特別謹慎之處，不如此他是很難下定決定立即展開對前軍的總攻擊的。
在楊昊南下的同時西寧軍主力也隨之南下，共有驍騎營、烈火營、鋒矢營、破虜營、破浪營、金風營、威遠營，豐州所能調動的兵力盡數在此，為了能將這支近萬人的軍隊集結起來，楊昊對契丹人和蠻黑人做出了極大讓步。撤退駐軍，送還被當做人質扣留在豐安的王子皇孫們，蠻黑人從從屬地位的盟友，變成了平等地位的盟友，原先所佔三州實行完全自治，除了一紙盟約，楊昊已經沒有約束他們的手段了。
契丹人這次得當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商業利益，中受降城的新規劃中，把西北的四個坊讓給契丹人，不僅可供契丹商人在此經商居住，甚至允許契丹人派一支兩百人以下的軍隊進城駐防，契丹人在豐州境內行商，免除三年賦稅。同時楊昊還取消了契丹人購買鐵器和武器的限制，契丹人首批訂購的一千五百副盔甲兵器，楊昊是用庫存支付的。
朔方方面公主李晴借口豐州政局不穩，暫時中止了北上計劃。已經到手的崇岡鎮因為鋒矢營的撤退，也被迫放棄。加上因破虜營、破浪營北上而丟失的河東各州，楊昊為對抗文世茂是下了血本的。這還不算為了說服劉沔南下牽制文世茂而讓渡的其他一些利益。
讓楊昊最為難過的是身為結義兄弟石雄，不僅沒有伸手拉一把，反而蠢蠢欲動，大有趁火打劫之勢。
所有這一切楊昊都已經不在乎了，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眼前這場仗上，只要贏了文世茂，所有失去的都會加倍地撿回來，反之，一切現有的都有可能失去。這一次楊昊決定，親自擔任主帥，隋臥虎、骨朵麗、孟明擔任副帥。
驍騎營、烈火營、飛虎營為中軍以小長安為基地，正面對陣文世茂的第一師、第四師；鋒矢營、破虜營、破浪營為東路軍，對陣第二師、第六師；金風營、威遠營為西路軍，對陣第三師和第五師。文世茂的第七師駐守吳家堡到延州沿線，保證糧草運輸安全。
東路軍統帥孟明建議先攻佔榆林鎮，以此為基地東出真鄉、西進德靜，對銀州之第六師形成半包圍之勢，誘使夏州第二師前往增援，圍城打援，在烏水北岸殲滅第二師。楊昊准其所議，送其出城時，楊昊對孟明說道：「文世茂乃是當世名將，手下干將如雲，不可小視。戰場之勢瞬息萬變，遇不決之事可快馬來報我，能做主的事自己做主便是，不必事事回報。」孟明聞言甚是感動，卻對楊昊道：「文世茂善用奇兵，將軍宜將烈火營留在城內，以備不測。」楊昊准其所請。
骨朵麗為西路軍統帥，楊昊命其越過契吳山迂迴至夏州西北，切斷夏州與宥州和延州的聯繫，這一路的主要敵人除了韓林江的第三師和熊弼武的第六師外，還有連庸的兩個營，深入腹地作戰，難度可想而知。骨朵麗、姚猛卻都信心滿滿，姚猛還問：「若是敵勢較弱，能否順勢攻取宥州，捉拿李昌林歸案受審。」
楊昊答道：「李昌林這個人我是瞭解的，他是個念舊的人，如今這副局面，你不去惹他，他多半會按兵不動。先不要動宥州。」
骨朵麗問：「若給養供應不上，可否就地解決？」蠻黑人講究的是以戰養戰，隨軍糧草皆取之佔領區。所謂就地解決無非就是四處搶掠糧草。
楊昊答道：「你們的糧草我會盡力解決，萬不得已時可以向當地百姓籌糧，但不可濫殺無辜，違令者軍法從事。」所謂聽話聽音，骨朵麗還是從楊昊的話中聽出了默許的意思，他要的就是這個，出征朔方，威遠營雖然佔領過懷遠縣，但所得甚少，士卒們多不滿意，他們是憋著一股勁要來夏綏撈一把的。
楊昊的中路軍只要起到戰略配合的作用，以小長安為誘餌將文世茂的主力第一師、第四師牽制住，保證東西兩路戰役計劃的成功。飛虎營繼風鈴渡之戰勝利後，又一次向敵軍亮出軍刀，這一次他們選擇的目標是第四師的翔鳳營。滅了龍威，再下翔鳳，等於盡挫地方銳氣。翔鳳營也是主力營，人數一千八百人。
駐地為一座廢棄的軍堡爛風寨。雖然廢棄多年，但四周的土牆依然巍然聳立。寨子裡駐紮一兩千人綽綽有餘。翔鳳營在這的任務時策應第四師與第二師、第六師的聯繫，同時掩護連接夏州和銀州的糧道。
攻打翔鳳營的計劃，由隋臥虎親自製定，楊昊進行了反覆推敲，最後批准了這一計劃。並派驍騎營一部進行策應。
隋臥虎仍然採取的是夜襲戰略，飛虎營一千五百騎兵奔襲六十里突然出現在爛風寨下，這確實引起了翔鳳營的大混亂，但飛虎營並沒有得到多大便宜，爛風寨四周的土牆起了關鍵作用。長途奔襲去的飛虎營根本沒有攜帶重刑攻城武器，甚至連雲梯也沒有。面對高聳的土牆和從慌亂中迅速清醒過來的翔鳳營士卒，隋臥虎只能選擇撤退。
雖然沒有完成原定目標，但在氣勢上仍壓了對方一頭。
驍騎營也主動出擊殲滅了一支五十人護送的糧隊，繳獲米面三百多石。抓了二十多個俘虜，其中竟有女扮男裝的六名浣衣婦。程克領沒敢把她們獻給楊昊，而是私自充做營妓。烈火營接管了小長安的防務，其實擔負小長安防務的還有內寺坊的玄衣哨、緋衣哨和左公館的斬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