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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51章 三笑留姻緣 文 / 樓枯

    「既然兩位大人有急事求見公主,金姑娘,我看就破一次例吧。」

    薛默笙說話時用身體擋在了金韜吟和龍月明之間,這麼做確實有先見之明,金韜吟聽了這話後果然臉色大變,這種表情若是讓龍雲月看見,等於是直接承認公主不再寢帳內,可惜的是龍雲月並沒有發覺這一點。他個子矮小,被高大的薛默笙在中間這麼一擋,什麼也看不見。

    「那好吧。有人削尖了腦袋來找罵,我又有什麼辦法。」

    金韜吟很快鎮定了下來,她朝薛默笙投去感激的一瞥,甚至嘴角還露出了一點笑容。路是讓了出來了,龍月明卻沒了主意,一時怔在哪裡。郝贊趁機勸道:「算啦龍大人,還是不要去打攪公主休息。什麼事明早再說吧。」說著他就勾著龍雲月的肩往外扯。郝讚的這個親暱動作讓龍雲月十分不受用,但他已經顧不上去計較,趕緊離開這裡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一名花衣衛士小跑過來問金韜吟:「公主問什麼人在此喧鬧?」

    金韜吟淡淡一笑,答:「沒什麼,兩隻小野貓跑到這來亂叫,已經被我們趕走了。」龍雲月、郝贊挨了這頓罵,黑著臉氣呼呼走了。

    金韜吟長長鬆了口氣,拍著心口道:「可真是嚇死我了。薛默笙,你膽子也太大了,你怎麼就能放他們進來呢?」

    薛默笙一聲輕笑道:「你還是想想明早那一關怎麼過吧。」金韜吟對這種居高臨下的神色很不以為然,冷笑了一聲,咕噥道:「明早他們就是一堆死人了。」

    龍雲月在金韜吟那討了一肚子氣,但收穫也頗豐,他已經可以斷定李晴確實不在寢帳內。破綻來自那個最後出場的花衣衛士,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且目光閃爍不定,一望即知她是在說謊。至於為何沒有當面戳穿她,龍雲月有自己的考慮。他發現在掩飾李晴失蹤這件事上,薛默笙和金韜吟有著某種默契,甚或可以說他就是幕後主謀之一。

    當面戳穿他的後果是什麼?狗急跳牆?魚死網破?雖然自己身後就有兩隊神策軍士卒,一射之地外還有兩個團的士卒,但俗話不是說嘛「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有郝讚這個熊將,神策軍是鬥不過金吾衛的。更何況他們還有花衣衛,這些嬌滴滴的女子使刀弄槍起不了什麼用,可她們都是興慶宮的宮女,大半都是太皇太后的親信,不問青紅皂白將她們斬殺了,將來怎麼向太皇太后交代?

    龍雲月當面沒有戳穿這一切,並不代表他就視而不見不予追究,自己身為送親使團正使,公主的去留豈可不放在心上?他把自己心中的疑慮告訴了郝贊,這個時候必須得把他拉住。既要拉著他將來分擔責任,也要借助他的力量。郝贊雖然熊,到底還是將,指揮那幫子熊兵,就全靠他了。誰讓你是同僚,有福可以不同享,有難總得共當吧。

    聽到李晴可能已經失蹤,郝贊頓時心慌意亂,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他忙不迭地就要點兵去捉薛默笙和金韜吟兩個。龍雲月攔住他道:「萬萬不可,小心激起兵變,讓我好好想一想。」郝贊既沒有什麼主意,膽子又小,龍雲月做主拿主意,他樂著等下去。

    郝贊心裡慌亂起來,身為送親副使若是公主有所閃失,那可是殺頭滅門的重罪,看到龍雲月一圈一圈地踱著步,臉色憋的透紅,他的額頭上就見了汗珠子,一個勁地嘟囔道:「瘋了,全他媽的瘋了!這可是滅九族的重罪啊。這可怎麼向朝廷交代呢?」郝讚的話點醒了龍雲月,既然是滅九族的大罪,薛默笙和金韜吟為何還要留下來?他們在等什麼?會不會是這種情況:李晴只是暫時離開營地,很快就會回來呢?這種可能性雖然小,但還是存在的,這個刁蠻公主幹出的荒唐事還少嗎?

    對,應該就是這樣,肯定就是這樣!凡事應該往好處想,誰也不會拿自己腦袋開玩笑的。龍雲月一遍又一遍地麻醉自己,他決定把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想,假設李晴只是出去溜個彎,那自己應該怎麼做?對,不動聲色,一切照常。

    龍雲月突然站住腳:「你說的有理,我也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你說他們倆會不會叛逃呢?」

    「叛逃?」郝贊先是一愕,馬上搖頭否決:「不會,薛默笙是個孝子,他父母都在長安,他是不會叛逃的。」龍雲月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出京使團的家人都會得到判事廳「特別照顧」這既解了後顧之憂,也斷了外逃念頭。但這話他要郝贊說出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將來萬一有事,這話可為自己開脫。

    於是他對郝贊說道:「看緊這兩個人,這可是咱們的護身符啊。」郝贊再愚鈍也能明白「護身符」是何含義。他立即加派崗哨,嚴密地將內營監視起來。

    夜半三更,月朗星稀。

    薛默笙仍像往常一樣提刀巡哨,士卒們再看到他時目光都有些怪異。私放公主出營可是天大的罪過,他們就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就敢幹,而且干了還不走。有些機靈的士卒據此猜測公主可能還會回來的,否則金韜吟和薛默笙為何能這麼沉得住氣?

    三更將末,一片烏雲突然遮住了明月。驀然,一支火箭劃破漆黑的夜空,射在了馬廄邊上的一座帳篷,帳篷起火,這是一個信號。轉瞬之間,火箭用四面八方射進來,塢堡頓時火焰沖天。馬匹受到驚嚇,掙脫韁繩四下奔逃。人喊馬踏,營地一片混亂。

    薛默笙拔刀在手,喝問:「出了什麼事?」

    王謝上氣不接下氣地答道:「馬匪,沙陀的馬匪來劫營了。」

    薛默笙喝一聲:「弟兄們,換長槍,跟我迎敵。」

    金韜吟一把扯住他:「是自己人,你憐惜你手下人的性命就不要動。」

    薛默笙聞言竟真站著沒動,跟一根鐵樁相似。金韜吟滿意地點點頭,對眾士卒道:「你們把武器都扔掉,站到一起。」眾人都目視薛默笙,無人動一步。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薛默笙黑著臉問。

    金韜吟沒有作答,她把一束白絲帶扔到了薛默笙的腳下。薛默笙這才注意到每個花衣衛都披著一件白色斗篷,右臂上紮著一根白絲帶。很顯然這是一種識別信號,那些所謂的沙陀人,應該是金韜吟的同黨。

    外營的慘呼聲驚天動地,沙陀人迅速突破了神策軍的防線,他們驅趕著雜役、樂手、民夫,和宮廷女官們四散奔逃,肆意製造著混亂。金吾衛卒面面相覷,沙陀人那可是出了名的狠勇好戰。神策軍士卒數倍於己,尚且大敗特輸,自己又憑什麼去贏呢?皇家禁衛的榮耀感已經蕩然無存,每個人都為自己的命運擔憂。

    薛默笙一咬牙揮刀挑斷了捆紮白絲巾的麻繩,讓王謝等幾個小校迅速分發下去,然後一指李晴的寢帳:「放下刀槍,都站在哪。沒我的命令,就是天塌下來也不能動手。」

    一百零七名士卒解下佩刀,丟掉弓箭和長槍,都擠在李晴的寢帳門前。金韜吟嘿然一笑,撿起地上最後一條絲巾遞給了薛默笙,薛默笙站著沒動。他不能接受與匪為伍的羞辱,更不能容忍像傻瓜一樣被人耍來耍去。

    金韜吟走到了薛默笙面前,相距不足一尺,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溫熱的氣息。薛默笙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又把手臂往身後躲藏。金韜吟卻霸道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把絲巾紮了上去。

    一隊「沙陀人」縱馬而來,人馬皆精壯,他們的髮式、衣著,戴著的面具,使用的武器都是沙陀式樣,但舉手投足間卻露出久經訓練的唐軍的底子。戴白骷髏面具的首領掃視了一圈,目光劃過站在寢帳前的王謝等人,最後落在了臂扎白絲帶的薛默笙身上。一名騎士突然張弓向薛默笙放了一箭,箭矢帶著尖利的嘶鳴擦過薛默笙的耳邊,然後急劇墜落,插在薛默笙身後三尺遠的地方,這是一種極高明的箭術。用意在震懾而不是殺人。薛默笙面不變色,氣不長喘,泰然的很。

    金韜吟向首領暗暗擺了擺手,首領輕輕一聲咳嗽,眾人撥轉馬頭,如同來的時候一樣,瞬息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營地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但地上並無一句屍體。龍雲月在混戰中受了傷,此刻正被神策軍士卒抬著向西狂奔。他一邊走一邊喊著要回去救駕,可士卒們早已嚇破了膽,根本沒人理會他。郝贊不知去向,有人看見他帶人向鹽州方向去了,也有人說他去宥州。徵調來的民夫,僱請的雜役、宮廷裡樂師此刻也逃去一空。

    金韜吟看著眼前這幅亂象,不悲反喜,一時手舞足蹈放聲歌唱起來。花衣衛的姑娘們受她的感染,一個個載歌載舞,像是在歡慶一場來之不易的勝利。金吾卒面面相覷,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看出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其實是一場預謀已久的陰謀。而他們自己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精明點的人已經開始為自己的將來哭泣了。

    「我們要走了,你呢?」

    金韜吟嘻嘻地笑著,明眸皓齒,說不盡的嬌美動人。她像戰場取勝的將軍一樣,翻身躍上了馬背,這些馬是「沙陀人」留下的,一共二十三匹,金韜吟和花衣衛士用了二十二匹,還剩一匹應該是給薛默笙準備的。陰謀策劃者將最後一絲偽裝也剝下來了。薛默笙下定決心不跟他們為伍,他在那匹河西馬的屁股上狠拍了一掌,馬兒垂頭喪氣地消失在夜空中。

    「那你多保重吧。」金韜吟無奈地撥轉馬頭,走了幾步遠後,她又回身看了薛默笙一眼,薛默笙正巧也在看著她。金韜吟抿嘴又是一笑,然後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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