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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38章 塵埃落定 文 / 樓枯

    世上的事就是這麼令人難以琢磨,當初楊昊費盡心機把裴度請到河東來,本想借他的盛名穩住河東局勢,繼而在他的名下把持河東軍政。因此當朝廷詔令裴度出鎮河東後,楊昊顯得既興奮又緊張,他指示曲處機、穆蘭青等駐京人員,盡一切可能阻止裴度攜帶洛陽親信進河東。

    裴度倒是頗有元勳重臣的風範,他赴任河東時身邊只有五名學生跟隨,這五人都是未經陣仗的清談玄士。楊昊稍稍鬆一口氣,但形勢突然發生了逆轉。

    先是有御史上表參了柴上研一本,柴上研隨即被革職查辦,繼而流配嶺南白州。裴度不動聲色地為自己掃清了赴任河東的最大一個障礙。柴上研的突然倒台,使得楊昊費盡心機與他訂立的密約,突然變得一文不值。這還不算完,裴度在來河東的路上,擢升穆良芳、駱萊為河東節度副使,同時又命穆良芳兼任左軍都督、忻州刺史,駱萊兼任太原少尹。而他自己則是集北都留守、太原尹、河東節度使三大要職於一身。

    本來一盤散沙的河東各派瞬間團結在裴度身邊,太原城的五萬駐軍,似乎只在一夜之間,就由五萬只可任意宰割的綿羊,變成了環伺在楊昊四周的五萬匹餓狼。一股無形的壓力壓的楊昊喘不過氣來。

    裴度到太原的第二天便在留守府接見了楊昊。面對這位七十多歲的四朝重臣,楊昊心裡一度頗為緊張。裴度態度和藹、說話的語氣輕柔和緩,讓楊昊頗有好感,心中十分敬重。裴度先說了兩句場面話,感激楊昊出兵南下助剿匪患,繼而話鋒一轉問楊昊:「如今河東匪患已平,不知你幾時打算回豐州。我要為你籌辦所需糧草。」

    楊昊忙起身說道:「河東大股匪患雖平,但餘黨仍在處處為非作歹。下官願助大帥一臂之力。」

    裴度哈哈大笑道:「我河東十萬將士,難道捉幾個盜賊還要假手他人?你說這話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

    楊昊慘然而退。眾人問其緣由,楊昊尚心有餘悸地說道:「都說裴相威嚴,果然不假,幾句話說的我昏頭昏腦,竟無處辯解。」

    張伯中道:「他是逼大人離開太原?」

    楊昊苦笑了一聲道:「他是要我離開河東。」

    眾人聞言頓時詐了窩,程克領道:「他是老糊塗,還是裝糊塗,河東是咱們打下來的,憑什麼說讓咱們走,咱們就走?河東雖有十萬大軍,咱們也不懼他!」

    余炎爐嘲諷道:「河東、豐州都是大唐王土,大人和裴相都是大唐臣子,哪有自相殘殺的道理?那不跟河朔那些無法無天的軍鎮同流合污了。」

    程克領不以為然道:「依我看河北那些軍鎮並無什麼不妥。」

    楊昊喝道:「休要胡言亂語,這話傳揚出去,我有幾個腦袋夠砍?」

    程克領等人聞言再也不敢說話。楊昊心中煩悶,在屋中不停地踱步。忽而心中就有了計較,他將眾人都趕了出去,獨留張伯中一人,跟他商量道:「裴中立既然敢開口攆我走,想必是有所憑借的。而今太原四周河東軍有五萬之眾,我軍不足五千。若真的是翻了臉,只怕吃虧的是我。」

    「大人是否有了化解之計?」

    楊昊微微一笑,走到北國萬里河山圖前,找到河東西南角的綏州城,用手重重一點:「讓武曹出兵,攻打石州,汾州。逼裴度向我低頭。」

    「石州駐紮著河東右軍兩個營,以武曹的兵力就算他肯,也未必能啃的下石州。」

    「憑一個武曹自然不能成事。那就讓孟明去。讓破浪營去當土匪,鬧的河東西南雞犬不寧,逼裴相向我們低頭認輸。」說到這,楊昊忽然擰起了眉頭,他的目光落在了河東西大門合河,那裡駐紮著三千忠義軍。調走忠義軍就等於打開了河東西門,董八成在嵐州屯駐重兵,石雄在麟州也屯紮重兵。把中間這道屏障撤了,讓兩家彼此牽制,誰也無力干涉自己的事。

    左右權衡了利弊之後,楊昊決定還是從合河撤軍,撤軍前他給董八成和石雄各寫了一封信,表明自己南下剿匪的使命已經完成,即將退出河東,合河仍舊歸還河東。石雄當即給楊昊回了一封信,承諾自己不會爭奪合河,董八成則讓人帶口信說,自己會派一個旅接管合河防務。

    兩家都表現出了克制,楊昊心裡放下一塊石頭。他決定再去見一次裴度,一時告知他自己撤軍的時間表,同時他向裴度索要兩萬石糧食作為此次出兵的酬勞。

    裴度聞言心中莞爾一笑,兩萬石糧食由太原運回豐州並不是一件輕鬆容易的事,楊昊仍可借運糧之機賴在河東不走,於是他將所有的路全部封死:「你為河東百姓造福,要點酬勞,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據我所知,你所部各營皆傷亡過半,押運這麼多糧草未免吃力。你先退兵,我派人一個月內將糧食送到豐州去如何?」

    楊昊訝然失色,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能苦笑著道:「大人如此防範,下官還有何話說?

    只祈望河東從此風調雨順,再無戰亂。」

    為了早日打發西寧軍上路,裴度又策動太原商戶,籌集了幾千兩白銀,上千斤臘肉,數百罈酒,敲鑼打鼓送到西寧軍軍營,為楊昊踐行。

    二月二十日,烈火營、飛虎營、驍騎營先行北上,隨後威遠營、鋒矢營也開拔北上。在此之前,駐守合河縣的忠義軍、烏赤贊所部豹營、金風營和鐵鐺營也已離開駐地,向嵐谷一帶集結。虎營、破虜營所部向忻州集結,並已將兵營交還當地駐軍。

    在楊昊撤軍的同一天,劉沔也開始撤出朔州等地。籠罩在河東上空兩個多月的陰霾眼看即將消散。但就在二十一日晨,一股馬匪突然襲佔了石州城西的定胡縣,知縣及合衙僚屬皆被馬匪所虜。至當日正午,石州下屬的平夷、方山兩縣也相繼失守。

    黃昏時,上前馬匪圍攻石州城。石州駐軍有河東右軍兩個營,人數近三千。守將為敵如虎不敢出戰,賊寇見城高濠深,解圍而去。轉掠溫泉、靈石、汾州等地,河東西南大震。各州縣告急文書雪片一般飛到裴度的公案上。

    裴度急派穆良芳為討賊使,督率河東左軍南下平亂。

    二十一日夜,賊寇攻破霍邑,二日清早越過汾西,攻破洪洞縣。晉州刺史謝學齋率軍出擊,欲奪回洪洞,在城西小櫻河遇賊突襲,謝學齋兵敗被俘。當日黃昏,晉州城破。穆良芳聞聽晉州城破,駐兵霍邑不敢向前。

    裴度再三催促,才勉強分兵攻佔汾西。奪回汾西的當晚,賊寇突然躍兵突襲絳州。守將河東右軍將軍胡銘不戰而降,刺史黃茂林自盡。絳州地處河東西南,四周與河中、昭義、鄜坊,甚至是上都長安接壤,絳州不寧,四周諸鎮皆有理由以剿匪為名出兵河東。這是裴度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在他嚴詞催逼下,穆良芳硬著頭皮率一萬三千人進抵至晉州。兩次出戰皆敗北。此時,昭義、鄜坊兩鎮傳檄河東,詢問是否需要出兵相助,河中則已在邊境集結一萬士卒準備隨時越境助河東軍剿匪。

    裴度授董八成西南各州討賊大使,命其率河東前軍,南下討賊。董八成很清楚所謂賊匪就是鄰近的綏州官軍和楊昊的破浪營,早在孟明攻佔石州時,他就派親信南下調查孟明所作所為。孟明每次攻破州縣,必嚴厲鎮壓貪官污吏,土豪劣紳,繼而又開倉放糧,賑濟貧苦貧民。百姓非但不恨「賊」反而為「賊」引路,為「賊」通風報信。

    董八成對李玉芳說:「這樣的『賊』我不去剿,去了也只會碰一鼻子灰。」

    李玉芳道:「恩師若是不去,裴中立只能求助於楊昊,這盤死棋到底是讓他走活了。」

    董八成搖了搖手道:「贏的並不是他,或者說最大的贏家並不是他。楊昊若是南下,劉沔也會南下,最終河東的北部各州落在了劉沔手裡,這些州雖然窮,但地位險要,從長遠看,比楊昊佔據的南方諸州要有利的多。」

    李玉芳笑道:「學生的看法與恩師不同,楊昊若是得到了晉、絳等地,便有了窺望關中、河洛的根據。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董八成哈哈大笑,說道:「或許是我老了,看不懂年輕人下的棋了。不過羽翼未豐就拋頭露面,未必是件好事。」

    裴度向楊昊發出助剿的請求,楊昊當即命忠義軍攻佔石州,烈火營攻佔汾州,飛虎營攻佔汾西,驍騎營攻佔慈州,威遠營佔領萬泉,鋒矢營進佔聞喜。虎營進抵至陽曲,破虜營重回忻州。

    穆良芳見到楊昊援軍後,膽氣稍壯,一心想搶在楊昊之前攻佔絳州,奪取頭功。其親自督軍攻城,一連攻打了兩天,未能前進一步。第二日夜晚,各軍疲憊不堪,孟明半夜劫營,火燒聯營十二里地。穆良芳狼狽逃往汾州,當即被余炎爐扣留。二日飛虎營分兵佔領晉州,所得河東軍軍糧器械堆積如山。

    孟明四面被圍之後,象徵性地抵抗了兩天後宣佈投降官軍,楊昊立即就地「遣散」所部,並赦免了首要案犯。河東西南匪患消除,各州縣皆落入楊昊。楊昊深感自己兵力不足,不宜將戰線拉的過長,於是在佔領絳州後不久,便主動放棄了絳州、慈州、汾西、聞喜等地。將主力收縮在汾州、石州、忻州等太原附近地區。

    不久之後,穆良芳和他的河東左軍受命駐守絳州、晉州等西南邊地,河東右軍受命駐守沁州、儀州等東南州縣。河東後軍受命北上駐守代州,河東中軍雖留駐太原,但主力卻分駐在文水、太谷等小城,偌大的太原城裡只留下裴度的親軍營。

    楊昊令豹營進駐太原城,令鋒矢營屯駐陽曲,令破虜營屯駐忻州和嵐谷,令破浪營主力屯駐汾州,一部駐紮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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