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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65章 危險來自東方 文 / 樓枯

    秦安,內寺坊八掌印之一。

    在渡良寨被王峰伏擊後,秦安率部屬倉皇退回牟那山,在山窩子裡東奔西躲了三天後,準備南渡黃河繞道回豐安。不想在渡口被守軍識破身份團團包圍,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秦安下令棄械投降,守軍將他連夜送到了中受降城。

    王峰奉命拷問他來天德軍的目的,諸般刑具用完,秦安仍是咬牙不說。王峰讓人在院中支起一口大鍋,鍋裡添滿了水,四周架起柴火燒水。鍋的上方架了副三角架,頂端裝了一個滑輪。鐵鍋裡的水開始冒泡時,王峰命人將柴火撤掉,保持著鍋裡的水半沸不開的狀態。然後他命人將和秦安一起被俘的二十三名內寺坊侍衛押到院中,圍著鐵鍋跪成一圈。

    秦安被拖到了院中,他的雙腿已被打斷,無法站立只能坐在地上。王峰指著那口大鍋慢條斯理地對秦安說道:「這個叫『脫衣洗澡』,玩法很簡單,綁住人的雙手吊在那個架子上,手鬆一鬆,吊著的人就會掉進開水裡浸泡一下。然後再拉起來,用竹掃帚給他刷刷身上的塵土。尋常人呢,刷個十餘下就頂不住了,皮肉結實的呢,刷個二三十下也保管叫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現在咱們玩個遊戲,我問你問題,你如實回答了,我就放一個人回豐安,你要不回答,我就請他們去洗澡。」

    秦安輕蔑地冷笑了一聲:「幹這一行,老子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你休想從我嘴裡得到任何東西。」

    王峰道:「看來,我不殺他們幾個,你以為我跟你鬧著玩呢。」王峰冷目一掃,指著跪在不遠處的一個精壯的漢子道:「就他吧。」

    四個牙軍衝過來將那漢子剝個精光,捆住雙手,繩索的另一頭穿過三角架上滑輪,四個牙軍拽著繩索一拉,那漢子頓時四腳懸空到了大鍋上。在此之前已有人將他嘴裡的布條解開,只是此人性子硬,身臨險境硬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放!」王峰一揮手,拽繩的四個牙軍將手略微一鬆,被吊起大漢的雙腳便掉進了開水裡。「哇啊」

    大漢狂叫起來,他拚命往上縮腿想避開腳下的開水,但是沒有用,繩索越放越長,先是腳,後是小腿,漸漸的開水漫過了他的大腿……

    「起!」王峰喊了聲。四個牙軍一使勁,那大漢又升了起來。雙腿通紅,肌肉不停地顫抖。一個牙軍手持竹掃帚走上前,在被燙傷的兩條大腿上刷了起來。

    「啊!」毛骨悚然的尖叫聲刺激著每個人的耳膜。

    「住手!……我說,我什麼都說……」秦安再不忍心看到自己的部屬受此虐待。

    拿竹掃帚的牙軍退開了,漢子的兩條大腿上已經沒有了一塊完整的皮膚,紅通通的皮肉翻捲著,望之使人心寒。

    「你看看,這又是何苦呢,早說也不用他受著苦了。」王峰笑嘻嘻地蹲在秦安面前,倒像是學堂裡的先生在苦口婆心地教訓一個犯了錯的孩童。

    秦安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奉命劫持月孤,設計嫁禍王奔。

    王峰是當著天德軍所有軍將的面將秦安的供狀交到王奔手裡的,王奔看過半晌無語。

    王峰慷慨說道:「楊昊居心叵測,前次要大帥幫他救回侍妾月孤,致使王麟將軍慘死。這次他又使陰謀詭計意圖將天德軍捲入戰火,此仇若是不報,叔父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王麟將軍,又何以向全軍將士交代?末將請命率軍討伐豐州,報仇雪恨。」

    王奔沉吟道:「你說的何嘗不是道理,然前番內亂已傷及天德軍根本,如今怎可輕啟戰端?此事我已經知道,你退下吧。」王峰聞言悲憤道:「奇恥大辱,叔父若優柔寡斷,遲疑不決,恐為天下人恥笑。」王奔變色道:「天德軍到底是誰在當家?此事我自有主張,不用你來多嘴,退下。」王峰捂面而出,眾人見狀都不免搖頭歎息。

    王峰走出牙署轉過一條街,見四周無人王峰便上了一輛黑油布蓬馬車。馬車裡坐著原王冕的幕賓馮清風,王冕死後他先輔佐馬躍,後投奔王峰,王奔當政後,馮清風被授了個有名無實的豐安縣令,一直鬱鬱不得志。直到王峰一個月前突然深夜造訪,此時馮清風正幫王峰謀劃著一件大事。

    王峰一上馬車,頓時像換了個人一樣,滿面的笑容。馮清風笑道:「你這是何苦呢?平白無故地挨了他一頓罵。」王峰冷笑道:「罵得好,罵得妙,不罵別人怎知道我跟楊昊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王峰得意地笑出聲來,然後他問馮清風:「那幫老傢伙都到齊了嗎?」

    「王桑幫了不少忙,所有人都到齊了,不過王鶴似乎對此事有點懷疑。」

    王峰冷哼一聲道:「老東西,真是不知死活……」

    「吁」車伕驟然將馬車停了下來,王峰一個不備差點摔了出去。

    「混賬東西,你怎麼趕的車?」王峰掀開門簾怒罵道,霎時,他的怒容僵住了,馬車前擋著一個人,一個沒了雙臂的和尚,余萬斤,天德軍中與王謙平輩的元老。王謙去世當晚,因為反對王峰篡奪留守之位被牙軍將軍武圭豪斬斷了雙臂。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自失去雙臂後余萬斤便避居蓮花寺做了和尚。

    「又是你。」王峰見了他氣不打一處來,「你既一心向佛,何必再管人間的俗事?」

    「佛家以廣大慈悲搭救世間眾苦。王峰,你已經錯了一次,不要再錯下去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讓開,不要擋我的路。」

    余萬斤佇立不動,閉目誦經。

    「繞道走。」王峰喝令車伕道,他不想跟余萬斤再糾纏下去。

    「將軍,到蓮花寺就這一條道。」車伕為難地說。

    「那就從他身上踏過去!」王峰咆哮起來,余萬斤的突然出現讓他心裡十分不快,車伕的這句話無疑更是火上澆油。

    車伕咧著嘴愣住了,趕著馬車朝一個活人身上碾,大凡還有人性,誰能做出這種事來?

    「你給我滾開!」王峰的面目變得猙獰起來,他一腳把車伕踹到了車下。

    「駕!」

    拉車的兩匹駿馬一聲長嘶,四蹄騰空,朝余萬斤撞了過去。

    「余先生,快躲開!」車伕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衝著閉目誦經的余萬斤喊了一嗓子。一切都遲了,余萬斤被兩匹馬撞飛了起來,然後重重地落在地上,被八隻馬蹄踐踏之後,重重的車輪又他從身上碾了過去。當車伕從地上爬起來趕去救護時,余萬斤的胸被踩的稀爛,頭也變成了一個血葫蘆,片刻便魂遊西方極樂世界去了。

    蓮花寺的大雄寶殿前聚集了從天德軍各地趕來的王氏族人。

    蓮花寺在內亂中曾被燒為一片白地,此時剛重建不久,因為經費有限,不僅規制比先前的小了一號,用料用工處處都顯得粗糙簡陋。

    「人就是在這口井裡救的,當時都已餓的奄奄一息。」王峰指著一口枯井說道,「武圭豪兵敗時派梅園園來殺盡王氏族人,意圖嫁禍給白水狐。白水狐則派蠻將瓦德雷來救人。兩家正殺的起勁,王奔也率軍殺進了蓮花寺,他殺了瓦德雷和梅園園,然後將受傷的族人全部斬殺!」

    眾人聞言都是一陣驚詫,有人不解地問:「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救族人出苦海,這是莫大的功德呀?」

    王峰苦笑道:「他想做天德軍之主,救這麼多的老弱婦幼,要耗費他多少兵力?他又怕族人落到白水狐的手裡反過來要挾他,因此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乾淨。」

    王峰說到這望著新任的王姓族長王鶴道:「叔父,請問這樣的人配做王家子孫嗎?」

    王鶴與王謙是堂兄弟,平素與王奔走的比較近,聞言便道:「若事實如此,他就不配。可是,你說的這些有真憑實據嗎?」王氏幾個族老也隨聲附和。

    「我說出這話,自然是有真憑實據的。」王峰拍拍手,大殿裡走出來六名兒童,都是大難中倖存下來的王家後輩。

    王峰撫摸著一個孩童的腦袋:「你給族長說說當時的情形。」

    孩童望著王鶴一干人,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王鶴安慰道:「好孩子,有爺爺在,沒有人敢欺負你。你把大亂當晚見到的聽到的事都說給爺爺聽聽好不好?」

    孩童啼哭道:「我們躲在井裡什麼也看不見,只聽到有人喊『二將軍來了,二將軍來了』。外面靜了一陣子,後來我娘說『快救救我們』,然後我就聽到了娘的慘叫聲,再往後有人往井裡扔火把想燒死我們,我們頭頂上都木板,火滅了但煙好嗆人,我們不敢咳嗽,都捂著自己的嘴……」

    沒等那孩童說完,王峰便痛哭流涕叫了起來道:「各位,事實如此,非是我王峰不能容人,這樣的禽獸配做我天德軍之主嗎?」

    「畜生,禽獸。」眾人紛紛咒罵起來。

    「事到如今,請族長和各位長輩早做計較,不然我王家就要破族滅家了。」被王峰這麼一逼,王鶴頓時沒了主意,他身邊的老者王桑用枴杖砸地,恨恨地說道:「咱們現在就去牙署當面責問他,看他有什麼好說的。」

    王峰忙攔道:「不可,牙署裡衛士眾多,萬一惹惱了他,豈不是連我們一起都殺了?依我之見,還是將他叫到祖祠,咱們當面責問他。祖宗祠堂只有族人能進。到時就叫他把衛士留在外面,就算他想翻臉,我們人多也能制的住他。」

    眾人聞言也覺有理,便派了一個伶牙俐齒的族人以商議重開族學為由,請王奔晚上到祖祠議事。大亂之後王氏族人已所剩無幾,因此王奔對族內的大小事務都十分上心。聽到商議重開族學,頓時欣然前往。

    祖祠離牙署西門只有半里地,王奔去時只帶了二十名衛士。衛士們被守祠人婉言攔在了外面。王奔孤身一人進入祖祠後,大門隨即便緩緩關閉。王奔一邊走一邊低頭想事,絲毫沒有覺察到身邊的異樣。等他覺察到情形不對時,想走已經來不急了。

    六名黑衣武士從房樑上跳了下來,圍住王奔一陣砍殺,王奔瞬間便倒在了血泊中。此時王峰與族中老人從大門進來,見此情景,眾老者一片驚呼。王峰則奪過一把刀迎了上去。眾黑衣人見勢不妙向後院避去。

    眾人扶起王奔時,他已是奄奄一息,垂死之際,王奔突然手指王峰,艱難地從喉嚨裡吐出一個字:「你……你……」王峰臉色劇變,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臉色烏青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恰在此時,眾人一陣驚呼,王奔已氣絕身亡。

    王峰緩過神來,膝行向前,伏在王奔的屍體嚎啕大哭:「叔父,侄兒挑不起這副擔子啊……」

    王奔被刺的消息傳回了牙署內,王增、王贇、王弼等王奔的親近僚屬一起趕了過來,看到渾身是血的王奔倒臥在王鶴的懷裡,王峰跪伏在屍體上痛哭流涕,眾人不覺面面相覷。

    王贇聞聽是楊昊派人刺殺了王奔,頓時火冒三丈,拔刀便去殺秦安等人,王弼苦勸不住,又怕他鬧出什麼亂子,只得跟在他身後去了。

    王增悄悄問王桑:「叔父真的傳位給王峰了?」

    王桑一口咬定:「千真萬確的事,王奔被刺身死前用手指著王峰親口說的。我們都可以作證。」王增聽了默然無語。

    王弼沒能勸住王贇,一刻鐘後王贇帶著秦安等二十四名內寺坊衛士的人頭趕了回來,獻祭在王奔屍體前。

    王桑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王奔臨死前傳位給王峰,我等都是見證人。適逢大變,我王家子弟更該團結一心、共克時艱,不該再有相互猜疑之心。今日我等便在這立誓一起擁戴王峰為天德軍之主,為王奔侄兒報仇雪恨!」

    王贇帶頭歡呼,與眾牙軍簇擁著王峰返回牙署繼位。

    當日,王峰自稱天德軍留後,一面將王奔屍體成殮於冰棺之中,待破了豐州拿住仇人後,再入土為安。另一面,擊鼓聚將商議攻打興兵攻打豐州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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