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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45章 小人出道 文 / 樓枯

    月孤上身穿大紅裌衣,系一條淺綠色的百褶裙,腳蹬黑皮靴,腰間繫著一條黃銅扣牛皮帶,皮帶上別著繡花香袋,掛著吞金口烏木嵌銀佩刀,高高挽起的髮髻上別著一根翠玉簪。衣裳、飾物都是上等的好東西,但這麼個搭配法,看起來卻是無比的彆扭。

    楊昊知道這是有人故意在黑月孤,應該不會是晴兒,也不大可能是小魚,或許有呂芮的份,但最大的嫌疑還是冬雨等幾個丫鬟。

    月孤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別人耍了,她興高采烈地問楊昊:「我好看嗎?」楊昊點頭笑道:「好的很。」月孤受到了誇獎,心裡吃了蜜糖一樣甜,拉著楊昊的胳膊撒嬌道:「你說過要陪我出去玩的。我今天就要去,你不想吃言嗎?」月孤幼年時曾跟一個回鶻商人學過漢話,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運用,此刻說來不免有些語音走調,詞彙用錯。

    楊昊哄她:「忙過這兩天,我一定陪你去。」月孤嗔目道:「不可以,就要今天去。」晴兒也不懷好意地幫腔道:「今個是韋馱菩薩聖誕,城西浮光寺肯定熱鬧,妹妹正好去見識見識。」月孤興奮地叫道:「我要去拜佛!」楊昊白了晴兒一眼,咬牙發狠道:「回頭再找你算賬。」晴兒卻是得意地哼了一聲。

    月孤沒有發現二人在鬥心眼,她恨不得立即飛到浮光寺去,她拖著楊昊剛要走。晴兒忽然叫住了她,月孤問道:「姐姐也要去嗎?」晴兒笑道:「姐姐還有事,去不了。」稍微頓了下,「妹妹還是換件衣裳吧。」月孤歪著頭不解地問:「我這身衣裳不好看嗎?」晴兒道:「不是不好看,是,是太艷了,佛家講究諸事清淨,我看還是換一件素點的比較好。」

    月孤擰著眉毛想了想,哼了一聲說道:「你騙人,你怕我穿的太好看,他只顧看我不看你,我才不上你的當呢。」說完勾著楊昊的手臂就往外走,楊昊回頭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晴兒,得意地笑了起來。

    浮光寺山門前人頭攢動,香客如雲。賣香燭的攤點沿門前一字排開不下上百家,且是家家生意興隆,那些做小吃的,賣字畫的,算卦看相的將山門前的一條橫街占的滿滿當當,其餘如古玩店、玉器店、金銀店、茶棚、酒樓、綢緞莊、棋館、香料鋪應有盡有,多不勝數。

    月孤從未見過這麼熱鬧的地方,一時把進廟燒香拜佛就拋到了腦後,滿街的亂竄,恨不得哪一家攤鋪都過去瞧瞧。楊昊跟著跑了一條街,就覺得腰酸腿疼有些頂不住,月孤嫌他走得慢拖累自己,便丟下他自己逛去了。

    楊昊打發四個侍衛跟著月孤,自己則在路邊找了個茶棚坐下來。望著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無可奈何地苦笑了聲。

    去年年底,時任豐安縣令朱驤楠打算仿照長安的東西兩市的規制,在豐安城裡開闢一處市場,既為活商又能增加稅收。經過一番考察,他相中了浮光寺門前的這塊地,並做出了詳細的開發計劃。

    計劃呈報給楊昊後,楊昊用現代商業地產的運營原理進行了修改補充,並籌辦了項目部,此後朱驤楠去找浮光寺談判買地。浮光寺先是不肯賣地,後又借口兩家一起搞開發,在騙取了朱驤楠的企劃方案後,他們一腳踢開朱驤楠,聯合豐州的幾個大商家自己搞起了開發。

    浮光寺是祥福寺的別院,祥福寺的福源長老曾借給楊昊三萬兩白銀做軍費,幫他度過了主政豐安後遇到的財政危機。曾重陽執政時福源長老又收留過楊昊的家眷。因為這些原因,朱驤楠和豐安縣衙在處理與浮光寺的問題上,瞻前顧後,畏首畏尾,自始自終都處於被動。終於一切的努力都付之東流。

    不過才半年的時間,昔日的荒灘菜地已蔚然繁華。

    楊昊正喝茶的時候,忽見陪月孤逛街的衛士張朗飛奔而來,慌慌張張地稟報道:「嫂子跟寺裡的和尚打起來啦。」

    楊昊不覺莞爾一笑,對張朗說道:「你不要著急,慢慢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朗略吃了一驚,就稟道:「觀音塘邊有個賣畫的畫攤,攤主現場作畫招徠顧客,嫂子正看得起勁,忽然來了三個和尚,不容分說就踢了畫攤,又毆打那個賣畫的書生。嫂子路見不平上前跟他們評理,誰知那幾個禿驢甚是蠻橫。一時言語不和就打起來了。」

    楊昊呷了口茶,問道:「是她先動的手吧。」張朗咧嘴一笑,道:「我記不清了,或許是,是吧。」

    一個茶客插嘴道:「小哥真好耐性,還是快去幫你媳婦吧。那三個和尚是浮光寺裡專門收佛敬、房租的,蠻狠的緊哩!這裡的人哪個不怕?」張朗聞言冷笑道:「借他八個膽也不敢?還反了天了!」茶客見張朗說話硬氣,又見楊昊氣質不凡,略有所悟,便不再吭聲了。

    楊昊喚過張朗,在他耳邊交代幾句,打發張朗去了。自己做著慢慢喝完了茶,會了茶錢這才慢慢往外走。

    茶博士來收了茶錢,對剛才說話的那個茶客道:「知道他為何坐著不動嗎?」茶客道:「這人看樣子有些來頭的。」茶博士笑道:「豈止是有來頭啊,他要是一跺腳啊,莫說浮光寺,就是祥福寺也塌了。」眾茶客俱驚呼道:「原來是他,怪不得這麼足的底氣。」

    浮光寺西南角的觀音塘畔,三個被打得鼻青眼腫的和尚疊成一堆肉羅漢,壓在最底下的一個胖和尚哼哼唧唧地向月孤告饒道:「再也不敢了,女俠饒命啊。」

    月孤哼了一聲,指著旁邊一個正仰臉止鼻血的年輕書生道:「他是個好人,你們敢干打他,我還要教訓你們。」胖和尚苦著臉道:「我打死也不敢啦。」

    月孤得意地哼了聲,一擺手喝道:「都快滾!」三個和尚哼哼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逃了去。月孤走到水塘邊,揪下兩片柳樹葉,遞給那年輕書生道:「塞在鼻孔裡就不會流血了。」

    書生一邊道謝一邊卻在伸手接樹葉時,趁勢摸了把月孤的手。月孤沒有在意,她旁邊的侍衛李衛卻不願意了,劈手揪住書生舉拳便打。那書生哀叫一聲,膝蓋一軟頓時癱軟了下來。月孤喝住李衛,不滿地說道:「不准你打他!」說著扶起了書生。李衛正要辯解,忽見十幾個手持齊眉水火棍的棍僧搶了過來。圍觀的百姓見勢不妙,轟然而散。

    那書生一見這架勢頓時嚇得臉色發青,渾身癱軟。月孤絲毫不懼,安慰那書生道:「有我在你不用害怕。」書生硬著頭皮擠出一絲笑,道:「我也不怕。」月孤滿意地點點頭,大步上前攔住眾棍僧:「你們是什麼人?」棍僧一言不發,舉棍便砸,月孤慌忙閃身迴避。

    李衛斷喝一聲:「你們要造反嗎?」另外兩名侍衛也「刷」地拉出腰刀逼了上去。三人雖穿著便衣,但手裡的刀卻是軍中配發的橫刀,刀柄裹著絲線,刀鞘上裝飾著銀花金符。為首的棍僧未空眼睛一亮,頓時喝住手下,豎棍問道:「幾位是什麼人?為何在我山門前打我弟子?」

    李衛冷冷一笑,撩開了衣襟,露出腰帶上掛的防禦使署衛隊令牌。未空暗吃了一驚,正待答話。月孤卻搶出來說道:「你們做和尚的,當街打人,這是犯法,你們不怕官府懲罰嗎?」

    「犯法,」未空身後擠出一個黑眼圈的胖和尚,他拖著奸細的聲音叫道,「莫說打他,就是殺了他,官府也管不著!」月孤見那和尚正是剛剛被自己打走的胖子,不覺大怒道:「又是你這個壞蛋!你還敢回來?」

    胖和尚自持有人撐腰,囂張地叫道:「臭丫頭,佛爺剛才那叫緩兵之計,先穩住你,再找人修理你。」

    未空瞪了他一眼,喝道:「退下。」胖和尚嚇的一縮脖子,忙乖乖地退到了一邊。未空清清嗓子,客氣地對月孤說道:「夫人不要被這窮酸蒙騙,這廝逃難到豐安,在寺裡閒住了半年,沒錢喝酒便在山門前擺攤賣畫,他人又懶嘴又饞,三個月不交佛敬還賴著不肯走,佔著茅坑不拉屎。」

    計鴻圖聞言羞的滿臉通紅。

    月孤不解地問未空:「什麼是佛敬?」

    「佛敬就是……」未空想給她解釋一下,忽然腦中空空什麼也想不出來。

    「佛敬就是和尚們收的稅。這塊地是他們寺裡的,商販們想在這擺攤就要向寺裡交錢,和尚們矯情,嘴裡不肯提錢字,就改叫佛敬了。」李衛給佛敬做了個解釋,話雖不中聽,但意思卻很準確。

    「這位夫人想必是外鄉人,不懂咱這規矩,今天的事是場誤會。」未空剛說到這,那胖和尚不幹了,插嘴叫道:「不能這麼便宜了他們,師兄你要給我們做主啊。」未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道:「沒眼的東西,還不滾!」一邊說,一邊丟了個眼色過去。

    胖和尚愣了一陣子,望了望李衛三人,突然明白了過來,慌忙便走。那書生也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尖聲叫道:「這是什麼世道?朗朗乾坤,王法昭昭,你們打了人就想走嗎?」

    李衛冷笑道:「你又要搞什麼事?」書生瞪著眼道:「古人云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方為大丈夫也。我今日受此奇恥大辱,除非他給我賠禮道歉,否則我……」

    未空聽了這話,臉上掛著冷笑問道:「我就是不道歉你能怎樣?」書生聞言頓時語塞。李衛和兩名衛士臉上都掛著嘲弄的冷笑,一副打醬油路過圍觀看笑話的架勢。

    書生一咬牙走到月孤面前,深施一禮,然後攥起了兩個拳頭怒沖沖地朝未空走去。月孤一把扯住他,說道:「你打不過他們的。」書生慷慨說道:「我讓他們如此羞辱,若連吭也不敢吭一聲,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大丈夫可以沒命,卻不能沒有骨氣。」他使勁一掙,卻沒能掙開月孤的手。

    李衛三人見狀都嘿然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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