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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18章 誰在栽贓 文 / 樓枯

    夜幕降臨後,麟州城西小通河畔的騾馬市又熱鬧起來。

    幾個月前這裡還是一片荒草灘涂,幾個月前小長安的騾馬市被楊昊強行取締,這裡便立即紅火起來。麟州的官府對這種買賣人肉的勾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官府能收到稅,官員能拿到紅包,誰在乎市場上賣的是人還是牲口呢。

    一個商人模樣的胖漢子倒背雙手,悠閒地踱著步,一副睥睨天下的氣勢。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抖抖索索的黑瘦小廝。數百名荼羅或族和新林族的婦女穿著露手露腳的衣衫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本來回鶻女人都是身著長袍,絲巾蒙面的。但人販子為了招徠買主,便強令她們摘下頭巾,除去長袍,以便讓買主們能看清她們的臉型、膚色和身材。買主們像挑選牲口一樣,查看牙齒,分辯膚色,讓女人們走一走,跳一跳,以便決定是否可以購買。

    穿著紅衣的牽頭們為了盡早將貨物出手,賺取佣金,莫不是鼓起三寸不爛之舌,恨不得把八十歲的無鹽女說成十八歲的西施、貂蟬。

    「先生想要什麼樣的貨色。」

    牽頭小黑是這裡數一數二的金牌牽頭,做這行不僅要腦子活絡、嘴皮子溜,更重要的是能找到好客戶。某某書上不是說優質的客戶才能帶來優厚的利潤嘛。眼看胖商人衣著雖一般,氣度卻不凡,小黑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啊,隨便看看。」胖商人敷衍了句,眼光便從小黑的身上滑了過去。

    「好大的口氣。」小黑心中暗喜,忙追了上去,「這些貨色都不入先生的法眼?」

    胖商人聽了這話便站住了腳,身後的小廝因為低頭跟的太緊,差點撞在他身上。小黑見他站住腳,心裡一陣冷笑:任你是天王老子,今晚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老弟有好門路嗎?」胖商人不動聲色地問,眼神卻閃過一絲期待。

    「請先生這邊說話。」小黑斷定這絕對就是自己要找的優質客戶。

    騾馬市的興盛帶動了周邊地區服務業的發展,酒肆、茶社、客棧、澡堂子已經形成了一條街。小黑將胖商人引到一家茶社來,掌櫃見來的是熟人,不用招呼便將三人引到了一間雅座。

    「聽先生口音是豐州人?」小黑問話的時候,眼神中透著一絲警覺。

    「在下本籍洛陽,在豐州經商多年,改口了。」胖商人的這幾句話是用洛陽口音說的,口音很地道,小黑再無懷疑的神色。

    「老弟帶我到這來,可是有好貨色?」胖商人直接切入主題。這很符合成功商人的身份。

    「啊,看先生轉了一晚都沒有尋到合適的,便知先生品味不凡。」小黑在轉入正題前先送出一頂高帽,但隨即話鋒一轉,「先生行商當知道大路無好貨,好貨不大路。外面那些女人都是賣給豐州老軍做老婆生孩子的,粗陋不堪,好女子是不用拋頭露面的。」

    富商會心地一笑,像是找到了知音。於是直抒胸臆:「我想要個家世清白,溫柔心細,識得幾個字,能知冷知熱,要是能跳跳舞、彈彈琴什麼的就更妙了。」

    「先生果然好品味。」小黑翹起拇指讚道,「實不相瞞,幾個月前先生要的這種貨色在小長安俯拾皆是,可是自游利達敗亡,內地的貨源便斷了。如今麟州市場上擺的貨都是邊軍們掠來的胡女,人便宜,但粗陋,便宜了老軍蠻漢卻苦了像先生這樣好品味的人。」說到這胖商人的臉上不覺有些失望。

    小黑便將話鋒忽然一轉:「整個麟州只有我這有。」

    富商精神一震:「只要老弟能玉成此事,錢不是問題。」

    「錢於你於我都不是什麼問題。只是這個人身世有些特別,不知先生敢不敢接。」小黑忽然賣起了關子。

    「只要對上眼,她就是公主王妃,殺人越貨的夜叉我也敢要。」富商朝身後的小廝遞個眼色。小廝摸出十兩黃金放在桌子上。人肉市的規矩是先見錢後看人,至於價格則由行會劃定,行會還要根據交易價格向買主收取一定的交手費。居中公斷是行會賴以生存的根本,因此不用擔心他們在劃價時做手腳。

    小黑看著那十兩黃金卻是冷冷一笑,雖然定價權不在他手裡,但自己的貨究竟價值幾何,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胖商人見此情形,竟是又驚又喜,他從腰間取出一個錦袋,摸出一錠黃金放在桌上,見小黑仍無動靜,便不動聲色地把手又伸進了錢袋。小黑按住他的手道:「已足見先生的誠意了。」

    說完他站起身拉開雅座南面的木門,木門後是一道錦幕。小黑拍了拍手,兩個丫鬟拉開錦幕,一道珠簾後端坐著一個身穿回鶻紗羅裙的妙齡女子。雖然臉上罩著紅面紗,卻仍擋不住絕世的驚艷。

    「她叫沐爾娜,漢名林美辰。是回鶻林中部新林族族長的親生女兒。新林族不久前在陰山巨石堡反叛朝廷,被西寧軍鎮壓,所有族人都被罰做奴隸。西寧軍軍中有高官想納她為妾,可她念念不忘滅族之恨,誓死不從。這才輾轉到了我的手裡。這女子雖是胡人,但熟讀漢家詩文,大家閨秀會的那一套,她都曉得;大家閨秀不會的,她也曉得。她是叛族之後,不知先生會不會嫌棄她?」

    富商歎道:「珠璣落塵泥,光華猶自憐。這個人我要了。小五,隨黑老闆去交割。」

    富商最終用二十三兩黃金買下了沐爾娜。富商名叫張伯中,是西寧軍軍法司偵緝局的主事,二日正午,張伯中回到豐安,直接將沐爾娜帶進了偵緝局的審訊室進行問話。

    審訊室的東面是一道薄薄的木板牆。木牆後面西寧軍的高層悉數在座。

    張伯中:「我是西寧軍軍法司偵緝局主事張伯中,現在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沐爾娜冷冷地哼了聲。

    張伯中:「你叫什麼名字?祖籍何地?家中有何親屬?」

    沐爾娜:「沐爾娜,家在陰山之南,父親林羅虎,長兄林漢烈。」

    張伯中:「你家在陰山之南,為何會出現在麟州?」

    沐爾娜:「明知故問。」

    張伯中:「請回答。」

    沐爾娜:「家園被惡賊所毀,惡賊將我販賣為奴。」

    張伯中:「你說的惡賊是什麼人?你知道他們的來歷嗎?」

    沐爾娜:「他們叫漢人,也叫唐人,又叫西寧軍。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狼。」

    張伯中:「你說他們是西寧軍,有什麼證據嗎?」

    沐爾娜:「他們的首領叫張仁,家住豐州永豐縣,你為何不去問問他?」

    張伯中:「請你仔細說說這個叫張仁的人是怎麼將你變賣為奴的?」

    沐爾娜忽然激動起來,衝著張伯中大叫道:「你為何不去問問他自己?!漢人都是騙子、無賴、惡棍!你們裝扮成荼羅或人燒殺淫掠,騙的了人,卻騙不過天!你們終究會得到報應的!」

    張伯中不急不躁,靜靜地坐著等,等到沐爾娜心情平復下來,他繼續發問。

    「荼羅或人現在是你們的敵人,他們也會掠殺你的族人,你憑什麼認定是有人假冒他們?據我所知這幾年你們兩族打了四次仗,各自都有死傷。不久前因你父兄幫朝廷平亂,你們兩家更是水火不容……」

    「你不必狡辯!他們至少不會把回鶻女人賣給漢人為奴。」沐爾娜冷笑了一聲,咬著牙說道,「豐州的趙八爺、麟州的譚王九都可以證明是張仁殺了我的族人。你敢把他們找來對質嗎?」

    張伯中聞言默然不語,沐爾娜說的這兩個人都是人販子,沐爾娜在被他們販賣的過程中竟能記住他們的名字,確實是個有心人。一名書辦推門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句話。張伯中點點頭,對沐爾娜道:「是非善惡終有報,我們費這麼大力氣將你找來,就是想查明事情的真相,你回去好好考慮考慮,把知道的一切都寫下來。」

    張伯中走到門口時,沐爾娜忽然冷冷地問:「隔壁坐的那些人中有沒有張仁?」

    ————

    張仁沒有出現在豐安,這些日子他忙的不可開交。

    豪哥和新林族的叛亂只持續了一晚就被鎮壓下去。林羅虎、林漢烈、豪哥被定為幕後首惡。林漢烈攻打曉風營失敗後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豪哥躲在石屋裡不肯出來,張仁撬不開門,就在外面放了一把火,豪哥活活被濃煙嗆死。林羅虎率軍偷襲驍騎營,卻闖入了張延年布設的火龍陣,損兵折將,自己也被流矢所傷。後退途中又遭飛虎營截擊,加之又聽到林漢烈全軍覆滅的消息,心灰意冷的林羅漢拔刀自刎。

    因張會殺了金箔節,使得飛虎營裡謠言四起,人心不寧。張延年不得不拿出全副精力善後。處置俘虜的事便交給了張仁和陳明義。張仁痛恨豪哥的背叛,除了一些精壯男子和年輕婦女被販賣為奴,其他的族人幾乎全部被殺。豪哥等三百四十八顆人頭供在叛亂中死難的唐軍將士墳前。

    新林族的戰俘則全部被罰為奴隸,除了各營留用一部分外,其餘的通過各種渠道流入麟州的人肉市場。買主多半是河東、朔方等地的礦主。所得款物大部分不知去向,少數充公用於撫恤陣亡將士的遺孀。

    正當張仁春風得意的時候,豐安軍法司的一名張姓主事到了他的軍帳。幾句寒暄過後,張主事向他出示了一張由莊雲清簽署的逮捕令,同來的衛兵給目瞪口呆的張仁戴上一副手銬,將他塞進一輛囚車押赴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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