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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46、兩百年 文 / 雲芨

    不知道過了多久,上清宮裡響起了女子的嬉笑聲一仙難求。

    數個年輕美貌的築基女修一邊笑鬧一邊跑過來,正要往明心居跑去,卻忽然驚訝地站住,看著那個坐靠在欄杆上,彷彿與雕龍石柱化為一體的男子。

    「守靜師叔?」閒書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待畫與她對看一眼,又去看秀琴和清棋。

    秦羲終於動了動,掃過她們一眼,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可知道?」

    他的神情很冷淡,四個女修沉默了一會兒,都有些不敢回答一仙難求。之後,秀琴小心翼翼地說:「我們聽說,陌師叔在萬法自然陣中出了意外。」

    「既然知道,為何你們還如此喧鬧?」他的語氣裡絕對沒有責怪,只是淡漠得彷彿石柱一般冰冷。

    「……」仍然是四人中的老大秀琴道,「是,我們以後會注意的。」

    他沒再多說什麼,轉過頭去,閉上眼,似乎什麼也不想理會了。

    琴棋書畫四人互看了數眼,福了一福,小心地往明心居而去。

    「等等。」

    四人心口一跳,雖然守靜師叔平常不愛笑,可也是很和氣的,今天這樣子真可怕,比師祖還可怕。

    秀琴小聲問:「守靜師叔,還有什麼吩咐?」

    秦羲頭也沒回,淡淡說道:「明珠也受了傷,你們可曾見到?」

    「見到了,墨梅她們就在後面,等下就會把阮師姐帶回來。」

    「嗯。」他向後揮揮手,「你們去吧。」

    四人小心翼翼走到明心居。發現陌師叔的陣法沒有開啟,便輕輕走進去。

    進了院子,閒書才低聲道:「守靜師叔這是怎麼了?真可怕。」

    「誰知道……」清棋蹙著眉,忽然驚詫,「守靜師叔出現在這裡,出關了?」

    待畫若有所思:「不是說閉的死關嗎?我剛才還以為看錯了,守靜師叔怎麼出來了。」

    「出來了也就算了,怎麼還坐在這邊發呆呢?」閒書困惑。

    清棋道:「也許……守靜師叔想回明心居,結果想起來這裡現在是陌師叔住了?」

    秀琴道:「瞎說,守靜師叔自從搬出去。回來過幾回?哪回不是跟到大殿跟師祖說完話就走的?」

    「這麼說也是……」

    閒書眼睛轉了轉,湊過來,低聲道:「你們聽說了沒,今天是守靜師叔突然去主峰谷底把陌師叔帶回來的。」

    「啊!」待畫驚叫,意識到自己太大聲。連忙捂了嘴,悄聲道,「我出來晚。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閒書說,「就聽到這麼點消息。嗯,讓我想起了幾十年前的傳聞……」

    四人彼此相對望了望。知道彼此想說什麼了。

    清棋托著下巴說:「我原來還以為是流言呢!」

    「空穴來風,必定有因。」閒書笑。「我們在師祖身邊伺候了快百年了,守靜師叔的事,我們有什麼不知道的?陌師叔本就是因為守靜師叔才被師祖收入門的,而且當年……你們不覺得守靜師叔待她確實比別人好太多了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待畫道,「可我還是不大相信,守靜師叔怎麼可能……」

    「不然他現在守在外面做什麼?你們想想剛才守靜師叔的樣子,我們以前什麼時候見過他會那麼隨隨便便坐欄杆上,而且還發呆的?」閒書繼續高深莫測,「照我說,事實八成如此。」

    「……」待畫道。「你想太多了吧?我們在師祖身邊這麼多年,幾時見過比守靜師叔還道心堅定的人?」

    「這倒是。」閒書又搖搖頭,推翻自己剛才所說。「反正也不關我們的事。」

    最後是秀琴開口:「行了,剛剛被守靜師叔教訓了。你們還這麼多話,是不是被教訓得不夠?」

    閒書連忙封口。

    清棋嘀咕道:「唉,只不過是笑了兩聲罷了,守靜師叔就那麼訓我們,以前又不是沒有……」

    「陌師叔傷著呢!」秀琴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師祖待我們寬厚,可我們該做的事也不能偷懶,陌師叔聽說傷得挺重,我們還笑嘻嘻的,不是給別人找不自在嗎?沒看到就罷了,既然說了,咱們就收斂些。」

    餘下三人又是點頭,又是歎氣,跟著秀琴往小屋走去。

    其實怪不得她們回來還嘻鬧,本來嘛,她們雖知道陌師叔受傷了,可又沒有生命危險,師祖也沒當回事。再說了,她們雖是不敢不服陌師叔,但跟陌師叔之間可沒什麼交情。

    可是,秀琴那話明著是說閒書胡說,話裡的意思,卻有些耐人尋味。她們快活些,別人就不自在,因為陌師叔受傷了嗎?四人竟是不由自主地轉起這個念頭來。

    秦羲又呆坐了一會兒,期間看到墨梅等人果然帶了阮明珠回來。這下子明心居和知禮齋的主人都出了問題,上清宮的侍女們既哀歎自己倒霉,又無可奈何。

    陌天歌不必說,琴棋書畫四人離明心居最近,一直以來就是她們四個照料明心居的一切雜事。而知禮齋,阮明珠雖已久不在太康山,可到底身份擺在這,梅蘭竹菊她們四人只得負起照顧之責。

    一次門派試練,幾乎把上清宮搞了個人仰馬翻。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經過的侍女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秦羲終於還是坐不住,起身慢慢往大殿走去。

    可他一跨進大殿,又後悔了一仙難求。

    現場只有靖和道君一人,似乎就是等著他。

    想了想,秦羲沒有逃:「師父。」

    靖和道君似乎有些意外,掃視了他一遍,才道:「怎麼去這麼久?」

    「坐著想了會兒事情。」

    「想事情?」靖和道君眼睛發亮了,「想什麼?」

    秦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撿了張椅子坐下,又發起呆來。

    雖然剛才已經想明白,可是他仍然很不適應這種狀態,自己心裡裝滿雜七雜八的東西,原來是這樣的。這麼說來,有時也怪不得那些女子,女子總是多情一些,有些事情一開了頭,就身不由己。

    不過,他歷來是意志堅定的。既然已經決定怎麼做,便不會再猶豫。

    「師父你管那麼多幹什麼?」他語氣淡淡地說。

    「你小子……」靖和道君吹鬍子瞪眼,「有這麼跟師父講話的嗎?」

    「不這麼跟您說話您還渾身不自在吧?」

    「……」靖和道君難得地沒回話,琢磨了一會兒,才說。「你小子今天情緒不太對。」

    「知道還惹我。」秦羲也不隱瞞,反正有些事,他已經做得夠明顯了。與其被這個老不修笑,還不如坦白些。

    靖和道君好半天沒說話,目光卻一直打量著他。過一會兒,笑了:「你小子終於想明白了?」

    「嗯。」秦羲也不逃避了。目光望著虛空,語氣仍是平淡。「師父你還想問什麼?一次說完吧。」

    他的態度越平淡,靖和道君卻越高興,這說明這小子已經有決定了。

    「先說說你的打算吧,」他止不住的笑意,「其實你們倆雖有修為差距,卻也不大。天歌如今不管是心境也好,修為也好,結丹的條件都已經成熟,她若一結丹,你們便是同階修士。至於以後你晉階元嬰。她只是會慢一些而已,根本不必……」

    「我要晉階元嬰。」秦羲打斷了他的話。

    靖和道君說了一半被打斷,嚷嚷起來:「你說什麼?你現在還沒打消主意?不是想明白了嗎?」

    秦羲垂著頭。望著手中的茶杯,目光溫柔。語氣卻堅定:「除非晉階元嬰,否則我不會說的。」

    「你——」靖和道君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好半天,低聲叫道,「你搞什麼呢?」

    秦羲輕輕說道:「我若現在就說,那像什麼?挾恩求報嗎?還是以勢壓人?」

    靖和道君蹙著眉頭,道:「你胡說什麼?這種事兩廂情願,天歌若是不願,拒絕就是,我們又不會強迫她如何。」

    「可她會怎麼想?」秦羲低頭,「不錯,這些年師父你跟她關係很好,可感情再好,她內心深處始終對人心懷戒備——師父,她如今就要結丹了,還是莫要擾她心情。」

    靖和道君沉默許久,終是歎道:「可你想過沒有,你若結了嬰,她反而會離你更遠?」

    秦羲的手動了一下,卻沒抬頭。

    靖和道君繼續說道:「這些年,她是什麼性子,我也大致知道。天歌內心的驕傲,不比你少。你不想利用她,她又何嘗不是呢?所以,你的修為越高,她離你也越遠。」

    秦羲很久很久沒有說話,靖和道君卻看到他的手在輕微地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問道:「那師父你以為呢?她要結丹,怎麼樣也要一二十年吧?難道我從此不修煉了,等到她追上我?」

    靖和道君笑:「你這孩子傻了吧?等你們成了,你再結嬰,她還能反悔不成?」

    「……」秦羲始終沒點頭,似乎在思考。

    來來去去,反覆數次,他終於開口:「那便等吧。反正,她總是要結嬰的,最多兩百年而已,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等。」

    靖和道君被這句話噎到了,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決定。但他自己琢磨了半天,終是沒再反對,說道:「好吧,也許這樣才最好……就算現在她結了丹,結丹初期和結丹圓滿相差還是太大,但若結嬰之後,她應該不會有別的想法了。」說到此處,道君抬眼,帶著高深莫測的表情,「只不過,你當真願意等兩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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