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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緩語窺天解玄機 文 / 白焰

    自古父為子綱,百善孝為先,落拓溫潤的玉龍公子常年與父親分居兩地,且公開表示不願插手重華門之事,在外人看來這是極大的不孝,也是近乎完美的玉龍公子僅有的缺憾【江山不若三千弦27章節】。

    然而沒人瞭解他對父親遠超於人的尊敬仰望,那是更勝其他孩子的沉默表達。

    記憶裡父親也曾經是個慈善的男人,自從娘親死後才變得執拗瘋狂,醉心於權勢與天下江山,連唯一的兒子都拋在腦後。然而息少淵從沒怪過父親,在他眼中父親是最堅實的山,永遠會為他遮風擋雨儘管,這虛偽的一廂情願總是一次次被父親打碎。

    為了能在父親眼中多得一瞬停留,他捨棄了所有玩鬧時間去學習武功、為人處世之法,方才年少便得了玉龍公子的稱號。當他以弱冠之年成為一國少傅時多少人奔來賀喜,唯有一直默默追趕的健碩身影不曾出現。

    父親,從來都不在乎他這個兒子。

    「雖有些恬不知恥,息某還是想冒昧問韋閣主一句,要如何做你才肯放了家父?」平日懶散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但明顯多了三分冷靜謹慎。

    那襲冷漠黑衣紋絲不動,眉眼亦未抬皺半分:「不可能。」

    「冤冤相報何時了【江山不若三千弦27章節】。家父確實做了許多傷天害理之事,但他終歸是我父親,還望韋閣主留條生路。」

    一輩子,從未這般低三下四求過任何人。

    息少淵並不覺得委屈,為了父親這些不是應該的嗎?養育之恩不可不報,骨子裡流著那人的血,他必須承擔起應盡的孝道。追逐半生等待半生,他只是想得父親一句誇獎,一眼憐愛,即便沒有,依舊願為了父親捨棄他能付出的一切。

    江湖之事向來令萬俟皓月厭煩,同為四公子之一本該為息少淵說兩句好話,可是,一來對方是韋墨焰,若是自己開口只會令事情更加複雜難辦;二來,夏傾鸞一路磕磕絆絆被人陷害追殺,其中大半都是息贏風的「功勞」,這樣的人著實該死。思慮及此,萬俟皓月也沉默不語,只當與自己無關。

    苦澀在心裡漫開,父債子承,如今他想要償還父親欠下的良心債卻連可能性都沒有,到底要如何做才能用自己所有換父親餘下半生?

    「息少淵願代家父承擔罪責天譴,只要韋閣主放了家父,此生此世,息某願為僕為奴供破月閣驅遣。」一道淒迷光亮劃過,通體漆黑的短刀無聲出鞘,刀柄在前而尖刃在後,竟是對準了主人胸膛。息少淵將搖寒刀遞於韋墨焰身前,目光嚴肅,毫無懼色:「生死不問,只求家父能得一無風無浪之地安享晚年。」

    幽幽一聲冷笑麻木無情:「安享晚年?誰想過被他戕害的人可還有晚年以安享?息贏風作惡多端,手上所奪人命不啻於我,他害的傾鸞與我幾度失和險釀悲劇,如今更是被囚禁於夢魘之中每日飽受恐懼幻象之苦。傾鸞恢復之前他都不可以死,百蟲噬骨經脈盡斷算什麼?人間至苦我都會一一讓他體會,此事,絕無轉圜。」

    便是用性命交換也不行嗎?

    「恩恩怨怨本就難訴清,來日方長,至少現在已經知道息門主還活著,息少傅何必急於一時?」錦緞衣袖下素手輕拽,早些時候還是姑蘇相公被息少淵阻攔的,這會兒卻是調了方向。頗有些惆悵的玉龍公子轉頭,旁側白玉之面頭顱輕搖。

    事關夏傾鸞,韋墨焰不會善罷甘休。

    「好了,息少傅想知道的問題韋盟主已經代為解答,至於韋盟主的問題……可還是日前在姑蘇畫廂我所提及的那個?」

    「正是。」韋墨焰臉色稍霽。

    那日他去找姑蘇相公時,對方曾以一個答案作為交換想要加入破月閣中,而他至今未給出答覆,現在看來,倒是免去了交換的必要,而他亦能得到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玄機,究竟是什麼。

    丹鳳眉目含著笑意,不似男人的纖纖玉指端起茶杯,見裡面無茶不覺現出一絲遺憾:「無茶無酒,日子未免平淡玄機之秘,就連與月老私交甚好的毒王前輩也毫不知情。」

    聽得玄機二字,萬俟皓月與息少淵均是一愣。得玄機者得天下這句話早已傳遍江湖,而夏傾鸞身懷玄機的消息被傳開也有一年之久,曾經寥寥無幾的陰謀、刺殺也隨之增加,可以說身為第一殺或者蕭將軍之後紅弦並沒能得到太多關注,卻因只聞其名而無人見其實的玄機成為天下諸多人士競相爭奪的對象。

    對別人而言玄機或是好物,於夏傾鸞而言,那是一切災難之源。

    「十多年前先一代的姑蘇相公曾與月老有過接觸,彼時蕭家遭滿門抄斬,獨女蕭傾鸞失落民間,月老千金求其下落。在此之前為了盡快找到蕭傾鸞,他曾公開放話於江湖,得玄機者得天下,而玄機被他交給了蕭家的小女保管。後來陰差陽錯使得夜曇公子救了蕭傾鸞並帶到毒王谷中照料,先代前輩尋得消息後告訴了月老,卻不想在交付千金後月老主動提出要告知玄機一事。」

    說到一半,姑蘇相公從腰間拿出一物放於桌上,那是半塊圓潤的羊脂美玉,打了洞穿在紅繩上:「這是月老親手贈與的半塊玉珮,我想,夜曇公子和韋盟主對它應該不陌生。」

    「兒時月老前輩常來谷中與師父下棋,我曾見過這玉珮的另一半掛在他頸上,當是一對兒無疑。」萬俟皓月淡淡頜首。

    韋墨焰並沒有答話,但眼中神色以表明,他確是知道這塊玉珮的。

    夏傾鸞不愛對鏡紅妝,就連配飾也從未有過一件,唯獨藏著半塊紅繩懸吊的羊脂玉珮在身上,幾次並肩征戰前曾見她偷偷拿出來把玩,似乎當做了護身符。也難怪她如此珍貴那塊玉珮,月老留給她的東西除了放眼天下無人能及的奇門知識、龍弦以及身負玄機帶來的巨大災難外,大概只有這塊玉珮了。

    見二人都表示見過,姑蘇相公繼續說道:「留下這半塊玉珮就是為了以後需要公開秘密時當做證明,現在想來,月老應該是早已算出他會遭逢大劫,蕭傾鸞會步入江湖成為眾矢之的,所以才留了一手吧。」

    「玄機究竟是什麼?」韋墨焰忍不住催到,與月老有關的事,他毫無興趣。

    「韋盟主稍安勿躁,這其中牽扯眾多,若是不仔細說個清楚明白,恐怕後面的事情會難以理解。」月老的東西自然要交還紅弦,姑蘇相公識趣地把羊脂玉珮送到韋墨焰手中,用意不言而明。

    窗外風和日麗,整個毒王谷平靜安寧,沒有人知道,驚動了整個武林、牽繫半壁江山王者天下的巨大秘密,正在這裡被抽絲剝繭一點點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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