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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九章 此生謀情不謀身 文 / 白焰

    「閣主還在裡面?」

    稀薄雪色下,紅門緊閉的房間裡安靜無聲【江山不若三千弦第十九章此生謀情不謀身章節】。紫袖皺了皺眉,胸口隱隱疼痛又重了三分。

    守在門前的子弟面帶難色搖搖頭低聲道:「昨日進去後便再未出來,也聽不到什麼聲音。」

    「你先下去吧,著人送些飯菜過來。」

    想要敲門,抬起的手在門前懸了好久終是放下,她不認為會有人回應,於是乾脆直接推門而入。

    潮濕霉味撲鼻而來,忍不住遮起口鼻,晦暗中看到地上角落裡悄無聲息的玄色身影正緊緊擁著殘燭般的女子安眠。他一定是累了,累到連外人走進都未能挑動他的警惕。

    這般頹靡消沉,全不像曾經踏破生死的一對兒玉人,交握的手指只有一人的緊緊扣住,而另一隻腕上刺著鸞鳥的手與它的主人一樣了無生氣,那張足以傾亂人心的清麗容顏消瘦得不似人形,兩隻眼突兀睜著,目光毫無焦點。

    禁不住一聲歎息。

    好好的人,怎麼就被傷成這樣?

    那日前往劍南韋墨焰不許她同行,等了幾日好不容易盼得一行人的身影出現在閣外茫茫雪路上,卻看見行在中間的是輛馬車,當下紫袖心裡便是一陣倉皇若不是有人受了重傷,他們是從來不用馬車的。

    事情的經過聽沈禹卿詳細訴說後,心內的擔憂更是遠勝焦急,紫袖太瞭解這兩人,他們都是冷漠到不願多說半句話的性格,即便他總是先退一步加以緩和,可這次的事實在鬧的太嚴重。

    程蕭白是紅弦唯一的親人了,這麼多年她東奔西走投身殺戮江湖不全是為報仇,也是為剷除任何對弟弟有威脅的人,而今間接逼迫程蕭白自絕的,卻是最愛她也最傷她的那個人。

    墨衡劍居然有一天會飽飲自己主人的鮮血,不知在被刺中那刻他是什麼心情,一定,比她更痛苦。

    她有弟弟,有自幼相識的萬俟皓月,還有他不肯放棄的追逐,而他,什麼都沒有。

    「墨焰……」心疼地拂去沉睡男人額角一絲灰燼,比任何人都堅強善良的雍容女子忍不住淚盈於睫,她不忍見他如此,如同他不忍看紅弦受苦一般,或者更甚。

    如果她不是殘花敗柳之軀,如果她也能為他守身如玉,蓄髮三千,那麼她也可以努力去溫暖那顆心的,代替紅弦【江山不若三千弦第十九章此生謀情不謀身章節】。

    額上的觸感驚動了韋墨焰,睜開眼,淚痕猶在的熟悉面孔上幾縷慌亂。

    「哭什麼?以為我要死了?」冷冷一笑,目光中滿是無情。

    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即便委屈也隨著淚水一併嚥下,這麼多年跟在他身邊,紫袖早學會了掩蓋心事與傷痛,若是為他,自己苦些又如何?

    「她只是一時傷心亂了心智,時候一過自然會好。倒是你不能這麼熬著,閣中子弟都等你發話如何行動,如果你也倒下了,還有誰能頂起這大梁?」紫袖小心翼翼試著去拉夏傾鸞,幸而韋墨焰並未阻止。放下心後便輕柔謹慎地從他懷中接過那襲髒污紅衣,紅弦亦沒有任何反抗,任由她安放在床上:「我讓人送了些飯菜過來,多少先吃幾口,這邊我再找機會勸勸她,總不能你們兩個一起消沉。」

    有紫袖在他總能快速平復心境,若說平日離不開的人,應當算她一個吧。

    頹然氣息漸斂,淡漠的破月閣閣主很快就恢復滿身威勢,僅餘眼眸裡幾點不易察覺的溫度:「給她清理一下換身衣衫,吃也好不吃也好,就算用硬的也要讓她進些水米。還有,我不在的時候不許任何人進來你除外。」

    紫袖點點頭,方纔的委屈衝散了大半。能得他信任是件極為不易之事,而破月閣中能被他如此相信的也只有她,連紅弦亦未曾有如此待遇。

    不過,她寧願將這份信任平分給那兩個人,使他們相知不疑,永結同心。

    冷肅的身影離開後,紫袖又是一陣急咳。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不知哪天就會撒手人寰,在此之前一定要掃平他們之間所有障礙,至少在閉上眼的那一刻能看見他們重新並肩而立,相攜此生。

    又是清掃屋子又是打來熱水,病弱女子額上香汗淋漓依舊沒有絲毫不耐,手下溫柔而精細,彷彿床上躺著的人是她的至親,而非並無半點關係的外人。

    「若不是他愛你至深也不會如此,天意弄人,誰讓我們都是上天的玩物呢?他會為你逆天改命,你就不能為他拾起餘生嗎?紅弦,你若是聽見便想想這一年多來他為你付出多少,那時,你就會明白。」

    議事堂中安靜無聲,誰都看得出閣主心情極差【江山不若三千弦19章節】。

    想來也是,先遭背叛又被所愛之人親手刺傷,即便是冷傲如神的韋墨焰也難免會為情事傷神。萬俟府中狠厲相逼不帶半點感情,卻是最驚天的告白,直教江湖中那些自稱正派的人也為之氣折。

    「喬堂主,天下可有擅醫失魂之症的名醫?」案後陰沉的男子詢問道。

    「失魂乃是心病,尋常大夫自然不可能醫好,倒是古籍中有些仙草妙藥,卻不知生長何處。」天市堂堂主喬飛雪沉吟道。飽覽典籍過目不忘,人都知喬堂主腦中裝著天下學識,他所說的便是定論。

    韋墨焰單手揉著額角,似乎十分煩擾,這等表情在他面上是極為罕見的。堂下眾人無不心懷疑惑,連重傷時他亦不曾流露半點情感,到底什麼事能在這種時候讓他心煩如斯?難道,紅弦又出什麼事了?

    玄色衣袖劃過桌面,長而靈巧的手指端起酒杯,只可惜裡面無酒。想了片刻,韋墨焰淡淡開口:「若無藥可醫,那麼,至少尋一處寧靜的世外之地我不想她死後,還因為身上的東西被人打擾。」

    驀然,倒吸涼氣之聲接連響起。

    紅弦,那個本該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仿若超凡脫俗的女子,終是要離開這個齷蹉紛擾的世間了嗎?

    而另有人心聲存異。

    她死了倒不要緊,重要的是,玄機會落入誰手。是如他話外之意會隨紅弦下葬,還是自此成為破月閣一統武林、傲視天下的保障?

    案後靠在椅中的男人看起來頗為疲憊,無疑,他是強大且難以戰勝的,縱使沒有玄機也極可能成為最終的王者,可若是玄機落入他人之手……

    得玄機者得天下,不想讓他得到此間河山,那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無論如何,要拿到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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