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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章 朱閣猶記舊時香 文 / 白焰

    三天,眨眼而過的短暫時間,漫漫歲月中不過滄海一粟,卻足以引風雲突變,天地傾覆【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九章朱閣猶記舊時香章節】。

    靈石現世,鋒芒畢露,龍翔淺底,一飛沖天。

    神秘而低調的夜曇公子十餘年不曾出現於江湖,一朝踏入,接連掀雨逐浪,先是兵不血刃重創破月閣西部諸多分會,而後又傳出與太微堂堂主紅弦昔年舊情,而今更是昭告天下,小年夜將與懷揣天下第一機密的紅弦於劍南萬俟府成婚。

    曾在破月閣閣主身邊形影不離,如同他影子一般的紅弦,卻要嫁與萬俟皓月為妻。

    情場江湖,怎看都是韋墨焰一敗塗地。

    簾山重幕月千里,世間議論聲嘈嘈切切,不留分毫全部傳達到朱紅冷肅的高閣之上。

    明明答應過要回來的,為什麼是如此結果?人都說他半神半魔無所不能,可卻連一個女子都無法留住,眼看著她躍入茫茫人海再無紅線牽絆。

    歲年情,一夕斷,是誰的頑固和不肯認輸把一切灑入塵土,終歸相負?

    白首伴誰不離,生死與誰相依?

    總之,不是他。

    消失整夜,第二日早晨冷如玄冰的破月閣閣主帶著一身酒氣坐於案前,玄衣似鐵,領口銀絲盤凰寂然。

    「去劍南。」薄唇輕吐,低若龍吟。

    一生相思一世情癡,他終是放不開手,戀她殘像。

    同時匆匆奔赴劍南的還有很多人,重華門丟了重要人質憂心忡忡,息贏風與其他門派一樣以賀喜為名前往,向來不插手江湖之事的朝廷也意外地下旨賞賜,由路途中的安平公主代為轉達,其他還有諸多有名的無名的,看戲的伺機的,形形**,絡繹不絕【江山不若三千弦9章節】。

    一個是才貌無雙唯一可與韋墨焰相抗衡的天降謫仙,一個是手握玄機予人野望成真的紅顏禍水。

    得玄機者得天下。

    此世萬里山河,究竟是姓韋還是姓萬俟,或者二者都不是?

    這必是一場曠世姻緣,有關武林動盪,有關天下江山。

    夜燈飄渺,殘燭映光。

    「明日後我會返回毒王谷。」陰影中,面容白皙的黑衣少年形如鬼魅,聲沉蕭條。

    桌邊清雅如月眉目似畫的男子眼簾微垂,淡漠語音中不乏遺憾。

    「她已不是破月閣之人,你又何必如此嫌猜怨恨?」

    「與此無關。」飄動無聲的身影路過桌邊,捲起的流風吹得燭光輕晃,「我是為護你才在此羈留,既然以後有江湖第一殺陪你身邊,想來沒我什麼事了。你……」

    有些話終是說不出口,再看一眼纖塵不染似雪如風的男子,轉身默默離去。

    思,戀,憶,負,嗔,怨,癡,妄,是對,是錯,愛恨緣何?

    歎涼如許,輕揮熄了殘燭,不曾被煩擾糾纏的萬俟皓月驀然發現,他竟是身在最厭惡的俗世凡塵中了。

    晨。

    緊閉的房門外,霜落掛滿庭院花草,白濛濛恰似輓歌,老人們都說,這不是好兆頭。

    好壞如何,她一生與幸字無緣。

    眼看就到吉時,桌上整齊擺放的婚服未曾觸動,妝案前清麗絕倫的女子漠然靜坐,外面喧鬧賀喜之聲似與她無關。

    曾許一人三世三生白首不悔,可將與她花好月圓、合巹卻扇者,卻不是他。

    世事無常,對她更是戲耍一般染過雙十流年,愛的,恨的,癡的,怨的,全不是她心中所想所盼。愛的人傷她至深,親的人斷她退路,如此浮生到底怎能了斷?若沒有血海深仇,若沒有唯一血親,不如一了百了。

    這般心思怕是與醫娘無二吧。夏傾鸞對鏡清笑,帶著對自己的嘲諷與可憐。

    罷,罷,罷,如今再想些無關之事有何用,該傷的人已傷,該斷的情已斷,蒼茫世間除了萬俟皓月大概也沒人願真心待她了,她能做的,就只有出賣自己換得弟弟性命,不負爹娘生她為人與蕭白姐弟一場。

    換上大紅喜服,淡掃蛾眉,對著明鏡忽又想起火光之中娘親淚雨滂沱的笑容。

    「娘,你早知女兒會沉淪孽海無法回身嗎……」

    傾城顏,禍國身,八荒長卷,再無人肯為她血做軒墨染半壁江山如畫。

    不愛喧囂卻不得不入浮生人海,與夏傾鸞的婚事竟會引來如此之多人士到場,這是萬俟皓月遠料不到的。儘管半是不解半是質疑,夏傾鸞既然親口說出,蕭乾與息少淵也不得不幫忙打點一二。

    劍南風俗是近夜成婚,暮色漸落時四方賓客已經按耐不住,好事鄰里,暗藏私心的江湖中人,還有毫無關係單純被這場盛世姻緣吸引而來的風流遊子,偌大的萬俟府竟是水洩不通,目光全部集中於堂前空地。

    天下第一總是博人關注,母親是天下第一名妓,女兒又是天下第一殺,看熱鬧的人遠比等待鬧事的人多。

    「來了來了!」人群中一聲呼喝,霎時人頭攢動,向廂房的甬路那邊斜去。

    如火艷烈的喜服被卸下環珮流蘇,重要的蓋頭根本不見,只有一方素白輕紗罩於面上。黛眉斜飛,目光清冷,喜慶的婚服穿在她身上,竟隱隱帶著線殺氣。

    「不愧是名妓之後,先後服侍兩位公子,氣勢了得。」有人陰陽怪氣道。

    溫文貴氣的新郎冷目淡掃,一陣似花似藥的香氣飄過,片刻後只聽幾聲淒厲慘叫,方才出言侮辱的人捂著口鼻滾在地面,指縫間大量鮮血湧出。

    「污言穢語,口中之物不要也罷。」

    沒人看清宛若仙臨的俊雅公子何時出手又是怎樣出的手,及至此刻,擠在萬俟府中的人們才明白眼前看似雍容的毒王谷傳人有多可怕。

    五輪沙漏中細砂漸少,萬俟皓月不再遲疑,拉過面無表情的女子步入正堂,全不顧什麼習俗禮法。

    只要程蕭白體內奇毒未清,萬俟皓月想要夏傾鸞隨時都可以,並不是非要等三日才行,如此推延時間並大肆宣揚自有其的目。

    假如草草成婚,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韋墨焰惱羞成怒再下殺令,於他不痛不癢;但若給他時間前來阻止,卻又當著天下人的面讓他明白夏傾鸞不會選擇與他離去,這才是最有力的打擊。

    他來,只會落得淒慘而歸,即便自己不出手也早有眾多門派虎視眈眈伺機而動;他不來,夏傾鸞必然心死無話,自此只屬他萬俟皓月一人所有。

    這場心謀,韋墨焰只有輸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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