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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夜半無人私語時 文 / 白焰

    耳畔可聞風聲呼嘯,秋歲落紅碾香馥郁,只是眼前泛黑,四肢百骸力氣殆盡,無心再留戀這般良辰美景香如故【江山不若三千弦28章節】。

    流了這麼多血,也許會死在這裡吧。

    夏傾鸞閉上眼睛,恍惚中竟期盼一死。無法獨自復仇又不能與親人相聚,唯一能容納她的地方如今散了誓言亂了心弦,恐怕是再也回不去。撇開一切得到解脫,對她來說再好不過。

    有些冷,荒涼的溫度侵蝕入骨,身體漸漸麻木。

    忽而有人抱起她平穩地行走著,懷中溫度並不熟悉,不是她所等待的那個人。然而她不想睜開眼去求證,什麼都無所謂了,心和眼都已經被他無情的陰謀灼傷,死又何妨?誰的懷抱又何妨?

    安靜睡去,但願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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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一身黛藍便袍的男人抱著白衫女子出現於破月閣前,心急如焚的紫袖並步上前,眉間憂色凝重。

    「怎麼傷成這樣?先送回房止血,我馬上差人去城裡請大夫。」

    沉默的男人點點頭,跟著她快步走入閣中夏傾鸞所居房間,輕輕把人放到床上。

    「創藥。」

    暗紋瓷瓶交到紫袖手中,愁眉不展卻不失雍容的面上強擠出一絲笑容:「辛苦你了,華玉【江山不若三千弦28章節】。」

    韋墨焰不許她參與閣內任何事務,是而得知下午發生的事情時,雲衣容和紅弦已離開許久。少宰臉色慘白地來找她出面幫忙,起初她震驚得做不出任何反應,沒想到那兩個人之間的摩擦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數月前因著息少淵他已經對紅弦動過一次手,如今又為雲衣容再次以她之殤血染墨衡,這樣下去怕是會把她逼入絕境,再無緣分。

    「夜裡不好找大夫,我親自去請。」華玉轉身欲行,聽得幾聲輕咳又復打開門,「你……別太操勞。」

    「沒事,老毛病了。」紫袖漫不經心地答道。

    門外似乎傳來落寞歎息。

    仔細擦拭塗藥後,懸著的心略微放下,那傷口乃無意割傷故而並不深,只是時間太久流血過多,眼下塗了藥血很快便止住了。縱橫江湖多年,紫袖對這些外傷多少有點瞭解,雖說之前尚處於命懸一線狀態,如今止了血便等於保住了性命,剩下的就看她何時能醒來了。

    「紫袖堂主?」有人敲門。

    「少宰嗎?進來吧。」

    一臉愧色的少宰低頭進來,見到床上蒼白的面容時眉頭都快揪到一起了,心裡疼如撕裂。

    「她沒事了,稍養幾日便會恢復。」紫袖低聲安慰。

    整個破月閣中,除了她之外便是少宰最關心冷漠淡然的紅弦,說是仰慕又不全然,更像弟弟對姐姐一般的依戀。下午的事少宰一直埋怨自己膽小不敢出頭,那時若是能出言相勸,也許紅弦就不會帶傷離去進而暈倒在荒無人煙的外面了。

    「對了,閣主在哪裡?」

    少宰搖搖頭,神色一絲黯然:「不在閣中——也沒命人去找紅弦堂主。」

    紫袖自然不會如少宰一般略帶埋怨,她對韋墨焰多少還算是瞭解,他應該是親自去找紅弦了吧,心裡,終究放不下。

    「這件事不要聲張,尤其是蕭乾,千萬不能讓他知道。」紫袖已經見過蕭乾,那人溫頓和善,但眼裡對紅弦的忠心讓人過目難忘。幸好昨日他就已經被紅弦派出去調查萬俟家的事,否則被他知道她傷於韋墨焰手中,必然是要鬧起來的。

    門扇推開,華玉身後跟著個半百老者,當是大夫無疑。見夏傾鸞依舊未醒,華玉問道:「情況如何?」

    紫袖向大夫微微頜首,面上憂色依舊:「勞煩大夫再看看吧,剛剛擦了些創藥,雖是止血了卻不知何時能醒。」

    小小的房間裡站了四個人,登時顯得有些擁擠。鬚髮皆白的老郎中坐在床邊診看,華玉則立於紫袖身後,幾度欲言又止。

    「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這裡有我和少宰看著。」

    回過頭,那雙琥珀色眸中帶著關切,一如往日他看她的神情。紫袖淡淡搖頭:「都是大男人畢竟不方便,再說閣主知道後少不了要過來,還是我在這裡好些。」

    華玉點頭,他從不反駁她的任何決定,不只因為她是堂主而他是副堂主,而是習慣了,任何事情只要她順心就好。

    診察未完,冰冷蕭索的氣息忽而自門外傳來,幾人心頭一緊,都知道是那人來了。老大夫何曾經歷過這樣的事情,見來人目光冷煞如若深淵,沒來由一陣惶恐,藥箱打翻在地。

    「都出去。」語意森冷。

    華玉調頭走得乾脆,少宰猶豫片刻,終是不敢拂逆閣主意思,偷偷給紫袖使了個眼色後默默退出房間。

    「多謝大夫,今天就到這裡吧。」紫袖拾掇起藥箱將老郎中送出門外,回身定定看向韋墨焰,「她還沒醒。」

    「你也出去。」

    又來了,這人若執拗起來沒人攔得住,便是全天下也不放在眼中。只是紅弦羸弱如此再禁不得半點傷害,無論是心裡還是身上,如果他又發起脾氣,說不準會鬧出怎樣的結果。

    「墨焰,醫娘既然已經離開,你又何必糾纏此事?自打從南疆回來你們兩個就沒好好說過一句話,多半又是有什麼誤會沒解釋清楚,總這樣下去,就算你熬得住,她的身子也耗不起的。」

    「別讓我說第二遍。」

    紫袖默然,他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人勸告了,越是素年深愛,越是傷得狠絕。

    門扉關嚴後,冰冷氣息忽地消散,毫無預兆,帶著夜色寒氣的身影坐在床邊,許久無語。

    指尖滑過蒼白臉頰,冰冷異常,薄唇如紙,總是淡漠面向世人的雙眼沒有睜開,微弱的呼吸似有似無。為什麼每次想要碰觸她都如此之難?他只想讓她陪在身邊,不要再為了其他人來刺激他的底線,難道她不懂嗎,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成為她的唯一。

    「傾鸞,你到底想讓我怎樣?」

    奪天下,亂江山,一統武林,推翻朝廷,所有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全可以做到,唯獨不能得到她的心。

    淡而無味的輕吻落在額上,微燙的唇久久不願離去,彷彿身後就是訣別。

    睥睨天下的人中之龍,此刻面對心愛的女子卻比任何人都茫然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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