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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章 殺機暗藏浣晴樓 文 / 白焰

    三個月前的那場波瀾已然過去,毒王谷又歸於平靜寧和之中,只是有些東西隨著斗轉星移發生了改變,再也無法復原【江山不若三千弦9章節】。

    花開花謝,紅塵短暫,可萬俟皓月從未感覺生命有什麼值得延長的意義,生老病死,此生注定是要在這一成不變的毒王谷中度過。只是偶爾會有抹寂靜到無聲的白色掠過腦海,給枯燥無味的生活平添一絲苦澀。

    「觥?」發覺身後黑衣少年的腳步沉重,不同與往日的平緩後,萬俟皓月帶著疑問轉過身。

    蒼白而年輕的臉龐帶著猶豫,雨水順著縷縷髮絲滴淌而下。

    「拿著傘怎麼不用?」

    「都死了。」與面容不相稱的滄桑語調中含著不忍,顯得有些沙啞低沉。

    萬俟皓月不解,扯過櫃上的方巾順手丟進觥懷中:「說什麼呢?先把身上的雨水擦乾淨。」

    「我說,萬俟家,都死了。」

    正要落下的長袖忽地懸在半空,似乎連呼吸也停止了【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九章殺機暗藏浣晴樓章節】。

    黑衣少年扭開頭,盡量不去看那雙瞬間空洞的雙眼:「今早有人來報,昨夜,萬俟一家盡數遇害,無一倖免。」

    萬俟皓月來不及說話,一陣猛咳震得肺腑間劇痛無比,硬生生疼彎了腰。

    十幾年來與所謂的親人不曾相見半面,本來他的親緣已經極為淡薄,可這驚天霹靂的消息屬實無法承受,於他,與外界唯一的聯繫竟然也斷絕了。

    觥知道他常年與毒為伍,身體一向不好,如此沉重的打擊本不想告訴他,只是隱瞞又能到何時?早晚有一天他會知道,要去面對現實。

    「……破月閣?」撕心裂肺的咳聲斷斷續續,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竟耗掉了大半力氣。在觥的攙扶下,萬俟皓月勉強直起身子,臉色已經蒼白到近乎透明。

    劍南萬俟一族並不算什麼門派,之所以在江湖中頗有名望,倚仗的是世世代代對武林的公平裁斷論說,以及博古通今無所不曉的世家底蘊。如此低調平和的家族從未曾與人結怨,若說近來有過摩擦矛盾的,也只剩破月閣了。

    「下手的人並未留名,可依著趕盡殺絕的習慣,當是破月閣無疑。」觥對破月閣恨之入骨,對其狠辣決絕的作風更是瞭如指掌,這麼多年來凡是破月閣欠下的血債他全都記在心裡,無論是溫家的,還是其他門派氏族的。儘管曾經在毒王面前發過血誓,此生此世不再提報仇二字,可他終究是放不下那些怨恨,忘不了給無數人帶來災難的那個男人。

    淒苦的笑聲斷續微弱,聽起來卻比哀泣更令人揪心:「沒想到他會對鸞兒執著到這般地步,不過是私下相爭而已,居然連累旁人無辜慘死。觥,如今我的身上竟也背負著數十條人命,這輩子,再也洗不清了。」

    「與你何干?好意救人反倒招來殺身之禍,那破月閣中豈有良善之人能念著你的好?當初就不該救她。」原想借此機會讓他了斷相思,然而,看到萬俟皓月無神的雙眼與嘴角隱隱的血絲,觥無法繼續刺傷。這種時候,他再承擔不住更多的痛楚了。

    「他們……可有入殮?」

    「連著房屋一起燒光了。」

    便是最後的心意都盡不到了嗎?萬俟皓月仰起頭閉上眼睛,竭力平靜心氣:「觥,谷裡的事以後你多上心,師父畢竟年紀大了,少不得需要細心的人照顧。」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苦澀的笑容如曇輕綻,完美無瑕的面龐上近乎絕望般平靜,「只是去盡最後的孝道而已。」

    全家人因他而死,再乾淨的曇花若染上鮮血,窮盡天道也無法恢復曾經的純潔。

    毒王關門弟子這個身份已經不重要了,淡漠觀看著世事變化,凡塵恩怨,即便如此隱沒依舊躲不開愛恨糾纏,那麼,也沒必要繼續沉默。他的至親至愛全部被那個男人奪走,所以他要還之以禮,讓他也明白被遺留於孤寂世間的痛苦。

    「這種身體還妄想報仇,你當江湖是場兒戲?」觥忽然冷哼一聲,用力把萬俟皓月丟在椅中,「老老實實把身上的毒清乾淨,其他事情我會準備,用不著你操心。」離開房門前,年輕蒼白的臉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像是自嘲,更像是回答誰的問題:「溫陌觥已經死了,如今的我只是個隨侍,無論天涯海角都會跟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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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城是個小城鎮,遠不如蘭陵來得繁華富貴,但秀麗質樸的水鄉風貌比起陪都之魅力不遑多讓,尤其沿河而建的一排排水居更是別有風致。浣晴樓正建在穿城而過的錦水河邊,可算是靖國位列前五的高雅客棧,往來文人客商都以入住此處為榮。

    浣晴樓的領房小二已經在此謀生七八年,來來往往的客人裡不乏氣質高雅雍容華貴者,可今天見到的這兩位卻像是畫中仙一般,男子神俊清冷氣宇軒昂,冰雕玉琢的五官輪廓分明,一身玄色勁裝剪裁得體,襯得修長身形極為顯眼,手中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劍看著便知是無價之寶,故而甫一進門便吸引了無數目光;隨後進來的紅衣女子雖以輕紗掩面,然而外露的明眸似水,黛眉如煙,全身散發出的孤高氣質與半遮半掩的神秘更引得不少登徒子想要一探究竟,頓時整間廳堂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二人身上,便是閱人無數的掌櫃也看得出神。

    夏傾鸞討厭這種噁心的目光,韋墨焰更討厭,恨不得殺掉所有敢於肆無忌憚垂涎於她的人。

    細長冰冷的眸子略略一掃,磅礡洶湧的殺意瞬間席捲整個廳堂,所有人都驀地感到一股寒意,壓抑得無法喘息,再無暇去觀賞驚為天人般的兩個身影。

    「少生事端。」夏傾鸞低聲道。

    這種情況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二人的容貌氣質無不是世間罕見,經常會惹來艷羨嫉妒之色。見過韋墨焰的人少之又少,可認識夏傾鸞的人不計其數,自從少輔公開了她的身份後,許多有幸得見當年名噪一時的江南第一名妓阮晴煙的人,一眼便可看出與其面容酷似的她就是紅弦。為此,她特地遮掩著面容,就是怕被人認出耽誤了行程,說不準還會招來仇家的明槍暗箭。

    「掌櫃的,四間上房。」跟在後面的少弼敲了敲帳台,浣晴樓掌櫃如夢初醒,慌亂地翻找著賬簿門牌以掩飾尷尬。

    四個人在領房小二帶路下往樓上走去,縱是萬分小心謹慎,依舊沒有發現角落中幾道陰鷙的目光。

    「消息果然沒錯。韋墨焰與紅弦遠赴南疆,破月閣內必定空虛,通知息掌門把握機會速戰速決,這邊我會想辦法讓他們二人分散,單獨下手。」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低聲對手下吩咐著,眼中說不盡的妖邪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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