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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多情還似無情苦 文 / 白焰

    靖潤二十一年,靖國天災、內憂外患,乃是建國四百多年來最動盪的一年【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一章多情還似無情苦章節】。

    江南暴雨成災,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地;百越南部邪教作亂,挑唆邊民滋擾生事;西涼王勾結外寇起兵謀反,長驅直入直逼中原地區,加之靖光帝荒淫無度不思朝政,靖國上上下下一片混亂。

    然而紛擾繚亂不只在於朝政百姓,分裂十餘載的武林也迎來了空前的浩劫。

    異軍突起的破月閣四方橫掃,兩年間佔盡江湖三分之一勢力,逼得以重華門為首的各門派不得不結盟自救,風起雲湧中又恰逢破月閣內亂勢頹,重華門門主息贏風趁機發動各門派南下攻擊於蘭陵城外的破月閣總部。

    只是,這些自詡名門正派之人都不肯拿出全力,一來破月閣雖實力大削卻尚有餘鋒,二來,所有人都想要留一手,爭奪之後更為重要的東西。

    玄機。

    幾十年前縱橫江湖的神人月老自稱懷抱玄機,得玄機者得天下,而破月閣新任太微堂堂主紅弦,正是尋得玄機僅存的線索,月老唯一傳人,夏傾鸞。

    這條消息由被破月閣逐出的子弟凌天傳出,可信度極高,作為熟知破月閣內情的交換條件,凌天也順理成章成為重華門的座上賓,更是各派聯盟衝擊破月閣的重要參謀,重要到沒有人再提起他曾經的名字,少輔。

    當所有人都認為破月閣再無招架之力時,閣主韋墨焰卻又一次讓世人明白了什麼才叫驚才絕艷,什麼才叫不可戰勝。

    一夜間,聯盟中勢力前五位的門派就有三個遭到突襲戰力大損,華霄門更是連掌門都丟了性命。

    釜底抽薪,攻其不備,只有被稱為邪門歪道的破月閣才有此決策與實力,也只有韋墨焰才無懼於與全天下為敵,睥睨眾生。

    「華霄門退出了聯盟,其他門派亦有鬆動,短時間內應該沒辦法再大規模進犯。只是閣內人手缺陷必須盡快補上,除了中原的分會外,其他十一分會也有不少的人員流失,繼續這樣下去絕非長久之計。」

    時節已是晚秋,晨夜微冷,日日開著窗子的房內帶著潮濕的涼氣,黑白兩色身影更顯得蕭索淒清。

    「讓九河華玉都回來吧,如今他們加強了戒備難以下手,達到目的就夠了。」玄衣如墨,冷定的聲音不帶一絲波瀾。

    身側一襲雪衣如華的女子目光淡漠,左腕上紅色鸞鳥刺青振翅欲飛,栩栩如生【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一章多情還似無情苦章節】。

    一個是江湖中最令人畏懼的存在,另一個,則是無數人拼盡性命想要爭奪的存在。而如今,他保護著她,她則堅定地立於他身後,斬斷一切企圖摧毀二人的刀光劍影。

    「傾鸞,」唯有在叫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才會帶上一絲柔和,「下月我打算去南疆和百越兩地,你的身體可以麼?」

    「已經過去三個月,些許小傷早就好了。」

    「那便好。」

    韋墨焰一直很在意她的傷勢,並不是因為傷的很重,而是……而是由於那一劍是他所傷的原因。當時她捨身擋在息少淵身前便激得他出劍,若是換個角度,揮出那一劍的是她,自己是萬萬不能承受的。

    無論是對所愛之人揮劍還是被其刺傷,那種疼痛都足以毀天滅地。

    略帶愧疚的眼神讓夏傾鸞很不自在,他是一劍定江山的無雙霸者,便是殺錯了人也不會有任何動容,偏偏對自己這般特別。韋墨焰越是如此她越想要退縮,背負著巨大仇恨的兩個人沒有資格去考慮愛或者不愛,更何況,還有比她更適合站在他身邊的人,那個寧靜而絕世的青梅竹馬。

    「我去差人準備——這幾天紫袖堂主身子也不太利落,有時間去看看吧。」

    直到白色身影離開視線,他也未曾回答半字,這種隨時隨地的沉默兩人都已習慣。

    翻手江山,覆手天下,無數亡靈在腳下哀嚎亦阻擋不了他成為王者的步伐,四海九州,早已注定他才是最後的贏家。

    只是,唯有情之一字他從未勝過。

    曾以為可以一世孤獨,不愛不恨,心付死水,這樣才能看清一切高高在上,卻在遇到她後盡數打亂,那一身雪白血紅,滲入了他的血脈再無法清除。

    可笑的是,她只把他當做陌路過客。

    天地浩渺如斯,被稱為天絕公子坐擁一切,唯有一顆真心求不得。

    而那人也必然如此吧。

    轉身錯落間,凜冽風華遺碎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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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秋開始寒氣上浮,舊病新傷交錯,一向要強的紫袖也不得不躺在床上休養。雲衣容開過幾副調氣理脈的藥,卻也說明這些沉痾實難根除,只能養一日算一日,萬不可操勞過度,尤其不可過多勞心。

    可眼看著那兩人關係越來越生疏,她怎能不勞心?

    門扇被推開一條縫隙,久違的明朗日光傾瀉在床頭,正好打在她眉心中央,刺目的光亮晃得難以直視。

    然而,不用看也知道來的是誰。

    整個破月閣,能這般毫無顧忌闖入任何人房間的也只有他了,霸道得像個孩子。

    「不是讓醫娘照顧你麼,怎麼不見她人?」帶著潮濕氣息的墨色身影走進房內,眸中夾雜著一絲不耐。

    從一開始他就不想帶雲衣容回破月閣,若不是跟夏傾鸞賭氣,也不至於收了個看著就礙眼的女人。

    「程家的小公子派人來請她過去診診病,我看閣中也沒什麼事情需要忙便讓她過去了。畢竟不是江湖中人,能寬鬆些的地方就由她去吧。」紫袖輕咳兩聲,面色又暗了一分,正要下床倒杯茶,冷不防帶著體溫的外衫罩在背上。

    床邊的人並沒有說什麼,好看的眉頭微微發皺,語氣依舊是平淡無味:「病時不比平日,有時間擔心別人不如多照顧照顧自己。」

    記憶裡,這是他第一次關心她。

    素來雍容的紫袖也亂了心緒,病色的臉上竟然有兩朵紅雲掩映,倉惶間連話也說不出了。

    「下月我會去南面一趟,那裡頗有些能人異士。閣中的事盡量交給沈禹卿,別什麼事都自己攬下,你累倒了,少不得她又要怪我。」

    剛剛顯出紅潤的臉色瞬間褪為灰白。

    原來只是為了紅弦。

    「放心好了,自己的身體我最瞭解,都是些老毛病,沒什麼大礙。」

    「嗯。」

    淡淡應了一聲後,韋墨焰起身離去。他想對夏傾鸞以外的人好,想關心這個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可是,做不到。

    那顆能包攬天下的心,卻只能容下一個人。

    屋子裡恢復了冷清單調,背上的外衫也漸漸失去他的體溫。紫袖歎了口氣又忍不住咳了起來。

    不該期待不應期待的東西,只是他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總是輕易地擾亂她的平靜如水,幾度掙扎卻越陷越深。

    必須要斷了這份相思苦,就算死,也絕不能成為那兩個人的阻礙。

    又是一陣劇咳,咳到淚水也跟著滾落,嗓中絲絲腥甜。

    垂下手,掌內一片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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