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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亂心弦相愛相殺 文 / 白焰

    「紫袖?」

    臂彎裡,紫袖按著傷口牙關緊閉,滾熱的血順著指縫汩汩流淌【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三十六章亂心弦相愛相殺章節】。

    自幼紫袖身體便不是太好,這麼多年歷經風塵後又隨著韋墨焰征戰四方,沉痾早已侵佔每一寸骨骼,這一刀雖未傷到要害,卻足以威脅到她的性命。

    陪他最久,最瞭解他,至死不渝的女人。

    墨衡劍發出顫抖的低吟,光潔的劍身反射出落日餘暉,卻顯得異常寒冷。

    這是自前任盟主韋不歸起就有的傳言,墨衡劍出,非喋血不得歸鞘。

    一手抱著染血的堇色紅顏,一手執劍平指敵人,涼如冰深如淵的雙眸中沒有半絲情感。

    這才是真正的他。夏傾鸞心口一陣隱痛,誰說他不在乎紫袖?墨衡劍對著自己的時候,他還記得自己許下的誓言嗎?

    所有都是謊言,自己,終究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罷了。

    寧靜中只有風聲低語如泣,有什麼東西,轟然傾塌。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殺了他,既往不咎。」

    殺了四面楚歌中唯一一個保護她的人?夏傾鸞淒清一笑,決然地站到了息少淵身前。

    匆匆時光白了容顏,綠了江南,也改了人心,從並肩殺敵變成刀劍相向,回首也不過半年日昇月落。

    「什麼都不問麼?」

    「需要問嗎?」

    既然他都不問,自己又何必去解釋。

    夏傾鸞挺起胸膛,盡量不讓他看出自己的虛弱,臉上的淡漠就好像面對的只是陌路之人,毫無干係。

    劍鋒紋絲不動,切斷了吹過的清風,擋在前面的不過是個女人,卻比任何防具都要堅不可摧。

    「讓開。」韋墨焰已經退無可退,這是他的底線,不想傷她,也不能放過企圖奪走她的人,就算死,她的人和心也只能屬於他一人!

    而現實能給他的,只有堅定的眼神,以及最後的狠絕。

    濃重的血腥味道瀰漫在濕潤空氣中,息少淵已經失去了反應能力,只看著劍鋒一寸一寸硬生生扎入白色紗衣,可身前瘦削的背影,半分亦不曾挪動【江山不若三千弦36章節】。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光彷彿腐蝕風化,靜止不前。

    生死場上來來往往從未想過背叛或者分離,兩個人的命運早就交錯在一起,儘管都未開口,卻已經把對方刻印在了生命最重要的軌跡之中。

    那些過去的時光算什麼呢?

    他可以毫無戒備將致命弱點交付於她,她亦拼盡性命成為他的盾牌,百死而不悔。

    什麼時候開始,那些信任變得如此脆弱,那些靈犀變得如此陌生?還是說從一開始就是自己一廂情願,天真地以為自己在他眼中是夏傾鸞,而不是紅弦?

    夏傾鸞笑了。

    笑得清冷,如曇凋謝,顛倒眾生。

    不過是被劍刺傷罷了,不及心痛萬分之一。

    「韋墨焰,我今生最大的錯誤便是相信了你。你的江山,你的天下,從此與我無關。」

    那一劍的結局是兩敗俱傷,冷漠絕情的聲音更是打破了韋墨焰最後的幻想。

    要他如何接受自己默默付出的一切都成落花付了流水?明明觸手可及的人偏說再無關係,這一生,唯有她讓他心動讓他有活著的樂趣,而這微末的溫馨不過白駒過隙,即將煙消雲散。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無所適從,盧瀚海忘了掩飾喜形於色,息少淵則猶豫要不要插手。

    懂得其中關係的只有紫袖了,看著墨衡劍刺進夏傾鸞肩上時,她已經心疼得說不出話。他們的愛恨與紫袖無關,可最痛苦的,是身在局外的她。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本是美滿的曠世情緣正在驟變成一場悲涼的相愛相殺。

    「不可以!」彷彿耗盡生命力量在爆發的嘶喊掙脫了死寂,紫袖推開韋墨焰,墨衡劍帶著濺出的殷紅離開夏傾鸞身體,想要上前再補一劍的盧瀚海被紫袖纏住,一時間也不得脫身。

    「走!帶她走!」

    息少淵如夢初醒,一聲響亮的忽哨,攔腰抱起夏傾鸞躍於馬上,趁著混亂絕塵而去。

    韋墨焰定定地站在原地,墨衡劍滴血不沾,乾淨的劍身清白的好像從不曾飲得半點腥甜,唯有地上一泊深紅證實著一場雲煙已過。

    遠去的身影,堙沒在浩瀚花海。

    那樣的破月閣閣主無人見過,腳步輕浮,神色恍然,不知是在模仿誰的笑容,肝腸寸斷。

    「墨焰,她不會負你……」終是熬不住傷重,紫袖昏在了盧瀚海懷中。

    韋墨焰根本不見誰在慌亂,誰在遮掩,誰在頻頻回看。

    眼中腦中心中,就只剩一道紅,一抹白,浮華亂世裡僅存的顏色,便是淡漠冷冽,也寧願負天下為她。

    半生傾盡,愛恨纏綿一劍斬斷的流年都因一人而顛覆,千杯暖酒不醉,只醉她一顰一笑一風華。

    本想了卻恩怨後登閣於頂,江山為媒,許卿一世相守,生死不悔,誰知不過瞬間便咫尺天涯,說什麼再不相干的是是非非。

    沈禹卿帶著雲衣容趕來時,一切都已成定局。

    「閣主……」沈禹卿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還是傲睨九州唯我獨尊的破月閣閣主嗎?如此木然的表情和頹敗的氣息,不過是個情場失意的落拓男人而已。

    「紅弦姑娘對您來說就那麼重要?」

    飄忽的腳步忽然停下,佇立許久,結果卻是答非所問。

    「派出所有子弟擴大搜索範圍,十日內必須把人給我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洛陽之行,結盟大會,重華少主,這些事都不再重要,若不能把她奪回來,此後世間,便再無韋墨焰此人。

    息少淵沒有直接返回天雅小居,而是帶著夏傾鸞先去了醫館。

    「這位姑娘肩上的傷口雖深卻無大礙,倒是她體內的毒,老夫實在無能為力,只能用些調理之藥暫且壓製毒性。」

    大夫的話讓息少淵頗感棘手,蘭陵城他只與程蕭白相熟,可江湖恩怨絕對不能讓他沾邊;紅弦既是殺害朝廷要員的重犯,又是重華門等名門正派的眼中釘,也不能求助於這兩方,如何處置她倒成了問題。

    「城東有家富貴錢莊,我與那裡老闆是舊識,息公子可否代勞請他來醫館一趟?」夏傾鸞出神良久後淡淡啟口。

    息少淵笑意不減,剛才的驚險不留一點痕跡:「當然可以。我這就過去,紅弦姑娘稍作歇息。」

    蘭陵城內街巷交錯,加上對此又不太熟悉,息少淵找了許久也未找到富貴錢莊,只好下馬四處打聽,可結果卻令他大為意外。

    所有人都說,根本沒有什麼富貴錢莊。

    疑惑片刻後息少淵猛然醒悟,當下拔馬奔回醫館,然而,夏傾鸞已經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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