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培養 文 / 落千水
大天使號遇難的消息輾轉傳到了密涅瓦的同時，奧布這些天的激盪和混亂，卻已經趨於平靜。正如蜜娜所說，貝拉只是起了個開頭，製造了一種趨勢，還遠不足以對奧布民眾的利益造成什麼切身的威脅。
——事實上，再激進一點也不會造成什麼威脅。
最根本的原因是，奧布的調整者，早已經所剩無幾！
當地球軍佔領奧布的時候，有幾個調整者敢留在這裡？
與奧布民眾最切身相關的事，不過是國際輿論因拂曉倒戈而對奧布做出的指責。這種事只要政府解釋得當，本來就不至於鬧得民怨沸騰。
在遊行示威中，到底夾雜了多少其他的不滿，誰也說不清楚。雖然大部分人可能根本就沒意識到，但他們敢把自己的怨憤這般宣洩出來，確實是存了低看假卡嘉麗的意思。
不管她是真是假，能讓外面有另一個「奧布首相」在那裡大喊她才是真的，國內也有人追隨那一個……怎麼看都顯得有點能力不足，而且位置不穩。
但這一天，一夜之間，十幾個家族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好些官員也消失了……
偏偏政務沒有出現紊亂，國內的新聞媒體半點消息都沒有，國際輿論也半點相關的討論都沒有！
消息以驚人的速度在民間流傳，頓時讓奧布人心惶惶。
此時貝拉才將事先準備好的手段拿出來，對那些早就調查清楚了的民眾抗議活動組織者威逼利誘、分化瓦解，堪稱成效斐然。
於是，明明應該造成大動盪的行動，非但沒有惹起更大的反對聲浪，反而讓不少醞釀中的抗議活動偃旗息鼓。
當貝拉宣佈「不會讓戰爭進一步影響奧布經濟，行政院將於近期制定新太空發展計劃」時，奧布人或者大聲歡呼，或者保持沉默。
「迪亞哥·埃爾斯曼。」
奧布首相的辦公室內，蜜娜用細長的手指捻起了一份情報，有些歎息著吐出了這個名字。以前沒有去關注的名字。這聲歎息中，蘊含的感情著實複雜。
c.e.72年，伊扎克·玖爾訪問奧布。那個時候她已經注意到，那個據說曾經很暴躁的年輕人，水平不會在他的母親之下。
幾個月前，阿斯蘭·薩拉「叛逃」到大天使號，那個在奧布的時候沉默憂鬱的保鏢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成長成了讓她也有些頭痛的存在。
而現在……拉克絲·克萊茵遇刺，她的另一個朋友，原本只被認為是「克萊茵派打手」的埃爾斯曼又露出了鋒芒。他的敏銳與決斷，讓他們的這次輿論攻勢沒能收穫預期的戰果。
——現在看來，他之前的表現，只是習慣性的隱藏自己。
情報世家的遺傳嗎？
「調整者啊……」
作為一個調整者，蜜娜也有調整者的自負或者說……優越感。
從出生起就已經越人一等的能力，讓他們能遠比自然人更早的踏上最高的舞台，以世界為棋盤的舞台。而且，他們也會有更長得多的政治生命。
但在奧布，這樣的調整者實在是太少了。
相對的，plant這樣調整者聚集的國家，不管是科學、軍事還是政治，在各個領域，優秀的人才卻是層出不窮。
正因為本身也是一個調整者，蜜娜或者比蘇還要忌憚那個國家。因為，plant擁有的劣勢，奧布幾乎都有。如果奧布都能發展，plant為什麼不可以？
在他們這邊，貝拉還需要培養。plant的下一代最高評議會議員的框架卻都已經基本齊全……
除了吉納之外沒人知道，蜜娜其實考慮過和拉克絲·克萊茵結盟。
年少時的初見，plant的公主也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明明是剛剛見到，她卻點出了他們最大的缺陷——雖然她表面上是在稱讚卡嘉麗——他們缺乏民眾親和力。
也許是因為基因，也許是因為他們自小受到的教育。他們不可能有那種東西。走到前台的政客必須要有的東西。
這是挺有趣的事。
他們能吸引人才追隨，卻無法讓普通民眾信任。
於是，那個時候的他們就已經知道，plant的公主比奧布的這個稱職得多。
而奧布需要調整者的力量，第三勢力對奧布其實很有好處……
但她終究否決了這樣的念頭。
那是拉克絲·克萊茵第二次到奧布的時候的事。還是除了吉納之外沒人知道，那時候她在用薩哈克的情報系統全程窺探。
然後她做出了評估。
——奧布在第三勢力的代表只能是卡嘉麗。他們沒法撇開她。這麼一來，如果薩哈克也加入第三勢力，那不會是結盟，而是等於輔佐拉克絲·克萊茵。
plant的公主，遠比奧布公主更有野心。
而且他們之間的紐帶只能是卡嘉麗。她的天真本來就是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在政治這個層面的戰鬥中，這樣的紐帶很有可能成為最大的拖累！
如果不走第三勢力的路，那麼無疑，plant也就不再是好的結盟對象。
他們一旦確立了強國的地位，就會對絕大部分的調整者產生巨大的吸引力，這會對奧布產生很不利的影響。而且，他們是人類進軍太空的橋頭堡，奧布若是想要往太空發展，plant極有可能就會是最大的絆腳石！
「所以……」蜜娜輕輕喟歎一聲，「就算是聯繫蘇，也得先把你們打敗了再說其他啊。」
「蜜娜大人。」這時，「還需要培養」的貝拉走進了首相辦公室，她穿著奧布指揮官的白色軍裝，臉上稍顯沮喪。似乎上午在新聞發佈會上的成功都是幻覺。
而且，這個辦公室雖然在理論上屬於她，她卻很自覺的站在了辦公桌前，理所當然的「下屬」態度。
蜜娜放下情報，有些閒散的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還沒有消息，是吧？」
——她也完全沒問混亂平息得怎麼樣了。
貝拉點點頭，「抱歉，蜜娜大人。雖然她已經和終端機分開，但好像得到了奧修普的幫忙……」
「她們湊到一起了？」
說起羅蘭·奧修普，這個阿斯哈在情報局埋下的釘子，蜜娜皺起了眉。
「是。」貝拉慚愧。
這個女性的資深間諜是個阿斯哈這一點，之前她們並不知道。還是多虧了這次布下的陷阱，這才把她引了出來。
那一天，貝拉本來該將她和其他的阿斯哈支持者——不管是為了利益還是為了忠誠——一網打盡的。但女間諜觸覺敏銳，抓住了她指揮的空隙，製造混亂逃走了。
而她之所以會讓原本完美的佈局出現空隙，是因為在那個時候，她聽見了卡嘉麗的死訊。
她知道這次卡嘉麗必死無疑，卻怎麼也沒想到會那麼快……
貝拉幾乎已經要無地自容，但蜜娜沒有責怪她。她知道貝拉自小接受的是怎樣的教育。就連她在卡嘉麗死的那一刻都有點愣神，差點就被蛇尾的叢雲駭殺掉。貝拉出點小錯，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可那個傢伙，卻在最後的最後依然做出了一如既往的選擇……和「上位者」的身份完全不相稱的選擇！
「這裡有兩個問題……」蜜娜沉吟著，「那東西還在不在艾因手裡？奧修普知不知道那一個已經死了？
貝拉振奮起精神，「蜜娜大人，恕我直言，如果那東西已經到了終端機手裡，只怕我們沒有能力阻止它流出奧布，到zaft手裡。我想，主要還是要追捕艾因。奧修普肯定也不敢確認那一個的生死。而且，在她們見面之前，艾因就已經和終端機分開了。她們是阿斯哈的支持者，肯定只會想把證據交給阿斯哈。那她們現在已經沒有了其他援兵……」
蜜娜露出滿意的笑容，「很好。看來你很明白。這件事接下來由你全權負責也沒問題。」
貝拉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那兩個問題，是又一份考卷。
「雖然那一個已經死了，所有證據都成了無根之萍。但你還是要盡力，不能讓那份東西落到plant手裡，明白了嗎？」
「是，蜜娜大人。」貝拉連忙應諾。
——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的嗎？沒有人可以不犯錯，但要及時知道錯誤，然後補救。
現在她已經知道了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這讓她鬥志滿滿。
然後……
她的視線掃過了辦公桌上的那些情報。
「現在傳言，拉克絲·克萊茵生死未明……她死了嗎？」
「你怎麼認為？」蜜娜反問。
貝拉想了想，「應該沒有。如果已經死了，那plant本土的不滿應該是沒那麼容易彈壓的。」
蜜娜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但這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不錯。但即使如此，plant的應變能力依然不可小覷……話說回來，那些人居然真的差點就成功了，這也挺令人驚奇的。我們只是想宣傳中子干擾而已……阿薩辛，也真不愧是刺殺專家啊。」
說起這個，貝拉難免有些憂心，「蜜娜大人，蘇·蘇那邊，不會留下證據吧？」
「那一位的話，應該不至於。」蜜娜挑挑眉，繼續她的「培養」，「你說，plant只是彈壓國內的不滿，對我們努力宣傳的中子干擾問題不做回應，他們是不是認命了？」
貝拉想了想，「應該不可能。我覺得，他們應該是在等反攻的機會。這和我們之前有點相像……打輿論戰才是不明智的選擇。因為中子干擾素造成的災難是切實的。但是，不是一切都不可挽回。關鍵……」
蜜娜有點頭痛，「關鍵還是在logos身上啊！」
她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決定轉移話題，「算了。這件事情上，我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總之，我們要先把這邊的尾巴收拾乾淨。
貝拉再次大聲應是。
陽光從窗口透進來，籠罩在她的身上。目前和卡嘉麗一模一樣的那張臉上，露出了堅信、不容置疑的表情。
……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卡嘉麗還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