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決定 文 / 落千水
從東亞傳來的影像，哪怕僅僅是影像，也極為駭人。
巨型的裝甲兵器，閃耀著黑色的死亡之光，軀幹規模及簡直如要塞一般龐大。仿若螃蟹一般的圓盤形軀體下方有兩條屈起來的支架。
巨大的ma，從它的軀體中，正向四方射出了無數的光束……而這些光束的戰果，是一片燃燒的城市，和剩下的……焦土。
攝像機的畫面很快就被打斷了。
然後開始是另一個片段。
這樣的一份資料，誰也不知道填進去了多少性命。
迪亞哥在一邊看得臉色慘白，不停的抹冷汗。現在他倒是很慶幸——他好說歹說的把米莉暫時留在了直布羅陀附近。這姑娘本來可是還想往東亞跑的！要真去了……
「這是東亞的哪裡？」拉克絲看得臉色也白了，但她還算冷靜，問著將他們找來的執勤隊長。
現在這個觀察室可謂是濟濟一堂。直布羅陀幾乎所有的精英隊長到隊長都已經在這裡了。畢竟這樣的東西，實在是過於恐怖。
——不為戰鬥，只為毀滅而存在。
「東南部。」那個隊長回答，「原政府僅存的基地之一。雖然情況不明，但大部隊應該是跟在後面收拾殘局。目前這東西應該是在往北京方向突入。」
「這架巨型ma的突破速度非常快，火力強大，好些城市根本連反應都來不及，就直接被毀滅了。沒有通告，沒有預先警告，毫無徵兆的就……」另一個軍官接口，說得也有些艱澀，「即使是到現在為止，駐軍和平民的傷亡，也已經沒辦法估計了……」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基拉在一邊看著，和不少的軍官一樣，都握緊了拳頭。
「東亞只是從這一個地方開始反攻的？」雷也開口了。
「是。」
「這樣的火力，確實沒什麼可能成群結隊的攻擊。」雷皺起眉，「但我沒弄錯的話，這樣的機體，至少也該有兩台——我從擴展人那裡得到了消息，他們三個擴展人，都進行了巨大機體的模擬訓練，現在，那裡還有兩個擴展人可以用。那麼巨大的ma，不是一般人能駕駛的，要承受的壓力太大了。」
這話說得大部人都是一愣。
要說質疑……好像沒什麼好質疑的？這一位faith在zaft成名已久，出了名的面癱，也沒什麼信口開河的記錄。何況這種話很容易證實……
馬上就有一個人接口，「如果要挽回東亞局勢，那兩架這樣的ma分別從兩邊出擊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另一邊……或者應該選擇蒙古省？在那邊不是還有勢力嗎？我們之前有得到消息說，拂曉小隊就在那附近。」
東南對西北，一路進攻然後合流。只要這兩架ma能一路前進的話，就戰略上來講是個好選擇。
可要這麼做的話，沒必要打個時間差吧？同時出發不是最好？
「以現在地球連和的背景看來，他們會更憎恨我們調整者才對。」拉克絲沉吟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這邊也不能不防啊——另一架巨型ms，在俄羅斯平原出現。」
儘管從logos目前的處境來看，似乎確實是選擇東亞進行打擊更符合利益。
和plant相比，蘇的聯盟，看著勢力沒那麼大。東亞的戰局雖然一邊倒，但到底還有一定的挽回餘地。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手中還握有對logos相當重要的月面基地。
拉克絲的話，同樣說得眾人愕然。
「但就算這種機體的性能再好、能力再強，難道不應該先處理一邊的戰場嗎？這種時候分兵，太不可思議了！」塔莉婭難以置信的開口了。
「可是庫拉迪斯艦長，」拉克絲這時用正式名稱稱呼，以示鄭重，「我們現在面對的不是軍事家，而是瘋子。對於瘋子的邏輯，我想我領教得多一點兒。」
塔莉婭頓時啞然。
她是個優秀的女軍人，可要她揣摩瘋子的思維方式……那確實是太為難了一點！
「他們現在要的，只怕是最大範圍的震懾——大量傷亡帶來的震懾效果。雖然我覺得，這個更能帶來仇恨。可若是仇恨無可反抗、無可報復、無可發洩，也是一種成功沒有錯。」拉克絲平靜的說，「何況，高看自己的實力，這對藍色波斯菊來講不是第一次了。」
這番話很難不讓人想到之前的那次核彈攻擊。
「這個……」作為扎夫特駐軍長官的白衣軍官想了想——拉克絲小姐的身份很難定義。不過確實，評議會和參謀部都暗示過要尊重她的意見。
他下定了決心，「拉克絲小姐，你看，這樣的狀況，該怎麼處理？」他對拉克絲問道。
拉克絲自己也吃了一驚，不料這樣的事情居然會直接在這種地方問她的意見。
她不是……只能旁敲側擊的給點建議麼？
「我的意見嗎？……聯絡東亞反抗政府，問他們是不是需要幫助。這是**裸的屠殺……難以想像的殘暴之舉。就算是我們，也不能坐視。在這種時候，我們應該聯起手來。」
對方同不同意，己方會不會派軍隊，這是一回事。但是，要不要聯絡，表達一下意見，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還有，如果可能的話，通知我們的盟軍，最好做好準備——除了軍備之外，俄羅斯平原到直布羅陀一線的平民避難要優先考慮。至於軍事方面更詳細的意見，我不懂得這方面的事，也就沒辦法說了。」
這種事情，如果沒有辦法事先阻止，那麼就只能在開始後，盡可能把傷害降低到最低的水準了。
拉克絲暗中歎息——加百列啊，真的沒有想到嗎？如果這次的「震懾」被阻止了，等待他的，就是身敗名裂的下場啊！真的……是有點瘋了吧？
對她的意見，幾個白衣軍官商量了一下，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而想了想，拉克絲又加了一句，「庫拉迪斯艦長，我想，密涅瓦是不是該立刻完成補給，做好出航準備？如果真的出現了這種東西……」
塔莉婭倒是豪不猶豫的點頭。
看影像已經夠可怕了。也許東亞他們無能為力。但如果是出現在東歐……
那兒的很多地方都不過是剛剛解放，部署的軍隊，塔莉婭非常清楚有多少力量。
作為軍人，他們當然是義不容辭！
gfas—x1「毀滅」——戰略步行要塞兵器（gressorial－fortress－armament－strategic）。
與名字相符的巨大機械高度超過三十米，在母艦波拿巴船體中央的大型圓頂下豎立著。滿身黑黝黝的炮口宣示著它有多麼恐怖的火力。
尼奧·羅阿諾克大校看著這個巨大的、毀滅性的兵器，心裡滿是苦澀。
作為logos直屬部隊的首領，他做過很多在常人眼裡的惡事。可現在要去做的事情，卻依然讓他也覺得難以接受。
金髮的少女，他手下擴展人剩下的最後一個——史黛拉·魯西耶正站在他的身邊，看著這架機體的眼神滿是好奇。
這麼美麗、嬌弱的女孩啊！那麼害怕死亡……喜歡大海，閒暇的時候會唱歌、跳著自己編的舞蹈。她應該生活在和平的年代，無憂無慮的，在家人和戀人的寵愛下好好的生活……
可是……
希丁克mia，他的記憶被從她的腦袋裡抹殺了。
奧盧被借去了東亞戰場……
現在，在她的眼裡，自己就是最值得信賴和依賴的人了吧？
尼奧能夠準確無誤的看見，史黛拉眼中信任的光芒。
——但是，他卻要讓她繼續去下一個戰場。在西歐的節節敗退，一路從溫暖的愛琴海退入這寒冷的冰原，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雖然他是長官，但說到底，不過也就是一個戰爭工具。和其他人一樣，都被logos握在手裡。他雖然沒有家人愛人被當做人質，但既然不能說動別人幫忙，孤身一人又怎麼可能逃出logos的掌控？況且……
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實和這幾個擴展人一樣，沒有過去的記憶。真的是失憶？還是，被類似的手法抹除了記憶？尼奧根本不敢肯定。但他無處可去這一點是事實。
而在logos，一旦無用，就會被立刻抹除。
所謂和平什麼的……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之前的數次失敗，已經讓他們面臨被「放棄」的危局。所以……
「這就是你的新座機哦，史黛拉。」尼奧對身邊的少女說道。
「史黛拉的……新座機？」少女的眼神幾乎可以用天真無邪來形容。只是有著幾分困惑、幾分欣喜。
名為「戰爭」的遊戲，也是她十分喜歡的活動。但可惜，好久沒有進行了。換新座機……史黛拉出於「戰爭工具」的直覺，感覺到大約「戰爭遊戲」又要開始了，便有些興奮，可是，卻又不免懷念和自己配合很好的蓋亞……
她的眼神讓尼奧的心顫了一下。但他依然狠下了心，不知道是對她，還是對自己。
——不去做，就是死。
他們的命運，就那麼簡單。
「是啊，史黛拉也必須駕駛它繼續作戰才行……要不然會有可怕的東西跑來，把我們都殺掉。」
「殺……掉……」一下子被抓住了軟肋，說出了最害怕的東西，史黛拉天真的表情立刻因恐怖而扭曲。精緻的臉蛋上平添了幾分猙獰。
「……也殺史黛拉嗎？」和以前聽到這個詞彙時的反應一樣，她的身體開始微微打顫，聲音也帶著幾分顫抖的確認，「還有尼奧……？」
「對。」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死……！」史黛拉立刻就摀住頭害怕的搖晃起來，開始哭鬧。
擴展人培養的過程中，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後遺症。不知道這樣的害怕死亡，又是什麼經歷造成的？尼奧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低聲安慰——或者說誘導。
「那……你就要上戰場哦。你應該做得到吧？所有可怕的東西，你都要消滅掉才行……」
這一仗，他們必須勝利。所以……
害怕與恐懼，在一定的條件下，會轉變成強烈的自我保護**。從而讓她發揮超出平常的戰鬥力，因為那種過度防衛的本能。
果然，在他的安撫和誘導下，少女慌亂的眼神漸漸變成了狂亂的堅定。她的頭抬起來，盯住了那架「毀滅」，喃喃自語。
「可怕的東西……要消滅掉。」她往那架機體走了過去。
毀滅……
尼奧見過的，名字最為符合機體性能和用途的機體。
看著少女堅定的背影，尼奧最終，只能苦笑。
這是他們唯一能夠安身立命的手段——去奪取勝利。
也奪取……無數人的性命。
就算這份罪過，足以讓他們下地獄。可是，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就算沒有過去，就算什麼都沒有，也依然想要活下去。
就算把靈魂賣給惡魔，就算讓全身都浸浴鮮血，也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