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步步緊逼 文 / 落千水
到了半下午的時候，阿斯蘭果然被迪亞哥「扭送」到了克萊茵宅（伊扎克自己開車回軍本部了）。對於基拉還在這裡的事，迪亞哥一點兒也不驚訝。
——基拉能硬生生忍了一年不問，那自然也是有情的。既然如此，他們兩個遲早能和好。倒是他有可能被秋後算賬。
所以他一進門就拉著九月鬼鬼祟祟的問，「你家小姐在做什麼？」
九月再次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睡覺去了。等到醒來還有一堆工作呢。」
迪亞哥這才鬆了口氣，「阿斯蘭這傢伙也不肯回他家裡去住——我是說薩拉家。其實那裡還在啊！估摸著也是要住軍隊宿舍的吧？等會讓他帶基拉回去好了。你先從這裡借一部車給我。」
他準備先溜再講。
「不行。」九月斷然拒絕，「小姐確實還沒醒。但是七月說，如果誰把阿斯蘭·薩拉扭送過來了，就一起進去商量一下計劃的可行性。」
因為七月的團隊指揮才能逐漸發揮，所以在目前的十一個月裡的實質性領袖是他。
除了忠於拉克絲的命令之外，他們會優先考慮聽七月的指揮。
「哈？計劃？」迪亞哥莫名。
九月點頭，「雖然是肯定要小姐最終拍板的計劃。基拉提出來的。」
不能不講，基拉的提議是驚悚了一點。別說迪亞哥，就是醒過來的拉克絲在聽了他的提議之後，都一口茶噴到了坐她對面的阿斯蘭身上。
但不能不承認，經過了長久的思考以後，基拉得出來的結論或者確實是唯一的解決之道。迪亞哥和伊扎克那純粹只是在開解阿斯蘭。但基拉卻因為和兩人都有深切的關係而兼顧到了雙方。
以卡嘉麗的政治才能和掌握的權力，想要堅守中立並順勢呼籲plant的救援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首相被劫出了奧布的話，奧布就很難全力參戰了。之後的事情也比較好安排。
就這一點來說，塞蘭家族其實已經「立了大功」。
這個家族原本對阿斯哈是否忠心已經很難講，但他們確實是在卡嘉麗回到奧布之前就大力的為卡嘉麗做了各方面的宣傳。而在這兩年間，奧布宰相在外面更是處處顯得自己只是忠心的輔導者，而將奧布復興的許多功勞歸到了卡嘉麗的身上，加上老阿斯哈的安排，這使得卡嘉麗在奧布聲望隆重。
——儘管真正懂得政治的人，多半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蹺。尤其是奧布國外的人。但很顯然，那不是奧布普通民眾、受到奧布政府輿論引導的普通民眾的能力。
塞蘭家族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們篤信自己已經掌握到了卡嘉麗。尤其是在卡嘉麗同意了婚約宣傳之後，對他們來講，卡嘉麗已經是囊中之物了。
宣揚阿斯哈，結合之前奧布的「傳統」、老阿斯哈的各種佈置，能讓他們更快的收攏權力。民望這一類的東西，給卡嘉麗一部分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對塞蘭家族來講，「忠臣」、「輔佐能臣」的名聲也很好。
——可以說這是非常老辣的政客的選擇。
但這麼一來，卡嘉麗如果堅持不簽訂和約，塞蘭家族也就沒有辦法。而且在塞蘭家族的掌控範圍之外，也會有不少受到輿論影響，對卡嘉麗有更高期待的人。如果卡嘉麗自奧布失蹤，也能讓奧布產生可以利用的混亂。
於是，拉克絲和迪亞哥都不得不再次對基拉的思維能力另眼相看——這顯然也是一個用了心就能有政治成就的傢伙！畢竟他的智商也確實是很高。
可是，阿斯蘭卻有些不是滋味。
因為這個提議要付諸行動的話，是建立在一個前提下的。那就是，卡嘉麗會同意和塞蘭結婚！
不管怎麼說都好，阿斯蘭的心裡始終抱著一線希望，希望卡嘉麗在這件事情上能堅持下去。締結和約什麼的倒是無所謂，他已經做好了和奧布開戰的準備。
至於回奧布……
授予他新機體，讓他穿回這身軍裝的迪蘭達爾和拉克絲，如果他就這麼離開的話……議會、民眾和軍隊會怎麼看他們？
阿斯蘭沒法這麼做。
c.e.73年，10月14日。
「不行、不行、不行！別開玩笑！不管對方說什麼，現在怎麼能締結這種同盟關係呢！」
「可是，代表……」
「大西洋聯邦做了什麼，你們不也親眼看見了嗎？片面的宣戰，還發動核攻擊啊！跟那種國家談什麼安全保障！在威脅世界安全不就是他們嗎？明知如此，我們為什麼還要跟它聯手？」
「如此幼稚的主張，希望您能收回！既然您問了為什麼，我就回答您吧——正因為它是那種國家啊！代表。大西洋聯邦的做法確實太過強勢，但是這一點，請恕我失禮，不必代表您再三提醒，我們也早就明白了。然後，所以？你說，奧布今後何去何從呢？拒絕這份盟約，不跟地球各國合作，反而繼續和宇宙中相隔萬千里的plant結為盟友……又要在這個行星上自我孤立、自成一國嗎？」
「不是！」
「只要自己的國家和平安全就好，不必向其它受災各國伸出援手嗎？」
「不是！」
「那麼，您說我們要怎麼做呢？」
「奧布……奧布要像以往那樣，堅守中立，不苟同於他國……」
「然後再讓國土淪陷嗎？……像烏茲米大人那樣。」
「……我沒那麼說！」
「可是就眼前的情況，若是處理不善，就有可能再次演變成那樣，不是嗎？代表，您期望和平與國家安全的這份心情，我們也是一樣的，所以才會提出結盟案。大西洋聯邦並沒有要求奧布採取任何行動。可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結盟就能免除憂慮，對我國也有好處，為什麼你看不見這些好處，願意從這方面想呢？堅持己見、妄自樹敵，又與那樣的大國抗爭，這是多麼危險——您不會不明白吧？我們絕不能使國家再度遭戰火肆虐。比起傳統、正義或大道理，懇請您先以國家與國民眼前的安全為考慮吧，代表……」
之前內閣會議中的對話，仍然死死的壓在卡嘉麗的肩頭、心裡。
除了她一人之外，所有的首腦都要求和大西洋聯邦結盟。她一人的反對，是那樣的無力……就好像她是小孩子在鬧脾氣一樣，大臣們都用一種不耐煩的目光看她。
就連尤納，都表現出了不同以往的凌厲氣勢。
和大西洋聯邦結盟？助紂為虐？這樣的想法讓她有無比的罪惡感。這個世界的局勢已經快速的在往下滑落，難道奧布也要成為其中的幫兇嗎？
父親那樣願意以死明志的首腦已經再也找不到。父親的遺念，奧布的理念和尊嚴……
可是，就算是學習父親呢？學習父親，堅守理念……奧布是不是會像之前那樣，遭受戰火的肆虐？
真的那雙燃燒著憤怒的紅色眼睛在她面前一閃而過。
此刻若是繼續抗拒下去，也許又會製造出像他那樣的孤兒。她怎麼能做下這種決定？剝奪自己國民的平淡的幸福、剝奪他們的至親，然後告訴那些遺孤，說因為自己選擇的路是正確的。所以他們不該怨恨自己？
拉克絲早說過，會有人怨恨的。但是她總是下意識的不願意去相信。直到真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而就算是以前願意去相信，和親眼看見，也是很不同的吧？
她只覺得心被狠狠的刺痛了。
父親也是那麼艱難的下了那樣的決定，可是她能說你不要怨恨嗎？國家的首腦，到底是堅持國家信念重要，還是保護國民重要？
若是戰爭不發生，就不需要面臨這樣的艱難選擇。可是，現在的情形，已經打破了她最後的希望……
現在擺在卡嘉麗眼前的，是一份消息——plant已經開始進行兵力部署的消息。迪蘭達爾議長一再申明，這只是最低限度的自衛權行使。
可是……這樣做，誰都知道戰爭會不可避免的！戰火會越燒越廣，然後……
她很想說——為什麼迪蘭達爾議長，還有拉克絲也在的plant會做出這樣愚蠢的選擇？
是啊，愚蠢。她真心這麼覺得。難道不知道，只要做出了這樣的舉動，戰爭就不可避免了嗎？但是，她又能說，當人家都已經說要「把調整者從這個世界上全部排除」並且受到了核彈攻擊之後，還一點兒防範也不要做嗎？
任別人打？那又是多聰明的選擇呢？
真的好矛盾……
不管如何，她能夠寄予的最後的期望——plant那邊的積極反戰回應，到底還是破滅了。
她覺得眼前黑漆漆的。
地球軍也做出了「非友即敵」這樣的宣判……
「奧布要和大西洋聯邦簽訂同盟條約，為了不使國家淪陷的悲劇再度發生。」尤納開口了，一眾閣員們的眼中全部都是一樣的堅定光芒。
這也是宣判。
卡嘉麗根本下定不了決心，卻無法反駁。
因為她已經無法確認……父親當日所做是正確的了。而且，縱使是知道這樣不妥，她也沒有任何，可以讓國家免於戰火，又不和大西洋聯邦結盟的辦法……
她總是這樣的無力……在這種事情上，什麼都做不了。昔日看著父親下了那樣的決定，現在也是……有什麼辦法，可以同時兼顧那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