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見大天使 文 / 落千水
奧布公主的背影風一般的消失了，迪亞哥這才徹底反應過來，苦惱的抓了抓頭髮，「哎呀！……其實，明明實力不足卻一定要反抗，說什麼也該做好了喪命的準備吧？沒有那種覺悟幹嘛要反抗？」
「迪亞哥！」阿斯蘭連忙制止他。
通道上，還沒有走遠的烏茲米卻轉過了頭，看著迪亞哥歎了一口氣，「你說的確實沒有錯。既然走上戰場，就要有死亡的覺悟。但是，有這份覺悟是一回事，扎夫特軍的屠殺卻是另一回事。」
「這個世界，總是充滿矛盾呢。」基拉低下頭，歎息著說道，「前代表說的是一種。只有信念卻沒有力量，到底該不該反抗，這也是一種矛盾……」
拉克絲確信，在烏茲米看著基拉的眼神中，有幾分讚賞也有幾分挽惜。
讚賞是正常的，拉克絲都在懷疑基拉的成長——太離譜了一點。
但是惋惜麼……是惋惜這個人才被她半途截道，還是惋惜當初要的不是男孩？可惜，阿斯哈家族是不能讓調整者做繼承人的。
「既然病好了，我回灰巖號吧！」拉克絲忽然想起了這件事，「雖然奧布招待得很好，但在這裡總是一個人，你們要找我也不方便。反正現在其他勢力的代表都還沒來不是麼？對了……現在灰巖號和大天使號停在一塊兒？」
「是啊！」跑大天使號跑得最勤快的迪亞哥點了點頭，「算是在一塊兒。」
「那麼，我也該拜訪一下大天使號的諸位了。從赫利奧波利斯到阿拉斯加，那可是傳奇的不沉之艦啊！」
不沉之艦——小姐的怨念真強。自始至終參與了這件事情的奧菲拉和布萊克同時如此想到。
不沉之艦——拉克絲這話是真心的，完全沒有諷刺？迪亞哥憑著從小被整大的敏感發現了一點點的不妥——有一種想要趕快逃跑的不祥感覺。
不沉之艦……阿斯蘭和基拉也在同時察覺到一點兒不對勁。
比起基拉，阿斯蘭其實是更清楚的知道的——拉克絲的那個計劃，確實是前期到中期都需要奧布的合作。可到了後期會如何？但是他能說麼？他能捨棄這樣的道路，選擇明顯對調整者更加不利、也無法真正解決問題的第三勢力的道路麼？就算……會對奧布，還有那個直率的少女感到不忍……
沒有可能的。
想辦法避免最糟的狀況，這是他唯一能夠做的事情而已。
所以，就算是憑著長期的接觸和最近對拉克絲的瞭解聽出了那一點怨念，他也是什麼話都不會說不能說。
至於基拉，雖然也聽出來了一些不對勁，可也同樣想起了拉克絲曾經派灰巖號攻擊大天使號的事情。他只當拉克絲是對那個時候的失敗有所芥蒂，所以沒在意。
這段時間他算是認識到了，拉克絲很有點兒女孩子讓人熟悉的小任性。坦白講，這其實挺令人安心的。
其實，那份不自覺的小小諷刺，也不過是拉克絲在熟悉的人的包圍下小小的內心透露罷了。她還不至於真的想要去諷刺的。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去計較之前的事情也沒什麼意義了。她雖然不是聖人，但也沒小心眼到這地步——本來她下令說要擊沉大天使號的時候，就感到過悲哀不忍。她的怨念也主要是針對那在她面前張牙舞爪的「命運」的。
於是一行人轉向了大天使號——其實本來除了拉克絲，其他人也該往那兒走。
布萊克和奧菲拉兩個人落在了後面小聲交談。拉克絲自覺自己的表現中規中矩，但這兩個已經相當滿意了。他們現在畢竟都頂著叛國罪的罪名，而拉克絲的年齡和經驗也擺在那裡。本來天然處於下風的。所以這兩個都滿心指望，能因此多從溫和派的手裡挖到更多的力量。
而說到要去大天使，布萊克還接通了灰巖號，讓拉克絲的護衛過來一兩個。之前因為他們都要去，不好帶太多人的拉克絲就沒帶護衛。
「拉克絲，剛才你在教卡嘉麗怎麼去做一個首相嗎？前代表也是。」路上，基拉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奧布的代表一向都是阿斯哈家的人啊。國民也認為這理所當然了。」拉克絲自然的點了點頭，「應該說是阿斯哈前代表有了想要讓卡嘉麗學從政的意願，所以我也就幫忙吧！」
「但是卡嘉麗……」基拉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擔憂神情。
他不知道，其他人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了，尤其是阿斯蘭。基拉表現出來的這種擔心，甚至有一種超過朋友界限的感覺。其他人都不是笨蛋，哪有看不出來的？
「卡嘉麗也想為奧布做些什麼的。守護奧布，這難道不是她的信念嗎？既然如此，那就慢慢的學習好了。也沒人天生就懂得政治的。」
——說得真輕巧！
迪亞哥跟在不遠的地方，連連在心底搖頭——就奧布公主那個又衝動、又藏不住心事的性格？前途還真是夠渺茫的……走上政壇的話。
「阿斯蘭，你覺得那個奧布公主會適合政治？」
注意到阿斯蘭的神色複雜，他湊過去說了那麼一句。
「啊……嗯。我不知道。」阿斯蘭貌似前言不搭後語的說道。
不會吧？
看見和自己出身於類似家族的阿斯蘭居然這麼說，迪亞哥疑惑的撓了撓頭——難道那位公主身上有什麼自己不知道或者沒看見的潛力？
不過拉克絲的那個計劃……奧布日後的代表果然還是不要太厲害比較好。難道拉克絲看中的是這個？可是也不對啊！看重那個，她那麼費心的幫忙指點做什麼？確定卡嘉麗成長不到那種地步？
好奇怪……
白色的巨艦停泊在奧布的地下基地裡，顯然已經再次被奧布修復了。在戰艦的外面，拉克絲看到了等在那裡的一月。猜到原因的拉克絲只是微微一笑，然後就領著他們進了大天使號。
地球軍一個勁兒的宣傳「所有守軍都死戰到底，被俘的都是地球軍的恥辱」——大天使號也是一個大大的恥辱標記。是說什麼都回不去了。
大天使號高高聳起、視野廣闊的艦橋上，拉克絲巧笑嫣然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好，拉米亞斯艦長。應該不能說是初次見面了吧？但我之前沒有做過自我介紹——我是拉克絲·克萊茵。」
確實不是初次見面，但真的很像初次見面。
拉米亞斯的感情很複雜——不是沒意識到那女孩可能不只是天真浪漫。在她被送回zaft的時候，在全周波通訊中的那段話已經說明了這一點。可當她知道灰巖號直接奉拉克絲之命行事的時候卻依然驚訝萬分。
布萊克畢竟是zaft的名將。而且光是資助戰艦這種事就……
而且，現在的拉克絲已經徹底斂去了初見時的那種純真少女的氣息，粉色的頭髮高高束起，穿起了一身幹練的深紫色套裙……雖然全無軍姿，但那挺拔的站姿還是讓瑪琉有一種面對同僚的感覺。
最終，這個栗色頭髮的女性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和粉紅少女的手握到了一起，「……沒想到會在這樣的環境下再見。」
儘管雙方都背負著「叛國」的罪名，但是顯然，拉克絲要比他們從容得多。那種溫和中帶著滿滿的自信的樣子，哪裡像是一個逃亡者？
相比之下，他們這些總是覺得惶惶不安的人，就差得太遠了。
「灰巖號曾在我的命令下攻擊過你們。」拉克絲的目光在艦橋內掃了一眼，把塞伊和米莉認了出來。
塞伊顯然有些心不在焉。米莉這個和她曾經相談甚歡的女孩，眼中似乎露出了仇恨的目光。可這仇恨轉瞬即逝，她的眼神很快黯淡了下去，轉開了頭。
確實，如果沒有灰巖號的攪局、如果地球軍的戰艦能在那時候幫忙的話，未必會那麼糟糕。托爾……就更是不見得會死了。
有些事情是必須要說清楚的。避過不談，一時之間雖然好，但是埋在心底，卻有很大的可能會成為災難的源泉——尤其是大天使號裡面的這些人，拉克絲知道，和他們交朋友，最好是表現出誠意來，而不是去談利益。
「那個時候的立場不同，也正是有那個時候的思考才有現在的我。所以我不會後悔，大約也無法道歉。但是現在，我們有相同的疑惑，來到了同樣的地方。在現在的立場上，我們是否還有並肩作戰的可能？」
「無法道歉嗎？真是誠實。」金髮的穆少校在一邊聳聳肩、攤攤手，似乎很無奈的說道。因為他的氣質和雷他們是如此的不同，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他和他們的相似之處——所以基拉好像一直都沒發現。
「不過也說得沒錯，戰場上的事情嘛，就是那麼回事！那個時候，我們還一心一意的要回阿拉斯加去呢！」那個時候，他們對地球軍多有歸屬感啊！
「確實。」瑪琉也苦笑，「那些事情，我們無法責怪。而且，如果不是灰巖號，我們根本無法從阿拉斯加逃出來。只是，哪怕是到了奧布，日後該如何去戰鬥，為了什麼去戰鬥……這一點，我們還沒找到答案。」
拉克絲吃了一驚。
瑪琉卻有些苦澀的繼續說道，「就算是回去連合軍而不會受到懲罰，大概我們也難以接受。那樣的軍隊……但在這裡的話，我們又能做到什麼呢？」
拉克絲眨眨眼，轉頭去看基拉。
——雖然說會對她的真正目標保密，但第三勢力的道路，他也是知道的吧？難道說沒有告訴大天使號的這些人？
依然穿著工作服的基拉有些無奈，「我說過的，現在的奧布打算做些什麼。」
「有點天方夜譚。」穆不客氣的說，「戰爭進行到現在，說什麼阻止仇恨之類的。力量也太薄弱了吧？」
「可是，不想讓戰爭變成屠殺，希望戰爭能夠結束。不只是一個國家的一部分人有這樣的想法啊！個人的力量當然薄弱，但團結起來就會不同。否則曾經的人類是怎麼戰勝野獸的呢？再說，認為很困難就不去做，這好像不是我知道的安迪米翁之鷹的風格啊。」拉克絲不贊同的說。
穆有些驚嚇，「我的風格？」
「對啊，」拉克絲嫻雅的微笑，依然輕描淡寫，「我調查過的。離開大天使號以後。」
穆捂額。
瑪琉看著他笑了，看來對此倒是不在意，「我們也討論過的，只是很難豎立信心。」
拉克絲想了想，「我想，奧布想要安排一船的人離開這裡去安穩的生活，這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如果你們沒有這麼要求的話，那一定是希望能在這樣的戰爭中做一點什麼。既然如此，拉米亞斯艦長，或者你可以要求阿斯哈前代表讓你和地球連和的溫和派代表見面？」
「地球連合的……溫和派？」不沉之艦的艦長瑪琉露出了堪稱震驚的表情。
——從這個表情上，就能看出地球連和的溫和派的尷尬處境了。
和plant旗幟鮮明的克萊茵派相比，地球連合的溫和派確實是經常要被人質疑「是否存在」。
在藍色波斯菊不但掌握了整個大西洋聯邦也基本掌握了大部分地球連合的現在，和哈爾巴頓那樣擁有類似於「調整者是可貴的人才和戰力」這樣的思想的人，都幾乎可以說是「溫和派」了。
而即使是這種溫和派，也會被人排擠壓制——這也是他的遺留，大天使號會被地球連合放棄的原因之一。
可是不能不說，地球的溫和派，好歹還是存在的。不管它多麼的不顯眼，多麼的無力多麼的渺小，它也是存在的……
當然，這份存在可以說是許多勢力的綜合。為了自身的利益而扭在一起的綜合體。
——某個地球連合曾經的大財團公子聯合廢物商工會組建的研究機構（雷曾經在糊里糊塗的情況下在這個研究機構幫過忙）。這個其實應該算是穩重或者中立派；
——被壓制已久、在哈爾巴頓死亡後更是面臨崩潰的軍方穩重派，他們其實只是對藍色波斯菊這種瘋狂的戰爭方式極端不滿；
再來，就是可憐的、真正的溫和派了——希望能夠停戰、呼籲停戰的溫和派……
說起來，除了那個研究機構是中立的以外，拉克絲曾經頗為好奇，另外兩種是怎麼在藍色波斯菊控制的地球連合中生存下來的？她研究過後，有些有趣的發現，在這些人的身後，能看見某些在藍色波斯菊手心中悲慘生活的傀儡政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