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天使之聲 文 / 落千水
這一天，迪蘭達爾走進克萊茵家的時候，才發現拉克絲並沒有在她的書房等他。
——當然，因為他有他的事情，所以不少時候都是臨時來的。這種狀況倒也並不很稀奇。
但是，居然連克萊茵家的幫傭也一個都不見蹤影，那就太奇怪了！
「這邊請。」找回客廳之後，他看見了管家。管家帶著微笑把他引入了花園，然後，他就聽見了那個雖然還稚嫩，卻也很甜美的聲音。
舒緩的歌聲，伴隨著悠揚的音樂在庭院的空氣中悠然的蕩漾了開來，只要是聽到的人，都會想要會心的笑上一笑吧？
拉克絲坐在花園裡輕輕的歌唱，為她伴奏的是雷。儘管手法同樣不純熟，他的表情卻很是快樂。
克萊茵議員也難得的待在家裡。或者，這就是她歌唱的原因吧。現在迪蘭達爾明白為什麼養子總是用「天使」這個詞來形容他這個「姐姐」的聲音了。
以前只聽她哼過幾聲，卻沒有聽她完整的唱過。所以從來不曾有這樣的感觸……
儘管還是一個這麼小的孩子，但這種聲音確實像是天使的撫慰。也難怪克萊茵家的僕傭們都聚集在這裡了。
迪蘭達爾以前只是聽說過，這是拉克絲難得的一項正常愛好：愛唱歌。現在他覺得，或者這個愛好，更適合成為她的主業。
「頭上廣大的藍天，兩隻詠唱中的鳥兒在飛翔
牠們看來是多麼的快樂
追逐著跟隨我身影的小足跡
不知道對牠們來說我是怎樣的呢？有一天時間會把真相告訴你
時間對每人都是公平的，沒錯
我祈望我能像那些鳥兒般飛到天空中，
放心使用我的時間來走
不論有多遠，我也會繼續走下去
感受臉上的陽光如野花般
放心使用我的時間來走，我要知道的一切都在我的腦中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日子，但對我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繼續流逝吧，和平的時光，昨日的一個過失，是你寶貴的失敗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注定的
沒有甚麼是永遠不能實行的，永遠都不會太遲
沒問題的！一切在你掌握中。有一天時間會把真相告訴你
時間一直不停在打轉，沒錯
我們只是這浩瀚宇宙中的一個微粒，
放心使用我的時間來走，
不論有多遠，我也會繼續走下去
……」
**
曲調其實挺耳熟。迪蘭達爾想了一下才記起來，他也曾經在街頭路過的時候聽過。歌者是某個地球的歌星——plant的娛樂業一向不發達。因為理事國們從來都沒支持過plant發展娛樂業，甚至可以說是持打壓態度的。
加上這些年來自然人對調整者在各方面的打壓——比如說不讓調整者參加運動會什麼的——迪蘭達爾忽然愕然的發現了一個問題。
在plant，沒有影劇院之類的大型娛樂設施。
調整者中，甚至沒有一個「明星」！歌星，影星，什麼都好……
雖說在音樂之類的領域，調整者們同樣有出色的人才。
以前都沒注意到這個……
迪蘭達爾覺得有趣的笑了起來。在這樣的回想中，他同樣注意到了一點——那個著名的歌星，感覺上還不如這個6歲的女孩唱得好。
似乎傾注了所有的感情，能引動人內心深處的共鳴。
儘管聲音還依然稚嫩……但是果然，可以被稱作是天使之聲吧！
當然，迪蘭達爾從來都不信神。在遭受了宗教勢力的種種迫害之後，也沒有多少調整者會相信神的存在。
但是，如果克萊茵願意讓她成為那個領域的先行者的話……
「杜爾伯特，你來了？」隨著少女的聲音落下，帶著欣慰笑容的西格爾也看見了迪蘭達爾，「怎麼樣，拉克絲的歌……很美，對吧？」
對於自己的女兒，西格爾和大部分人一樣，都是不吝於讚美的。
「是的。」迪蘭達爾點頭表示同意，倒並非是敷衍，「看起來拉克絲長大以後，最適合從事的職業，就是歌星啊！」
克萊茵點點頭，「這些年我們有了一些實力，也在考慮這方面的事情了。光有超過地球的科技實力是不行的。不過，還是要看拉克絲自己的意思。」
任何一個獨立的民族，都要有獨立的文化。沒有這個，人們就不會有精神上的歸宿。音樂、藝術，這些東西不可或缺。所以理事國會在這方面打壓plant，黃道同盟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
只是西格爾無意勉強自己的女兒。
但拉克絲在西格爾說話之後，卻立刻開口了，「我喜歡唱歌啊！」
「那……」西格爾想了想，不是那麼肯定的說，「如果有可能的話，你去道恩音樂學院去學習吧。」說著他還搖了搖頭。
這是對plant現狀的歎息。
縱觀plant的十二個市就知道，十二個市的研究方向，覆蓋了自然科學的各個領域。但是文化研究？在plant的規劃之中，根本就沒這東西。最接近的可能就是october研究的社會學了。
道恩音樂學院，是plant唯一一所音樂學院，還是他們調整者頂著壓力建造起來的。
在理事國看來，plant只要安心做地球的能源加工廠和星際威脅監視點就可以了。音樂什麼的，研究這些純粹是浪費錢財、資源。西格爾想要讓女兒學音樂，根本就沒有其他選擇！
「對了。」西格爾當然不會擋著女兒的面，討論調整者們一步步抗爭的計劃，「要是拉克絲去的話，讓雷也去吧。他不是很喜歡鋼琴？」
迪蘭達爾微笑著點了點頭。
但是，一邊同樣聽到了這句話的雷卻稍微有些不高興。對於現在的生活他很滿意。並沒有興趣和一堆人相處。伊扎克和迪亞哥，有這兩個傢伙，在他看來都已經多了……
「沒關係的。」拉克絲仗著自己微不足道的身高優勢摸了摸他金色的頭髮——說實話，比起自己那一頭粉色的毛髮，她還是更喜歡金色。不管別人怎麼說她的頭髮好看都一樣。因此，大家都喜歡摸她的腦袋，她就借助姐姐的身份經常摸摸雷的腦袋……
「雷的話，如果真的不想和別人相處，就不要在意那些人好了。而且，也不見得就一定沒有願意來往的人啊！雷和伊扎克不是相處的很好麼？」
很好麼？
雷覺得自從伊扎克害姐姐受傷之後，他就沒給過這個人好臉色了。為什麼姐姐還會認為他們相處得很好呢？
「當然啦！」拉克絲注意到了他不解的神色，微笑再微笑，「除了我和吉爾之外，雷可是只會在伊扎克的面前表現自己的真正情緒呢。」
……是，這樣的嗎？
雷有些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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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茵老爹的話雖然這麼說，拉克絲和雷卻是要到次年的二月之後才有可能進入道恩音樂學院的。除了克萊茵還要確認女兒的安全之外，雷的年齡也是問題。
雷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這其中的緣由，拉克絲其實是知道的。所以她沒有多問，卻很專斷的把雷的生日和她定在了和她相同的那一天。只不過，雷的資料上說他是c.e.56年出生的，比拉克絲小上一歲。
而道恩音樂學院，卻有著7歲的最低入學年齡要求。因此，他們需要等到雷的年齡滿了的時候……
「簡單一點好不好？」拉克絲眨著自己天藍色的眼睛施展著無敵的撒嬌神功——反正她到今天也才剛滿七歲嘛！這麼干也沒有什麼不好。但是可惜，此神功對此時的艾莉莎小姐毫無用處。
她敲了敲拉克絲的頭，「安靜！這可是拉克絲小姐你在plant的第一個生日啊！學學雷，看看他多乖。」
「雷那不叫安靜，叫緊張！」拉克絲毫不客氣的揭了在一邊安安靜靜的坐著、任人擺弄的雷的短，讓他的臉頓時就有些紅了起來。
「還沒好啊！」作為賓客之一的伊扎克不耐煩的推門走了進來，看到拉克絲正被當作小公主一樣在打扮的時候，不出她意料的，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當初她就是因為類似的打扮才被討厭的——拉克絲現在是已經弄清楚這一點了。
「馬上就好了，艾莉莎小姐說今天一定要漂亮才行。」拉克絲無奈的說。她也想簡單一點啊，穿得像個小公主，也不適應等一下的節目好不好。
「我和迪亞哥已經幫你們把東西準備好了，」伊扎克不情不願的說著。在表面上，他和雷的關係確實不大好……
「雷！」拉克絲立刻看向了雷，雷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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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唱歌的話，是真心的。前生的拉克絲就喜歡音樂，喜歡聽歌，喜歡唱歌。
政治這一類的東西，只要有天賦、夠努力，即使是不喜歡，也有可能做好。但音樂這一類的職業，感情的投入卻本來就是重要的環節。
對拉克絲來說，學習政治這一類的東西是生存的需要，但歌唱卻是精神的寄托。或者，也是一種祈禱。
就好像很多的調整者，在自然人「調整者非自然」的輿論打擊下，將精神寄托於科學技術一樣。因為他們沒有神明可以相信。
但拉克絲也不得不把愛好和生存聯繫起來。
如果戰爭如期爆發，那時的她只有15歲，哪怕是調整者也太年輕。想要在那個時候做點什麼，她必須要盡早的獲得足夠的影響力。
選擇更少人涉足的領域，無疑是一個好選擇。
理事國送上plant的，都是科學家和技術員、工人。雖說也有調整者自由投奔，但文化產業缺失依然是plant的重要問題。
這一點即使是她的父親不說，拉克絲也能看得到。她甚至知道，調整者們日後將努力的方向，將主要會是古典音樂、繪畫和攝影。一般的流行音樂是不會被重視的——這從調整者對學校的扶持能看得出來。
但是……有些歌可以。
她的聲音，或者可以。
於是最終，拉克絲發現，她或者只能在歌唱的時候，盡可能保持純粹的、祈禱的……最初的心情。
或者這也不難做到。
當雷坐到鋼琴邊上，再次露出羞澀的微笑，拉克絲發現她的心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患得患失的情緒全部都消失了——大概這也是她的天賦，天生適應大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