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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零七五章 情根情花 文 / 豆子惹的禍

    「慢慢慢,凡事總有商量。我玲瓏法壇究竟得罪了什麼人,究竟所犯何罪,還請仙翁告知……」蒸蓮急道。

    「仙翁毀我芙蓉須彌天,殺我佛門弟子,這其中定有緣由,萬望仙翁告知,錯可改正罪可彌補……」妖僧開口。

    「可是因為我們玲瓏壇與芙蓉須彌天走得太近了,這才引來仙翁震怒?蘇仙尊明鑒,我與歡喜羅漢確有私情,可也止於情、欲二字,他們芙蓉須彌天究竟做過什麼,與我全無干係、與玲瓏壇全無關係啊!」蒸蓮真的不想死,語速奇快語氣懇切。

    「賤婢住口!我芙蓉須彌天遭滅門橫禍,皆因你而來!再請蘇仙翁聽我一言,滅門已是雷霆懲戒,小僧真的知道敬畏、知道悔過了,求仙翁慈悲,看在同為我佛弟子的情分上,看在小僧六萬年如一日早午晚功課從不敢間斷的虔誠上,饒過小僧這一回。」

    蒸蓮、妖僧兩人陷入暴風驟雨般的攻勢,一邊苦苦支撐,一邊開口哀求不休。

    不求,絕對打不過,只有死路一條;求也沒用,反而牽扯了心神削弱了戰力,死得更快。

    沒能說上幾句話,蒸蓮的肩膀與後背各中摩天剎羅漢一棍,脖子上又被小陰褫咬了一口,當下明白已然中重傷無救,口中哀求就此化作淒厲嘶嗥:「蘇景,你究竟是什麼人!究竟為何非殺我不可,敢不敢讓你家蒸蓮奶奶死個明白!」

    「好吧。」蘇景終於開口,聲音平平靜靜:「不妨給你幾處提點:齊喜山、紫桐宮、莫耶地、西海剎天摩……臘月初九離山中!」

    齊喜山。小喪修與小妖女初次相遇地方;南荒剝皮國紫桐妖宮,蘇景再次見到不聽之處;莫耶死地之行,蘇景照顧著小不聽、不聽真正開始依賴蘇景的過程;西海剎天摩,分別多年各自修行各自歷險後的再次重逢……至於臘月初九離山中,兩人攜手並肩、終於做成一對快活道侶的良辰吉日!

    要不是因為不聽,蘇景不會跑這一趟。

    仙翁提點的處處都是關鍵,可蒸蓮娘娘哪裡知道『齊喜山』『紫桐宮』『莫耶地』都是什麼跟什麼。

    到最後生無希望蒸蓮只求死個明白。要弄清楚自己究竟如何死掉,是為身死後最後一點執念做個寄托,只要有這一點執念還在,憑她的修魂秘法。哪怕魂飛魄散了也未必沒有再轉活的希望。這是個微小到幾乎忽略不可計但此刻她唯一能夠擁有的機會。

    總算盼來了『提點』,蒸蓮娘娘精神一振,可是怎想到竟然是一連串讓她更糊塗的東西。

    「你……消遣……」最後那個『我』字尚未出口,蒸蓮週身鮮血迸濺。肉身被徹底打碎。神魂直接被蘇景抓住丟入鬼袍。瞬瞬魂中所有意識被洗去,變作最最純淨的魂力滋潤於袍。

    身死道鮮之後又遭魂飛魄散,蒸蓮死得再無痕跡。到死她也不曉得自己究竟犯了何罪,惹了什麼人。陽三郎則追住蒸蓮死前牽掛於身的一道法術氣機急追下去。片刻後蘇景得陽三郎『傳神』回報,鎮壓蜂僑的寶瓶找到了,蜂僑化火被困其中,但也只是被困而已,人完好無損。

    蒸蓮死時,芙蓉須彌天歡喜羅漢的那尊萬丈巨佛已被徹底打碎,妖僧自己被蝕海所化洪蛇緊緊纏住,一身法力都被擊潰,再無掙扎餘地。

    洪蛇的猩紅蛇信正一下一下地舔著妖僧的光頭,好像小孩子舔冰糖葫蘆的樣子。

    「我佛如來雖遠在西天,但佛祖開目則見天下事,佛祖提耳可聞宇宙聲!妖人,你屠滅芙蓉須彌天,毀去我佛駕前一方淨土,犯下不赦之罪,必引動我佛降魔之怒,你死無葬身之地…死無葬……」

    話沒說完,妖僧的光頭被洪蛇尖牙洞穿,跟著蛇信探入一攪一卷,全身血肉連同元神一起都被蝕海吸乾。

    妖僧亡,妖法破,被他鎮壓的鰲渚大士一個跟頭甩出了妖僧的袖子,身形一轉化作巨佛模樣,他不知外間發生何事,正待怒吼忽然看到蘇景、蝕海、裘平安等人,大鰲愣住了。

    直到身死,妖僧與蒸蓮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惹來殺身大禍,他們根本不覺得自己的囚徒與蘇景有莫大牽連,自然想不到用鰲渚或者用蜂僑來威脅敵人。

    不過話說回來,真要威脅了也沒什麼用處,殺滅芙蓉須彌天時那道『當頭一轟』之術,足夠蘇景救人、殺敵。

    蘇景含笑與鰲渚大士見禮,跟著裘婆婆上前為鰲渚解釋事情經過,十六嫌裘婆婆說得不夠清楚,忽啊忽啊不停從一旁補充地仔細。

    補充來補充去補充的都是『忽啊』,好多的忽啊,時而單蹦時而串聯成串。

    玲瓏寶瓶上有封禁之法,蘇景馭『金烏摧禁』之咒去攻禁法,同時眉頭微微皺著。裘平安見狀問道:「咋了,瓶子打不開?」

    「瓶上禁法不值一提。」蘇景搖了搖頭:「我在想妖僧死前之言……太理直氣壯了吧。」說著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人中最最瞭解仙天宇宙的蝕海大聖。

    蝕海已經散去本相,重化半人半蛇的凶蠻小子,正舔著嘴唇回味著妖僧的味道。見蘇景望過來,他應道:「我以前也沒去過西天,佛門具體什麼樣子不是很清楚,想要見識佛門景色,等咱把人都找齊了後一起去趟靈山就是了。」

    蘇景又望向鰲渚大士,後者知道他想問什麼,不等蘇景開口他就搖了搖頭:「我升佛但未到西天,而是去了一處名喚『白象明靈州』的佛家淨土,那裡的高僧大德皆如我這般,為妖精參禪、修持有成之輩,看上去一派和氣其實骨子裡都冷漠得很……這也不能怪他們,我佛弟子本應四大皆空,人情冷暖為障不該掛在心頭的,只是我在西海時候一家老小熱鬧慣了,在那處淨土中待得稍久便覺無趣,乾脆一個人出來轉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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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淨土後我曾去往西天極樂世界。既修禪有成來到仙天,總要去拜見佛祖的。到了地方,知客小沙彌客客氣氣的,可並不引薦我去見佛祖,何止佛祖,就是諸位菩薩大士、諸位僧法羅漢都見不到,只是領著我在『前院』裡轉了一圈。」鰲渚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離開西方極樂,我也不想回白象明靈州去,就開始四處遊蕩了。」

    跟著鰲渚大概說了下自己百年追蹤芙蓉須彌天妖僧的經過,又道:「開始我只道妖僧假冒芙蓉須彌天的名頭,不成想他居然是真的……芙蓉須彌天確是佛門在仙天中的一方淨土……咱們啊,說不定真惹禍了?」

    不是你、是咱們。

    鰲渚居然還笑了下,千萬年修行的大鰲,只有歪著嘴巴笑時才會稍顯它海中霸主的凶悍本色。

    一群妖怪中裘婆婆是最穩重的,緩緩開口:「佛家本為清淨地,芙蓉須彌天藏污納垢。想來佛祖也是不知情的。再說蘇景本就有羅漢身份,殺滅了那群妖僧也是正視聽之行,談不到什麼罪過。不過殺戮之後,最好還是去一趟靈山,把事情解釋清楚……去靈山是應該的,但仍要如蝕海前輩所言,等咱們人齊了之後再去。」

    尋得離山幾位祖師爺,找到大小師娘、聚集中土世界諸位飛仙之人,再去靈山做個解釋,萬一那尊大佛不講道理,大家也有抄傢伙的機會。

    蘇景沒說什麼,就算現在人齊了他也不打算去靈山解釋,有什麼可解釋的,找媳婦要緊。

    幾句話的工夫,瓶子上的禁法被蘇景破去。這尊瓶子頗有神奇地方,否則也困不住蜂僑,不過瓶中法度重內輕外,蘇景從外面摧禁並不費力。

    瓶開火焰出,旋即火焰一轉,蜂僑顯身。

    就是蜂僑沒錯,可她目套三環,分明是一雙莫耶人才有的眼睛。

    相見,蜂僑微笑,甚至不問事情經過,直接對蘇景、對諸位大聖點頭:「謝謝你們。」

    這種事不必謝的,以大家的交情客套寒暄的話也不用多說什麼,蘇景直接問出心中疑問:「你的眼睛?」

    「在凡間滅情時得此一變。」蜂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跟著笑道:「變的不止是眼睛,還有名字啊。我是蜂僑,但滅情之後我也叫做笑語。」

    「笑語仙子是你的妻子,我也喜歡你、願嫁你。所以我把自己當成了她。」遭遇生死大難,蜂僑不見狼狽;提起心中情意,蜂僑不見扭捏,就那麼微微笑著、嫵媚著,語氣從容地說著:「這就是我的滅情之修。其實所謂滅情,滅的並不是情,而是欲。」

    「情根為欲;情花亦為欲。莫誤會,欲指的不是**,它是**呵。想和你在一起是**,想做你的妻子是**,求之不得心不堪擾更是**。『情』所依所顯,都是欲,斷欲即為滅情,其實情還在,只是沒了欲後,情就變得安靜了、純淨了,再不會困擾我。」

    「可**也一樣不是能滅掉的,欲與人同根生,沒了欲就沒了人,沒了人還是說什麼仙?」蜂僑聳了下肩膀,從眼睛到神情都變得頑皮了,哪像個仙,分明是個小女孩:「滅欲無異自毀,那又何談『滅欲』?其實特別簡單,可以說這法子是返璞歸真,也能說它是物極必反,欲到極處即為欲所熄時,我把自己當做了笑語,我就成了你的妻子,心欲已極就是已了。欲了了望了了,我心滿意足所以一切寂靜,一切都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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