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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三二章 不共戴天,殺心已動 文 / 豆子惹的禍

    三劍退開了,蘇景正要邁步上前,不料身邊的戚東來突然搶步,趕在蘇景之前搶到之前三劍站立地方。

    老太婆刻意綻放氣勢,彷彿巨岳傲立,戚東來並未刻意做什麼,於他跨步動身之際,自有一份荒涼氣意向著月上天眾人撲面而去!恍惚裡眾人只覺走上前的不是一個漢子,那是一頭來自洪荒遠古的巨魔,隨便一爪就能將怒海撐裂巨岳拍碎的巨大凶獸!

    戚東來搶上前去,蘇景愣了下,但沒再去爭,一拍腰間錦繡囊,居然取出來兩把椅子,自己坐一隻,招呼著三劍也來坐,擺明了看熱鬧的樣子。三劍不敢和師叔祖並座,蘇景笑道:「讓你坐你就坐,要不我看你資質不錯。」

    別人聽不懂這話,但離山弟子哪個不知一千兩百年前師叔祖初次歸宗,一句『我看你資質不錯』,直接毀去了樊翹一身修為,此事可在離山廣為流傳,離山弟子個個曉得。

    雖說樊翹最後下場不差,可師叔祖的手段,離山晚輩都是『引以為戒』的。

    三劍當然明白蘇景開玩笑的,笑了笑,規規矩矩地坐到蘇景身邊。

    另一邊,戚東來迎上肖婆婆,口中嬌媚笑聲響起,一下子荒古凶魔氣意崩碎無形,虯鬚漢笑得風情萬種,問肖婆婆:「老妹子,我才剛到,見你們和離山爭鬥我歡喜不已!勞煩打聽一聲,離山這群小魚兒是怎麼惹上你們了你們又是何方仙聖。」

    何須肖婆婆說話,剛剛退下來的三劍已然開口:「月上天諸位道友路過此間。見弟子駐守於此,便道城中藏寶。月上天西鉤巡使欲搜索古城,這才起了些小小爭執。」

    三言兩語裡事情難以說清,不過三件這句話也大概交代了經過,是向戚東來說明,更是對自家師叔祖呈報。

    「月上天?」戚東來豹目一眨:「這些年裡月上天開宗立派傳教八方,好一派新教崛起的風光場面,何其有幸,能在此間得見諸位高人。老妹子。你就是西鉤巡使了?代月巡西天,了不起!」

    比起西海、幽冥時候,戚東來的修為大大精進了,以前他讓人討厭,恨不得能提拳打他;如今他惹人憎厭,卻連打他的念頭都不會提起會有人去暴打面前的一堆牛糞麼?就是這個道理。

    肖婆婆被他噁心到不行,眉頭深深皺起。寒聲道:「既知月上天之名,既知老身肩負代月巡天之職,還不閃讓一旁。這古城不是離山的,誰都能入內搜索。古寶本無主,緣者得之。」

    「老妹子想多了。什麼古寶有緣沒緣的跟你、跟月上天沒有丁點關係。這城不是離山的沒錯,但這座『東來城』並非無主之城。城有主。城中寶自也有主,所以說老妹子你想多啦。」戚東來笑得嬌滴滴。

    肖老太不知面前虯鬚漢就叫戚東來,但至少曉得他在胡說八道,應道:「少要在我面前胡攪蠻纏,什麼東來城。你說此城喚東來,我還說此城喚西鉤城」

    說到這裡。肖老太收聲了,因為戚東來忽然收斂了笑意,眼神異常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就是虯鬚漢這一瞥,讓肖老太再也說不下去了,不是被對方氣勢所奪,而是戚東來的目光實在太過幽怨。

    領受過這樣一個眼神,肖老太真想弄些清水來洗洗自己的眼睛。

    戚東來歎氣,悵然:「老妹子,這是我的城啊。」

    肖老太煩不勝煩:「笑話了,你說是你的」不等她把話說完,對面戚東來忽然一拍腰間挎囊。

    肖老太刻薄歸刻薄,但對上戚東來,她心中不敢存有半分輕視,從始至終都在提防戒備,乍見虯鬚漢拍囊取寶,老太婆只道他要動手,當下一聲劍咒唱響,一青、一碧、一白三柄玉劍躍出空氣,護持身邊。

    肖老太也是修劍的,這讓一旁穩坐看戲的蘇景目光微亮了些,劍不錯。

    西天巡使亮劍,可戚東來又哪有動法,他只是自挎囊中取出一枚七寸三角旗,隨手扔去身後地面,旗子落下,插入地面。

    戚東來根本不去看肖老太的劍,伸手指向自己剛剛插入地面的旗子:「正好諸位同道都在,煩請做個見證:我插旗了。此城東來,我的城。」說完轉回頭去看蘇景:「我插旗了,離山怎麼說。」

    蘇景一笑:「你插旗了,你的地方。」

    向蘇景拋上給媚眼算是謝意,虯鬚漢眼波流轉,又望回肖婆婆:「我插旗了,月上天怎麼說。」

    這城是我的,你不信我當你面前插了旗子,這下子證明了,這城是我的。肖婆婆怒極而笑:「簡直荒唐!你的旗子插在哪裡,哪裡就是你的?你把旗子插去離山,離山就是你的了?」

    「的確是這麼個道理,我要把旗子插到離山,後面就得是兩宗相殘,奪山爭峰的慘戰了。不過離山的小魚兒都活波可愛,其中有幾條和我還聊得投契,我這面旗不會插去離山。」戚東來回答從容,提到『離山小魚兒活波可愛』時候還不忘給蘇景、三劍送去一個疼愛眼神,蘇景啼笑皆非,隱身半空裡的雷長老也無奈搖頭,這位修行憎厭魔的空來山大師兄果然無時無刻不在惹人膩歪。於憎厭道上,他不分敵我一視同仁,全都膩歪著。

    肖婆婆受夠了眼前這個瘋子的胡言,縱聲怒笑:「哪裡來的潑皮渾漢,一面旗子就劃域一方,你道你是誰!」

    「啟稟西鉤巡使,他是騷、戚東來,北方空來山天魔宗掌教魔君的大師兄。」早就站到一旁去、好半晌沒出聲的五長羅漢忽然開口了。

    天魔宗。

    行事無所顧忌,只看自己懶理旁人。輕易不和別宗打交道,但一個『交道』只要打上就一定打到底的天魔宗。

    離山好惹。超然世外且行事中正,凡事總講七分道理再留三分顏面;今日天魔宗實力差了離山老大一截,卻是天字第一號不能惹也不敢惹的煞星。窮極天地,他們只講四個字:不死不休。

    未死便休,何以將瘋癲入峰巔。

    想當年靈元大潮初臨中土,得其惠、新入道者多如過江之鯽,添大力卻無道心相扶,只覺自己不可一世。成群結隊去滋擾天宗、挑戰天宗可有幾個人敢去空來山挑戰的。

    肖婆婆孤陋寡聞,不識得戚東來,但也曉得天魔宗的名頭,聞言心中微微一驚,一時間還有些想不通,不是說天魔宗少理外人、桀驁則已但也不會輕易去找別人的麻煩麼?

    納悶之餘,更恨身邊五長和尚。既知對方身份,為何不早些講明。

    自從幽冥歸來、大魔君破道成魔後,這些年裡戚東來深居簡出,少在人間露面,外人對他所知不多,再加上他最近換了行頭改扮金鈴天。是以在場眾多月上天散修都不識得此人。

    但聽說他就是大名鼎鼎魔家大兄『騷、戚東來』後,在場修家都在心裡打了個突:天魔宗可怕,戚東來可憎,這些姑且不論,只說『淵源』二字修行道上早有流傳。離山上最最有名的那位小師叔,與天魔宗大師兄共闖鬼門關煉成生死交情。

    既然戚東來在此。和他一起走出石頭屋的那個離山青年

    蘇景這張臉,在中土上過『乾坤鏡』的,之後他和笑語仙子喜結連理、離山大宴天下同道還不算完,他又帶上新媳婦在中土大小修宗全都轉了一圈,世間識得他的修家著實不少。可一來最近三百年蘇景靜守莫耶,幾乎沒在修行道上露過面;二來他在莫耶得空靈一悟洞穿『大逍遙』、雕刻靈種於生死老少間無數次穿梭、養成四道如意胎再破一境更要緊的則是栽山種水這件事本身,圍一域造化點一方靈機,以凡人軀行仙佛事。莫耶三百年,前後種種事情,未改蘇景容貌但讓他氣意劇變。

    若往時蘇景是草原上的野火,跳躍、妖嬈、張揚。

    今日蘇景便是神龕前的燭火,靜謐,祥和、神秘。

    兩重氣意判若雲泥,乍見他時,月上天諸多修家不是沒認出來他,而是根本不會去想他就是蘇景。直到此刻戚東來身份被五長羅漢點破,他們再去看那個離山青年嗡一聲,人群微亂,認出他的人著實不少。

    甚至就連那些修家自己也在納悶:怎麼剛才沒認出來?

    蘇景看了一眼人群,目光淡淡、一掃而過,可月上天修家群中,每一人都覺得離山蘇景看得就是我。

    五長羅漢不看蘇景,還在對肖婆婆竊竊低語:「老衲聽說,天魔宗下有一枚裂地封天旗,插到哪裡,哪裡就是他們的地盤了,旗所至,群魔亂舞,哪個不認斬盡殺絕!老衲估計著就是這面旗子了。」

    掌宗魔君的大師兄,掌管一件宗內寶旗再也順理成章不過,但戚東來自己明白,天魔宗裡哪有和尚說的旗子,這和尚亂吹法螺,是在給自己助威來著。

    是以戚東來望向五長和尚:「大師對我空來山多有瞭解,倒是騷人眼拙」

    和尚嘿嘿笑:「魔家大兄,你是貴人事忙,你忘記了?八百年前你途徑西海,曾落腳於我萬仙島上,島上那座三疊大寺,寺裡那位小沙彌」

    五長羅漢說的,戚東來一樣不記得,正心道古怪時候耳中蘇景密語傳來:「三疊大寺,五長羅漢,三個矮子疊羅漢。」

    「啊!原來是大師,一別八百年,戚東來可沒料到,當年西海仙島神剎中眉清目秀、眼納靈光的小沙彌,可都長成了手眼通天的羅漢爺,失禮失禮,萬勿見怪。」戚東來滿面驚喜:「寶剎中三位**師可還安好?當年相遇,本來約好一起入那花花人間去,酒肉穿腸、金銀閃耀、美色繚繞。讓那紅塵來煉我一顆鐵石心,奈何俗務纏身。一直未能成行,引以為憾。」

    「三位仙師已然徹悟大悟,三百年前就離開大寺,戲耍紅塵中、遊樂修行道,阿彌陀佛,他們三個才是真正大宗師,凡俗難祈望,中土世上最最神奇之人。」五長羅漢滿臉虔誠。一字一字說得異常認真。

    「三位大師都是神仙中人,落生人間本就是委屈了他們」大家好久不見,見面歡喜,戚東來得捧一捧朋友。

    三個套怪皮疊羅漢的矮子被人捧了,那還得了,人家都在捧,他們自己更得使勁捧自己。唯有如此才不辜負朋友。

    你來我往好一番川鑼岳鼓,字字句句吹出了一張蒙了天的牛皮,羅漢老爺心滿意足,咳嗽了兩聲:「騷老大,依老衲看這件事就算了吧。」

    道理上講,三屍不受法術或者法器變化。也就是小師娘這等神奇人物,能為他們煉化出來隨身好劍與童棺,但是這些年裡不知他們得了什麼造化,居然疊羅漢穿起了一件畫皮,還混入月上天中去了。

    以三個矮子的性子。自然是盼著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是天魔宗與離山高手盡出。月上天糾集黨羽,三方大大混戰一場才算過癮。不過面子上看五長羅漢到底是月上天的人,總得假惺惺地勸解兩句。

    和尚的話說完,戚東來身後突兀魔焰沖天,剛剛被他插在地上的那面小小三角旗剎那暴漲,化千丈法旗直插蒼穹!

    繚繞巨旗,層層黑紅魔焰如大蚺蜿蜒吞吐,遮蔽一方的黑色旗幟上,赫赫一方大字猙獰:魔!

    天魔宗大師兄的笑容突然清淡了:「大師啊,你看墳包矮不矮,空來山門徒走累了坐上去歇口氣,那墳包就是天魔宗的一座山頭;你看屁股簾子髒不髒,空來山弟子無聊了找根樹枝把它挑起來,那屁股簾子就是天魔宗的一面旗子大師師,你家這位老妹子要搜我的東來城,你讓我怎麼算了。」

    「她可不是我家老妹子,三疊大寺,佛門正宗,只有和尚沒有妹子。」五長和尚立刻搖頭,隨即又笑道:「之前不是不曉得你要在此插旗麼,既是你的城不搜也罷,老衲在月上天裡也有幾分薄面,我這就和教友們說說去,不搜了,不搜了。」

    和尚扔面子,戚東來接面子,痛快點頭:「那成,不搜就好。咱們魔家弟子做事最是和氣。再請大師和貴宗道友合計下,看哪一位來和我做個交辦,把過路錢給結清了。插旗立城,費心費力,圖得就是個『賣路』的賺頭,將心向月之人都是心懷大慈悲的神仙人物,自是不捨得在下白忙這一場啊。」

    插旗立城,直接開張劫道,一旁坐著的蘇景聞言莞爾,五長和尚眨巴著眼睛不知該說點啥,而戚東來的話還沒說完:「結清路錢是其一,另外還要請月上天諸位神仙道友再給我個方便:大家納資過路,騷人遠接高迎小心侍候,這都沒得說,不過這位西鉤巡視妹子,得請她單獨留下。剛才西鉤老妹子她說此城喚作西鉤城東來城變成了西鉤城,這是要拆我的牌匾奪我的產業,沒得辦法了」說到這裡,虯鬚大漢轉目望向西鉤巡視肖婆婆:「只好不共戴天了。」

    最後一句時,戚東來臉上笑容歡暢,可眼中又哪存得半點笑意。虯鬚漢,威猛人,豹目含煞,凶戾十足!

    前面長篇大論都是囉嗦,唯獨最後一句話,直接把仇疙瘩系到死。

    天魔宗大師兄,要和月上天肖婆婆不共戴天。

    修行道上人所共知,天魔宗不理別家事情,不會主動向別宗尋釁,事情也卻是如此,古時天魔宗也好今日空來山也罷,魔崽子們囂張跋扈是有的,但只是囂自己張跋自己扈,從未見他們主動跑去招惹別人。

    蚩秀當年挑戰各宗,態度狂妄自大,可挑戰本身都是按照修行道上的切磋規矩來的。再說這次事情,肖婆婆惹禍在前,可她惹的是離山,和戚東來不存半個大錢的關係,若是其他天魔弟子在此,多半不會插手,反正蘇景本就不是好惹的。

    可戚東來就插了這一手,就無緣無故地找上了肖婆婆,管你老妹子冤枉不冤枉,憎厭魔傳人今天就死死磕住了她的碴。

    其實蘇景也一直在奇怪,多年相交,對戚東來他是瞭解的,騷人是個什麼性子?不爭強不好勝、惹人膩歪為榮光,背後下手當幸福。像今天這樣的場面,戚東來當會讓蘇景上前,自己躲在一旁看熱鬧,關鍵時候有機會就坑上對方一次狠的。這樣才是騷人的作風。

    可今次不知為何轉了性子,戚東來主動衝鋒陷陣,直接就對上了月上天,對上了肖婆婆。看得見的是他在笑,看不見的是他殺心已動

    迎上戚東來的目光,肖婆婆全不退讓。一口氣早就憋在心裡了,平心而論,對上天魔宗讓她有些頭疼,但戚東來如此相逼她又豈能退讓,森然道:「老婆子活了幾千年,從未見過閣下這等不講道理之人」

    剛說了半句話,戚東來就回手指向三劍,打斷肖婆婆:「那邊那孩子,他是個講理之人,你不跟他講理。」手臂回轉、手指指向自己:「騷人從小到大不知『講理』為何物,你卻站在著和我講理。老妹子,你一把年紀都活在狗身上了麼。」

    稍頓、提息,戚東來笑:「騷人,不講理。你趁早也別廢話了,把我宰了,你就能活。」——

    今天還是二合一了,五千字章節。

    最近幾天更新不太好,主要是感冒,病不大也不重,就是總覺得混混沉沉地,狀態不對勁。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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