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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五九章 子孫綿延,心猿意馬 文 / 豆子惹的禍

    「不錯,就是覓明覓明,貴為王公,列土封疆、獨掌一方江山的坐地虎,穿戴不完的金銀珠玉、吃喝不盡的酒饌美食、睡不完的女人女鬼偏還想著什麼開創乾坤,傻不傻?」大拿邊說邊搖頭,神情裡是氣憤不已的,目光裡卻是萬般羨慕。

    大拿面前,三個怪拿又齊齊咧嘴笑:「二明哥的脾氣確有古怪之處,但人還是很不錯的,照顧兄弟。」

    「哦。」大拿點點頭,轉回原題:「我棲身續命的法器落在二明哥手中,他的眼光不錯,看出來這是件好寶貝。」

    大拿改稱呼,跟著三屍一起喊『二明哥』:「二明哥覺得這件寶貝對他開創乾坤會有用處,在他真正造天地的時候,就把寶物融入此間,他的本意呢,是要靠此寶來行衍時間你們聽不明白?」

    說著半截,見三屍都面露納悶,大拿問了句。

    仍是雷動搭話:「行衍時間?什麼意思?還請大拿指點。」

    「就是他開創了片地方,但這個地方裡面沒有『時間』,所有一切永遠靜止不動,那又怎麼行?他的想法是,把這件法器煉入世界,讓世界生出時間。」大拿的話不是很清楚,蘇景卻聽得心驚肉跳,一件法器、融入一方,行衍時間?!

    驚,但更急,小相柳彈琵琶、小妖女揮天籐,都是用性命在拼,他自己卻被纏在此間,如何能不著急!但雷動感受本尊情緒後,立刻用力搖頭,示意他千萬不可惶急。

    大概解釋一句,大拿繼續道:「二明哥的想法是不錯,不過這件法器的玄靈真力大都為我所採補、續命,其實這法器已經廢了,是以二明哥的想法落空,有靠著其他辦法行衍了時間。法器無用,就被他留在了此間。」

    「反正法器在哪,我就在哪,一起也就留在了這裡,又過一陣。被天理那個小怪物尋到了。天理小怪物的本事是不成的,太差勁了。」大拿說起別人差勁,龍鬚馬好像很開心。厚厚厚地笑。

    「本事差,眼光就爛,他比二明哥差遠了,只大概曉得這應該是件法器,但具體此物用途、有什麼威力,他一概不知。不過小怪物有一樣好處:他有求學之心。」

    「在他最初以為,我棲身的法器沒什麼了不起,即便吃透了它的用法、用處,也不存什麼大用。可就是因為最也單純不過的這個『不懂不明白』。他就把法器帶在了身邊,不停鑽研、不斷琢磨我懶得理會他,由得他去鼓搗,到現在他也不曉得這寶物是能生衍時間的再過一陣子,六耳三眼的醜貨來了。」

    大拿絮絮叨叨,他口中時間都是『一陣子一陣子』計較。前面那些『一陣子』蘇景沒概念,但剛剛這個『一陣子』,從天理找到大拿棲身法器、到馭人初入十一世界,中土世界幾圓起落?

    「天理和一個六耳妖仙合夥,開始琢磨離開這世界的辦法。一群小孩過家家,跟我沒點狗屁關係。我在這裡續命,可終歸還是沒能真正轉活,神魂將熄,困得很就瞇了一小覺,醒來後覺得精神奕奕,按理說不應該啊仔細想了想,哦,這是迴光返照,我快死了。我精神大好、挺開心樂呵,可是沒什麼力氣,脫不開這件法器。」

    「干呆著實在無聊,我就喊了天理幾聲,小怪物嚇瘋了,它可沒想到這盤子裡,還住著我這麼一個大拿。有關過往和我的身份,我懶得跟他多說,就問他拿些金銀珠玉,戴在身上窮開心,他倒是有求必應。本來他想求我幫他破開壁壘、離開此間,嘿嘿,笑話了,我連盤子都出不去,怎麼幫他開世界?」

    「不過,拿了他的金子,我自己也閒著發慌,就應他所求,在此處開一陣,幫他和六隻耳朵的醜貨們守一守這道場。其實也不能算是陣法了,是我所在這盤子的威力,盤子廢了,剩下那麼一滴答的玄靈真力,開個天淵、垂些鎖鏈,小角色還勉強能對付。下面那座丑貨神廟,這些年裡攢下點香火願力,若是和天淵接連上,能讓這法器的力量再增強一些。」

    「今天有人搗亂,六耳朵丑貨妖仙求我開陣,我就開了,然後地下有人彈琴唱歌,有人弄些籐子花草,想要破法術,再然後你們就上來了沒想到啊,碰上你們了。」大拿再笑,雷公臉上滿滿洋溢的開心:「臨死臨死了,能看到晚輩,真是開心。媽的,真開心。」

    三屍也開心,但正經事不會忘記:「大拿,您老的仙佛手段,就快把我們打死了。」

    「放心,死不了,死不了,你們都不用死,我去死。我死了你們就能活。」

    大拿說完,龍鬚馬又樂了,厚厚厚厚

    三屍面上再度變色,但不容他們說什麼,大拿逕自說道:「且聽我說,這件法器已經廢了,勉強發動也不再好用,我用它施法後也停不下來,除非要麼它殺光入侵之敵,自行收手;要麼我自毀神魂我一死,法器就崩了,就沒事了,」大拿一直不曾下馬,俯下身來伸出手,費力又費力的夠吧著,摸了摸三屍的頭頂:「莫傷心,苦逼才傷心,我們拿人一輩子只求逍遙快活,絕對不當苦逼。都說了,我已迴光返照,本來就離死不遠了,一點也不可惜。」

    拈花抹眼淚,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大拿,您老是因為受傷才遁入法器哪個賊子傷您,孩兒們雖不肖,來日登仙天外,這個仇也是一定要報的!」

    大拿搖著頭笑:「報什麼仇,有什麼可報的?咱們『拿一族』求的就是個好吃懶做外加後代綿延、子孫平安,你們都好好活,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夜夜美人,這就是好大孝順了,天大孝順了。好好的昂,不用想著報仇。那個煞筆你們打不過。」

    話說完,大拿一拍馬首,噠噠蹄聲清脆中,龍鬚馬邁步,幾步離開了蘇景洞天。幽光閃爍的天淵中。三屍也一起跟了出來。

    大拿卻不再理會三個矮子,,伸出手在白馬頸子上輕輕摩挲,先喊了聲『老夥計』。彷彿有話想說,可到底也沒能再說出什麼,只『嘿嘿嘿』地笑了一聲。

    龍鬚馬回頭,望向大拿的目光平靜且安詳,還是老樣子、這馬兒咧開嘴巴,厚厚厚地跟著長毛猿一起笑。

    就在這一猿一馬滿足歡愉的笑聲裡,它們身上有青青火焰流轉開來,青光綻、火焰漲;火焰落、青光滅,怪猿怪馬同時消失不見。叮叮噹噹脆響連綿。大拿身上掛著的那無數金銀盡數掉落。

    就在金銀掉落同時,蘇景忽覺身輕力健,眼前金紅光芒暴漲,劍羽挾風火之力,出體巡弋!

    大拿來之前,蘇景曾急召劍羽飛出護身。之後蘇景昏厥、醒來,大拿騎馬而來,顯示詭怪手段又和三屍好一陣交談直到此刻,怪猿怪馬自毀而逝,一切重歸正常。劍羽才飛出身來。

    蘇景驚詫中仔細回味,若有所思:是時間?從自己昏厥到大拿離去這好一大段時間凝凍了?

    另一邊,三屍已然放聲大哭,一邊捶胸頓足一邊收攏大拿身上掉落的金銀遺物。

    而天淵中,沉沉黑暗迅速消退,慘慘的白色光芒很快充斥於蘇景身邊,蘇景這才發現,頭頂三十丈處,一座巨大石盤倒扣,內中星星點點無數古怪篆刻,看上去很像一副星盤。

    星盤氣勢恢宏,盤中有道道巨鏈垂下,正是險險就把蘇景打死的古怪天鞭。

    肉眼可見,星盤上正爬起一道道猙獰裂紋,裂縫瘋長不休、彼此勾連,正如大拿所說:我已死,這件法器也就崩了。

    不知星盤崩碎後會不會引出巨力轟蕩,蘇景不敢在這神奇寶貝下面多待,揮手把三屍收入洞天,掉轉身形疾飛向下。人疾飛向外逃去,另有一道神識投映於洞天,蘇景問:「怎麼回事?那位大拿前輩是誰?」

    雷動天尊面有慼慼,用袖口擦眼淚:「你可聽說過心、心猿意馬麼?」

    「心猿意馬怎了啊!它們便是心猿意馬?!」又一次,蘇景忍不住大吃一驚!

    凡間早有這個詞,意指不專心、不踏實。不過蘇景在幽冥,與十花判閒聊時聽過另一個『心猿意馬』,這話題還是從『斬三屍以證道』說起來的,十花大判說言,據說三屍修煉到了極巔時候,可以化長毛紅猿騎跨白馬的真形,照樣永生逍遙馳騁宇宙,是身具大能為的。

    不過十花大判也說不出個具體東西來,這『心猿意馬』的說法,是陰陽司從遠古流傳下來的,無源可溯。說不定還是鍾大判和閻羅神君聊閒天時候提到過的一兩句,被旁邊的侍奉差官聽了才有了後來的傳說。

    蘇景驚訝,拈花抽抽嗒嗒地對蘇景道:「你也不用多問了,其實我們自己也不太明白怎麼回事。我們在幽冥求小師娘幫我們煉化屍煞的時候,她老人家說:蘇鏘鏘晉入元神境界了,和以前是完全不同的層次了,你們是他的三屍,道理上講,你們三個應該也能領悟到些其他的東西,可你們這些怪東西無案可查無經可據,該如何修煉無人可知,只能靠著你們三個自己摸索。」

    被淚水洗過眼睛後,赤目的眸子更紅了,接過話題:「便如小師娘所說,在你破入元神境界後,我們確實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了,腦子裡多出一些東西,但這些碎碎念頭飄來飄去根本把握不住。」

    雷動從一旁點了點頭:「就因為多了些模模糊糊又把握不住的東西,見了大拿的時候,我們自然而然就知道他是大拿,是前輩,是我等同族,祖爺爺的祖爺爺。可具體經過我們也懵得很。再就是大拿死了啊!」

    話音落處,三屍再次放聲大哭,洞天內、他們滿地打滾的哭。有生以來、化形以來,從未有過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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