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13.改觀 文 / 愛璦一生

    幫著門衛大爺收拾好大門口衛生，來校的學生漸漸多了起來。

    陸嵐菲像往常每一天那樣，成為第一個邁進教室的學生。剛放下書包便習慣性提了水桶出門，到洗手池打了半桶水回來，拿起毛巾開始從講台抹起。

    當抹到第二組第四排桌子時，她頓住了手上的動作，凝眉自問：不是應該沒感覺了嗎？心裡怎麼還是不舒服！

    聽得遠處聊天聲漸近，她意興闌珊的丟了帕子，回座位拿出了化學習題，開始認真專注的「吃」起了知識。

    「咦，『鬼夜叉』今天來了啊！」

    進門正是十多天前偷陸嵐菲日記本的兩人。見到她之後都有些吃驚，兩人又咬起了耳朵。卻不知，陸嵐菲根本不用刻意去聽，她們的每句話也能清晰的傳入耳中。

    「胡麗，算了吧！人家已經夠可憐了。咱們就別再招惹她了。」另一個戴著小方帽的**女生叫馬雪。看朋友衣服蠢蠢欲動的樣子，抓了她的手臂，小心翼翼看了眼最後排的陸嵐菲。這十天來，學校發生了幾件事情可都沒瞞過明眼人。

    胡麗是穿著紅色圓點連衣裙的漢族女孩，家裡開著服裝店，聽好朋友如此勸告，她頓了片刻，姿態優美的坐到了位子上，壓低聲音問：

    「你說她那個……和我們有關嗎？」她以手做刀在脖子上劃過。班上有個六盤老寨的同學，所以陸嵐菲自殘未遂的事情還是傳開了。

    「我不知道，其實我們確實做得有些過分，幸好她做傻事沒死，不然我們就罪過了。」馬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發現桌面濕痕未退，神色複雜的回頭看了一眼最後一排。

    「我們倆？」胡麗不以為然，湊到馬雪耳邊，聲音壓得更低了。

    「隔壁班的喬卓娜上週三不是被市教育局局長頒發了貧困生全額救助款嗎！還有電視台採訪來著。這個名額本來是她的。」

    隨著胡麗的手指方向，馬雪再次飛快看了後面狀若未覺的陸嵐菲一眼，也壓低聲音說道：

    「唉……，她也怪可憐的。這次天明一中的考試名額也被沈世南擠下來了！」

    「什麼？……」胡麗驚訝的大叫，被馬雪一把摀住嘴唇。陸嵐菲的眼神投向兩人，換來她們歉意一笑。

    馬雪看陸嵐菲埋頭看書後，這才嗔怪的對胡麗說道：

    「你吼那麼大聲幹嘛？待會兒被她聽去了再鬧個自殺什麼的怎麼辦？」

    胡麗被挑動了全部的好奇心，趁著教室裡的人還不多，忙拉著馬雪的衣袖低聲哀求：

    「好馬雪，快給我說說，是不是你爸爸聽到什麼八卦了？講講唄。」

    陸嵐菲此刻心裡也是波瀾壯闊！自己都被擠下來了怎麼還會有准考證？前天李老師到家裡的時候就好像欲言又止，卻被展令麒給打斷了。

    馬雪當下也不矯情，拉過胡麗咬起了耳朵：

    「一中發到咱們鎮上的公函指定的是上次模擬考前五名，沈世南那次考得有些失利，只拿了第七名。前五名裡，只有她屬於最無權無勢，沈書記只是略略一說，校長就把她給刷下來了！」

    胡麗聞言大為驚訝，「啊……，這也太那個了。」憐憫的眼神看看無辜的陸嵐菲，歎道：

    「唉，屋漏偏逢連夜雨啊！咱們上次實在是做得有些過分啊……」

    人心就是這樣變幻無常，當得知陸嵐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兩個女生還覺得憤憤，而現在知道她一串不幸後，又開始同情心氾濫起來。

    馬雪沉默良久，看陸續有同學進門，快速道：「反正我拉不下臉道歉，大不了以後不嘲笑她了。」

    胡麗當然也不願意給一個不放在眼裡的「醜女」低聲下氣，悶頭整理起了待會兒上課需要的東西。

    陸嵐菲放下了手中的習題，半撐著頭若有所思：照這兩個人說來，自己不該有准考資格啊？那又是怎麼回事？……看來和展令麒不無關係啊！

    正想著，展令麒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透過走廊處的玻璃窗，他臉上冷冷的淡然映入眼底，心裡卻是湧現暖意。

    待展令麒剛剛坐到位置時，桌邊多了一個人影。

    「展令麒，你知道天明一中准考證的事情嗎？」陸嵐菲覺得，他前日和李老師到自己家來，說不定就和這件事情有關。

    展令麒微不可查動動眉頭，「知道。」

    「那我的准考證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管那麼多幹什麼？有准考證就只管去唄。」展令麒將書包粗魯的塞進抽屜裡，回答的有些倉促，眼底閃過一絲羞惱。

    他的反應讓陸嵐菲起了疑心，分明就是避而不答。斟酌半晌，她覺得很有可能是展令麒做了什麼事情，思及李老師的不斷愧疚又感激他的表情，不會是……

    「你該不會把你的准考證讓給我了吧？！」她大膽說出了她的猜測，見展令麒再維持不了波瀾不驚的表情，眼底也是被識破後的慌亂，忙回身拿出空白的准考證：

    「幸好我還沒填寫資料，還給你。」

    展令麒看著眼前青蔥和墨黑對比鮮明的雙手，怔了怔，急急說道：「我家裡有一份，這份你拿著吧。」

    「真的？」陸嵐菲見他點頭，臉上表情也不像是說謊，鬆了一口氣；「你家裡怎麼會有？」

    「我家就住在天明市。一中還是我們家施教區所在。」

    「哦！」見到有同學在往這邊看來，陸嵐菲也打算結束這次談話了。轉身欲走之際，展令麒卻出聲問道：

    「你怎麼去天明市，考試是兩天，你住哪兒？」

    說真的，這個問題真的考倒陸嵐菲了。這幾天一直忙著研究龍界術法，倒是忘了正事；有些茫然道：

    「問問李老師吧。」

    展令麒心說：到底是女生，怎麼這麼沒常識？說話口氣不由加重：

    「就十來天了，你還沒做打算？兩百公里的路程，中間還要轉車，你……」

    這時，教室外一陣喧嘩，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門口，沈世南在十多個男女同學的簇擁下進了教室。雖說身上穿著和其他每一位同學一樣的校服外套，但他臉上飛揚的意氣風發確實格外引人注目。

    頓時整個教室裡只能聽見他們幾人的討論聲音了。

    「世南，把天明一中的准考證給我們見識下吧，……」

    「是啊，你可要請客，以後就分道揚鑣了……」

    沈世南得意的掏出校長親自送到家裡的准考證，抖了抖手；「沒問題！今天晚上鎮裡的『紅石磨』，我爸擺了五桌，給我留了兩桌請同學們聚聚；你們喜歡吃什麼，到時隨便點！」

    「耶……」身邊人群歡呼出聲，展令麒啐了一口，沒有說話。陸嵐菲只覺得心涼，剛才擦桌子還覺得他陽光，現在倒是有些不屑了；踩著別人爬上去的而已，他值得如此顯擺嗎？

    這時，那邊已經討論到去時的交通問題了。沈世南拍著胸脯誇耀道：「計劃好了，才不會坐公車，轉來轉去的麻煩死了。我爸派了鎮裡的商務車，加上校長六個人全都住進一中邊上的賓館裡去。」

    說到這兒，他站起身子，透過人群高聲道：

    「展令麒！九號中午一點出發啊，你可不要遲到。」

    「不用，我自己去。」展令麒毫不猶豫拒絕道，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人群中自我感覺良好的沈世南聽見。他分開人群走向後座，卻在看見展令麒桌邊的人影時頓住了步子；隨即移開眼，清清喉嚨，對依舊端坐在桌後的高壯身形道：

    「不用客氣，咱們都是同學嘛！另外三個我都通知了。」

    「我家裡九號會有車來接我，不麻煩班長操心了。」展令麒的臉色更沉，說出的話也冷冰冰不近人情。

    「你……」沈世南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思量一番對方高壯的身體和曾經表現的戰力，悻悻然回到了人群，小聲嘀咕道：「要不是看在同學兩年的份上，我還不願意招呼你呢！」

    陸嵐菲冷眼看他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心裡莫名有些解氣，「撲哧」笑了出來。展令麒看她的笑臉，也微微扯動嘴角。

    陸嵐菲雖說一直表現出淡然的勇氣，但也從未在她臉龐見到幾縷笑意。這些天卻接連見了她好幾次笑顏，拋開左臉的猙獰不看；她的笑容溫柔沉靜，和這個年紀的張揚完全不同；像是夏日裡的一縷涼風撲面而來！

    「你這樣很好……」展令麒頓住，尷尬的發現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幸好遠處人群的再次歡呼掩蓋住了他的聲音；連忙改口問道：

    「呃，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你願意相信我嗎？」

    陸嵐菲偏頭，疑惑的等著他的後文。展令麒對著她完美無瑕的左臉突然覺得緊張，一向面不改色的他口齒不清起來：

    「和我一道走，住我家吧……呃，我家在天明一中附近有房子；你放心，到時我不住那兒！……」

    一番話說得又快又急，完全沒了平日裡的冰山模樣。

    「好！」

    陸嵐菲輕聲阻止了他的慌亂，翩然回到了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