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39章 復仇的燕子 文 / 寶寶淳
「老爺，妾身的父親去世已經有四個月了……」胭脂的眼中再次泛起了淚花，「只是妾身卻一直不方便替他穿孝服，今天終於有機會了，所以就穿上了，還請老爺勿怪。[.]」
哦，原來是替父親穿的呀，那也是人之常情。周坤哲心中正想著，突然抬起頭，吃驚地看著胭脂，道，「什麼，你剛才說什麼，你父親去世已經有四個月了……」
「是的，老爺。」胭脂臉上一向柔順的表情突然變成了狠厲，「老爺你還記得嗎，你將妾身老父關進了牢裡，逼他拿出全部錢財……我爹不願意，你就將他反覆折磨……到最後，我將家裡所有的產物全部變賣，只剩下家人住的那套宅子了，好不容易才湊夠六千多兩，可是您卻嫌棄不夠，又將我爹狠狠打了一頓，等接回家中，還沒來得及大夫，我爹就死了！」
「你……你姓康！」周坤哲嚇得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了。他當時聽手下說過，康家的兒子出了遠門，現在為了康老漢奔走的是一個弱質女子……沒想到就是胭脂！她可真算是處心積慮了！那她嫁給老劉，然後勾引自己……都是她算計好的？就是為了反間自己與老劉！
可笑啊可笑！自己與老劉，一把年紀，竟然被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妮子給耍弄了！可笑自己還以為是什麼真愛……這個世界上，有tmd真愛嗎？
「那你想怎麼樣？」周坤哲慘笑道，「你想殺了我替你爹報仇嗎？那你就殺，我絕對無二話。」
「我要讓你知道。我姓康，叫阿燕，為了報仇，才不得不委身於你……今天。是你償命給我爹的時候了！」胭脂……不，現在應該叫她康燕，她掏出了一張紙。鋪在了周坤哲的面前，又磨好了墨，擺出筆來，道，「將這件事情寫下來……我要讓世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殺你，到底是為的怎麼一回事。」
周坤哲二話不說。[~]拿起筆就寫起來。寫完了，又給阿燕念上一遍，然後道：「你殺。不過，你不用死的，你放心。你的義舉，會有很多人推崇的，到時候，你根本不用償命。」都是自己的錯啊！害到了這麼多人！所謂一步錯，步步錯，如果能夠讓這世間少死一個無辜的生命，也算是生命的最後，他總算做了一件善事了。
「不死，難道還留著給你生孩兒？」阿燕厲聲道。「你放心，你死後，我馬上就會死的。但黃泉路上，我永遠也不會與你為伴。」
周坤哲無語。他吹了吹那張紙，待到干了，便小心地折了起來。藏到了自己身上，然後閉上了眼。
一柄利器刺凶而來，力氣很大。周坤哲感覺到了刺痛，也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雖然閉著眼，可是他卻突然覺得，頭頂上的那片天空，竟然是從來沒有過的蔚藍……
看著周坤哲倒在了地上，康燕鬆了口氣，從他胸口撥出了刀來，望著天，慘笑著，輕聲說：「爹，女兒終於替你報仇了！」說完，對著脖子一抹，嫣紅的鮮血從脖間噴出，她嬌小的軀體，輕盈地往後一倒，眼睛還大大地睜著，看著皇城上方，那片灰濛濛的天空。
京城的守軍很快地發現了兩人的屍體，又從周坤哲的屍體上翻出了他親筆寫的遺書，瞭解了事件事情後，頓時嘩然，一個個都佩服這個小小的女子到要死，為了替父報仇，捨身侍奉仇人，終於抓住機會，一報父仇。養了這麼一忠義的女兒，真是值得啊！一時間，市面上傳得沸沸揚揚的，全是這個叫康燕的奇女子的事情。
康傑還沒來得及收拾行李回老家，就聽說了妹妹的消息，他趕緊趕到官府，辨認出來，那具已經冰涼的屍體，果真就是妹妹，失蹤很久了的妹妹。他流著淚，瘸著腿，領走了妹妹康燕的屍首，燒化後，捧著她的骨灰，準備帶回老家，好好安葬。[~]
康燕獻身仇人麻痺仇人然後報仇的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全國。很多文人為之感動，將之寫成了小說，編成了評書，演成了戲曲。康傑一路抱著妹妹的骨灰罈回家，不時地聽到有人在評論他妹妹的事，在感歎這個奇女子的概然氣概，讚她不輸男兒的氣魄。
可是每次聽到這樣的評論，康傑都會心如刀絞，只能埋頭繼續趕路。
等好容易到了太原家裡，一直焦急等待的周家三個老婦人，見到已經瘸腿的兒子，見到已經化成灰的女兒，一個個哭得暈倒在了地上。
等幾個老婦人醒來，康傑便跟她們商量，乾脆將太原的這個宅子賣了，回到鄉下老家去，加上前段時間周家賠償的那些銀子，好好買些地，安生地過日子。至於生意，再也不要做。雖然賺了幾個小錢，但是無根無勢，實在是可憐得很。
幾個婦人也沒有什麼主見，聽得兒子這麼說，再加上前段時間發生的事，也是覺得住在這城裡實在是太危險了，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現在兒子說要回鄉下住，當然是仍力贊成的。
一家人於是收拾了全家的剩下的全部家當，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全堆在一架租來的老牛車上，慢慢地走。幾十年前，康老漢揣著夢想帶著一點點錢到太原城來打拼，終於成功在太原城立足，然而現在，他的兒子又走上了回鄉下的路。幾十年的時間，康家父子兩人的行為，似乎只是做了一個夢……一個關於夢想實現與破滅的夢。
太原城裡康燕的事跡，宣傳得就更厲害了，走到哪裡，也能聽到說書先生們正在講著她的偉大事跡。康燕的生母宋姨娘，一路上摟著那個骨灰罈子不撒手，一直哭哭啼啼地，念叨著「燕子、燕子」，有些人知道內情的，便會指給旁人看，一個個都感歎不已，故事中那個奇女子，現在也只是成了一個小小的罈子裡的一把灰了。
最後康家人從太原城門出去時，已經綴了很多的人跟隨著，給他們送行。
而同時死掉的周坤哲，他的名氣就差很多了，畢竟在故事裡，首先他是做為一個貪官形象而存在的，然後又是一個好色的形象，竟然去搶師爺的愛妾……這樣的男人，死了也是活該。
周家給周坤哲處理喪事，也是低調了再低調。本來周家就元氣大傷，而唯一當官者的殞落，預示著周家，至少在有下一個當官的崛起之前，周家是要過一段低調的日子了。
周長林沉默地坐在書房裡，將周家第三代的子弟們盤算了又盤算。一房二房嘛……只有二房的周世宏據說讀書還有一點天分，可是周世宏也是庶子……
庶子天生還是缺少氣度啊。因為在周坤哲身上栽的這個跟頭，周長林也歎息了，大兒子周坤寧二兒子周坤景都是嫡子，可是沒有一個愛讀書的，周坤哲從小在讀書上便有天分，可是卻偏偏是個庶子。
當時自己也是沒有辦法了，想到，庶子就庶子，反正也是他周家的兒子，放在嫡母身邊養，以後也是一樣的……可是現在看來，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結果氣度上還是比不是。如果坤哲是嫡子，再加上他的天分……那肯定不會到今天這個下場。
而老二媳婦的心胸，還比不上自己老妻。自己老妻養個庶子尚且如此，要是將世宏放在老二媳婦面前養，會想成什麼樣子，可想而知。
周長林想了又想，再加上三房的周世亮，這個孩子也是個很不錯的聰明孩子……坤哲算是將他將的很好。可是現在坤哲不在了，也不知道三媳婦一個人能不能將這孩子撫養好……
周長林盤算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做出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在老三的葬禮上，周長林當著家中所有人的面宣佈，將周世宏還有周世亮這兩個孩子，帶到自己身邊撫養。頓時全家大嘩。
因為，周世亮還好，現在沒有了父親又是嫡子，可是周世宏算什麼，他父母俱在，又是個庶子！放到爺爺跟前養，那以後豈不是比他們這些嫡兄弟還要高一些？
於是其它兄弟們都不樂意，吵鬧起來。老二媳婦更加是，跪下來哭，說是自己治家不利，導致公公對她有意見，寧願求去。
周長林看著家中這些人，到了這個份上了，還如此內鬥不休，心中氣壓越來越高。
他看著老大，沉聲道：「老大，家裡現在沒有人在外撐腰了，你手頭那些生意，該轉就轉了，該賣就賣了，實在是轉不了又沒有要的，就關了……」
什麼？周長林這番話，一下子就將全家人都砸懵了，比剛才說要將兩個孩子帶到膝下養著更讓人震驚。
「爹！好好的生意，為什麼不做了？」周坤寧急了。他現在在家中地位高，完全是因為幾乎所有的生意，全都是他在管著。如果這些生意都不做了，他又不是當官的料……那以後跟老二，有什麼區別啊？
「就是就是。」家中人議論紛紛，沒有人想得通，老爺之此舉是為了什麼，一致覺得，老爺子年紀大了，腦筋都不清楚了，現在完全就是胡來。
「以前你生意好做，那是因為有你弟弟在外撐著。」周長林道，「可是你弟弟已經不在了，還是以這樣不光彩的方式不在了的……你覺得，這以後的生意還會好做？」
「爹，阿哲以前是當官，可昌卻是在太原當一個小小的知府，跟這樣相差遠著呢。」周坤寧說，「要說家裡生意順是因為有他罩著，我是不信的。」(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