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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18章 步步緊逼 (含潔曦和氏璧+) 文 / 寒武記

    李紹林當初任命齊大老爺做考試院院長,肯定是不安好心。這個事實,早已被顧遠東和齊意欣在去倭國之前,就討論過很多次了。

    李紹林一直等到他們從倭國回來才下手,已經讓顧遠東有些意外了。他原以為,趁他們不在江東的時候,向齊大老爺和齊家下手是最好的時機。為此,他們還聯繫過在京城做政務總長的上官輝和齊大老爺的嫡長子,新朝的財務總長齊意正,讓他們多盯著李紹林那邊。如果李紹林設套子,讓他們設法攪黃了。

    顧遠東對上官輝和齊意正的能力還是很信賴的。

    如果齊大老爺真的中了人家的圈套,捅了簍子,上官輝和齊意正肯定要提前通知顧遠東。

    可是現在上官輝和齊意正一個字都沒有,卻是顧家在京城的辦事處發來的電報。因為這件事,已經是遞了狀紙,上了衙門,板上釘釘的。全京城都在風傳,就連江東、江南和江北,大概明天的報紙也要大幅標題刊登此事了。

    這件事,據說是新朝成立以來,最大的政府官員**的案子,而且又是跟秋閨有關,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從上到下都將目光轉向了顧遠東這邊。

    因為大家都知道,齊大老爺是江東督軍顧遠東的岳父。而齊大老爺這次犯的事,如果定罪的話,一定是死刑,會不會查抄家產就不知道了。

    此時齊家也是人心惶惶。

    齊二老爺的大兒子齊意禮本來在京城主持齊氏百貨的開張事宜,得知此事,先發電報。然後就坐了齊家的大船,一大早往東陽城趕。

    齊二老爺看見電報,心裡也是一沉。不過想著有顧遠東相助,齊大老爺又是官迷。連家裡的萬貫家財都不放在眼裡,應該不會去貪考生那些微末的銀子的。——這件事,一定是有誤會。或者,齊大老爺是被屬下所累。他作為主官,只要不是直接跟那些賄賂銀子有關,顧遠東就一定能把齊大老爺從牢裡弄出來,最多被罷官免職,一輩子不能出仕,對齊家來說。反而還好些。

    所以齊二老爺就把電報按下,沒有跟齊老太太說起,擔心讓齊老太太受驚,有個三長兩短就不好了。

    齊意欣那邊,又大著肚子。馬上要臨盆。齊二老爺也沒有去跟她說這件事,只想著等齊意禮回來,他就讓齊意禮上門去找顧遠東說說情。

    顧遠東這邊,卻覺得有些不妙。他趕緊派人給上官輝和齊意正拍電報,想問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官輝那邊很快就回電,只說了兩個字,「棘手」。而齊意正那邊音訊全無。

    連上官輝都說「棘手」,那一定是問題不小。

    顧遠東想了想,就派人去《新聞報》的報館。問嚴先生那邊知不知道有關齊大老爺的消息。

    各地的報館都在京城有辦事處,而《新聞報》作為新朝最大的報紙,在京城的人手更多。而且李紹林有意將此事渲染得天下皆知,嚴先生那裡的消息一定更詳細。

    嚴先生果然收到京城的辦事處傳來的消息,因是新聞機構,又是李紹林有意放出的消息。就比顧家倉促之間得到的消息要細緻全面。

    就算顧遠東不派人過來,嚴先生也想著要去顧家走一遭的。

    現在顧遠東派了人過來,他就將從京城傳回來的材料收好,帶著一同來到顧家大宅,和顧遠東說話。

    在顧遠東的外書房裡,嚴先生坐定下來,就將那份從京城傳回來的材料送到顧遠東手上,道:「督軍,這是齊大老爺的案子。」

    顧遠東接過卷宗,一目十行地看起來。

    嚴先生坐在一旁跟他大致說了一遍,「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這次秋閨,有個汪姓學子考入三甲,按成績的話,本來要授政務處的事務官。可是發榜以後,有一些考生看見這個結果,十分驚訝。原來這個汪姓學子是從江南過來的,家裡非常有錢,但是他本人,不學無術,據說連字都不認得,居然能高中這樣的名次,就讓各位落榜的考生非常不服。」

    顧遠東抬起頭,揚眉問道:「這位汪姓考生不識字,別的人是如何知道的?——如果他想作弊,這種事不應該遮著掩著,不懂也要裝懂嗎?」

    嚴先生苦笑,「這我也不明白。但是據告狀考生的供詞來說,說這個汪姓考生十分高調,一來京城,就仗著有錢,天天秦樓楚館,夜夜笙歌,又經常糾集別的考生一起吃喝玩樂,號稱自家有錢,這一次家裡給他找了路子,他就算是不識字,也考的中。」

    「本來大家開始以為他是說笑,後來有人促狹,試了他一試,發現他真的不識字!——當日他在很多人面前出醜,氣得要命,臨走的時候放下狠話,說那個捉弄他的人,他會保證他們考不中……」

    顧遠東歎口氣,闔上卷宗,右手揉著額頭,道:「……然後,他考中了,那幾個被他『詛咒』的考生,就沒有中?是不是?」

    嚴先生嚴肅地點點頭,「正是。此次就是那幾個跟這個汪姓考生有過節的考生告的。說起來,這位汪姓考生著實不會做人,身邊的小廝居然被人收買,將他跟……齊大老爺交易的證據偷了出來。然後,這些考生拿著這份證據,去衙門投狀紙告齊大老爺。因齊大老爺是政府高官,一般的衙門審不了跟他有關的案子,就直接轉司法部了。而且,」嚴先生頓了頓,又道:「就連小欣的大哥,財務總長齊意正也被牽連,此時已經被停職,關在一個地方審問。」

    顧遠東瞇了眼睛,狹長幽深的雙眸裡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眸光。——齊大老爺犯事他不奇怪,可是藉機把齊意正拖下水。就有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這些人,還記不記得,齊意正是自己嫡親大舅子。齊大老爺是自己的岳父?

    動齊家,不就是動顧家嗎?

    看來,江北還不夠亂啊……

    成士群還能分出心來。在京城攪風攪雨。

    還有成麗華,在江東放了一把火,就沒事人一樣,繼續去京城推波助瀾去了。

    他們真當我顧遠東是死人嗎?

    嚴先生感覺到顧遠東情緒的變化,不由自主打個寒戰。——到底是戰場上拚殺出來的人,一旦發怒,那股殺氣就是藏也藏不住。

    「這件事。跟李大總統有什麼關係?」顧遠東想了想,問道。

    嚴先生搖搖頭,「跟李大總統沒有絲毫關係。這幾個考生,是自己竄連起來,一起湊了錢。寫狀子去告狀的。據說身上的盤纏都用光了,就開始在司法部門口靜坐示威,要求嚴懲齊大老爺徇私舞弊。」

    顧遠東低下頭,打開卷宗繼續看。

    「他們告齊大老爺,第一是買賣考題,便宜那些有錢人,一份一萬兩銀子。第二是向人推薦代考的槍手,據說,槍手都是齊大老爺的幕僚師爺。代考一次,收銀萬兩……」

    顧遠東心裡一沉。這是標標準准的科舉舞弊了。

    大齊朝的時候,對科舉舞弊的懲處十分嚴格。一旦查實,主犯腰斬,從犯砍頭,主犯和從犯都會被抄家。家眷流放到江北寒苦之地,永遠不許離開,而且科舉舞弊被查抄的家族後人,永世不得為官。

    因有這樣嚴苛的法律,大齊朝立國六百餘年,只發生過三起科舉舞弊案,而且都是在近一百年,大齊朝貳微的時候出現的。在大齊朝的強盛時期,科舉舞弊是被完全杜絕了的。

    新朝的很多法律,都是從大齊朝繼承的。除了抄家滅族這些連坐的律例被廢除了,別的都大致差不多。

    如果顧遠東沒有記錯,科舉舞弊的量刑,依然是主犯腰斬,從犯斬首……

    如果齊大老爺被定為主犯,齊意正被定為從犯,那齊家大房,就要一蹶不振了。

    齊大老爺的子嗣不少。除了原配齊裴氏所出的齊意正和齊意欣兄妹倆,還有填房齊趙氏所出的齊意娟和齊意誠姐弟倆。如今還有二房扶正的塗翠袖所生的小兒子。但是有出息的兒子,如今只有齊意正一人,齊意誠還是個少年,塗翠袖生的兒子就更小,還沒有斷奶。

    更關鍵的是,這件事如果讓齊意欣知道了,肯定會對她的心神造成極大打擊。——不是為她爹,而是為她大哥。

    顧遠東恨恨地捶了一把桌子,沉聲道:「真是欺人太甚!——我岳父家是新朝最大的商家,從來就不缺銀子。他連家族的生意都懶得管,怎麼會去賺舞弊的那點銀子?再說,齊大老爺是大齊朝的舉人,對大齊朝科舉舞弊的處置,更是爛熟於心,怎麼會去明知故犯?他又不缺銀子,又一心想做官,怎麼可能做這種自斷前程的事?更何況,還跟姓汪的那種廢物交易!這不是**裸地打我顧家的臉!」

    嚴先生點點頭,他完全同意顧遠東的分析。對齊大老爺,嚴先生有過接觸。他在生意上,確實不太上心,而且以前在商場上的時候,還是有名的「散財童子」,最是大方不過的一個人。說他為了銀子去舞弊,對於熟悉齊大老爺的人來說,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熟悉齊大老爺的人畢竟是少數。對新朝絕大多數人來說,千里做官只為財,齊大老爺為了銀子去製造科舉舞弊,完全是眾人能夠接受的理由。

    「目前的情況,是他們有人證,有物證,而齊大老爺和齊意正,都被看管起來,這是最不利的地方。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見齊大老爺和齊意正一面,就能有個章程了。——這件事,既然被鬧得這樣大,肯定是無法息事寧人,在暗地裡行事了。」嚴先生最後交待了一聲,就站起來道:「我報館還有事,就先走了。」

    顧遠東揚了揚手裡的卷宗,問嚴先生:「先生忘了這個。」

    嚴先生笑了笑,「督軍留下細看吧。報紙那邊,我會登一則小小的啟事了事。在瞭解到另一方的說辭之前,我不打算大肆報道此事。」

    顧遠東也跟著站起來送嚴先生,誠懇地道:「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嚴先生有這樣的心胸和氣度,是新朝人之福。」

    嚴先生伸手阻止顧遠東去繼續送他,道:「我覺得,你還是得把這件事跟小欣說一聲。可以先瞞著有關她大哥的事,先說齊大老爺這邊,也能讓她心裡有個譜。再說,跟京城裡的那兩個人鬥,她的鬼點子似乎更多些。」

    顧遠東十分為難,想了半天,還是點點頭,道:「沒法子,這件事被他們渲染得沸沸揚揚,不一定瞞得住的。與其讓她從別人哪裡聽到細枝末節,還不如我去跟她親自說。」

    嚴先生點頭,撣了撣長衫,大步離開顧遠東的外書房。

    顧遠東正要去內院跟齊意欣說話,電報室的人又送了一份密電過來,這一次,又是上官輝發來的。

    和先前簡短的「棘手」兩個字不一樣,這一次,上官輝發了一份長長的密電。

    顧遠東就拿了密電回到外書房。

    上官輝的密電裡面,說了外人不知道的三件事。

    第一,是他已經動用上官家全部的資源,剛剛見了齊意正一面。可是齊意正已經被人打得腦充血,如今人事不醒地躺在醫院裡面。據說就算醒了,說不定會變成白癡。他的妻子裴青雲衣不解帶地照看他,不知道自己又有了身孕,已經小產。如今也躺到醫院裡面。

    第二,齊大老爺賣考題和讓幕僚師爺做槍手代考一事,經查實,都是齊大老爺的夫人塗翠袖直接出面接洽的。因她是女人,而且她也招認是齊大老爺指使她幹的。他們夫婦一體,塗翠袖的行為就被歸在齊大老爺身上。因為沒有齊大老爺的同意和相助,塗翠袖一個女人,拿不到考題,更指使不動齊大老爺的那些幕僚師爺。今天早上塗翠袖被人發現畏罪自殺,吊死在齊大老爺的宅子裡。她的兒子已經被葉碧縷從衙門裡面領回來,在上官輝的家裡暫時寄養。

    第三,收受的賄賂都從齊大老爺的宅子裡搜了出來,還有一本小帳本,裡面有齊意正參與分贓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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