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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89章 狹路相逢 下 文 / 寒武記

    上官銘雖然這兩天沒有去齊家,可是心思一直都在齊意欣那裡。又不好意思過去,日日不得安寧。大丫鬟的這個借口,正好給了上官銘一個台階下。

    上官銘聞言馬上點頭讚好,親自去後花園摘了花,用一對汝窯雨過天青色花瓶捧著,去了齊家。

    上官銘是小輩,但凡來了齊家,都是要先去見見齊老太太的。

    齊大老爺自從齊趙氏被送去家廟出家之後,就主動搬到城外的別莊養靜去了。跟去都是婆子,唯一帶了一個丫鬟,便是翠袖。

    上官銘來了齊家,先見了管家的齊二太太,才去了齊老太太的院子。

    齊老太太看見上官銘送來的花瓶和素心臘梅,連忙笑著謝過,又問了上官夫人和上官老爺好。

    上官銘都恭恭敬敬地答了,才問起齊意欣來。

    齊意娟一聽上官銘來了,就出來陪著齊老太太見他。

    聽見上官銘問起齊意欣,齊意娟笑得一臉天真:「上官哥哥真是來得不巧。今兒顧二少也來了,正在姐姐那裡做客呢。」

    一聽齊意娟說顧遠東也來拜訪,還在齊意欣房裡,上官銘剛褪下的火騰地一聲就上來了。

    不過在齊老太太面前,上官銘還是忍著沒有發作,只是聲音僵硬了幾分,起身拱手道:「我想給意欣也送瓶臘梅去。」

    齊老太太笑瞇瞇地道:「去吧,去吧。正好二少也在那裡,你們都是親朋好友,正好親香。」說著。又叫了個婆子領著上官銘過去了。

    齊意娟倒是沒有跟過去,只是看著上官銘怒氣沖沖的背影微微笑了笑,便轉身回房練字去了。

    齊老太太瞥了齊意娟一眼,也沒有說她,起身到了小佛堂念佛去了。

    上官銘嫌齊老太太的婆子走得慢。自己大步流星,在前面一陣風似地就到了齊意欣的院子。

    守院門的婆子想要讓他們等一會兒,好讓小丫鬟進去通傳一聲。卻被上官銘一手推開,快步走上了堂屋的台階。

    那守院門的婆子叫苦不迭,合著手掌不斷念著菩薩保佑。

    從齊老太太那裡跟過來的婆子卻嗤笑一聲。安慰那守院門的婆子:「是三小姐的未婚夫。又不是別的男人,你著什麼急?」

    那守院門的婆子上次就因為放了上官銘進去,被齊意欣遣大丫鬟眉尖訓誡了一頓,這一次居然又讓上官銘跑進去了,那婆子就一臉惴惴,十分惶恐,拉著齊老太太那邊的婆子給她作證,好到齊意欣面前分辨分辨。

    齊老太太的婆子一邊安慰守院門的婆子。一邊側耳傾聽著堂屋那邊的動靜。

    上官銘心裡窩著一團火,快步進了屋子,蒙頂和眉尖正在外屋給小丫鬟分派事務。看見上官銘又闖了進來,蒙頂就要上前跟上官銘較量較量。卻被眉尖拉住了衣角。

    蒙頂回頭,看見眉尖幾不可見地對她搖了搖頭。

    「可是……!」蒙頂大急,轉頭就看見上官銘已經月洞門的簾子,往裡面走進去了。

    「你這是幹什麼啊!——三小姐說了不讓人亂闖!二少也在裡面呢!」蒙頂急得不行。

    眉尖拉了蒙頂過來,在她耳邊道:「……就是因為二少在這裡,才讓上官七少自己鬧去。橫豎寧媽媽也在裡面,有什麼可擔心的?」

    蒙頂恍然大悟,一根手指衝著眉尖點了兩下,另一隻手捂了嘴笑。

    眉尖含笑將屋裡的小丫鬟都遣走了,自己和蒙頂走到月洞門前守著。

    上官銘一口氣衝到內室,觸目只看見顧遠東高大英挺的背影,背對著門,坐在齊意欣床前的錦杌上。齊意欣披著玄狐大襖,坐在床上,看著顧遠東巧笑嫣然。

    自從她受傷醒來之後,齊意欣就從來沒有這樣對自己笑過了。還以為她遭逢重創,要過些時日,才能恢復到以往的性子。如今看來,不是她不會笑,而是她不肯對自己笑了……

    上官銘只覺得全身發抖。他守了這麼久的人,就要飛到別人那裡去了麼?難道她不知道,顧遠東是訂了婚的人!

    「顧遠東,你給我出去!」上官銘衝了上來,往顧遠東的後背撲過去。

    顧遠東雖然坐在那裡,可是聽到這一聲喊,又感覺到有風聲撲了過來,立時往旁邊讓了讓,迅速站起來,轉了方向,伸手將堪堪往自己這邊撲過來的上官銘攔住,低喝一聲:「你發什麼瘋?!」

    上官銘既心痛,又難過,伸手掰住顧遠東如鐵一樣的手腕,看著齊意欣,一字一句地道:「意欣,你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不容齊意欣回答,上官銘又看向顧遠東,「你答應過我!——從此不再見他的!」

    顧遠東看著上官銘,眉眼冷峻,抓著他的手掌越發用力。

    齊意欣又急又氣,顧不得屋裡有兩個男人,掀開被子下床來。

    寧媽媽趕緊上前扶起她。

    齊意欣扶著寧媽媽的手,顫顫微微地站在床前,指著大門的方向,對上官銘道:「你給我走!——馬上出去!」眉眼凌厲,再也尋不到往日的柔弱之意。

    上官銘這才看見還有個婆子在屋裡。——原來不是他們兩人單獨相處。空蕩蕩的心一下子回到了實處,又愧又喜。

    齊意欣眼裡卻湧上淚花,顧不得拿帕子拭淚,對上官銘凜然道:「我當日答應的是不單獨見東子哥,從來沒有答應過永遠不見他!——上官銘,我……」

    「妹妹,你先上床捂著。這屋子涼,小心凍著。——至於上官七少,我帶他出去說說話。」顧遠東回頭打斷了齊意欣的話,示意寧媽媽扶齊意欣上床去。他知道齊意欣在盛怒當中。而人在盛怒的時候說的話,都是會後悔的,便沒有讓她接著說下去。

    寧媽媽訕笑著對齊意欣道:「三小姐。先躺著吧。還病著呢,若是加重了就不好了。」輕輕咳嗽一聲,對齊意欣又使一個眼色。

    齊意欣抬頭見顧遠東已經拽著上官銘的衣領走出去了,輕歎一聲,回身坐到了床邊。又慢慢地移動腿,坐回了剛才的位置。

    顧遠東直接拖著上官銘來到外面的院子,似笑非笑地道:「這一次。我看在你大哥份上,不跟你計較。再有下次,就不是這樣簡單了。」

    上官銘費了一番力氣。才將顧遠東手推開。又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對顧遠東道:「你憑什麼這樣對我說話?——意欣是我的未婚妻,我跟她之間的事,用不著你插手!」

    顧遠東眉梢都未動一下,背了雙手站在上官銘面前,嗤笑一聲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可不是你家的奴婢!——我想什麼時候見她,就什麼時候見她。你管的著嗎?!」

    上官銘也冷笑一聲,壓低了聲音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別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別仗著自己有幾把槍。就覺得自己是土皇帝了,這天下的女子。都任你予取予求是不是……」

    齊意欣到底不放心,在屋裡坐了一會兒,還是披上大氅追了出來。結果剛出來就聽見上官銘在對顧遠東說這種話,忍不住大喝一聲「住口」!

    急匆匆地走過來,對顧遠東道歉:「東子哥,上官七少是一時情急而已,說錯了話,還望東子哥不要見怪。」

    上官銘和顧遠東一齊道:「你出來做什麼?快回去!」

    齊意欣沒有理會,將身上的大氅緊了緊,先對上官銘道:「七少,向東子哥道歉。」

    上官銘萬萬沒想到,齊意欣居然讓他向顧遠東道歉!

    「意欣,你講講道理好不好!」上官銘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們之間越來越難以溝通。他說的話,她越來越聽不懂。而她的想法,他也越來越不明白。

    齊意欣見上官銘不肯道歉,只好親自對著顧遠東福了一福,欠身道:「東子哥,七少他今日口不擇言,不是有意的。」

    顧遠東忙伸手扶起齊意欣,眉頭緊鎖,「說了讓你快進去,怎麼就是不聽話?」說著,一手扶著齊意欣的胳膊,一手攬了她的肩,帶著往那邊的台階走過去。

    上官銘站在院子裡,呆呆地看著顧遠東和齊意欣相攜而去的背影,心裡一片茫然。

    那明明是他的未婚妻,可是為什麼,他會覺得他們之間格格不入呢?以前的意欣到哪裡去了?一次受傷,就讓意欣變了心嗎?

    上官銘踉踉蹌蹌地離開了齊家,也不想回上官家。打發了跟著自己的丫鬟婆子先回去,上官銘一個人去了東陽城最大的廣福樓買醉。

    自從李家攀上沈大總統的消息傳出來之後,趙素寧的日子又開始難過起來。

    她向祖父和父親保證過,她能幫他們拿到船塢合同,可是李家大小姐的事情一出來,趙老太爺就變了臉,一心想著要將趙素寧送到京城,跟那李家大小姐一爭高下。

    趙素寧大急。她重生回來,可不是為了嫁一個有妾有子的老鰥夫的!

    可是顧遠東據說又不在東陽城。

    為了擺脫趙家人日日在她耳邊呱噪,她見天都到東陽城裡來,等著顧遠東的消息。

    聽說顧遠東回來了,趙素寧便一大早就從趙家的別院趕了過來,卻發現顧遠東又去齊家了。

    趙素寧不知道顧遠東什麼時候會回來,便趕到齊家附近等著。

    結果沒有等到顧遠東,只等到一個失魂落魄的上官銘從齊家出來。

    趙素寧心裡一動,使了丫鬟在齊家附近等著,自己帶了一個婆子,坐著趙家的大車,跟著上官銘不緊不慢地走著,看見上官家的車停在了東陽城最大的酒樓廣福樓門前,趙素寧也下了車,跟著上官銘進了酒樓。

    上官銘要了一個單間。

    趙素寧低頭想了一會兒,叫了一個跑堂的小二過來,道:「去跟裡面的上官七少說一聲,就說故人來訪,問他可不可以撥冗一見。」

    那小二被趙素寧牡丹一樣艷麗的笑容晃花了眼,暈著頭就去上官銘的單間裡回稟道,「上官七少,外面有位小姐,說是七少的故人來訪。」

    上官銘給自己猛灌了好幾杯酒,聽那小二一說,便道:「既如此,讓她進來吧。」不動聲色地又喝了一杯。

    趙素寧走進上官銘的單間,見他一個人在喝悶酒,笑盈盈地坐了下來,問道:「不介意我坐一會兒吧?」

    上官銘抬頭,看見是一個艷麗的女子,晃了晃頭,才想起來是趙家大小姐,帶著幾分醉意問道:「趙大小姐有何貴幹?」

    趙素寧笑著伸手取過酒壺,給上官銘又斟了一角酒,道:「七少有心事?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呢?」

    上官銘接過酒杯,仰脖兒喝下,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看著自己手裡的琉璃盞,歎息道:「心事?——人心善變而已。我哪裡有什麼心事?」說著,又自斟了一杯,喝了下去。

    趙素寧正絞盡腦汁想著要套問顧遠東在齊家的情形,就聽見上官銘似乎在自言自語:「趙大小姐,你說什麼樣的事,能讓一個人變得那樣徹底呢?——以前喜歡的,現在都不喜歡了。以前習慣的,現在都不習慣了。就連以前她最討厭做的事,現在都甘之如飴。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趙素寧聽著心驚膽戰,就像上官銘說的是自己一樣,以為自己最大的秘密要被人揭穿了,忍不住拿起酒壺又給上官銘斟了一角酒,有些結結巴巴地道:「……怎麼會呢?其實也沒怎麼變……」

    上官銘捶著桌子,帶著幾分哭意,「還說沒有變?!——以前意欣最討厭舞刀弄槍的,現在恨不得天天去顧家的打靶場!以前我說什麼,意欣都點頭讚好。如今我無論說什麼,意欣都聽不進去……」說著,抱著頭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趙素寧一下子怔住了。

    跟以前變得完全不一樣……以前不願意做的,現在願意做……以前不愛舞刀弄槍,現在專愛打靶練槍法……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趙素寧記得很清楚,前世的齊意欣,她雖然接觸不多,可是也記得她的性子,跟現在真的是不一樣。

    再想到齊意欣奇跡般地從那次被綁架的劫難中死裡逃生,趙素寧悚然而驚。

    難道齊意欣也是重生之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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