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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37.1314 事不算完(1) 文 / 洞房波敗

    「你們討論,我出去看看。」陸漸紅直接將眾人扔在了會議室,選擇了離開。他倒不擔心他們會搞鬼,事情是明擺著的。結果要是讓自己不滿意,哼哼,走著瞧。

    陸漸紅從會議室裡出來,校方倒也不敢怠慢到讓他一個人出來單遛,安排了胡慧陪同著。

    胡慧陪著陸漸紅下了樓,戰戰兢兢道:「陸書記,您打算去哪?」

    「帶我去醫務室吧。」

    醫務室在教學主樓一樓,陸漸紅出現在醫務室的門口,牛達便迎了上來,孟子玉也起了身,道:「陸書記。」

    「怎麼樣?」孟子玉的臉已經清洗過,除了臉頰有些微的淤青並沒有什麼大礙,剛才一臉的血是因為鼻子挨了一拳噴出來的緣故。

    「我沒事。陸書記,我給您丟臉了。」孟子玉垂著頭道。

    「你啊,什麼事都埋在心裡不說,要不是甄沫炎告訴我,我還以為你過得很好呢。」陸漸紅向裡面掃了一眼,並沒有看到華文波,只聽到裡間有兩個女醫生在對話。

    「真是開玩笑,一嘴牙都要掉光了,送到這裡來,我這裡只是醫務室,又不是牙科。」

    「我剛剛還真沒認出來被打成豬頭的會是華文波,活該,誰叫他那麼囂張,可憐孟老師被他打了。」

    「知道孟老師是你的夢中情人,記得上次孟老師感冒,你恨不得把人家給吞了,剛剛你還在猛吞口水。」

    「哪有啊。」

    看來華文波真的很過份,連醫務室人的都恨上他了。

    孟子玉輕輕咳嗽了一聲,以免裡面再說出什麼來。裡面的對話立馬停了下來,一個小姑娘出來查看,我的個媽唉,陸漸紅不由嚇了一跳,像他這種久經沙場的人神經那是鎮定很得了,可是見到這姑娘,還是忍不住為之動容,其實這張臉長得還是不錯的,當然,那是單獨看某一部分,眼睛像眼睛,鼻子像鼻子,可是組裝在一起就有點錯位了,臉上還生了不少坑坑窪窪的麻子,帶著一股香氣撲到了孟子玉身邊,嗲聲嗲聲道:「孟老師,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很好,我很好。」孟子玉有點想哭了。

    陸漸紅忍俊不禁地看了一眼孟子玉,如果被這樣的女人喜歡上了,真不知是不是種悲哀,這時,胡慧似乎也看不下去了,道:「陸書記,孟老師沒事就好了。」

    陸漸紅微微點了點頭,道:「達子,跟子玉上車。」

    會議室裡,郭玉海面無表情:「竇校長,你這個主持這個會議,我列席。」

    竇獨澄亮晶晶的腦門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這個事情有點難處理,雖然不知道華文波跟郭玉海的關係,但是他是郭玉海打過招呼的,現在華文波被人海扁了一頓,如果換了是別人打的,一個電話的事情,自然有公安局去對付,可是打人的是省委副書記的司機啊,而且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誰讓你華文波衝撞領導呢?

    「興國校長,事發時你是在場的,你說說。」竇獨澄把燙手山芋拋給了榮興國。

    榮興國波瀾不驚道:「王校長是第一個到現場的,比較有發言權。」

    其他幾名副校長也附和著以不在現場為由,把目光聚焦到了王海洋的身上。

    「在現場,我只看到孟老師一臉的血,不過華主任對陸書記無理衝撞,當然推了我一下與衝撞陸書記相比可以忽略不計。」王海洋噁心了一把眾人,接著道,「所以才會受到陸書記司機的懲戒。」

    說到這裡,不明所以的幾個副校長心裡有了些數。

    王海洋的用辭比較巧妙,其實這個時候是不是要弄清華孟二人之間的責任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華文波這小子撅著屁股看天——有眼無珠,居然對省委副書記無禮,簡直是糞坑裡打燈籠——找死。

    王海洋將事情的重點點了出來,又道:「孟老師以前是陸書記的秘書,感情很好,在孟老師回校前,還是陸書記親自送過來的。」

    此言一出,幾個副校長更是心驚不已,有的甚至在拚命回想,自己有沒有給過孟子玉什麼難處。

    竇獨澄的腦子裡一陣輕微地響動,甩了甩頭,才清醒過來,孟子玉是陸漸紅秘書的事他是知道的,但陸漸紅上任省委副書記時並沒有把孟子玉一併帶走,而是打回了原形,所以給他造成了孟子玉不受重用的錯覺,況且一省根本就有意隱瞞了陸漸紅送孟子玉回校的事實。

    王海洋說完這些便閉上了嘴,反正意思已經表達到了,該怎麼處理,上有教育廳長,下有校長常務,輪不到他去操心。

    竇獨澄現在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省委副書記與教育廳長,誰的份量更重一些,那是無需多言的。問題是,如果偏向華文波,陸漸紅那邊肯定是不會善罷干休的。但是如果偏向孟子玉,得罪郭玉海也是鐵定的,而陸漸紅會不會因為自己對孟子玉的偏向而替自己說話,這個答案絕對比哥德巴赫猜想還要難解。

    唉,頭疼啊。

    「郭廳長,您指條明路吧。」竇獨澄差點沒脫口說出「給條活路」。

    郭玉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淡淡道:「事實俱在,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竇獨澄有點吃不準郭玉海所說的「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到底怎麼處理,呆呆地看著郭玉海。

    郭玉海又道:「華文波在沉重面前動手毆打老師,並且對省委領導不尊重,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這件事大家要引以為戒,絕不允許再出現類似的事件發生。」

    這是個套話,說了等於沒說,竇獨澄小心翼翼地說:「郭廳長,我建議記華主任大過一次,予以降職,您看是否可行?」

    「這個事陸書記在關注,你去問他。」郭玉海**地撂下這句話,逕直出了會議室。

    「你們再商量一下。」竇獨澄趕緊跟了出去。

    會議室裡人多,有些話不方便說,現在就兩個人,竇獨澄一反剛剛在會議室時的沒有主見的樣子,低聲道:「郭廳,華文波這一次的事不下點狠藥,陸書記那邊恐怕不好交待。」

    郭玉海腳下不由停了一下,他心裡很清楚,華文波想要安然無事那是不可能了。對於這個省委副書記,郭玉海一直沒有機會正面接受,據傳言所說,是個德才兼備愛護下屬的年輕領導幹部,今天直面了一下,是不是德才兼備不知道,不過愛護下屬他是充分領教到了。孟子玉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已經放棄了的秘書而已,居然讓自己的司機動手打人,由此可見其護犢子的個性。剛剛在會議室裡算是交了一次鋒,無疑郭玉海落了下風,雖然他曾是中央黨校的教授,桃李之中乏達官貴人,但是他現在是省教育廳長,省裡三把手的威嚴還不是他所能夠撼動的。其實以他的眼力應該不難看出一力破十巧的道理,哪怕你有再龐大的關係網,但是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都渺小得可笑。只是多年來的順風順水已經養成了他目空一切的習慣,尤其是面對如此年輕的領導幹部時,心態的嚴重失衡讓他走上了陸漸紅的對立面。

    「就按你說的辦吧。」郭玉海本來想把戲做足一點,直接讓江海大學開除華文波,也算是表明了一個姿態,然後再由他出面請陸漸紅吃頓飯,做個和事佬,替竇獨澄挽回點顏面,這一切就算是過去了。至於華文波,以他在教育系統的話語權,把他安排到別的學校,也就是換換馬甲的事情,可是竇獨澄對陸漸紅無形中的畏懼卻挑起了他的逆反心理,便改變了主意,他倒是想看看,我就默認校方對華文波的一個處分,看你陸漸紅怎麼說。

    叮地一聲輕響,竇獨澄的手機接收到一條馬慧發來的短信,信息中告訴他,陸漸紅要離開了。

    「陸書記要走,郭廳,您看是不是挽留一下,一起吃個飯?為這麼件小事開罪他不值得。」竇獨澄左右為難,也頗有些無奈,這事自己也脫不開干係,畢竟自己到場時的表現也不是太好,傾向性太強,言語之中也略有衝撞,巴不得能有個機會表示一下,如果被省委副書記惦記上了,那比睡覺時有雙眼睛盯著還難受。不過當時開會的時候,陸漸紅選擇了離開,這個舉動或許可以理解成為是在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郭玉海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他也知道正面跟陸漸紅扛上的話,那是犯忌的事情,其實到了這個層次,真正公開撕破臉皮的情況是少之又少,一切的鬥爭都是在暗中進行的,便道:「你出面吧。」

    竇獨澄邀請的用意,陸漸紅是心知肚明,這件事他本無意鬧大,但是現在教育廳長和一個大學的校長都拿自己不當回事,那性質就不一樣了,淡淡道:「這個就免了,會開完了?」

    竇獨澄不敢再堅持,心裡把王海洋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這狗日的向來不安好心,陸漸紅來的事王海洋根本沒向他匯報過,給他挖了一個深深的坑。

    「陸書記,我向您匯報一下處理方案。」

    簡單地將處理華文波的方案說了,竇獨澄道:「陸書記,今天這件事的處理上,我作為校長做法有欠妥之處,我向您做檢討。」

    「我不是你的直管領導,不必向我做檢討。」陸漸紅淡淡地迴避了,道,「這個處理方案郭廳長了嗎?」

    從陸漸紅的臉上看不出他對於這個方案的滿意與否,竇獨澄只得道:「是經過郭廳長認可的。」

    陸漸紅心裡冷笑了一聲,好你個郭玉海,一個記過就想把這事情給抹過去了?門都沒有!

    牛達開著車,孟子玉習慣性地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陸漸紅坐在後排道:「子玉,這年頭人太老實不行。」

    孟子玉道:「陸書記,我只是想好好地做一個合格的教師,沒想到學校也並非是淨土。」

    牛達哼了一聲:「所以說你太老實了,你把陸書記的身份亮出來,雖然不至於讓你橫著走,起碼別人動你的時候也得先惦量惦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

    孟子玉苦笑道:「計算機系主任一職落選之後,王校長找過我一回,說他跟竇校長把什麼情況都說了,也算是盡了全力了。」

    孟子玉這個小鞋給竇獨澄穿得是無痕無跡,陸漸紅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好你個竇獨澄,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了。其實陸漸紅在今天一來就有些不自在,雖然他不是個講究的人,可是你竇獨澄忙著接待教育廳長,把省委副書記晾在一邊,膽兒還真不小啊。不得不說,王海洋這一招移花接木厲害得緊。

    牛達氣得哇哇大叫道:「大哥,那小子不拿你當回事啊。」

    「開你的車吧。」陸漸紅淡淡說了句,道,「子玉,江海大學不是你的容身之地,你再待下去,以後恐怕小鞋會更多。我身邊正好缺個秘書,你考慮一下。」

    陸漸紅說得很有道理,這年頭什麼人都缺,就是不缺小人,孟子玉總不能一點點小事都去向陸漸紅訴苦吧?

    所以孟子玉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猶豫,道:「我願意為領導服務。」

    陸漸紅笑了笑,本來還擔心孟子玉會死腦筋的,出了這檔子事倒是讓他看開了,既然找不到淨土,那就隨波逐流吧。

    在孟子玉看來,這事到此為止了,他沒想到,這事絕不算完,陸漸紅根本沒有完的意思,用他的話來說,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

    上任省委副書記至今,陸漸紅還沒有表現出猙獰的一面,人無威不立,這威嚴是必須要樹立起來的。

    坐在車上,陸漸紅打了個電話給省政法委書記關陽春。

    「陸書記,有什麼指示?」關陽春剛剛接到國安部的文件通知,說國安部將會接手洗錢案,省廳不再插手。

    陸漸紅淡淡道:「上次我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關陽春微微一愣,不過很快就想起來是什麼事了,那就是郭玉河的真正死因。

    「還沒有什麼進展,各方面的證據都證明他是飲酒過量誘發了心臟病死亡的。」關陽春低聲道,「漸紅,怎麼又提起這事?跟郭玉海卯上了?」

    「是他跟我卯上了。」陸漸紅拋出這句話,道,「繼續查,我要盡快知道答案。」

    陸漸紅是不相信郭玉河是這樣死的,當初案子追得那麼緊,他怎麼有心情喝酒?再說了,喝酒喝死了,是誰跟他一起喝酒的?難道一個人把自己灌死?

    郭玉海並沒有因為郭玉河的事成為陸漸紅假想中的敵人,或許如果不是因為孟子玉,陸漸紅都未必會跟他接觸,其實郭玉海如果放低點姿態,陸漸紅也未必會對他怎麼樣,說不定還能成為朋友,可是世間並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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