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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0章 【碣石】 文 / 簫輕宇

    林南道:「可能是因為我們等了別駕大人一下午的緣故吧,俊乂兄,以你的能力,應該當個都尉之類的官職,怎麼在州里才做了一個小小的軍司馬啊?」

    「別提了,公孫度那廝只重視像別駕大人那樣的文人,卻不在乎我們這樣的武人。他帶兵支援癭陶的時候,我就曾主動請纓,可惜公孫度沒用我。如果公孫度當時用我當先鋒的話,癭陶那裡又怎麼會敗的那麼慘?」張郃藉著酒醉,將平時的牢騷全部說了出來,反正公孫度已經死了,他也沒有什麼好忌諱的。

    林南見張郃鬱鬱不得志,便道:「俊乂兄,不如你跟我走吧,到遼東去,我保證把你用在刀刃上,我的手下正好缺少一位可以帶兵的長史,你要是願意的話,這遼東郡的長史一職就是你的了。」

    張郃聽後猛然回了一下頭,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林南,不禁打了一個飽嗝,從嘴裡散發出來了熏人的酒臭之氣,赫然問道:「將軍說的都是真的嗎?如果我跟將軍走,將軍真的願意讓我當遼東長史?」

    林南重重地點了點頭,朗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林南說一不二,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自當會把你放在刀刃上,讓你一展你的大才。」

    張郃的臉上展現了一絲驚喜,當即大大咧咧地道:「黃巾之亂時,我毅然從軍,和黃巾賊寇打了差不多二十多仗,論功勞我也該官封校尉了,可是卻只給了我一個軍司馬……我從軍就是要當將軍的,就算當不了將軍,當個郡長史也是綽綽有餘……林將軍,跟著你。以後能當上將軍嗎?」

    林南見張郃對當將軍十分的鍾愛,而且對仕途也很在意,當即笑了笑,道:「你別忘記了。我可是當過羽林中郎將的人。就算九卿之一的少府我也做過,之所以出任遼東太守。也是我想去守禦邊疆。只要你願意跟著我走,不出三年,我定然會讓你如願以償的當上將軍,而且還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

    張郃聽了心血澎湃。見林南對自己如此器重,再想想自己在這冀州一直默默無聞的,當即用力甩了甩頭,使得他自己的頭腦清醒了許多,然後畢恭畢敬地道:「好,那我從今以後就跟著你了,只要能讓我當上將軍光宗耀祖。你讓我幹什麼都成。」

    林南看著眼前的張郃,忽然想起來了之前在癭陶所招降的褚燕,一個為了能有口飯吃,一個為了能當上將軍光宗耀祖。其實他們想要的都很簡單,而這一切,林南也都能夠滿足他們。他伸出手拍了派張郃的肩膀,緩緩地道:「明天運出糧食之後,你就去辭官,跟我一道去遼東,我就讓你做長史,以後做校尉、將軍,怎麼樣?」

    張郃也夠爽朗,當即笑道:「好是好,不過……將軍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林南道:「你說吧,什麼條件?」

    張郃道:「此去遼東要經過我的家鄉,將軍必須答應我帶上我的父母和妻兒一起去,不然的話遼東離我家太遠,來回折騰麻煩的很。」

    「哈哈,俊乂兄是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我當然不會拒絕你這樣的三好男人了。我答應你的這個條件就是了,要是你還想帶一些宗族裡的人去,我也不會反對,而且舉雙手贊同。」林南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條件呢,原來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便高興地道。

    張郃聽到林南的誇讚,「三好男人」這個詞用到他身上倒是一點都不為過,他也不拒絕這樣的讚賞,因為從他參加軍隊以來,除了當初的一個伍長誇讚他作戰勇猛外,其餘的人都沒有再讚賞過他,他需要別人的肯定和讚賞,對於他來說,讚賞就意味著他的能力被人肯定了。他哈哈地大笑了起來,一點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當即道:「成,既然將軍已經答應了我的條件,那我張郃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從今以後我跟定你了。」

    林南當即攬住了張郃的肩膀,笑著說道:「俊乂兄,私下裡你我可以稱兄道弟,但是在眾人面前的時候,我們……」

    張郃打斷了林南的話,急忙插話道:「我懂,將軍不必言語的。」

    林南此時忽然覺得,武人和武人之間容易溝通,可武人和文人之間,卻始終隔著一層捅不破的窗戶紙,就因為有這層窗戶紙在,讓人和人之間有了一層隔膜。對於他而言,武人的心裡在想什麼他基本上能猜出一大半來,可是和那些文人在一起,他就要多費點腦子去猜測,畢竟文人讀的書多,很容易把一件小的事情而變得複雜話,而且說話也拐彎抹角的。

    張郃和林南相互攙扶著在夜間裡的大街上走著,已經酒醒的張郃將林南親自送到了軍營,之後道了一個別,便回自己的軍營去了。

    回到軍營,林南沒有去睡覺,而是去找趙雲了,在和張郃的交談中,張郃的話語給了他一點啟發。

    已經是後半夜了,可是趙雲仍舊沒有休息,房間裡還亮著燈,他自己在房間裡踱著步子,焦急的他不停的走來走去,並且自言自語地道:「主公至今未歸,說是冀州別駕沮授宴請主公,可都這會兒時間了,再怎麼著這酒宴也該散了吧?」

    「咚咚咚!」

    「誰?」

    「我。」

    「主公?」趙雲聽到外面的回音,臉上的憂慮立刻煙消雲散,急忙走到了門邊,伸手打開了房門,見林南一臉緋紅的站在門外,而且身上還透著一股子很大的酒氣,「主公,你可總算回來了,屬下都擔心死了。」

    「呵呵,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又不會有什麼意外。你還沒睡啊?」林南當先跨入了房間裡,一邊走著一邊說著。

    趙雲道:「主公不回來,屬下怎麼敢休息?剛才屬下還在軍營門口等候主公呢,等了一會兒見主公沒有回來。屬下就進來了,準備再過一會兒再去等主公呢。」

    林南知道趙雲的忠心,便笑道:「沒事,我都回來了。不過。也辛苦你了。子龍。我來找你有件事,我想讓你回真定一趟。」

    「回鄉?主公。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趙雲吃驚地問道。

    林南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事情,一切進展順利,而且沮授還給了我五萬石糧食,足夠我們帶著那些招降的賊兵去遼東了。我是想讓你回鄉去接你的家人。把你的家人全部接到遼東,這樣一來你也可以沒有後顧之憂了。」

    趙雲長出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件事啊,那我明日就回真定,將我的母親接走,順便將夏侯蘭的家人也一起接來,那小子經常跟我提起他的爹娘。看來是想家了。」

    林南點了點頭,道:「嗯,這樣也好,要事有願意去遼東的老鄉。你也可以一起帶去,明天你帶十個人回真定,剩下的人會跟我一起押著糧食回癭陶。我在癭陶會停留十天,你帶著你的家人可以先來癭陶,然後咱們再一起去遼東。」

    趙雲抱拳道:「諾!」

    之後,林南和趙雲又互相聊了一會兒,夜色逐漸深沉,林南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休息去了。

    第二天,趙雲帶著十個騎兵離開了高邑,一路向北,直奔真定。林南則在張郃的幫助下得到了沮授許諾的五萬石糧食,組建了一個押運糧食的輜重隊伍,在張郃帶領的五百士兵的護衛下返回癭陶。

    沮授利用林南帶來的冀州刺史的印綬給冀州境內的所有郡縣下達了命令,讓各城開倉放糧,用糧食收留逃逸各地的或者反叛的百姓。他忙完這些之後,便親自將林南送出了城,並且擬寫了一個奏折,將林南擊敗叛軍的功績寫了上去,而且將公孫度為國捐軀的事情也寫了上去,祈求朝廷派遣新的冀州刺史。

    林南押運著糧食,在回癭陶的行程上要慢了許多,到達癭陶時,已經是深夜了。癭陶城如今已經匯聚了許多難民,周倉在城外修建了十幾座難民營,粗略統計了一下,男女老少加一起,差不多有五萬多人,而且,賈詡、荀攸等人也已經到達了癭陶城。一時間,癭陶城瞬間便成了一個人口聚集地,城裡城外都是人,一到夜間光篝火便能將癭陶城照的猶如白晝。

    在眾人的一起努力之下,五萬石糧食在半個時辰內就搬入了城中的糧倉,林南讓裴元紹帶著兩百個人看管著,因為裡面還有他們從洛陽帶出來的一萬石糧食,而這六萬石糧食就是他們從冀州到遼東的所有口糧。

    回到太守府時,賈詡、荀攸便了進去,向林南稟告這兩天來收留的難民的情況,以及收降的賊兵情況。

    大廳裡,荀攸拿出來了一個小冊子,將自己這兩天的記錄如數的報給林南聽:「主公,短短的幾天時間內,有大批難民前來投靠,其中有五萬一千人願意跟隨主公去遼東定居。另外,褚燕、孫輕、王當三人都說服了附近的不少山賊,今天又有一個叫於毒的帶著三百人前來投靠,這樣下來,我們一共收降山賊就有五千一百零三人。」

    聽到荀攸匯報完這些人口記錄,賈詡便躬身道:「主公,那五千一百零三個山賊完全可以收編為主公的軍隊,遼東形勢複雜,此去遼東也會經過那些烏桓人和鮮卑人的屬地,五萬多人的百姓遷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必須要有一支龐大的軍隊作為保障,只有如此,烏桓人也好,鮮卑人也罷,才不敢擅自搶掠百姓。」

    林南聽後點了點頭,道:「嗯,我看這樣吧,再招募一兩千人,將軍隊弄成一支一萬人的隊伍,癭陶城中的武器庫裡有不少兵器和戰甲,冀州刺史、巨鹿太守都戰死了,如今的癭陶城是我說了算,反正都是大漢的軍隊,裝備到誰身上不是裝備啊。」

    「主公英明!」賈詡、荀攸同時道。

    此時,盧橫從外面走了進來,抱拳道:「啟稟主公,和主公一道回來的那個叫張郃的軍司馬要見主公,現在就在外面候著呢。」

    林南笑了笑,道:「讓他進來吧。以後他就是自己人了。」

    張郃隨後在盧橫的帶領下走了進來,此時的他穿著一身勁裝,身上的戰甲和頭盔全部脫去了,他一進大廳。便認清了形勢。拱手道:「啟稟將軍,我已經讓我的部下將我的辭呈帶回去了。從今天起,我就跟著將軍了。」

    林南笑了笑,站起了身子,向在場的賈詡、荀攸、盧橫三人介紹道:「這位是河間的張郃。字俊乂,從今以後,他就是遼東郡的長史了,你們多多親近親近。」

    賈詡、荀攸、盧橫三個人便朝著張郃客客氣氣的自我介紹起來,張郃見三個人對他很是客氣,當即也客氣的回應了三個人。

    「好了,從今以後。咱們就都是一家人了,彼此要多多親近親近,共同努力,打造一個美好的未來。」林南見四個人已經其樂融融了。便接著說道。

    賈詡、荀攸、盧橫、張郃齊聲道:「諾!」

    林南道:「賈先生、張郃,你們這幾天負責招募兵勇的事情;荀先生,你帶領周倉、夏侯蘭、褚燕、孫輕、王當、管亥安頓一下百姓的事情,要事這有陸續來投靠的,只要願意跟隨我們去遼東的,就讓他們入營;盧橫,麻煩你和卞喜、龐德分頭去打聽一個叫田豐的人,有什麼消息了,就立刻回報給我。」

    眾人齊聲道:「諾!」

    隨後,林南又交待了一些瑣碎的事情,然後就散會了。

    一連勞累了幾天,林南只覺得自己身體好疲憊,回到太守府後院,便推開房間的門,赫然看見貂蟬坐在床邊,手裡拿著針頭線腦的,正聚精會神的比著鞋樣做鞋。

    貂蟬穿針引線的繡著鞋,看那鞋的大小,以及外觀的雛形,是一雙男人的鞋。她一針一線的忙著手頭上的活,對於林南的進來毫無察覺,等到她看見一雙帶著厚厚灰塵的戰靴出現在自己的眼皮子下面的時候,臉上立刻現出了一絲喜悅。她抬起了頭,看見了臉上帶著疲憊的林南,直接將手中的東西全部拋到了身後的床上,鼻子一酸,便一下子撲了上去,牢牢的將林南抱住了,並且輕聲地道:「將軍,你終於回來了,賤妾好想你啊。」

    林南呵呵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小別勝新歡,這話一點也不假,短短分開了四天,讓兩個初嘗情感的人兒都感受到了對方彼此的思念。貂蟬脫去了林南的外衣,時而給林南輕輕的捏著肩膀,時而給林南捶腿、捶背,在林南的疲勞差不多得到緩解的時候,她便親自去打來了熱水,給林南放了一木桶的水,準備給林南洗澡。

    當林南的衣服被全部脫光之後,**裸的他站在貂蟬的面前,將貂蟬抱在自己的懷裡,輕聲在貂蟬的耳邊說道:「美人,我們一起洗。」

    貂蟬害羞的點了點頭,隨後任由林南褪去了她身上的衣衫,將她美麗的身體露了出來,兩個人相互挽著手一起跳進了盛滿熱水的木桶裡,相互給對方擦拭著身體。

    沐浴完畢之後,兩個闊別已久的小夫妻很快就墜入了翻雲覆雨的愛河,再一次體驗那種人間至美的快慰……

    林南在癭陶城一連等了五天,趙雲從真定帶回了他和夏侯蘭的家眷,而且額外帶來了一百多同鄉,正式加入了準備前往遼東的大隊五中。賈詡、張郃公開招募兵勇,結果投軍的人數超過了預期的人數,居然一下子招募到了一萬三千多人,於是林南將招降的賊兵和本部的一千九百多騎兵混編在了一起,並且從癭陶的武器庫裡取出來了兵器和戰甲,一支兩萬的軍隊就這樣組建完畢了。

    另外一方面,難民增加到了五萬五千人,而田豐卻因為冀州動亂跑到青州的濟南去避亂了,與林南失之交臂。

    三月十三,聖旨到達冀州,任命韓馥為冀州刺史,並且封林南為安北將軍,將忠勇侯該封為襄平侯,食邑四千戶,並賞賜黃金五百斤。

    就這樣,林南帶著自己草創而成未加訓練的兩萬大軍,護送著四萬多人的難民和六萬石糧食,以及一些從河內購買的物資。浩浩蕩蕩的踏上了東去的路途。在經過河間的時候,張郃帶著家人加入了隊伍,經過幾天的緩慢行程,終於離開了冀州。進入了幽州的地界。

    林南等人沿著官道一路向遼東方向而去。幾萬人的隊伍綿延在官道上,兩邊旌旗飄展。中間是拖家帶口的百姓,一眼望不到頭。越往北走越顯得荒涼,好不容易經過了涿郡,卻在漁陽郡的時候下起了大雨。

    滂沱的大雨讓道路變得泥濘不堪。沒有水泥、柏油鋪就的官道頓時在這場大雨中變成了澤國,給隊伍的前進帶來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冷雨瓢潑而下,烏龍駒馱著全身濕透的林南從隊伍中間向前快速奔跑,馬蹄捲起了地上的泥漿,濺的烏龍駒黑色的皮毛也變成了土黃。不大一會兒,林南便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勒住了馬韁。指著前方的道路對趙雲道:「前面是什麼地界?」

    趙雲也已經全身濕透,雨水順著他的臉頰向下流淌著,他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當即回答道:「啟稟主公。前面是漁陽郡的雍奴縣,差不多還有六里路。」

    「你派人通知前面的卞喜,讓他去雍奴縣見縣令,讓縣令準備一下,我們今晚就在那裡過夜。」林南吩咐完畢,一調轉馬頭,便朝後面跑了去。

    「大家都聽著,老人、孩子全部坐馬車上,全軍加速前進,前面不遠就是雍奴縣城,今晚咱們在雍奴縣城過夜!」林南一邊策馬向後面的隊伍奔跑著,一邊高聲大喊著,將他的命令傳達給了所有的人。

    命令下達後不久,老人、孩子都坐在了馬車上,騾馬賣著力氣的拉動著後面的架車,裝有糧食和重要物資的架車上都被蒙上了一層寬大的油紙,以防止雨水將糧食等打濕。兩萬軍隊分成了兩列,散在官道的兩邊,中間是跟著部隊的百姓,前後相擁著,開始在雨中踏著泥濘的道路向前慢跑。

    雍奴縣城的城下,卞喜和一個身穿勁裝的男子站在一起,身後是一群戴著斗笠的衙役,二十多個衙役的身邊放著一頂頂斗笠,靜靜的等候在那裡,目視著前面的雨簾。

    「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沒有來?」卞喜的臉上顯得有點焦急,看著前面的雨越下越大,按耐不住的他,便自言自語地道。

    那男子凝視著雨幕,緩緩地問道:「卞軍侯,雍奴縣城雖小,可是這幾年縣裡的百姓大量流失,到處都是空置的房屋,加上周圍一些臨近的村落,足夠容納下幾萬人。林將軍之所以還沒到,應該是路上太過泥濘了,還請卞軍侯不要著急。」

    卞喜點了點頭,轉身朝那男子道:「胡縣尉,這次多虧了你,不然的話,一會兒將軍他們來了,吃住都是個問題。」

    那男子叫胡彧,是雍奴縣的縣尉。他看來有二十歲左右,體型不是很健壯,他捲曲的黑髮向後梳著,稀薄的鬍鬚盤曲在他那浮著微笑的嘴唇上,他的左眼始終細瞇著,眼角上有一道極細的傷痕,完全破環了他略顯清秀的面容。

    當卞喜帶著人找到這座荒涼的縣城時,城裡只有縣尉胡彧和二三十個衙役,城中曾經發生過一次瘟疫,波及了縣城和周圍的一些村落,導致了雍奴縣的百姓大量死亡,沒有死的也都逃到了其他郡縣去了,三個月前新派來的縣令到現在還沒有上任。雖然瘟疫過去了,可是雍奴縣城卻成了一個荒廢的城池,若非胡彧帶著自己手下的二三十個兄弟一直堅守這裡,恐怕雍奴城早就成了一座死城了。

    胡彧聽到卞喜的話,當即回應道:「卞軍侯,我久聞林將軍的大名,今日能夠見上一面,已經是我三生修來的福分了,我能為林將軍效勞,也是應該的。」

    卞喜聽了胡彧的話便笑了笑,心裡對這個縣尉產生了一絲敬佩。

    大雨還在下著,卞喜、胡彧和身後的衙役們又等了好大一會兒,才在雨幕中隱約看見了人影。

    趙雲騎著一匹白馬,一手綽槍,一手拽著馬匹的韁繩,從朦朧的雨幕中奔馳而出。他第一個趕到了城門口,見卞喜和一個縣尉打扮的人等候在城門口,便勒住了馬匹。朗聲對卞喜道:「主公到了,快將城門全部打開。」

    卞喜應了一聲,和胡彧等人便將虛掩著的城門完全打開。這邊城門剛打開,那邊便從雨幕中跑出來了一個長長的隊伍。二百騎兵率先來到了城門口。分散在道路兩邊,看護著後面的隊伍進城。

    半個時辰後。空蕩蕩的雍奴城裡變得沸沸揚揚的,幾萬人都互相擠在空置的房屋裡避雨,軍隊也好、百姓也好,就連馬匹和一些牲口也都有了棲身之地。小小的雍奴城竟然將幾萬人全部容納下來了。

    林南帶著張郃、賈詡、盧橫、華雄從大部隊進城一直忙到現在,先是給百姓分配房屋,後又指揮士兵分發糧食,讓他們自己在城中的民房裡起火做飯。等忙完了這些後,林南才算真正的喘了一口氣。自從帶著這幾萬百姓離開癭陶城以來,他一路上沒有少操心,他也第一次覺得當個父母官的難處。回想起當初在高邑城裡見到的沮授,他才真正的瞭解到了沮授的難處。

    「主公,夫人已經妥善安置在縣衙裡了,主公也累了一天了。今天就好好的休息休息吧。」卞喜戴著一頂斗笠,從一旁趕了過來,對剛忙完的林南躬身說道。

    林南點了點頭,對身後的張郃、賈詡等人道:「大家都累了,回縣衙歇息歇息吧。」

    回縣衙的路上,林南對雍奴城是座空城很好奇,便細細的詢問了卞喜一番。卞喜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和胡彧閒談中所知道的瘟疫情況都說了出來,說話中的這會兒時間,眾人便一起到了縣衙。

    林南抬腿跨進了縣衙的大門,一邊走,一邊對身邊的卞喜道:「聽你這麼一說,這個叫胡彧的縣尉倒還是個漢子,居然有膽量守在這座城裡。他幫了咱們,咱們也該好好的感謝他一番,你去把他找來,我要當面謝謝他。」

    卞喜道:「諾!」

    林南等人回到縣衙後,還來不及脫下身上的濕衣服,卞喜便將胡彧帶了過來。

    一進大廳,胡彧便很有禮節地拜道:「下官雍奴縣縣尉胡彧,拜見安北林將軍!」

    林南打量了一下胡彧,當即站了起來,拱手道:「胡縣尉,這次可要多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準備及時的話,只怕我們還在雨中淋著呢。」

    胡彧道:「這些都是下官應該做的,下官久慕將軍大名,今日能得一見,實屬三生有幸,這些區區小事,還請將軍不必記掛在心上。」

    林南聽胡彧說話溫文爾雅,又見胡彧的眼角上有一處傷痕,本來一個略顯清秀的俊俏小生卻因為那道疤痕而變得有些猙獰。經過這次大雨,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的道路真的很難走,為了能更好的瞭解以後要行走的路況,他靈機一動,隨即問道:「胡縣尉是本地人吧?」

    胡彧點了點頭,道:「回將軍話,下官是本郡漁陽縣人。」

    林南接著問道:「那胡縣尉可曾去過遼東?」

    胡彧道:「一年前下官跟隨軍隊去過遼東一次,那次是去追擊鮮卑人,也就是在那次,下官才依靠功勞被提拔為雍奴縣尉的,下官臉上的傷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哦,沒想到胡縣尉居然攻擊過鮮卑人,那胡縣尉一定對附近的鮮卑人和烏桓人比較瞭解吧?」

    「還算瞭解吧,鮮卑人和烏桓人的生活習性差不多,他們都是東胡的分支,只不過,烏桓人內附了我大漢,而鮮卑人卻日益在塞外強盛了,最近幾年也經常寇掠邊郡,邊郡百姓無不受到禍害,真是讓人恨的咬牙切齒。」

    「哼!這些蠻夷,等我在遼東站穩了腳跟,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他們!對了胡縣尉,我的軍隊裡缺少一位嚮導,一路上我也打聽了,從這到遼東要經過烏桓人的領地,不知道胡縣尉可願意給我當一次嚮導,帶領我們順利進入遼東郡呢?」

    胡彧聽到以後,歡喜地道:「將軍既然如此看得起在下,在下必定竭盡全力帶著將軍進入遼東,能為將軍效勞,也是下官的一大榮幸。」

    林南見胡彧答應了下來,很是開心,隨後又和胡彧隨便攀談了一下。這一聊才知道。原來這個胡彧竟然是鍾離昧的後人,楚漢相爭時,鍾離氏慘遭劉邦殺害,僥倖逃出來的家人便隱姓埋名。逃到了幽州。從此改姓胡。得知了胡彧的這段身世後,林南對胡彧便另眼看待了。又聽聞胡彧弓馬嫻熟,便有心將其收為己用。

    夜晚的時候,大雨便停了,可是林南路上的積水卻不能那麼快的下去。而且地面也不會那麼快被風乾,所以,林南決定讓所有的人在雍奴城裡休息了三天。

    第四天的時候,路邊已經漸漸的干了,經過三天的風吹日曬,完全可以承受的住馬匹和車隊的經過。於是,第四天林南以胡彧為嚮導。帶著自己的幾萬軍民繼續向遼東進發。

    離開雍奴之後,胡彧這個地理通向林南建議了兩條去遼東的道路,一條是走「濱海道」,另外一條是出盧龍塞。經過林南的幾經比對。還是決定走「濱海道」。於是,幾萬人馬在胡彧的帶領下,從雍奴城一路向東而去。

    所謂的「濱海道」,位於狹長的濱海平原,也就是今天所謂的「遼西走廊」。在中國歷史上它經歷了太多的滄桑,而天下第一關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但是,這些情況大多發生在唐宋之後,而在東漢時期,這條路雖然也是通往遼西的主要通道,但其交通條件比起後世就差太遠了。

    這條路在沒有壞天氣的情況下,塞外游騎就直插右北平和漁陽的內地郡縣,而一旦遇到夏秋季節的大雨,這條路又成了不可行之路,只能說秦漢時期中國的遼東地區交通條件相當惡劣。那時還沒有天下第一關,東漢末年的天下第一關一帶叫做「碣石」,曹操曾經寫下《觀滄海》的詩篇,就是在碣石這個地方。

    盧龍塞也是一個重要的交通要道,可是那裡有五百里險地,走起來反而不如「濱海道」順暢,加上現在才是初春,春雨不多,而且又剛剛下過一場大雨,所以林南才選擇了走這條道,先到遼西,再轉遼東。

    三月二十三,林南帶著幾萬人的部隊開始了長途跋涉,沿著「濱海道」一路向東走,他一邊走著一邊默默的記下這一帶的地形,發誓以後一定要將這一帶打造成一條順暢的道路。

    林南這一次真可謂是跋山涉水,不過好在他趕上了好時候,如果是夏秋的時候走這條道的話,那就真是在走澤國一樣。雖然條件艱苦,卻能磨練人的意志,還能欣賞海景,一路上林南不斷的給部隊打氣,不管是百姓,還是軍隊,都受到了鼓舞,都咬牙堅持著走完了這段路程。

    四月初十,經過十幾天的長途跋涉,林南等人終於走出了「濱海道」。雖然沿途遇到了不少烏桓人,但是好在林南帶著兩萬人的大軍,又有胡彧這個通曉烏桓人語言的嚮導在,大家也都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四月十一,林南等人進入了遼東屬國,幾萬人在烏桓人的注視下橫穿了他們的屬地,又經過幾天的艱辛行走,在渡過大遼水後,終於在四月二十抵達了遼東郡的郡城襄平。

    離城牆越來越近,城牆的種種情形也越來越清晰。這城牆是夯土築成,有些風吹雨打年久剝落的牆土裡,還能看見當年築城時夯土留下的痕跡。有些地方還被雨水沖刷出一道道深深的罅隙,生命力旺盛的青草頑強地在縫隙裡紮下根,眼下春光明媚,綠草和或紅或白的野花東一簇西一窩地點綴在赭黃色的城牆上。

    城上沒有看見青磚砌出的垛口和望樓,只有一壁黃土向南北兩邊延伸。城門上方有個用木頭搭起的亭子般的小門樓,孤零零地立在城牆上,倚著門樓左右兩邊的柱子,各站著一個戴盔披甲的士兵,士兵無精打采的,在陽光的照射下已經昏昏欲睡了,絲毫沒有注意在官道上遠遠駛來了一支長長的隊伍。

    林南騎著烏龍駒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回頭看了一下疲憊不堪的眾人,當他扭過頭定睛看見城門的門洞上方刻著兩個脫了朱漆的大字時,便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疲憊的臉上露出來了一絲笑容,淡淡地道:「襄平……我們終於到了……」

    快到城門時,無論是人還是牲口,都像洩了氣一樣,紛紛地停靠在了路邊,不想再向前走了。路上挨挨擠擠的,幾萬人連同輜重車組成的長長隊伍將官道堵了一個水洩不通,大家都坐在路邊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

    林南回頭看見了這一幕,沒有說什麼,這一個月來,大家的辛苦他都是親眼所見,如此長的距離,如此艱難的道路,不僅累倒了一千多人,還使得另外一些人都虛脫了,個個面色蒼白,有氣無力的。除了從京畿跟隨林南一起出來的羽林郎們還堅持的住外,其餘人無論是新參加軍隊的青壯百姓,還是褚燕那幫子山賊,都累的氣喘吁吁的。

    「子龍,吩咐下去,讓大家先歇歇,一刻鐘後全部進城,好不容易到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在城外倒下!」林南衝身後的趙雲喊了一聲,自己便調轉了馬頭,朝幾百米外的襄平城奔去。

    饒是烏龍駒這樣的千里馬,經過這樣的一番長途跋涉,也因為行軍途中沒有上好的草料餵養而顯得沒了精神,奔跑起來也沒有以前的那種興奮勁了,只是做著簡單的小跑,馱著背上的林南朝襄平城趕去。

    來到了城下,林南看到城牆兩邊的告示欄裡貼著兩張文告,其中一份因為時間已經有些久了,文字被雨水澆淋得無可辨認,只剩下烏黑的一團墨跡。另外一份顯然是最近兩三天才張貼上去的,紙張上不僅沒有風吹雨打留下的痕跡,還散發著一股濃濃的墨香,只是不知道這篇文告到底是出自哪個傢伙的手筆,字的行間架構全無章法,一橫一豎粗細不勻,有的頭重腳輕,有的左右失衡,通篇文字七扭八斜,望去宛如一幅兒童學字時的塗鴉。或者連塗鴉也算不上。

    努力的辨認了一下,林南才看清楚告示上寫的是什麼文字,這是一份來自幽州州牧府裡的文書,上面寫的是身為安北將軍、襄平侯的林南被封為遼東太守的事情。他看完以後笑了笑,定睛向城裡看去,但見城裡的街道上很是冷清,大白天都見不到一個人影,就連城中應該守城的士兵也只見到城樓邊上昏睡的那兩個人,衙役什麼的就更看不見了。

    林南策馬進城,緩慢的走在貫穿全城的街道上。這條街上幾乎全是破朽朽的低矮泥垣茅草屋,偶爾才能看見一間半間的泥瓦房,連雍奴縣城都不如。

    街兩邊到處都能看見說不上名目的垃圾,蒼蠅在人和牲畜糞便積起的垃圾堆上盤旋起落,發出嗡嗡的聲響。有一間大概被人遺棄了很長時間的茅屋已經倒塌了,屋子中間幾根黑黝黝的爛椽子挑著七零八落的茅草,看著像是門的地方趴著一堆紫醬色的物事。林南驅馬走了過去,一大群綠頭大蒼蠅嗡地一聲炸開,他赫然看見了那團物事,居然是只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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