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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文 / 梅子青

    顏紅的心思百轉千回,最終把目標落在綠肥身上(望族千金第一百七十二章內容)。

    她假意剝著橘子,隨口問道:「……依你看來,夫人心中有意提拔誰?」

    這個問題,模稜兩可。

    「如今大小丫鬟的名額都已經滿了,除非畫枕她們年紀大了放出去,不然,這一時半刻的不會提人上來……」綠肥果然誤會她的意思了。

    顏紅又急又氣,卻不好露出分毫,只得再試探道:「我是指……夫人平兒都安排你們誰值夜?」

    綠肥不明白她為何糾纏這些小問題,想了想道:「四個大丫鬟,一般是輪著值夜的。不過,夫人一般用慣了她帶來的人,我和紅瘦以伺候爺為主。」

    夫人初來,一下子不習慣她們服侍是正常的,總得有個慢慢熟悉的過程。而且,她們兩個,還得伺候爺的衣食起居。

    她奇怪地看著顏紅。

    卻見顏紅微微紅了臉,低眸掰著一瓣瓣橘子,輕輕問道:「那你與紅瘦,是不是,是不是……夫人可提過要給你們開臉……我們俱是等著吃酒呢……」

    她私下以為,綠肥紅瘦跟著國公爺多年,國公爺身邊又沒有別的人,她們怕早不是清白之身了。一直不曾名正言順,不過是為了給未來夫人的體面,如今夫人進門也有一月了,再過些日子,必給二人正名。

    只是紅瘦忽然被送出去養病,讓她擔心了許久。倒不是為紅瘦擔心,而是懷疑夫人不是個能容人的,不然怎麼好端端把紅瘦攆出去,還趕到了鄉下。

    要知道,府裡的丫鬟。不是犯了大錯是不可能逐到莊子裡的,去了莊子……再想回來,比登天還難。

    或是因夫人得知了國公爺與綠肥紅瘦的事,心頭不滿,故意找個借口打壓二人,先給她們來個下馬威再作計較(望族千金第一百七十二章內容)。

    綠肥愣了半晌,終於領會過來,氣得面色發白,指著顏紅半日說不出話來。

    她算得什麼東西,怎麼敢宵想爺?不提別的。單一個夫人,一百個她也及不上萬一。爺能看得上她?她可不是那等指望著爬上主子的床,從此麻雀變鳳凰的癡傻丫頭。過兩年,放出去正正經經配人有何不好,非得眼裡盯著那些自己配不上的東西。

    顏紅半日不聽她答話,斜著眼睛瞟了瞟她。才發現她的異樣,忙道:「你這是怎麼了?」

    「你自己說得什麼話?」綠肥勉強緩過氣來。不悅道:「咱們從小一處長大的,莫非在你眼裡,我是那種不知尊重的人?

    我雖是個下人,卻也知道禮義廉恥。

    爺和夫人看上誰,那是他們的恩典他們的器重,咱們理當服從……不然,成了什麼人了!」

    如果有一天。齊悅瓷和邵槿令她當通房,她二話不說同意;可二人從來沒提過一個字,她豈能胡思亂想,做出不忠之事,落得一個遭人恥笑唾棄的下場。

    「你……你切莫生氣。是我誤會了。我見紅瘦出去了,只當她。當她……竟是我錯了。」顏紅再不想綠肥的心氣這麼高,趕忙認錯賠禮。

    私心裡卻是不以為然。

    府裡略微有點頭臉的丫鬟,有幾個不想當國公爺的妾室,生下一兒半女,混一個終身有靠。難道甘心出去胡亂配個小廝,一輩子當奴作婢給人使喚?

    綠肥仍是滿腹委屈,她打第一天來服侍國公爺的時候,便不敢作此想。以她的容貌……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不止我,連紅瘦我都敢作保,她萬不會是那種人(望族千金172章節)。她出去,的確是因為病了,恰好大小姐又病,夫人怕人說閒話,才送她出府的……後來去莊上,卻是爺的意思。」

    「爺提出把紅瘦送去莊子裡的?」顏紅驚呼道。

    雖然聽人議論過,但她以為這不過是夫人放出來的煙霧,混淆視聽的。爺對綠肥紅瘦一直不錯,連句重話都捨不得說,怎麼可能把生病的紅瘦挪到鄉下去?

    綠肥頓了頓,意興闌珊道:「我兄長回來了,紅瘦住在家裡多有不便,她又是個無家可歸的。而且府裡正值忙亂之時,又忌諱,沒工夫替她請醫煎藥的……待她身子好了,自然會打發人去接回來。」

    顏紅不大相信。

    即便如此,邵家在城裡還有幾座宅院,有家人在那守著,大可以送去那裡,何苦大老遠出城?

    「……她人不在,不過年下的賞銀夫人照舊給了,叫我替她收著呢。夫人性情溫柔,端莊知禮,對下人和藹可親,可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你別聽下邊的人挑撥……」

    顏紅似信非信。

    倘若果真如綠肥說得那般,夫人軟弱可欺,自己不一定沒有機會……可惜了貼身服侍爺這麼個好差事,被個愚笨的綠肥給佔了,換了自己多好,保管不出三月,自己就是國公爺的姨娘了。

    又坐了會,顏紅才起身。

    「等紅瘦回來了,我們去請你,還有嫣然幾個……」綠肥已把才纔的衝突和不虞拋於腦後。

    兩人前後出屋,卻見院子裡的樹下有兩個小丫頭在追逐打鬧。

    綠肥不由笑問道:「你們兩個,又是鬧得什麼?」

    一個穿湖藍色紗裙的丫鬟回過頭來,笑道:「綠肥,明芷這小蹄子輸了我幾個錢不認賬,你快幫我抓住她(望族千金172章節)。」原來是晴雲。

    明芷趁她不注意往迴廊上溜,嘴裡道:「好姐姐,饒了我吧……」

    晴雲邊笑邊罵道:「你混賴了人的錢,這回又來裝可憐,我再不依你。」

    「夫人不在,你們倒是作興起來了……」綠肥明白齊悅瓷的性情隨意,也不嗔怪她們,由著她們鬧去,自己送顏紅出大門。

    一院子的鶯鶯燕燕,顏紅看得心頭驕躁,作別而去。

    才回到錦含堂。在穿堂裡遇到念雙,攔住她問道:「你去哪兒了,方才老太太叫你呢,我替你應了去廚房,你記著回啊。」

    「老太太找我什麼事?」顏紅一驚,忙飛快地往裡趕。

    「……似乎是為了你表兄成親,你娘來求老太太,接你回家耍一日呢。」

    顏紅這才安了心,打起簾子往裡走。

    屋裡,一個兩鬢花白、身穿棗紅色緞襖的老媽媽坐在小杌子上陪老太太說話。原來是葉老夫人的乳娘,早些年放回家享清福了。今兒特地來給老夫人請安的。

    「……念著老太太的恩典,欲要給老太太磕頭請安……他們那樣嘴臉,我怕嚇著老太太了,喝命他們好生做事就是報答老太太的大恩了。」老媽媽近六十的年紀,頗為硬朗。

    顏紅堆上笑。上前道:「老太太,你找我……媽媽好。」

    「去哪了。你媽來了也沒見你?」葉老夫人盤腿坐在炕上。

    「去廚房瞧了瞧,老太太愛吃的酒釀清蒸鴨子怕他們做壞了,我在那等了會(望族千金第一百七十二章內容)。」她面色不改。

    老媽媽瞇著眼上下打量了半晌,才呵呵笑道:「原來是姚孫貴的閨女,瞧我,真是老了,一下子認不得。」

    葉老夫人並非當真追究她的去處。亦是點頭笑道:「是呢,別說媽媽,我近來這記性就不大好,愛忘事兒。」

    「老太太事多,難免想不過來。這一大家子人。事事要老太太操心勞累,虧得老太太清明。換了一個人,還不知怎麼樣呢……」

    「好在如今有了兒媳婦,替我分擔好些……」葉老夫人眉心微蹙,旋即對顏紅笑道:「你媽來告我,明兒你表兄成親,接你出去吃酒……你一會子收拾一下,把手裡的事交代給念雙……下午就先去吧,在家裡住兩日,趕初五前回來便好。」

    姚孫貴夫妻在老太太跟前,素來是很有些體面的,連帶著顏紅都被高看幾分。

    顏紅忙裝出欣喜感激的模樣來,給老太太磕頭謝恩。

    老媽媽在一旁捧道:「老太太還是這麼心善,難怪姑娘們忠心不二……」

    聽她二人說起旁的,顏紅悄悄退下,回房略略收拾了兩件換洗衣裳,幾支新鮮釵環首飾,包總了兩個深紫色棉布的包袱。用過午飯,才去向葉老夫人辭行。

    話說未時一刻,齊悅瓷夫妻告辭離開齊家。

    齊悅瓷坐在車裡,揭起簾子,遠遠瞥見弟弟攙著邵槿往這邊過來。後面跟著五姑爺、七姑爺和齊家子弟下人。

    她驚訝不已,邵槿為人自持,豈能在自己家喝多了?

    待眾人走近,才發現他雙頰紅紅的,眼睛卻越發清亮(望族千金第一百七十二章內容)。不只他,五姑爺比他還厲害,醉眼朦朧的,唯有七姑爺不能飲酒,甚是清爽明白。

    齊悅瓷不敢由他騎馬,命人把他攙到車上去,夫妻二人共乘一車回家,反把畫枕兩個趕到了後面的車上。

    自己轉頭對弟弟道:「趕緊回屋梳洗一下,讓畫雲她們伺候你喝醒酒湯,好生睡一覺……」她看得出來,弟弟亦是喝了不少。

    心下著惱,暗怪邵槿不知分寸,弟弟那麼小,給他喝什麼酒。

    「姐姐放心,姐夫倒是多吃了幾杯……」他笑得酒窩深陷,彷彿得了多大便宜似的,看向邵槿的目光,竟隱約含著幾分挑釁。

    齊悅瓷恰巧發現了,很是不解,因著人多,也不好再問。

    向眾人一一辭行,才啟程出發。

    一路上,馬車輕輕顛簸,邵槿靠著齊悅瓷昏昏欲睡,滿身的酒氣熏得她顰眉斂容,卻又不能將他推開。

    好容易熬到了國公府,她先扶著丫鬟的手跳下馬車,深深吸了幾口氣,才指使大家送他回房,取了醒酒湯來吃。

    綠肥驚愕極了,但她一個下人,哪兒敢問到夫人頭上,小心伺候著。

    「……你們在外面守著,警醒點,我去給老太太回話。」齊悅瓷滿心不樂,卻不能在面上帶出一點來。自己匆匆換了衣裳,去向老太太回明情形。

    老太太聽得翕開了嘴,扶著炕桌道:「老八吃醉了?」

    多少年來,這還是頭一遭啊。平日無論與誰在一塊,邵槿都會拿捏著自己的酒量,絕對不會多飲……今兒怎麼會吃多了。這完全不像他的為人啊!

    「也沒太醉,許是吃多了頭疼,躺著養養神(望族千金172章節)。」齊悅瓷替他遮掩著。

    如果不是在自家吃醉的,她才沒那麼好心情替他應付呢。

    「年輕人嘛……讓他好生歇息吧,晚上你也別過來了,大家早些睡,明兒要去韓王府吃年酒。」葉老夫人按下心頭的疑惑,笑著囑咐道。

    與陳樺是從前就認識的,可陰差陽錯,她嫁給了韓王。自己反而嫁給了英國公。再見面,不知是否尷尬。

    齊悅瓷含笑應是:「老太太沒別的事。我先回屋去了。」

    「二夫人家的姑奶奶回來了,回頭興許去你那坐坐,你快去吧……」

    剛到聽荷居,果然聽丫鬟報說治大奶奶領著大姑奶奶過來了,她急命丫鬟迎出去。吩咐在前面小花廳待客。因邵槿在內室歇息,若是引到她素日起居的屋子多有不便。

    二夫人生有一子一女。女兒居長,另外還有一個通房生的庶女。

    這位大姑奶奶嫁的是成國公叔叔之長孫,家裡雖比不得成國公府榮耀,卻也襲了個上輕軍都尉的閒職。庶女嫁給了保定府一個普通官宦家庭,夫君是個小小校尉,今兒沒來。

    除了她們二人,還有乳娘抱著一個約摸兩歲、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穿著大紅的衣裙,睜大雙眼四處胡亂看著。

    「……恕我回來得晚,怠慢了姑奶奶。」她一進屋,兩人忙站起來給她行禮。

    大姑奶奶與二夫人眉眼間有五分相似,身段婀娜。形容巧慧。穿著荔枝紅纏枝葡萄文飾長身褙子,勾勒出纖細的腰身。腳上踩著鴉青色緞面繡淡綠色小花的繡鞋,整個人顯得文靜溫婉不張揚。

    她輕輕笑道:「我們也是才來……媽媽,抱小姐上來給夫人磕頭(望族千金172章節)。」

    她說著向乳娘招手,女孩兒見了,笑得眉眼彎彎,嘴裡哦哦哦的叫喚。

    齊悅瓷覺得好玩,試著從乳娘手裡接過孩子,逗問道:「姐兒多大啦?」

    小丫頭才多大,根本不懂事,眼見齊悅瓷髮髻上的珠花顏色鮮艷,光暈流轉,一把抓在手中,嘻嘻笑道:「姨姨……」

    大姑奶奶見她這架勢,已是唬了一跳,再聽她口裡稱呼,汗顏不已,苦著臉道:「嬸娘莫怪……這孩子,先前怎麼教你的……快放開,回去娘給你找一個好不好?」

    小丫頭摟住齊悅瓷的脖子不撒手,生怕她母親搶去她的東西的模樣。

    齊悅瓷越發好笑,抱著她在羅漢床上坐下,搖頭道:「她還小,有什麼打緊,留給她玩吧。」

    她已經是大姑奶奶的嬸娘了,孩子倘若再按著輩分喚她,她不得被膈應死。

    一面又吩咐畫枕把預備的見面禮呈上來,是一對金項圈,一個玉如意,幾個一兩重的金錁子。

    「……哥兒可是在二嫂那裡?」

    原來大姑奶奶上頭還有一個兒子,今年八歲了,正纏著他舅舅教他射箭。齊悅瓷準備的是一套文房四寶和一柄未開刃鑲寶石的匕首。

    大姑奶奶代替兒女們謝了,無奈地解釋道:「在家裡時,因他年幼,不允他騎馬弄箭的。今兒來了看見他叔伯們聚在一處玩鬧,心裡癢癢得不行,再三攔不住……」

    孩子把玩了一會珠花,厭煩了,撂在一旁,在羅漢床上圍著齊悅瓷爬圈圈,時不時扯扯齊悅瓷衣衫,瞇著眼笑。

    齊悅瓷又有趣又擔心,讓丫鬟們四面扶持著,以免她一個不慎摔下來(望族千金172章節)。

    大姑奶奶暗暗心驚,生怕孩子再做出什麼冒犯的舉動來,又不好開口讓乳娘抱她退下。還是華氏暗中對她使了個眼色,笑說道:「聽說今兒嬸娘府上的戲酒極好?」

    進門時,婆子丫鬟們都把邵槿吃醉的事當做新鮮出爐的大消息在議論呢。她略微聽了兩句在耳裡,亦是大奇。

    「……請的是奎花班的幾個小孩子,左右是那幾出戲,我聽著就那樣。」齊悅瓷吃著茶,不提邵槿醉酒一事,「大正月裡,倒是便宜了這些戲班子,連未出師的小孩子都被趕上來了,可見生意有多好。」

    「可不是。京城出名的戲班子就這麼幾個,卻有那麼多府裡要請,其實都聽膩了,不過圖個熱鬧而已……」華氏之父前兩年外放了地方官,是大同知府,他家祖籍也不在京城,是以過年並無娘家可回。

    三人沒什麼要緊話,無非是些戲酒、衣裳、首飾之類的家常閒話。

    坐了半個多時辰,告辭要走。

    齊悅瓷留她們用晚飯,大姑奶奶笑著婉拒道:「母親那裡已經命人備下了,改日再來領嬸娘賜飯。」

    送二人出門,她才疲累地回屋。

    日頭漸漸落山,暮色上來,晚風拂過,寒意侵人,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到了內室,邵槿仍在沉睡,她也不叫醒他,先去淨房沐浴一番,才感覺鬆散下來。

    直到華燈初上,夜色四合,過了晚飯時辰,邵槿依舊不醒。她無奈之下,才起身到床前,搖了搖邵槿的胸膛,低聲喚道:「起來吃了飯再睡吧,空著肚子……回頭胃裡難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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