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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文 / 梅子青

    畫枕氣得面色鐵青,扶著門的手指節泛白,說話時仍盡量壓抑著怒火:「紅瘦,你也是在爺身邊服侍了幾年的老人了,難道連府裡的規矩都忘了不成?

    咱們有話回話,吵吵嚷嚷得成什麼體統?

    虧得你也是一等大丫鬟,這副模樣,給小丫頭們看了,難道就是你的體面?」

    不遠處的樹下,掩著幾個小丫頭和粗使婆子,俱是偷偷指指點點(望族千金165章節)。

    綠肥生得胖,走得急了呼吸便有些不穩,撲上前來勸道:「畫枕姐姐……請你求求夫人,不要……趕紅瘦走……」她去小廚房看午膳,忽然聽得小丫頭亂糟糟說什麼紅瘦要被趕走了,唬得臉都綠了,也顧不上手上的事,急奔過來。

    畫枕越發氣結,胸口被堵得一句話都分辯不出。

    偏那紅瘦半點不知顧忌,猶自在那哭哭啼啼道:「夫人,求你不要趕我出去,夫人……」

    她的嗓音是偏於低沉的,聽著讓人覺得很穩重很舒心,不過當她大聲哭喊的時候,未免顯得歇斯底里。

    「都鬧什麼?」淺碧又惱又恨,進屋喝道,「夫人叫你們都過去,有話當著她的面分辨……」

    紅瘦霎時止了哭,綠肥上前扶起她,畫枕與淺碧對視一眼,也不等她們,先回了前頭。

    從前覺著紅瘦這丫頭不愛說話,性子靜,妥帖穩重,想不到那是攢著,留著嘔夫人呢!

    「你往日那般厲害,今兒怎麼回事,連她都制不住了?」淺碧恨恨瞪著畫枕,其實是被紅瘦氣的。

    畫枕緊皺眉峰,耷拉著臉道:「我哪兒想到她無端端便哭了。我一沒罵她二沒打她,說得全是為了她好……她是半個字不聽,一味哭鬧折騰。弄得像是我仗勢欺人一般,我當了這些年丫鬟,許久沒遇到過這樣的了,一時也是懵了。」

    紅瘦與她一樣是一等大丫鬟,不比教訓下面的小丫頭們,許多話不能說,錯了得罪國公爺。

    兩人進屋,尋到裡間(望族千金165章節)。卻見晴雲在給齊悅瓷挽髮。她第一次做這差事,手上不大利索。神色緊張。

    畫枕忙接替她,略帶愧悔地說道:「是我無能,一點小事也辦不好,倒招得大家看夫人笑話……」

    「罷了,我早知會如此……所謂咬人的狗不叫。」她雖是不虞。卻也不願遷怒眾人,還親自揀了一支羊脂玉蓮花簪戴在髮髻上。

    搖搖走到東次間炕上坐下。吃了口茶,才道:「叫她們進來。」

    綠肥紅瘦兩個正候在簾外,聽得聲音,忙撩簾而進。

    不等齊悅瓷開口,紅瘦已經撲到她腳下哀哭道:「夫人,我知道錯了,求夫人不要攆我走……」

    她身穿淡粉色小襖。白紗裙,纖腰如柳,眉目如畫,端得分外楚楚可憐。

    齊悅瓷抱著小手爐,微瞇著眼。靜默不語。

    「夫人,紅瘦姐姐這幾日身上不爽快。難免行事有錯漏,夫人不要與她置氣,求夫人饒了她這次吧。」綠肥亦跪下來替她求情。

    晴雲正要出去守著,生怕被人聽見,誰知淺碧拉住了她,對她努努嘴。

    她再看向齊悅瓷,仍是沒反應過來。

    畫枕附在她耳畔,低低道:「誰樂意聽讓她們聽去,夫人還嫌人少不熱鬧呢。」就這樣子刁鑽的丫鬟,不好好治一治,便不知道厲害。

    晴雲登時如醍醐灌頂,偷偷溜出去,招呼院中其他下人躲在簾外悄悄探聽。眾人本是好奇至極,又不敢冒失,見是晴雲相招,個個歡喜,主要是院裡那些本來英國公府的丫頭婆子們。

    「紅瘦,你既說自己錯了,我且問你你錯在哪?」待到紅瘦哭聲漸低後,她才幽幽問起,語調悠緩,聲音甜美,任是誰都不會以為她在苛責下人(望族千金第一百六十五章內容)。

    「我……」紅瘦愣了愣,暗自遲疑起來,思想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昨兒劉媽媽找夫人,我不該讓她去錦含堂驚動老太太……」這個時候,她依然不忘往齊悅瓷身上潑髒水。

    外面之人一下子激動起來,伸直了耳朵。

    齊悅瓷輕輕搖了搖頭,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憐憫,揚眉道:「你確定?」

    紅瘦被她的模樣弄得猶豫起來,低聲應是。

    「畫枕,你是怎麼傳話的?你是我跟前最得力的丫鬟,我向來高看你一眼,不想你今兒如此糊塗,連個話都傳不明白嗎?」齊悅瓷猛地將手爐放下,美目一掃,屋裡頓時一股寒意襲人。

    「回夫人,」畫枕滿臉的委屈無措,故意不解地道:「奴婢完全是照夫人的吩咐行事的……紅瘦昨兒身上難受了一天,今兒又一直不曾上來伺候,夫人關心,命我一早請大夫來給她瞧瞧。

    大夫說是感染了風寒,需要靜養些日子。而且紅瘦身子骨弱,只怕養上一個月不一定就能好了……當時夫人正忙著理事,奴婢也回給夫人了。

    依府裡的規矩,奴婢勸紅瘦回家去將息幾天,待身體好了再回來伺候,連藥和銀子一併給了她。可她無端端就哭了起來,非鬧著見夫人,怨怪夫人把她攆出去……奴婢真不知她這是打哪兒聽來的話,正糊塗得緊呢。」

    今日有大夫來給紅瘦診脈,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讓她搬出去住些日子亦是府裡許多年的老規矩了。

    夫人的做法,的確沒什麼問題(望族千金165章節)。

    不過,紅瘦幹嘛口口聲聲喊著夫人要攆她,難道真如她所言……生病只是一個借口?

    眾人皆在肚子裡盤算起來。

    而紅瘦的算盤很簡單,只要咬定了是夫人以公報私,回頭爺聽多了這樣的議論,難保不對夫人起疑。

    齊悅瓷點點頭道:「畫枕說得不錯。

    你病了,我雖有心留你在府裡養著,可是你也清楚,這規矩不是我一個人能左右的。闔府上下那麼多人。我得為大家考慮一下,尤其……大小姐又病了……我這樣做,全是為了你好。」

    她把最後一句話咬得特別重。

    紅瘦病在安姐兒之先,說不定便是她傳給安姐兒的,安姐兒之體弱是人所共知的。如今將紅瘦移出去,不無有保護她的意思在內。

    「……方才綠肥也說了,你身上不爽快,難道我允你歸家休養還是錯了?你雖能幹,但正因此,我才更加器重你。總不能逼著你拖著病體上來伺候吧。」頓了頓,她繼續道。只是語氣嚴厲不少。

    「奴婢,奴婢以為……以為……」紅瘦本是再想分辨兩句的,可一聽到搬出了安姐兒,而且齊悅瓷句句佔在理上,卻不敢了。一下子灰頭土臉。

    「你以為什麼?以為我攆你走?你沒做錯什麼事,我幹嘛攆你……還是你自己認為。自己錯了?」齊悅瓷眼角的笑意凌厲而譏嘲,偏顯得她越加高貴逼人。

    這個丫頭,留不得了。

    只是不知邵槿的心意,一定得想個法子,光明正大放紅瘦出去,最好還能由他出面……不然,被人背後攛掇幾句。難免傷了夫妻之間的情分。

    紅瘦懊悔不已,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卻被齊悅瓷幾句話便逼到了牆角里(望族千金第一百六十五章內容)。

    不認錯?她方才口口聲聲喊著自己錯了;認錯,認什麼,自己故意鬧事。還是自己有意誤導劉媽媽?

    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紅瘦願意的結局。

    齊悅瓷不打算再由她狡辯。斂容問道:「送你出府休養,原是我的意思,你身為下人,不知服從,反在那大吵大嚷,是不是認為我性子好不會怪罪於你?還是因為你是國公爺跟前的老人了,眼裡沒我這個夫人?」

    一個是奴大欺主,一個是仗資壓人。

    任何一個罪名,都足令讓紅瘦萬劫不復。

    「……爺與我喜你手腳麻利,行事有分寸……倒是縱著你了。你說說,你今日所作所為,哪兒有一點一等大丫環的氣度?現在,滿院子人都因為你而人心浮動,僅僅因為你的胡思亂想,你叫我怎麼處置你?

    我罰你,你尚在病中,委實可憐;我若不罰你,以後人人都學著你的樣兒,一有什麼事就哭哭鬧鬧,這府裡,還能有什麼規矩?」

    紅瘦終於覺得怕了,夫人再計較下去,攆了她都不為過。

    她幾乎把嘴角咬破,連連磕頭認罪:「夫人,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夫人好意為我著想,我卻不知好歹……鬧得夫人不得安寧,眾姊妹因我耽誤活計……夫人,求你饒了我吧,我再不敢了……真的,我保證……」

    齊悅瓷抿唇不答。

    綠肥才知自己一直誤會了,雖然怨怪紅瘦胡鬧,卻也不得不替她求情:「夫人,紅瘦知錯了,求你饒了她吧,她不是故意的。

    她這幾日精神不好,脾氣有點毛躁,說話不經思考,夫人千萬別與她一般見識……」

    齊悅瓷深深看著紅瘦,面上滿是猶豫不決的表情,過了許久才淡淡道:「罷了,你們都起來吧(望族千金第一百六十五章內容)。紅瘦此番大錯,念在她病中迷糊的份上……不予計較,只罰一月月銀吧。你這就去收拾一下,等到身子好了,我自會命人去接你回來……」

    紅瘦糊塗,她是主子夫人,暫不與她一般計較,這是她寬厚的好處。

    「可是夫人,我不是家生子,是沒爹沒娘被我叔叔賣了的,我叔叔一家也不知去哪兒了,我是無家可歸。」紅瘦勉強躲過這個自己挖的坑,又得寸進尺起來。

    齊悅瓷早查過她的情形了,聞言也不吃驚,想了想道:「既如此,你去莊子上住些時日吧。」

    「我……夫人,莊子都在郊外,來回不便……」

    今日之事,落入國公爺耳裡,如果國公爺對她無意,那對她的印象定會差了不少。時日一久,無人記起她來,她不是得一輩子呆在莊上?

    「夫人,我兄嫂住在城裡,離咱家不遠,要不……讓紅瘦去我兄嫂處住幾日?」綠肥生怕她去了莊子上人生地不熟的受委屈,而且條件艱苦,趕緊搶著道。

    畢竟,她倆是一同長大的,平時又交好,親姊妹一般。

    齊悅瓷心裡厭煩紅瘦之貪得無厭,但因有旁的顧慮,沉吟著應道:「你兄長……」

    如果紅瘦真與邵槿有別的關係,自然不能讓她去外男家住著。

    「夫人,我大哥替他東家去定縣的鋪子裡收貨款了,一般到臘月二十八、二十九才能回來,只有嫂子一人在家。」綠肥明白府裡規矩重,一般的丫頭都是不能輕易接觸男子的,何況是一個屋簷下住著(望族千金第一百六十五章內容)。

    她也不是府裡家生子,小時候家裡窮被賣到國公府的。她哥哥倒是不曾賣,後來在一個大綢緞鋪裡給人當夥計,這些年靠著兄妹二人的打拼,家裡慢慢好起來了,她哥哥還娶了妻。

    兄嫂二人曾商議過,願出銀子把綠肥贖出去,好好配個人家。

    但綠肥偷偷告訴他們,邵家待下人寬和,等她年紀再大點,不用家裡人來贖,只怕就把她放出去自願配人了。她受了邵家恩惠,也願多伺候幾年,以報恩德。

    「行,就這麼定了吧。紅瘦,出去了好好養病,早日好了早日回來……有什麼事,托人送個信回來……」

    齊悅瓷也不是非得把紅瘦送去莊上不可,一不小心反引得邵槿憐惜她的處境,不如好人做到底。

    不等紅瘦開口,綠肥忙代她答道:「謝夫人恩典。夫人,我能不能……送她出去,順便囑咐我嫂子一些事?」

    這樣的要求,齊悅瓷自然不會反對。

    待到紅瘦離開國公府,已是薄暮時分了。除了她自己的妝奩鋪蓋等物外,齊悅瓷額外賞了五兩銀子,給她請醫抓藥用的。

    她一走,這事便傳遍整個府邸了,上上下下幾乎無人不知。

    有贊齊悅瓷寬厚大方的,這樣奴大欺主的丫頭居然也不處置了;有為紅瘦感到委屈不平的,分明是夫人在變相的攆人,這是少數人的想法;也有左耳進右耳出的,渾當不知,更不在人前提起。

    其餘兩房夫人奶奶們聽說了,俱在暗地裡猜測齊悅瓷的目的。

    紅瘦是國公爺跟前一等一的得力之人,極有可能被開臉放在屋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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