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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文 / 梅子青

    齊怡琴滿心的不肯嫁,不願嫁,事到如今,亦只能委委屈屈做一回新嫁娘了(望族千金134章節)。

    女子的本分,她比誰都清楚,如何能沒臉沒皮地自擇夫婿,何況徐家對她……那是一丁點意思都沒有。但凡徐家有心,兩家幾番相見,她甚至去過徐府,為何他們府中一絲動靜都不聞?

    流水無情,她一味癡戀,到頭來受傷害的終究是自己。她堂堂齊家嫡出小姐,萬不能傳出任何於閨譽不利的風聲來,什麼少女情懷,什麼如花美眷,皆得自己吞下肚去,永遠忘卻……

    且說衛國公府這頭,現當家的是太后親弟弟。

    四大國公府,其餘三家俱是靠軍功起家,唯有這個謝家,與齊家一樣,是文官出身。

    高祖皇帝年輕時,先衛國公已經跟著南征北戰出生入死了,他比齊家老太爺尚長了十來歲(望族千金134章節)。兩人一成熟穩重,一早慧絕才,是高祖皇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但有要事,必與二人相商。

    當今太后娘娘,在閨中時就頗有才名,是高祖皇帝親自替先皇提的親。時移世易,人事變遷,但謝家,無疑仍是顯赫之家,威名遠揚。

    說到婚事,其實敬和郡主最先瞧中的是沈家五小姐,沈玉菲。侯府出身,探花父親,母親是名門望族王家的女兒,的確十分合適。但顧慮到沈玉菲年紀比謝公子還小了一點,只怕不但不能服侍人,還要人伺候著她,只索作罷。

    謝家要選的自然全是嫡女之流,庶女之類的,他們再好都瞧不上眼。接著,看上了蘇右相的小女兒。遣人去探口風,偏偏已經許下了人家,頂多再有一兩年。就要辦婚事了。

    隨後,又陸陸續續打聽了不少人家的小姐,最終定下了齊怡琴。

    一則。她在外的名聲不錯,都讚她情性溫柔端莊。是個體貼懂事的;二則,她比謝公子大了一歲,正好能幫扶著他些;三則,兩家關係素來不差,齊家看在祖上的交情份上,不好推脫。

    而且,眼下齊家有沒落之象。自家肯出面扶持,對他們是很大的誘惑。

    大婚之日,京城轟動。

    謝公子學名從安,因他自小體弱多病,人也乖巧,尤其得衛國公夫妻憐愛。府裡只要有珍奇之物,絕少不了他那份。

    他生得很是清秀。

    只比齊怡琴高了不到半個頭,骨架偏小,從背影看,倒似個文弱書生。雙眉纖長而稀疏。睫毛捲翹,使得一雙眼睛特別大,甚是清澈,笑起來時臉上微微泛紅。有點害羞。

    他因時常臥病在床,不像別家的公子那樣成日在外走動,是以皮膚極白,與一般女孩兒的都白(望族千金134章節)。配上今兒一身的大紅裝束,叫人恍恍惚惚感覺雪白中隱約透明。

    眾人幾乎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驚嚇了他。

    但他神態親和,恭謹有禮,不像是那種自矜身份,倨傲之人。

    六老爺相當滿意,他們那樣的人家,又不指望著他科舉出仕,安安分分享福即可。性子溫順好說話的,女兒才能壓制地住,將來也能更多的扶持娘家;若換個厲害有主意的,反而不美。

    但六夫人卻不是這麼想,心裡只覺得委屈了女兒,花朵般一個閨女嫁給了一個病秧子,以後一輩子都要跟在床前服侍,還有什麼樂趣可言。那謝公子命好還罷了,不然丟下女兒年輕輕的,叫她怎麼過得下去。

    六夫人這樣的念頭,實在有點咒自己女婿的意思了。

    謝公子身體雖不好,但還沒嚴重到那個份上。用咱們今天的話而言,就是免疫力低下,容易生病,家中照料地好些,也與常人無異,並非天天躺在床上,藥不離口的藥罐子。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反正這婚事,是絕無更改的餘地了。

    齊怡琴戴著大紅頭紗,望出去一派紅彤彤的,什麼都看不到。直到眼皮底下出現一團與她類似的大紅,她才明白,那個就是她的良人了。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心放回了肚裡,好歹能來迎親,也算沒給她丟臉。

    齊悅瓷幾個,雖然十分好奇未來的七姑爺,卻不能去正廳觀看,只能聽幾個小丫頭來回傳話。

    「七姑爺長得真好看,女孩兒一樣的。比起來,我簡直就是外院的小廝了……」綠枝捂著嘴,嘻嘻地笑。

    「呸,」淺碧笑罵,「胡沁些什麼呢?那是七姑爺,也是你們這群丫頭片子好評論好比擬的,更不該說出什麼好不好看的詞(望族千金134章節)。」

    幾個小丫頭見齊悅瓷只是笑聽著,沒有生氣的意思,便低了頭,過了一會重又道:「七小姐與他立在一處,倒比他還顯得壯實些……」

    「就是就是,七小姐的嫁衣真美……」

    齊悅瓷聽她們嘮叨了半天,笑了一陣,才啐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快去幫忙吧,叫六嬸娘聽見了,小心又拿你們作法。」

    眾人笑著應是,一溜煙跑了。

    因今日來得人多,府裡下人忙不過來,好些小丫頭都要抽調前去招呼客人。

    齊懷玉夫妻兩口子也來了,她幾日前命下人送來了添妝,是一套攢金牡丹鑲寶石的頭面,價值不少,因此齊悅瓷估計她應該過得不錯,也沒功夫細問她。

    今兒是婚宴,一般家中都沒有帶閨中小姐來出席的習慣,是以不用齊悅瓷忙著招呼人。只是年輕媳婦不少,而高氏腰身漸圓,身子有些沉了,二夫人怕她吵吵嚷嚷地被人衝撞了,叫她只在裡邊歇息,反把那些人托給了齊懷玉和齊悅瓷兩個。

    兩人只得跟著四夫人照應一下。

    一直鬧到入夜,才慢慢消停。闔府之人累了一日,齊悅瓷命眾人早些歇息。

    第二日,卻是齊悅瓷最忙的時候。

    雖然他們姐弟和六老爺這邊已經分家,但仍然住在一起,外人多有不知的,每每有人情往來,俱是算作一份。這次,照以往的舊規矩,算一家子的話酒宴的花費是公中出,但收來的禮金禮物亦是要納入公中的。

    之前,齊懷玉大婚便是這樣的,主要是六夫人懶怠替她操持費神,而且她是庶女,親友同僚送禮時也會考慮到這一點,基本上賺不到什麼(望族千金134章節)。

    但到了親女兒婚事時,六夫人百般不肯了,認為禮金之類的該歸他們。

    齊悅瓷不願與她就此多做糾纏,倒弄得自己像個市井潑婦似的,索性也撒手不管酒宴之事了,由她自己去料理吧。

    這一來,六夫人又不幹了。

    本來酒宴得先預支不少銀子進去,如果是公中的,很多東西齊家自己有出產,讓下邊莊子店舖提前送來就成。要她自己承辦,想想那麼大筆銀子她就心痛,而且從外頭採買的話,許多東西貴了不少,小人也會做手腳貪墨。

    雙方僵持了幾日,最終還是六夫人服了軟。

    現在一切已經恢復平靜,齊悅瓷卻不得不把近日來的賬細細算出來,又要收拾器皿擺設,又要把禮物登記造冊入庫……好在有二夫人四夫人幫忙,過了約有七八日,總算清清楚楚了。

    話說齊怡琴三日回門時,出了點小小的變故。

    許是大婚這幾日累著了,謝公子再次著了涼。

    郡主就這麼個寶貝兒子,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急得不行,連命請太醫。太醫道是不妨事,吃幾服疏散的藥,靜養幾日就好。

    只是這樣一來,回門一事有些麻煩。

    郡主與夫君商議,孩子病了,這回門只怕是去不得了。但不去,禮數上說不過去,兩人躊躇許久,最終讓齊怡琴獨自一個攜了禮物歸寧。

    聽著車轱轆在街道上的摩擦聲,還有兩邊傳來的百姓叫賣聲,想到後面跟著的一車禮物,齊怡琴的心涼了(望族千金134章節)。沉到不見深淵的冬日湖水裡,冰寒刺骨,激得她渾身顫抖。

    新婦獨自回門,對一個女子而言,是多大的恥辱!

    要她從今往後,如何在郡主府立足,如何在京城立足,又如何有面目回娘家?

    她才放下從前的心思,希望能與他白頭偕老,可這樣的結果,在她原本已經脆弱不堪的心上,狠狠劃了一刀。

    回想這兩日來,郡主表面上待她很好,很親熱,親女兒似的,但院子裡那一大群陌生的下人……她清楚,明著是伺候他們夫妻的,暗地裡,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只怕都已在她掌握中了。

    是擔心她不肯盡心盡力嗎?

    別說她原就沒與人怎樣,真怎樣了既然成了親,夫君就是她日後的天,一切以他為尊,可是……

    冷風灌進馬車,她冷冷一個哆嗦。

    陰沉的天,似乎永遠都見不到春日的絢爛了。

    齊家聽聞姑奶奶回門,歡歡喜喜大開中門,齊怋睿親自接出來。

    齊怡琴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強帶著三分笑意,掀起簾子叫了一聲「哥哥」。她強顏歡笑的神情,讓齊怋睿確定了方才一閃而過的懷疑。

    他一看到謝家的車馬,就訝異地發現沒有妹夫的身影,他還以為是與妹妹一同坐的馬車,這一眼,卻知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了。

    他眉心一跳,扯了扯嘴角笑道:「進去再說。」

    那一刻,齊怡琴忍了一路的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她忙放下車簾,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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