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言情小說 > 望族千金

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詭異之事 文 / 梅子青

    親們,家裡搞裝修,最近好忙啊,更得晚了。

    二月二十七,天從一早起便陰陰的,到了午後,更是飄了幾點細雨。

    齊府之人忙累了一日,到掌燈時分,胡亂用了些晚飯,各自歸房安歇。

    直到戌時一刻,沐芳閣裡依舊亮著燈。

    連素在前頭提著六角明瓦燈,淺碧落後半步,手中提著一個剔彩貨郎圖的大捧盒。二人俱是清一色的湖藍裌襖,月白棉綾裙兒,戴一兩樣素淡的首飾。

    進了屋,二人也不往裡走,先坐在門首的小杌子上,將腳上的繡鞋脫下。旁邊正放著幾雙乾淨的軟鞋,淺碧取了那雙天青素面杭綢的換上,口裡說道:「雨倒是停了,只是路上濕漉漉的,還沒走幾步路,就把鞋子全踩髒了。

    屋裡都是新鋪的地毯,可不能糟蹋了……飯菜我拿進去吧,你先下去洗漱,這會子不用你伺候。」

    「是,那這裡有勞姐姐了。若是小姐有什麼吩咐,姐姐只管使喚我。」連素也算得上院裡有頭有臉的小丫頭了,說話不比開始時拘謹。

    「去吧,」淺碧起身踩了幾腳,才提起捧盒朝裡間走去,又回頭笑道:「今兒晚上我值夜,明早你早些來……估摸著有事。」

    連素笑瞇瞇應是,一直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簾子後,才轉身出屋。

    剛到她住的西廂房門前,卻見黑地裡站著一個人,她唬了一跳。正要叫出聲,誰知那人說話了:「是我,死丫頭,連我都不認識了。」

    她語調含怒,聲音倒還算動聽。

    「從韻姐姐,你怎的在這裡?進屋坐會?」連素拍了拍自己胸脯,一面說,一面就著黯淡的夜色打量她。

    只見從韻上身穿一件粉色對襟比甲,裡邊襯著嫩黃中衣,鮮亮又柔媚,與她本就甜美的長相很是相合。小巧的耳畔,隱約能見一對芙蓉環晶的耳墜輕輕搖曳,在雨後的夜裡,分外妖嬈。

    兩人相跟著進了屋,連素從袖子裡摸出火折子,點上燈,屋裡驟然明亮起來。

    不等連素開口,從韻已經在她素日梳妝時坐的繡墩上坐了下來,不悅地問道:「當初咱們可是一塊進來的,我還比你高一等……如今你得了小姐重用,便不把咱們這些往日的姐妹看在眼裡了是不?」

    她居高臨下般得環視著屋子,靠右邊是連素的床鋪,淺綠色蟲草的帳幔,淡青色的被褥,床後是個紅木雕漆花鳥紋的小櫃。她的視線收回到妝台前,銅鏡上罩著海棠花的鏡奩,幾個簡單的圓盒裡裝著普通的胭脂水粉,還有一把雕著如意紋的木梳,都沒什麼起眼的。

    唯有那個打開的首飾匣,能有幾分入眼。

    從韻順手翻揀著裡邊的首飾,不甚在意,可惜很快,她的臉色變了,從中揀出那支赤金鑲蜜蠟水滴簪,細細把玩著,時而盯視連素一眼。

    連素恍若未見,慌忙搖頭道:「姐姐錯怪我了。姐姐是小姐跟前的大丫鬟,哪是我這樣連屋裡都進不去的小丫頭能比的……我如今,也不過領著拿飯拿水這樣的差事。」

    「哼!你莫要與我裝傻充愣,這個簪子哪兒來的?」從韻將簪子一把送到連素眼皮子底下,晃了一晃。

    「這個……這是,」連素一頓,低聲囁喏道:「是晴雲姐姐……給我的。我與晴雲姐姐同住一屋,她得了小姐賞賜,總會想著我,這個也是她前天與我的。姐姐不信,一會等晴雲姐姐回來了,問她便知真假。」

    從韻本不是要與她計較這等小事,不由煩躁得扔下簪子,怒道:「你當我是那眼皮子淺的,沒見過好東西?我才懶怠理論這些呢,我只問你,二夫人之前命人送了一口酸枝木的大箱子過來,裡頭裝得什麼?」

    原來,晚飯前一個時辰,田氏讓幾個婆子抬了個箱子進來,據說裡邊都是今日來祭奠的親朋好友贈送的。

    因著事情是田氏提出來的,自然由她和六夫人共同主理,而在六夫人離開的不過短短半個時辰裡,她一聲令下,東西直接進了沐芳閣,六夫人都來不及看看都有些什麼。

    連素的確不知箱子裡有些什麼,但她沒有直接回答,反是詫異得問道:「什麼箱子,我沒見到啊,在哪裡?」

    她說著,眨了眨黑亮的眼珠子。

    「你,當真不知?」從韻猶有幾分不信。

    可再一想,連素自來膽小怕事,性子又單純,問她什麼只要她知道的定不會隱瞞自己,或許真沒人告訴她……

    「姐姐不是取笑我嘛,我算是哪個明牌上的人,這院子裡,就算守門的張媽媽都知道的事情,只怕我也沒聽過。姐姐當晴雲姐姐與我交好,就會與我說?」她頭一歪,滿臉的稚嫩之氣。

    從韻一挑眉,譏笑道:「難道不是?」

    聞言,連素故意長長歎了一口氣,半晌低低訴道:「姐姐也糊塗了。我雖與晴雲姐姐住一個屋,可我更是與你一同進這個院子的……不瞞姐姐說,小姐屋裡的事,尋常只有畫枕姐姐清楚,餘下就是淺碧姐姐和芳樹姐姐了,連她……都稀里糊塗的。」

    「罷,誰叫咱們沒本事呢。時辰不早,我先回屋了。」她說著,撫了撫鬢邊的珠花,一搖一搖扭了出去。

    待她走遠,連素唰的將門關上,獨自坐在床前掉眼淚。

    如今且說淺碧進屋後,抬頭瞧見齊悅瓷和齊恪純對坐著說話,連她進來都沒反應。

    而內室裡,傳出畫枕和芳樹低低的說話聲。

    「小姐,飯菜來了,快讓公子用點吧,小心餓壞了肚子。」她將捧盒放下,端出飯菜擺在小炕桌上。

    汝窯蔥綠釉碗裡,盛著滿滿一碗綠汪汪的粳米飯,看著尤其香甜可口。瓜稜影的青瓷碗,卻是半碗紅豆薏米粥,還冒著熱騰騰的氣體。白底淺口的小碟子,是幾樣精緻爽口的素菜。

    齊恪純餓得狠了,忙端起粥碗,連喝了幾大口。不過眨眼間,一碗香氣撲鼻的粥就見了底,他才點頭讚道:「好粥,要是能再來幾碗就好了。」

    「你呀,晚飯時光顧著招呼人了,也不能委屈了自個兒的肚子不是?粥是沒了,吃點飯吧,若是喜歡,明兒一早叫廚房做上來?」齊悅瓷把帕子遞給弟弟,自己給他布菜,也不吃。

    「姐姐,你也吃些。」齊恪純扒拉著米飯,還不忘勸她。

    這是晚飯時齊悅瓷特意叫人給他留的,就是為防他沒顧上吃飯。

    她抿嘴而笑,放下筷子道:「你吃你的吧,我不餓。等你吃完了,我還有一事要問你呢。」

    說著,她竟是收了笑,凝眉出神。

    「什麼事,姐姐你現在問吧,反正都是自己人。」齊恪純嚥下口裡的飯菜,抬頭見她神態不對,也是詫異起來。

    齊悅瓷緩緩搖頭,對著燈燭發了半日呆,才啟唇問道:「我聽說,今兒徐相府的小公子也來了……你近來與他走得很近嗎?咱們兩家又不是世交至親,他總不會看在與你同窗一場的份上,這般……」

    任何不符常理的事,齊悅瓷都不會以為理所當然。

    徐家不是普通世家,那是不下於齊家的名望之族,竟然允許子弟,來祭奠其母。要知道,當時五夫人離世,徐家只遣了一個管家前來憑弔;當然,他們三房另有人來,這個不一樣。

    難道是看在六叔父的面上?

    六叔父有什麼值得他們這般看重,還是果如下邊人傳聞的,徐家看上了七姐姐?

    「姐姐,你問我,連我都沒想明白呢。」齊恪純放下碗筷,飛快地抹了抹嘴,一面點頭示意淺碧收下去,一面皺眉說道:「自從上次之後,在書院裡,他倒是常與我說話。

    不過,我們的交情,也僅限於同窗之情,根本不能與我和召陵、仲宣相提並論。

    姐姐,我並沒告訴他我們家裡今日有事,說不定他是從別的地方聽來的?但我萬萬想不到,他會前來祭奠母親,姐姐,你說,這裡邊……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他越想,越覺得可疑。換做是他,肯定不會去。

    徐世澤為人雖然溫和些,但到底是相府嫡孫,多少人捧著長大的,並不是那等完全沒架子的人。

    齊悅瓷亦是不解。

    即便是兩家有意結親,那徐家要討好的也只是六夫人一家子,很不必連他們都奉承上了。只要他們稍稍打聽一下,就知六夫人與他們不對付,為了不得罪六夫人,他們也不該讓府裡小主子過來。

    姐弟二人左思右想,卻沒個線索,只能暫時作罷。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