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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襄國公府 文 / 梅子青

    襄國公與英國公、成國公、衛國公並列四大國公,俱屬開國大功臣,享有世襲罔替的格外恩賜。歷經幾世,依然盛寵不衰,而且與皇室幾乎都有姻親關係。

    比如,當今謝太后就是衛國公的姊妹,邵皇后又是英國公的姐姐,成國公是平泰長公主的駙馬。算起來,唯有襄國公府不曾與皇室聯姻過,但現任襄國公位居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手握重兵,頗得今上信任。

    襄國公府邸地處皇城西南,離齊家不到半個時辰車程。

    馬車直接駛進襄國公府側門,幾個衣飾華貴、身份不低的中年婦人笑吟吟接了齊悅瓷往裡走,直到二門口方叫停。

    那裡迎出三四個有些身份的大丫鬟,快步上前,搶著打起簾子,口裡一起笑道:「表小姐可是到了,我們奶奶正盼著呢。」

    齊悅瓷嘴角含笑,環視了一圈,只見幾個丫鬟身上都穿著上好的官用撒花緞子,一個是藕荷紫,一個是淺桃紅,一個豆綠一個橘黃。餘者頭面首飾也是不俗。

    「閑雅姐姐好,如何讓姐姐親自過來?」那個穿藕荷紫的正是沈玉瀾娘家陪嫁的大丫鬟,齊悅瓷先前也常見的,是以認識。

    「看表小姐說的,我許久不見你心裡念得慌。偏偏正月初二那日,我不曾跟去服侍,今兒一聽是表小姐要來,就與奶奶求了這個恩典,先來給表小姐磕個頭。」她生著一張俏麗的瓜子臉,修長身材,說話時已經拜了下去。

    齊悅瓷怎能真叫她磕頭,忙一把扯住,假意嗔道:「好姐姐,你再這般,就是要趕我走了?」

    眾人大笑,閑雅無法,只得起身。

    畫枕在身後扶著齊悅瓷,上前半步笑指著她道:「方纔還說念著我們,怎麼見了我,竟是不認人?」

    「哎喲,是畫枕。」閑雅驚呼一聲,眼裡笑意越盛,拉了畫枕的手詫異道:「我竟不知你如今伺候表小姐了,該打,該打!」

    「你回頭拿你們的好茶好點心招待我,這一茬,我便揭過不算。」

    幾人久別重逢,一發說得熱鬧。

    先前迎接齊悅瓷一行人進來的一個像是管事模樣的媳婦笑著上前勸道:「我說姑娘們,少奶奶正在屋裡望著表小姐呢,咱們還是先回院子再說。」

    「正是,正是。」閑雅笑著應了,扶住齊悅瓷左手,一面走一面敘舊。

    沿著白石甬道轉了幾個彎,走了一盞茶功夫,眼前出現一座精巧雅致,帶有江南風味的庭院,朱紅匾額上提著「玉照軒」幾個大字。

    眾人都道「到了,到了。」

    進院門,先是用太湖石堆壘起來的一個假山,足有兩丈多高,把後面無數景致遮擋住了。假山腳下的泥土裡,冒出一小撮一小撮嫩綠色的小芽,青綠中透著黃,叫人一看不免感受到撲面的春意。

    「表小姐這邊走,」閑雅向右指了指,那裡是一小叢修竹,掩映著一條鵝軟石鋪就的小路。

    齊悅瓷噙著笑意,回眸詫異道:「你們素日進出,莫非就走這小道?」

    穿過竹林,視野霎時開闊軒敞起來。半畝地大小的院子裡,只有當中擺著一塊白中泛青色的大玉石,幾乎到齊悅瓷的頭頂。

    玉石身上看不出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你若不細看還罷了;若仔細瞅著,能發現它像是一副美人紈扇圖。尤其頂上深青色近乎發黑的那裡,像極了美人高高的髮髻。

    齊悅瓷先也不曾覺得,待到走得近了,立在它東前側,才發現有些不對,呆呆看著。

    閑雅捂嘴而笑:「表小姐瞧著,這像什麼?」

    「我怎麼感覺,有些像表姐的模樣?」她也只能勉強看出人形,卻歸到沈玉瀾頭上。

    不等閑雅回話,之前那個穿豆綠衣衫、梳流雲髻的丫鬟已經笑出聲來:「到底是表小姐有眼光。先前少爺帶回來時,我們都看不出是什麼,不料表小姐一眼就看出了,這豈不是與我們奶奶的緣分?」

    說話間,從中間屋子裡走出來一個年約四十許的老婦人,身穿深玫瑰紅大襖、墨綠色棉綾裙,幾步上前行禮道:「表小姐到了,快屋裡請。我們奶奶方還在院門口等著呢,誰知乳娘遣人來說小少爺吃了早飯後便一直哭,奶奶聽了,只得先趕過去瞧瞧,叫老奴好生伺候表小姐。」

    齊悅瓷估摸著她是府裡有點臉面的老僕,說不定還是他們少爺的乳娘,忙與她回禮:「辛苦媽媽了。表姐既然忙著,我先有勞媽媽。」

    老婦看她說話客氣,模樣嬌美,心下也有幾分喜歡。

    進了屋,奉上香茶。

    齊悅瓷端著成窯的五彩小蓋鐘,一面緩緩啜著,一面暗暗打量屋中陳設。

    這並不是正屋,而是西稍間的暖閣。緊挨著北面牆邊,設著一座玉蘭花樹刺繡的黑漆屏風,屏風兩邊對立著高高的圓幾,幾上無非盆景等物。屏風下,設著花梨木朵雲紋的羅漢床,床上鋪著厚實的虎皮氈子,暗紅迎枕、靠背。

    老婦果然是沈玉瀾夫君的乳娘,夫家姓劉,如今在玉照軒伺候,硬要讓齊悅瓷床上坐。齊悅瓷不肯,只在下手靠東的第一張椅子上坐了。

    「奶奶時常與我們念叨表小姐,說得我們都渴念一見,先前幾次表小姐都不得閒,今兒終於有機會了。」齊悅瓷雖是客人,但想了想,還是請劉媽媽坐在腳踏上說話,她倒是也不客氣,看來在襄國公府的地位不低。

    齊悅瓷微微含笑,解釋道:「本是早該來拜見表姐和夫人的,奈何家中事繁,總不得空。」

    劉媽媽是個很健談的人,而且脾氣挺隨和,兩人很快說得熱鬧起來。趁著說話,齊悅瓷從她口中套了不少東西出來,自在心底計較。

    忽然,院子裡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接著有小丫鬟喊道:「奶奶回來了。」

    這邊劉媽媽、閑雅幾個,忙告了罪,趕緊迎出去。

    這般看來,沈玉瀾在襄國公府的日子過得不錯,至少下人都是畢恭畢敬的。齊悅瓷心裡也為她高興。

    「好妹妹,是姐姐的錯,叫你久等。」門簾揭起,就見沈玉瀾的嬌顏,許是路上走得急,臉上紅撲撲的,微微喘著氣。

    齊悅瓷上前,握住她手親熱地叫道:「表姐,你若與我這般客套,下回我是再不敢來了。」

    沈玉瀾愣是拉著她一同坐到炕上,又令丫鬟換新茶上來,姊妹兩個相互問了長輩好。

    「小侄兒可是什麼地方不舒服,表姐若是忙,只管在那照應著,我這裡自有劉媽媽和閑雅陪著……」

    「不過小孩子家脾氣大,」沈玉瀾打斷她的話,眸中閃過笑意:「前些日子,他叔叔不知從那兒淘換來一把小巧精緻的弓,與了他玩,他一眼就喜歡上了,拿在手裡捨不得撒手。

    偏偏今兒甜姐兒去找他,他當時還在用早飯。甜姐兒也看上了那把弓,吵著要,媽媽們無法,只得與她玩了玩。甜姐兒也是個說一不二的,弓一到手,就哭鬧著要回自己房去,這般……後來他發現弓不見了,一場大鬧。」

    沈玉瀾進門不足四年,已生有一子一女,長女小名甜姐兒,三歲,幼子小名茂哥兒,才一歲多些。也不知是不是武將世家的關係,無論是甜姐兒還是茂哥兒,身子都極健壯,而且一見刀棍這種東西,便撩不開手。

    因著這個,兩個孩子越發得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的喜愛,寵得什麼似的。

    齊悅瓷聽她說話雖然含著抱怨,但臉上洋溢的幸福甜蜜卻是騙不得人的,跟著打趣道:「這才好,將來又是一個大都督,姐姐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也不敢指望他們有多大本事,只要能平平安安長大,和和順順過完這輩子,我這做母親的,心願就了了。」她年紀並不大,可說這話的時候,分明有一種經歷風雨過後的安寧與美好。

    齊悅瓷想到五老爺五夫人,為他們姐弟安排那麼多,所求的無非是平平安安順順泰泰,心下也大是感動,輕笑道:「姐姐說得在理,為人父母者,不過這點念頭。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呢!」

    沈玉瀾聽得連連點頭,歎道:「可不是,從前不解這個道理,直到自己做了父母,方明白過來。妹妹將來,少不了也有這麼一日。」

    聞言,齊悅瓷又羞又窘,搖著她胳膊低低叫道:「姐姐,你胡說什麼呢?」

    誰知,沈玉瀾聽了這話,反而正色起來。她略一頓,擺手揮退屋裡伺候的人,竟是一個都不留,自己斜眼仔細端詳齊悅瓷,幾次扭著衣角欲言又止。

    在收到請帖時,齊悅瓷就猜到她可能有話與自己說,不然一個多月前才見過面,怎麼又請她?到了國公府後,一看只請了她一個人,越發堅定這個想法,加上此情此景,不免懷疑沈玉瀾有些話不好說出口。

    「姐姐,我們自小的情誼,我是拿你與長姐一樣看待的,難道你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與妹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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