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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43章 緣滅(4) 文 / 素歌

    龍千絕親自帶精兵出宮,朝著驪山的方向追循而去,赫連素心被留在皇宮,準備的說應該是被軟禁在仙瑤宮內,在藍影和南宮洛舞這兩件事情沒有完全搞清楚之前,她再也沒有機會跨出宮門半步,門外都有重兵把守。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轉眼四天過去了,紅鸞忐忑不安的在院子裡來回踱步,赫連素心斜倚在紫檀木椅上,輕閉著眸,感受著微風拂面的舒適。

    「紅鸞,你能不能坐下來,稍稍安靜些。」赫連素心幾乎連眼睛也未睜,雲淡風輕的淡淡道。

    「三公主,你怎麼還能靜得下來?王爺出宮都四天了,皇后還沒有回宮,七公主也不知現在怎麼樣?」紅鸞秀眉緊蹙,撅著櫻桃小嘴走到赫連素心身側的位置坐下。whfx。

    「擔心也沒有用,一切都順其自然吧。」赫連素心淡淡應道,突然閉著的眼睛倏地睜開,望向長廊的另一頭,因為她聽見有腳步聲傳來。

    「皇上駕到——」公公尖銳的嗓音傳來,紅鸞趕緊起身站了起來,赫連素心斜倚的身子緩緩直立起身。

    龍炎麛的身影出現在赫連素心和紅鸞的視線裡,這幾日仙瑤宮內出奇的安靜,好不容易來了個人,有了一點生氣,不過看起來卻不像是好事兒,因為少年的臉色看起來實在是不怎麼好!

    「臣妾參見皇上——」赫連素心行了禮,紅鸞恭敬的跟著行了禮。

    龍炎麛一臉肅然,緩緩點點頭,算是應了禮,卻是一言不發,看著他臉上的嚴肅表情,赫連素心眸光流轉,劃過一抹異色,只好先開口了:「敢問皇上,皇后她……還是沒有消息嗎?」

    「這幾日朕已經派人宮內上上下下尋遍了,京城裡也找了個底朝天,看來洛舞已經出了城。」龍炎麛說到這兒,眸光不禁一暗,倏地落在赫連素心的臉頰上:「按照皇嬸的提示,皇叔已經率兵出了城,直朝驪山的方向追去,果真還有了發現……」

    「找到皇后了?」赫連素心的心跳也跟著加速,清澈的眸底迸出一抹光亮。她的話一出,卻清晰的看見龍炎麛的眸光變得更暗了,看來是她猜錯了。

    「皇叔飛鴿傳叔回來,皇后沒有尋到,卻是遇見了瑤貴妃,聽皇叔的意思,瑤貴妃這些日子倒是在宮外過得有滋有味。」龍炎麛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沙石劃過,也帶給了赫連素心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赫連素心和紅鸞眼底同時閃過一抹異色,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赫連雲瑤那丫頭應該是拉著楚肅遙陪她一起去了驪山,那丫頭鬼靈精怪似的,絕不可能一個人孤身前往,再加上那天她曾看見雲瑤出現在楚肅遙的錢莊,想必她那時就有此打算了。

    「皇上不要誤會,雲瑤之所以會去驪山,是因為不忍看見白狐死去,她是想去驪山放生……」赫連素心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是枉然,可還是忍不住想替赫連雲瑤解釋幾句。

    「洛舞失蹤的事情,朕還一直瞞著母后那邊,若是讓母后知道,事態恐怕會變得更加複雜,這一點不用朕說,皇嬸應該明白。不過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件事情肯定也瞞不了幾日了,瑤貴妃任性妄為,這次別說朕不給皇嬸面子,此事必須嚴懲不怠。」龍炎麛的聲音透著戾色,也含藏著幾分無奈,此時瞞著南宮雨嫣那麼久,眼看著也瞞不下去了,一想到南宮雨嫣若是知道了此事,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刺激。

    赫連素心也無語了,南宮洛舞失蹤已經四天了,龍千絕一路都沒有尋到她,這無疑不是件好事兒,若是從男人眼皮子底下溜走了,這倒還好,就怕是落入了奸人之手,那事情恐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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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雲瑤回了宮,當她邁進仙瑤宮第一步,一眼便看見了恭候在此的赫連素心,漂亮的臉頰瞬間泛起一抹紅暈,羞愧的耷拉下腦袋:「三姐,我……」

    赫連素心凌厲的眸光從她身上淡淡掃過,接著便落到了隨後而至的龍千絕身上,那男人一襲雪白的精繡錦袍,卻顯得有幾分凌亂,白玉腰帶上醒目的濺低著血跡,不由令人心頭一震。

    「先進去再說吧。」赫連素心清冷的眸很快便從男人身上劃過,就像什麼也沒有看見似的,她的漠然令男人的身子微微一顫,怔愣在門口好一會子才回過神來。

    赫連雲瑤跟在赫連素心身後朝裡走去,身後突然傳來宮人尖銳的嗓音:「傳聖上口喻——」

    這一聲,讓女人們的步伐都嘎然而止,赫連素心和赫連雲瑤同時回眸望來,龍千絕則是一臉平靜的望著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太監,正是皇上身邊的公公。

    一行人恭敬的行了禮,那位太監才徐徐念叨出聲:「聖上有旨,瑤貴妃行為不檢,多次私溜出宮,此次皇后失蹤之事,更是難脫罪責,先打入大牢,聽候發落。」

    這一聲令下,赫連雲瑤的小嘴頓時張成一個大大的o型,打入大牢?她可是堂堂七公主,他們憑什麼這麼做?赫連素心也略顯吃驚,不管怎麼說,赫連雲瑤也是大漠七公主,皇上這麼做,顯然是撕下了面子。

    隨著公公傳來皇上口喻的落音,幾名御前帶刀侍衛已經邁步上前,威武之氣令人不敢忽視。

    「誰敢動本宮?」赫連雲瑤叉著小腰,秀眉微揚,一派神氣的朝前一步,渾身透出的氣勢讓人不敢造次,可是眼前的幾名御前帶刀侍衛似乎半絲也不為所動,只是低沉漠然的應了一聲——

    「瑤貴妃,得罪了!」

    赫連雲瑤一見形勢不妙,整個人瞬時有些懂了,敏捷的身形一晃,躲到了赫連素心的身後,這下子倒是讓眼前的侍衛們為難起來。

    「三姐,你快救救我呀!我可不想蹲大牢……」赫連雲瑤死死的拽著赫連素心的胳膊,低壓嗓音在她耳邊輕言道。

    赫連素心當然也不想看見七妹真被關進大牢,於是只能將懇求的目光投望向站立於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龍千絕,低柔逸出:「懇請王爺能不能在皇上面前說個情,請求皇上從輕發落……」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王妃這是想讓本王徇私嗎?」龍千絕低哼一聲,顯然是不願意替赫連雲瑤求情,更何況對於皇上的做法,他是完全認可的,像赫連雲瑤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宮規,若是不好好的懲治一番,日後還不定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雲瑤她……她還只是個孩子。」赫連素心眉心蹙成一團,在她的眼裡,赫連雲瑤確實只是一個孩子,雖然性格頑劣了些,可是卻有一顆善良的心,這次如果不是因為想放白狐歸山,她也不會冒此風險。

    「哼!王妃這話裡明顯的有偏坦之意,如若說她只是個孩子,那皇后呢?皇后比她年紀還要小上幾歲,現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這個責任該由誰來擔當?」龍千絕一臉肅然,咄咄逼人之勢。

    赫連素心還想說什麼,卻被躲在她身後的赫連雲瑤出聲制止了:「三姐,你不必再替我說情,不就是蹲大牢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先到牢裡住著就是了,等他們找到了皇后,自然就會放我出來了。」

    赫連雲瑤鬆開了握著三姐衣袖的手,清澈的水眸深處,閃過一抹堅定神色,逕直走上前,淡淡的對前面的侍衛們道:「不用你們綁,本宮自己會走。」

    就算是關進大牢,她大漠七公主也得有自己的范兒,豈能輕易任人凌辱,邁開蓮步,優雅大方的朝外走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倏地回眸望來,對視上赫連素心的眸:「三姐,別忘了去牢裡看我,記得給我帶好吃的,我怕他們想餓死我。」

    說完,赫連雲瑤稚氣的漂亮臉蛋,漾起一抹如花笑靨,那抹璀璨的笑顏,幾乎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赫連素心這一刻竟忘了回話,反應過來時不停的點頭,想出聲卻感覺嗓子眼像被什麼卡住了似的,一時哽咽了,再回過神來,看見的只是赫連雲瑤的那一抹背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視線裡。

    庭院裡靜悄悄的,赫連素心的心情逐漸平復,冷冷地凝視著對面的男人:「王爺現在是也想將臣妾扣押進大牢嗎?」

    因為藍影下毒一案,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合理的說法,眼下這個案子已經交給了龍千絕來處理,她等著他對自己的裁判。

    「王妃到現在還不明白嗎?老佛爺和皇上之所以將此案交給本王受理,正是賣了本王一個人情,枉開一面,不打算再追查下去。」龍千絕沙啞的嗓音愈顯低沉,這段日子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家事、國事、天下事,連他也感覺壓力山大。

    一旁的紅鸞聽到這句,低垂的眼斂一閃而過的欣喜,可是赫連素心卻是眸光一暗,反問道:「那個小影兒呢?王爺打算怎麼處置他?」

    「謀害老佛爺,當然是死罪一條!」龍千絕斬釘截鐵的語氣,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臣妾有個不情之請,想再見見他。」赫連素心心有不甘,就算是死,她也希望能夠做個明白鬼,就這樣稀里糊塗的背負上謀害老佛爺的罪名,她實在是冤枉,也想不明白。

    她的這個請求,也讓男人深邃的眸光倏地黯沉下去,狹長的鷹眸瞇成了一條縫,低冷出聲:「這件案子就此作罷,王妃再也不要提起。」

    言外之意,當然是不願意讓赫連素心再見藍影,可是赫連素心卻不願意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她只想問清楚那個藍影,為什麼要害她?

    「王爺……」赫連素心秀眉微蹙,雖然百般不願,還是想再懇求他一次。

    「不必再說了!本王已經傳令下去,將他即時問斬!」龍千絕的態度異常堅定,對於赫連素心的堅持,令他深邃的眸光變得更加複雜。他不能確定,這女人如此執著的想見藍影最後一面,究竟是出自何意?真的是無辜,還是另有隱情……

    二人就這樣對峙不下,一旁的紅鸞剛剛落下的心也不由再度提到了嗓子眼,既然王爺都說此案已結,為何三公主還要執著的見藍影一面呢?她暗暗拽了一把赫連素心的衣袖。

    卻就在這時,莫逍的身影匆匆而來,只見他附在龍千絕耳邊低語幾句,男人深邃的眸底,眸光閃過一抹誨暗森寒,倏地轉身冷冷道:「反正總是一死,既然那戲子咬舌自盡了,此案也就結了吧!」

    藍影自盡了?赫連素心略顯意外,不過再想想那男人也支撐了好些日子,能夠酷刑之下還能堅持到現在,也算是不容易了。

    「打道回府——」

    冷冷地扔下一句,龍千絕率先出了仙瑤宮,莫逍回頭對紅鸞使了個眼色,紅鸞會意的輕輕扯了扯赫連素心的衣袖,輕言道:「三公主,王爺催促著回府了!」

    赫連素心微微一怔,緩緩的搖頭:「雲瑤被皇上關進了大牢,我這心裡還是放不下,紅鸞,你先陪我去一趟寧頳宮,我要見皇上。」

    紅鸞面露難色,聲音壓得更低了:「可是三公主……王爺現在正在氣頭上,咱們若是再延誤了回府的時辰,恐怕王爺就更惱了。再說,這個節骨眼上,你去求見皇上,他也未必會見你!」

    赫連素心明白紅鸞的話也有道理,這個敏感的節骨眼上,龍炎麛未必會見接見她,如果他當真想挫挫赫連雲瑤的銳氣,這一次定然是不會見自己的。

    「也好,咱們先回府,明日再進宮求見皇上。」赫連素心緩緩點點頭,就再稍稍緩口勁兒,指不定過了這一夜,龍炎麛的態度也會有所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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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王府,赫連素心剛從轎輦邁下前腳,便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府內走出,當看見此人時,龍千絕冷毅的俊顏也微微一僵,顯得有些意外。

    「四皇兄你總算回來了,本王在臨王府已經等候多時,這一連幾日皇兄去了哪裡?怎麼日日都不在府上?」

    說話的人正是龍千睿,身著一襲純白金絲軟袍,突顯修長身段,面如冠玉,瀟灑清俊,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絲慵懶氣息,正笑意盈盈的迎上前來。

    「六皇弟這些天日日造訪,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本王帶著愛妃出府遊玩了幾日,今日才剛剛回京。」龍千絕唇角勾起一抹冷魅笑意,突然長臂一勾,將距離自己一步之遙的赫連素心勾入懷中。

    赫連素心雖然想掙離,可是龍千睿眸底那抹不懷好意的精光,卻讓她改變了主意,不論她和龍千絕的關係變得如何惡劣,也必然遠勝過她對龍千睿,所以明知道這男人出現在此是不懷好意,她寧可犧牲一下,幫著龍千絕把這齣戲演下去。

    「哦?!原來皇兄是帶著皇嫂出京了,臣弟就道奇了,怎麼有好些日子不見皇兄上朝,王府裡也不見人影。」龍千睿看似輕功淡寫的輕笑出聲,那雙勾魂的桃花眼,似有似無的從赫連素心身上一掃而過。

    赫連素心只覺得被他盯著一陣犯噁心,她發現自己還真不是一般的討厭這個男人!

    噁心?!赫連素心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感受,天啊!她差點忘記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這些天簡直快被這一樁連著一樁的事情攪昏了頭,差點忘了,她的大姨媽已經晚來了好些日子。

    似乎感覺到了身側女人身子的僵硬,龍千絕環在女人腰間的大手霸道的收緊了幾分,深邃幽暗的鷹眸,看似漫不經心的同時側睨向她,敏銳的察覺到了女人面色的異常。

    之南方前。看見龍千睿她竟然也會走神?這不由令龍千絕想起了n天前的那個夜晚看見的一幕,莫名心頭升起一股怒火。

    「來人,先帶王妃下去休息——」龍千絕低沉的下了命令,深邃誨暗的鷹眸投向眼前的龍千睿,唇角的笑魅漾得更加濃郁:「本王和六皇弟也好些日子沒見面了,今日既然六皇弟來了,那咱們兄弟二人就到福祿閣,坐著喝茶,好好聊聊。」

    「也好!」龍千睿眸底閃過一抹精光,唇角同樣漾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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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素心在紅鸞的陪同下,朝水雲間走去,隱約看見有一道人影一閃而過,佯裝什麼也沒有看見似的,赫連素心一邊環顧著沿途的景致,輕言道:「紅鸞,你看見了嗎?」

    「奴婢看見了,是雲妃……不,不,是雲瑾那丫頭。」紅鸞的話剛一出口,趕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兒,她現在怎麼還能稱雲瑾為雲妃,那女人現在和自己一樣,不過是臨王府的一名小小丫鬟罷了。

    赫連素心輕笑著點頭,雲淡風輕的應道:「看她鬼鬼祟祟的躲在這邊偷看,不知想幹什麼?」

    「三公主,她現在不過是臨王府的一名小小丫鬟罷了,奴婢就不信她還能翻起什麼風浪來。」紅鸞擼了擼小嘴,語氣間透著滿滿不屑與輕蔑,連她現在也未將那雲瑾放在眼底。

    話說然是這樣說,可是不知為何,赫連素心心底卻甚是不安,總覺得雲瑾剛才那慌亂的一瞬間,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可是卻又沒有任何頭緒。

    用力的甩甩頭,赫連素心覺得自己像是得了強迫症似的,現在看見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會令她產生諸多聯想,這一切都與她目前所處的環境是分不開的,不論是臨王府還是皇宮,都令人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三公主,你肚子餓嗎?這幾天你都沒吃什麼,奴婢讓廚房那邊給你做點吃的送過來。」紅鸞摸了摸肚子,突然想起了什麼時候,說是問赫連素心,其實她自己的肚子倒是餓了。

    赫連素心側眸睨了她一眼,輕笑出聲:「這一路折騰下來,你也該餓了,去吧,去吧,你想吃什麼只管讓廚房裡做就是了,就說是本宮要吃的。」

    「三公主,你對奴婢真好!」紅鸞喜上眉梢,這一瞬間將這些日子來的不快統統拋到腦後。

    「就別在這裡耍嘴皮子了,你那張小嘴本宮還不知道嗎?去吧,快去快回!」

    「是,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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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時辰過去,天色也暗了下去,赫連素心和紅鸞都用過了晚飯,還泡了熱水澡,換上了身乾淨的衣裳,兩個人都算是精神了。

    「王妃,王爺請您去大堂。」嚴管家突然來傳,這天色都暗了下來,那男人又要做什麼?

    「知道了。」赫連素心淡淡的應了聲,緩慢優雅的站起身來,腦子裡卻是在細細的琢磨著即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邁進前堂的門,雖然是夜晚,堂內卻是燈火通明,幾顆夜明珠將整間屋子照得通透亮眼,龍千絕一臉威嚴戾氣的端坐在當家人的主座上,下面右側的椅子上,坐著一道熟悉的嬌柔身影。

    麓妃也來了!赫連素心的眸光卻是順著望上了她的腹部,小腹平平,看來這女人是沒法再裝下去了,只能選擇放棄假懷孕這條路。

    龍千絕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十足,想必也是剛剛沐浴更衣,此刻換了件細軟緞料的錦袍,華貴軟袍下擺呈緩雲的弧度,彎彎繞繞搭在座椅邊沿,層層疊疊,流光斂影,這在暗夜中妖冶逼人。

    赫連素心走到左側的位置,緩慢優雅坐下,男人磁性沙啞的嗓音這才低沉逸出:「人都到齊了,本王現在也該處理家務事了,莫逍,把人帶上來。」

    隨著男人低沉的話音落下,麓妃嬌柔的身子微微一顫,眸底閃過一抹複雜,順著低沉的腳步聲望去,當看見跟隨莫逍一齊出現在臨王府的那道蒼老身影時,秀美的小臉頓時慘白一片。

    因為出現在臨王府的人,正是她花重金請的大夫,從他那裡還買來了帶血的胎衣,留下來為證據,證明她腹中的孩子確實被赫連素心一腳給跩掉了,就算個懷孕這一招不能再使,她也絕對不能讓赫連素心有好日子過,前些天龍千絕回府時,她已經提供出了人證物證,可因為當時龍千絕急著找失蹤的赫連素心,所以並未在此事上深究。

    然後龍千絕再一走,就又是好幾日,麓妃一直在等,等著赫連素心回來後,一場好戲便即將上演,卻不料等回了赫連素心,事情似乎也發生了質的改變。

    白麓怎麼也想不明白,龍千絕上哪兒找到的這位被她收買的老大夫,前幾日她已經給了他重金,讓他永遠的離開京城,不得再回來,早知這老頭兒言而無信,她就應該一狠心,不要留下活口。

    「麓妃,你可還記得此人?」龍千絕狹長的鷹眸半瞇,側眸深瞥了一眼白麓臉上的表情。

    「此人……可是當初救臣妾一命的沐大夫?」白麓唇角勉強勾起一抹笑容,緩緩站起身來,面迎向沐大夫走去,漂亮的杏眸深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警示光芒。

    「老夫從來不曾救過麓妃的命……」沐大夫心虛的低下頭,不敢迎視女人的眼睛,他自己也沒有料到,前幾日他前腳出城,龍千絕的人後腳便追出了城,將他五花大綁的捆了回來,緊接著便是丟在處陰暗的破柴房,這一關就是好幾日,每天除了水,顆米未盡,若是再不放他出來,他這把老骨頭恐怕就真的熬不住了。

    赫連素心眸光一亮,這又是唱得哪一出?不過不難看出,龍千絕在最後關頭終於醒悟了,查出了麓妃的技倆,那她也不妨就耐著性子看看,這男人到底打算如何處置那女人。

    白麓聞言,眸光瞬間多了幾分陰冷,在距離沐大夫約摸兩丈開外的距離時,突然柔荑一緊,上前一把掐住沐大夫的脖子:「沐大夫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什麼人收買了你,讓你來加害本妃麼?」

    眼疾手快的莫逍敏捷的扯下了白麓的手臂,高大的身形擋在了白麓和沐大夫之間,身後傳來沐大夫劇烈的咳嗽聲。

    龍千絕深邃的眸光越來越暗,這王府裡的女人,還真是個個都不讓人消停,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句話還真是沒有說錯。

    「本王倒是想聽聽,關於孩子的事情,麓妃還要做何解釋?」龍千絕透著陰霾的嗓音低沉逸出,粗糲的指尖在紫檀木椅上來回輕輕畫動,每一下似乎都透出隱隱殺機。

    「王爺,一定是有人暗地裡想迫害臣妾,所以買通了沐大夫,臣妾失去了孩子已經很痛苦了,王爺難道還不相信臣妾嗎?」麓妃瞬間淚如雨下,梨花帶雨的小臉,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

    一邊輕泣,麓妃的眸光從坐在對側的赫連素心臉上淡淡掃過,雖然沒有明示,可是言外之意卻已經很明白了,她這是在暗指,在王府裡陷害自己可能性最大的人便是——赫連素心。

    「麓妃不會是在暗示……這一切都是本宮指使的吧?」赫連素心雲淡風輕的淡淡出聲,還真是躺著也能中槍,她坐在這裡看戲,也能被潑髒水上身。

    白麓大概也沒想到赫連素心的反應會如此淡然,眼底閃過一抹驚詫之色,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楚楚可憐的眸光投望向龍千絕:「王爺,臣妾可從來沒有說過是王妃姐姐……」

    「夠了!本王沒有時間再看你演下去。沐大夫,本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一遍。如若敢有半句謊話,本王立馬就讓人砍了你的頭。」龍千絕一聲低喝,讓白麓的身子一顫,眸底閃過一抹驚慌失措。

    「是,是,王爺。」沐大夫微微顫顫,通的一聲跪倒在地,將事情從頭到尾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麓妃那張嬌艷的小臉越來越白,失去最後一絲血色。

    「王爺,您不能僅憑這沐大夫的一面之詞呀!臣妾怎麼可能花重金去收買他……」

    此時此刻,白麓再也不能淡定,『通』的一聲癱軟在地,旁邊的丫鬟趕緊上前扶住她,赫連素心依然面色平靜如水,靜靜地坐在一旁,看這齣戲究竟會如何演下去。

    龍千絕深邃犀利的鷹眸深處,燃燒著兩團腥紅的怒焰,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白麓,低沉道「看來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本王不出最後一步棋,你是不會認罪的。」

    這一句,讓女人的輕泣聲嘎然而止,她不知道龍千絕所指的最後一步棋是什麼意思,只是怔怔的順著男人眸光投去的方向望去,表妹華梅和她的丫鬟青平被人押進前堂時,瞬間一切的堅強都瓦解了,白麓變得僵硬的身子完全癱軟下來,前幾天她支走了沐大夫,接著便讓表妹華梅和她的丫鬟青平也離開了。

    在白麓的計劃之中,等這些相關的人證都消失後,她便可以無後顧之憂的使小產之事和赫連素心抗衡,至少也不能讓赫連素心的王妃之位坐得太過於安穩。

    如果她探來的消息沒錯,藍影也按照預期的計劃,將赫連素心拖下了水,雖然這一開始並非她的本意,可是藍影堅持要替家兄報仇,執意自宮留在了老佛爺的身邊,她也沒有辦法阻止整件事態的發展,現在看來,藍影的犧牲似乎並沒有傷到赫連素心分毫,這個女人依然活著從皇宮回來了,不是嗎?

    「表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華梅的聲音很輕很輕,透著恐懼與絕望,龍千絕的人雖然沒有傷她分毫,可是在那種極度緊張的高壓勢下,她把什麼都交待了。

    白麓絕望的閉上的眼睛,直至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從頭頂上方逸來:「麓妃,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白麓緩緩的睜開眼,此時男人已經離開座位,走到了她的面前,女人漂亮的杏眸此刻少了幾分柔意,多了幾縷冰寒,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男人的眼睛,清冷的嗓音不帶一絲情感,冰冷出聲:「沒錯,從頭到尾就沒有孩子,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龍千絕的這一巴掌甩得還真不輕,讓剛剛站立起來的女人,又是一個踉蹌的跌倒在地,臉上印上五道清晰的痕,瞬間紅腫一片。

    「竟然把本王當猴兒耍!」龍千絕充滿戾氣的低吼聲幾近咆哮,若說心中沒有失落那是騙人的,這段時間所有的事情幾乎都擠到了一塊兒,內心各種煩躁,前幾日他內心的怒火就已經瀕臨到了爆發的邊緣,各地災情、老佛爺中毒、麓妃流產、赫連素心失蹤,緊接著又發現了麓妃流產的『真相』,再接著便是皇后也失蹤了,一樁連接一樁的事情,讓他沒有辦法再平靜,若說在赫連素心面前他還極力隱忍著心情,那此刻麓妃無疑便撞到了刀口上。

    白麓捂著紅腫的臉,杏眸深處迸射處一抹幽怨寒光,毫無懼意的對視上男人的眸:「王爺,臣妾不服!欺騙王爺臣妾確實犯了重罪,王爺要打要罰,臣妾絕無怨言。只是……同為王爺的女人,王爺卻刻意庇護王妃,據臣妾所知,王妃上次弄進宮裡的那個戲子,受了她的指使加害老佛爺,這可是死罪!」

    麓妃的這一番駁斥,讓龍千絕的面色微微一怔,雖然他此時此刻對麓妃萬般惱怒,可是她的話卻如同尖刀刺在他的心頭,做為臨王府的當家人,厚此薄彼確實是不恰當的做法。

    赫連素心的清澈的水眸倏地一暗,她腦子裡此刻迴盪的同樣是麓妃的話,不過卻是她最後的那一段,這麓妃足不出戶,她又是怎麼知道宮裡的情況,甚至知道那戲子是受了自己的指使加害老佛爺,這個消息龍千絕一直在極力隱瞞,並沒有太多人知道,細想之下確實有些可疑。

    很快,龍千絕已經開口,問出了赫連素心內心的疑惑:「這些……究竟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臣妾從哪裡聽來的並不重要,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王爺還極力的替王妃隱瞞,這又算什麼?」白麓唇角勾起一抹冷澀笑意,話間透著明顯的譏諷之意。

    氣氛似乎瞬間陷入了僵局之間,龍千絕沉默不語,坐在一旁的赫連素心此時優雅緩慢地站起身來,清冷的丟下一句:「天色不早了,臣妾先回去歇著,不妨礙王爺執行家法了。」

    白麓看著赫連素心的背影,不由冷哼一聲,冷冷反譏道:「臣妾對王爺畢恭畢敬,王爺卻向來不將臣妾放在眼裡,有些人從來都未將王爺放在眼裡,王爺卻拿人家當做寶貝,人啊,還都真是犯賤……」

    「放肆!你當真以為本王不敢殺你?」龍千絕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赫連素心未將他放在眼裡,現在就連眼前的麓妃也敢對他出言不遜,這臨王府的妃個個都反了天麼?

    「王爺真想聽嗎?」白麓突然冷笑起來,眼斂抬起,對視上龍千絕的眸,尖銳出聲:「臣妾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不過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一切都是臣妾自己的主意,與我表妹無任何干係,王爺放她和丫鬟走,臣妾願意以死謝罪!」

    龍千絕深邃如潭的眸底,閃過一抹驚詫異色,低垂眼斂稍做沉思,側眸望向另一側的莫逍:「放她們走——」

    華梅的眸光依然落在白麓身上,眸光中透著依戀不捨和懊惱,還有擔憂之色,如果就這樣走了,她斷然肯定是放心不下的:「表姐……」

    「梅兒,你走吧,不必管我。」白麓淡淡出聲,臉上露出少有的平靜祥和,藍拓的屍骨還留在遼旦這片土地上,至始至終,不論結局如何,她也不會離開這裡。

    華梅雖有不捨,卻也不得不離開,若是錯失這個難得的機會,或許她和青平就走不了了。

    緊接著,沐大夫也被帶下去了,偌大的前堂越來越安靜,氣氛寂靜的有些詭異,白麓唇角勾起一抹嫵媚的邪魅冷笑:「王爺這一生,威振四方,卻偏偏中了那個狐狸精的蠱惑,到頭來妃妾盡散,臨王府也變得誨氣,眼下……臣妾也該走了,就算是九泉之下,也會看著王爺,詛咒王爺和那個賤人沒有好下場。」

    龍千絕鐫刻的俊顏越來越冷,女人唇角的魅笑卻越漾越深,不等男人低吼出聲,突然身體朝著旁邊的朱柱飛了出去,只聞『砰』的一聲巨響,她的頭重重撞在堅硬的朱柱上,腦袋開花,腦漿四溢,一朵美麗的火焰熄滅了。

    香消玉殞只在瞬間,龍千絕完全有機會攔下她,可是他卻怔愣站在原地沒有動,或許是被白麓最後的詛咒氣昏了頭,或許是他覺得麓妃確實該死,或許他自己也分不清內心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總之他就這樣看著麓妃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站在原處,好長時間龍千絕才回過神來,低沉的嗓音沙啞逸出:「莫逍,吩咐下去,厚葬麓妃。對外面就說,麓妃暴病身亡。另外……記得讓人把消息傳給北夷王!」

    「是,王爺。」莫逍的神色也顯得有些複雜,看著麓妃死在自己眼前,這種感覺確實不怎麼好,再加上北夷王那邊恐怕也沒有那麼好唬開,就算他們說麓妃是暴病身亡,待華梅回到北夷國後,也定然會透露出風聲。

    這一晚,龍千絕回了麒麟閣,顯得心思凝重,莫逍所能想到的問題,他當然也不會遺漏,北夷王那邊若是知道麓公主死了,就算表面上不吱聲,肯定也是會有怨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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