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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選擇二 文 / 岑雲

    岑風在等待著吾訶子的選擇,更直白一點說,是他在逼迫吾訶子做出選擇;這個選擇是如此艱難,以至於吾訶子面對安夷城送來的消息時足足錯愣了一個時辰,卻始終沒能作出選擇。lingdian

    面對露出獠牙的猛虎,吾訶子猶豫了。

    大帳外的喧鬧聲一刻也不停息,一陣又一陣傳入吾訶子耳中,不用細心分辨就能察覺到其中蘊含的極憤怒與不安。

    大帳裡是同樣的喧鬧,十幾個羌胡漢子用相似口音的羌話在吵鬧著,許多人爭得面紅耳赤,但是所有人都有同一個想法,那就是立即撤兵,他們此刻爭得不過是撤兵的線路與先後秩序。

    嗡嗡的吵鬧聲讓吾訶子心神不寧,雖然同樣出身羌人,但此刻的吾訶子不知為什麼無比厭煩這種自小最熟悉的語言。他從小學的是漢家學問,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雖然帶有濃郁的關西口音,卻依然自覺比那些半開化的同胞高出一等。吾訶子是有野心的,他不滿足於涼州一隅之地的稱雄,他的目光始終放在更遙遠、更廣闊的天地,這也是他為什麼拋卻兄妹之情,背信偷襲允吾城的原因——他需要打開一條道路,一條能夠讓他走向更廣闊的舞台的道路。但是眼前的現實讓吾訶子很無奈也很失望,因為他依然只能與一群被他看不起的同胞坐在一起——他邁向廣闊天地的第一步就遭到迎頭痛擊,而且正面臨著徹底失敗的結局。

    也不知道是吾訶子長久的沉默引起不滿,還是一干人發現繼續爭論下去注定沒有結局,帳中諸人的目光這時不約而同地投向主座上的吾訶子。

    「大人,不要再想了,快下令,我們聽你的。(請使用的拼音域名訪問我們.)」

    見到眾人終於想起自己這個「大人」,吾訶子心下不由冷笑。所謂「大人」,是遊牧部落特有的稱呼,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義;可以是尊稱部落裡的長者。更多的時候是稱呼一個部落的首領,而這個時候,吾訶子被稱為「大人」則表明眾部落承認其對湟水上游的統治,承認他是湟水上游諸部共有的首領。

    「剛才吵鬧的時候怎麼就想不起我這個大人?」吾訶子心中暗怒,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他很清楚。這些湟中部落並沒有真正歸心。一時的順從只不過是識時務之餘的暫時蟄伏,對他吾訶子的忠心恐怕輕的就像原野上刮過的大風,聽似聲勢浩大,其實隨時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真要論起來。良吾部落對湟水上游的控制力,比起岑風對下游諸部的掌控要差得多——哪怕吾訶子自認自己的手腕比岑風那頭莽虎要高明。

    看著眼前目光灼灼的一群首領、頭目,吾訶子目光冰冷;他知道,這些人與其說是請求他命令,倒不如說是逼迫他下達命令;這個命令還必須是這些部落想要聽到的。否則允吾城下萬五大軍將會立時分裂。

    「用財富的誘惑臨時拼湊起來的軍隊,果然不堪大用!」吾訶子心中暗暗搖頭。

    憲彝突然掀帳進來,急促的聲音打破了帳中的沉寂:「主人,青河部落人馬擅自出營,往西回去了。」話音剛落,就惹得帳中再次喧嘩起來。青河部落正是岑風過安夷城之後所屠戮的第一個部落,也是部落中逃出來的牧民將岑風大舉西進的消息帶了來,才使得一眾部落知道了此前消失數日之久的岑老虎的動向。

    吾訶子的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小小的弧,這個微小的表情甚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既然青河部落走了。別的再說什麼也沒有用,各位首領各自回營準備撤兵。一應事務自有行軍司馬安排。」

    吾訶子的乾脆讓諸部首領反應不一,一些性急的急匆匆就離開去收攏兵馬,立時便要上路,另有一些人卻沒有動。小心翼翼地看著似笑非笑的吾訶子,神情卻多了幾分爭論時所沒有的拘謹畏懼之色。

    吾訶子的確是有手腕的,短短數月已經對不少湟中舊人產生了威懾力。

    見到眾人反應,吾訶子心下亦為之自得。口中卻說道:「各位莫非是擔心允吾城中追兵?我勸各位不必疑慮,只管退兵。我親率人馬殿後。」吾訶子說的斬釘截鐵,大有捨己救人的氣魄,只是打發走滿腹疑慮的諸部首領之後,臉色卻突然沉了下來。

    眾人一去,大帳中立時就空落了下來,憲彝憂心忡忡:「主人,你真要留下來殿後嗎?不如你率親軍隨他們先走,憲彝願意擔當殿後之任。」

    憲彝是出身良吾部的嫡系親信,面對他的忠誠,吾訶子的臉色也緩和了幾分,卻冷笑道:「給他們殿後?我管他們死活!」吾訶子的話音中散發著徹骨的寒意,讓憲彝都不禁打了個寒噤。

    「憲彝,你去傳令各部親軍,即刻準備起來,等湟中諸部一走,我們也立時啟程,渡過湟水北上。」吾訶子原本就深沉的聲音被壓得很低,「多派斥候探馬先走一步,沿途探查從允吾往令居的舊官道,一草一木都不要放過。此事事關全軍安危,怠慢輕忽者,軍法從事!」

    憲彝駭然:「主人,我們不往西走,而是直回令居?那……上游諸部就不管了麼?」

    吾訶子輕聲冷笑:「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這些人從來就不曾當真降服。若是允吾這一仗勝了還好,如今一無所獲地回去,再加上岑老虎的逼迫,這些慣於見風使舵之輩再不可信。為今之計,唯有先回令居,背靠武威憑借堅城站穩腳跟,再圖後計。」

    吾訶子說的輕巧,憲彝卻沒有吾訶子那麼大的氣魄,結結巴巴問道:「難道,難道湟水上游幾百里地,主人都不要了?」

    吾訶子長聲一歎,落寞的神情中不無惋惜之意,但是說話的語氣卻是無比地堅定。

    「戰局不利,不得不有所取捨。眼下湟水上游是顧不上了;你以為岑老虎會眼看著我們大軍回援卻什麼都不做,而只顧著殺人麼?我敢說,他此刻必定就在半路上等著我!」吾訶子指了指帳外,意指剛剛離去的諸部首領;「諸部無知,此去必定落入岑於菟圈套,能有幾人活著回去,都要看岑於菟的心情——我們又何必陪他們送死?」

    憲彝仍是不解,只覺得吾訶子似乎太過漲岑風志氣,但是又不敢違逆自家主人的決斷,只得點了點頭,返身欲走。

    吾訶子又叫住他:「憲彝,此行一定要快!岑風敢過安夷,必定是有把握調動麾下諸部人馬;我們來得太急,沒能剿滅那些部落,如今岑風回來,若是盡起各部人馬,可得一萬餘眾,加上他麾下兩營,至少有兩萬五千大軍。上游各部人心散亂,不堪一用,我們若是稍慢一些,就要孤軍面對兩萬大軍的圍剿,到時候就危險了。」未完待續。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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