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五章 餡餅（下） 文 / 子一十四

    宋子墨老婆宋張氏帶著三兒子告辭後，一路上都在教訓宋慈惠，「家裡是缺你肉了還是缺你面了？我難道是你後娘啊？在家裡，你白面饅頭都不怎麼吃，今兒在唐家，你竟然連白稀飯都吃了兩大碗！你什麼時候喜歡吃米了？在家裡，你是看見菜葉子就癟嘴，今兒倒好，那大白菜你吃了一筷子又一筷子不說，還將那點湯汁都沒放過，唐家總共就買了那麼點肉，那肉一端上來，你竟然就像是八輩子沒吃過肉似的，眼睛都在放光，咱們家昨天才吃了肉的好不好？你能不能不這麼丟人啊？…」

    宋慈惠耷拉著腦袋，道：「她們家的菜就是好吃嘛。」

    大哥宋慈賢道：「娘，你還別說，唐葉的確會燒菜，味道是比咱們家做的好些。」

    宋慈惠忙道：「看吧，大哥也這麼說吧。」

    宋張氏輕輕拍了宋慈惠一巴掌，「你還有理了！看你爹回來怎麼收拾你！」

    宋慈惠嘀咕道：「爹今兒不回來，我不怕。」

    宋張氏聽唐王氏說了，知道自己老公今晚應該不會回來，所以，回家後，又訓了宋慈惠兩句，便早早的收拾好歇息了。

    不想，還沒睡著，就聽宋子墨在院門外敲門，趕緊爬起來，吃驚道：「這時節怎麼回來了？城門今兒沒關？」

    宋子墨擺擺手，道：「給我先倒杯水去，哎呀，哎呀…」

    宋張氏一邊倒水，一邊問道：「咋回事啊？不是說李真給叫去赴宴了嘛？到底咋的啊…」

    宋子墨喝了口水後方道：「大將軍派了一侍衛大人拿著手令，叫開了城門，侍衛大人親自送我們出的城，還給唐老弟說，李真是個好苗子，得讓他多讀些書…」

    宋張氏驚訝的話都說不利索了，「侍衛大人？大將軍身邊的侍衛大人？那得是多大的官啊？給宰相守門的都得七品官，大將軍的侍衛起碼也是六品吧？」

    宋子墨點點頭，道：「李真是入大將軍眼了…」

    宋張氏有些鬱悶道：「咱們其實該將兩兒子送去官學的，說起來，咱們家也不算多有錢…」

    宋子墨道：「誰知道兩年後的考試是怎麼一回事？如果沒考過，回頭好意思再讀私塾？」

    宋張氏嘀咕道：「可我就覺得讀官學划算…」

    宋子墨道：「今兒這事傳出去的話，大家肯定都會有想法的，咱們且不用著急，等等看吧…」

    宋張氏重重歎了口氣，道：「你說唐家怎麼運氣就那麼好呢？李真瞧著不聲不響的，說實話，還有點笨，誰知道他竟然會有這等際遇…」

    宋子墨道：「現在說人家運氣好了，唐老弟當時送李真去官學的時候，你怎麼說的？你不是說，他們家吃飽了撐的慌嘛？」

    宋張氏訕訕的沒做聲，隔了一會兒道：「他爹，你說，李真今後會有出息不？」

    宋子墨道：「他都入大將軍的眼了，還怕沒出息？唐老弟的確有眼光，會選女婿啊…」

    宋張氏道：「他爹，要不咱們和唐家也訂個娃娃親？咱們老二不也沒說親嘛，唐蜜長得還算乖巧，比唐葉好看，年齡也合適，只可惜是一雙大腳，我明兒給唐家弟妹說一聲，讓她現在趕緊給唐蜜纏腳…」

    宋子摸遲疑了一下，道：「先別慌，唐家最近風頭正盛，咱們現在提這事，倒顯得咱們起了多大的攀附之心似的，反倒不美了，過段時間再說吧…」

    宋張氏想了想，道：「那我明兒先給唐家弟妹提提纏腳的事…」

    宋子墨兩口子這邊輕言細語的商議著，唐家則是陣陣高聲笑語。

    當然，基本上都是唐高林在轉述，因為在回來的路上，他和宋子墨已經將宴會情況給問了個遍，此時說的是繪聲繪色，好似他親臨了宴會似的。

    唐王氏則是不時的非常興奮的插一句，「誰能想得到真娃子能入得了大將軍的眼呢？哎呀，真是菩薩保佑啊…」

    唐燁很有些無語，唐王氏再這麼發展下去，可就和祥林嫂有得一拼了，於是便道：「娘，咱們也早些歇下吧，明兒李真還要上學呢。」

    唐高林一聽，對，不能耽擱李真上學，於是趕緊叫大家散了。

    卻見李真鬆開一直緊握著袖口的左手，然後右手又伸左衣袖裡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張紙樣的東西來，遞給唐高林，道：「叔，大將軍還叫三爺賞了俺300兩銀子，這是銀票…」

    全家人楞是驚得至少有兩秒沒說出話來，連唐燁都愣愣的，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唐燁，唐燁接過李真手上的銀票，就著油燈那微弱的燈光看了看，再遞給唐高林，激動道：「爹，上面寫的是300兩…」

    唐高林吞了吞口水，用顫抖的雙手接過來，「大將軍賞的？」

    唐王氏則捂著胸口，道：「天啊，我這不是在做夢吧，這輩子我竟然還能見到這麼大面額的銀票…」

    唐蜜則小聲問道：「咱們家是不是可以去聚客莊吃一頓了？」

    李真用袖口擦了擦額頭，道：「俺本來路上就想說的，可怕萬一有歹人聽到了，黑燈瞎火的被人搶了去就虧大了，所以就沒說…」

    回家後又一直是唐高林主講，所以，李真直到剛才方找到了機會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

    銀票在唐高林和唐王氏手中傳了兩遍，兩人才算回過味來，追問李真，大將軍怎麼想著賞這麼多銀子了。

    等李真將賞銀這一段說完後，唐燁不得不說，李真真是走了狗屎運了，在那麼愚蠢的回答了問題後，大將軍竟然還派侍衛將他送出城門，真不知李真在狗屎堆裡滾了多少圈…

    不過，唐燁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如果有需要，她是不會介意親自去狗屎堆裡走一遭的…

    唐高林情緒恢復了正常後，方問道：「真娃子，這錢是大將軍賞給你讀書用的，你收好了…」

    唐王氏楞了楞，瞧了瞧唐高林，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李真卻道：「叔，葉子賣肥腸土豆的錢你咋不讓她收好呢？這銀子你看著辦吧，咱家沒這銀子的時候，你都送俺讀書了的呢…」

    唐高林想了想，道：「那我就做主，用這銀子買地了，地契就寫在你名下…」

    李真忙道：「就寫叔的名字，有叔一口飯吃，就肯定會有俺一口吃的，俺不怕，真的，就寫叔的名字…」

    唐高林笑道：「我知道你是個實誠孩子，這地寫在你名下，我放心，若寫我的名字，日後萬一老家鬧騰起來，反而麻煩…」

    李真奇怪的問道：「老家那邊能鬧騰啥？」

    唐高林道：「沒準會讓我過繼一個，不許招上門女婿…俗話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咱們過得風光了，老家的親戚肯定會找來的，到時啊，真不好說…寫在真娃子名下，就算他繼父日後知道了，也只能來打打秋風，動不了根本，婚書什麼的可是白字黑字寫好的，他們村的裡正可都在上面按了手印的，他沒法反悔…」

    唐王氏也出聲了，道：「對，就寫真娃子的名字。」

    李真想了想，道：「那就依叔和嬸吧…」

    唐高林點點頭，「明兒我就去找中人，趕緊看地去。」

    唐燁一聽，忙道：「爹，這300兩不會全買地吧？咱們還是好好合計一下吧…」

    唐高林道：「這有什麼好合計的？300兩就全買地了，有了地，還怕啥？」

    唐燁道：「300兩大概可以買100畝地了，咱們總得算算賦稅啊，人工之類的成本吧，這麼多地，肯定是要租給別人的，那麼租金是不是划算呢？這些問題真得好好想想…」

    唐王氏道：「不買地還能幹嘛？」

    唐燁道：「所以得合計啊…」

    李真見狀，便道：「叔、嬸，反正也不著急，咱們明兒再接著說吧…」

    唐王氏道：「不行，這事得趕緊定下來，否則，我天天都睡不好覺，300兩銀票呢，被人偷了怎麼辦？蜜兒，從明天開始，你就在家守著，哪也別去，聽到沒？」

    唐蜜忙重重的點點頭，「我會守好家的。」

    唐燁道：「娘，咱們今晚都好好想想，爭取早點將這錢給安頓了，行了吧？」

    唐高林道：「行，明兒再接著說，別耽擱真娃子明日去學堂。」

    李真和唐燁兩姐妹方離了唐高林兩口子的臥室，回到自己的房間，唐蜜進自己的小隔斷時還不忘問道：「李哥，今兒你都吃什麼了啊？」

    李真苦笑道：「花生米和豆腐乾…」

    唐燁和唐蜜同時張大嘴巴，「不是吧？」

    原來李真入席後，擺在他面前的正好是一盤花生米和一盤豆腐乾，雞鴨魚肉都離他很遠…

    唐燁問道：「花生米和豆腐乾周圍呢」

    李真道：「菜，俺叫不出名字來。」

    唐燁道：「你怎麼不吃啊？」

    李真道：「桌上的人都只吃自己跟前的，而且都沒動幾筷子…」

    唐蜜道：「坐在雞鴨魚肉跟前的人也沒動幾筷子？…」

    李真點點頭，「散席的時候，雞都還是整的呢，沒怎麼動…」

    唐燁心想，不至於吧，李真和什麼人坐一桌喔，就算是國宴，也不至於這麼拘謹啊…

    唐燁突然想起，李真那不是沒吃飽？「晚上還剩了點稀飯，我給你熱熱，唉，就是沒菜了，宋慈惠那傢伙連大白菜都給摻著飯吃完了，算了，給你炒個土豆絲吧…」

    因要做肥腸土豆生意，所以唐家不缺土豆。

    李真道：「俺光吃稀飯就行…」

    唐燁笑道：「你今天可掙了300兩銀子呢，怎麼也該獎勵盤土豆絲的…」

    唐蜜忙道：「我來燒火，姐，明兒讓娘再買點肉吧，李哥今天沒吃到肉呢，好可憐啊，看著卻又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