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肥腸生意 文 / 子一十四
回家後，唐燁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洗肥腸。
肥腸這東西要洗不好，那味道的確讓人受不了，但想將肥腸洗好，那就得用鹼或麵粉或大蔥，唐燁只知道這三種方法，可這三樣東西沒一樣是不用花錢的。
唐燁瞅瞅了唐王氏，心想，待會兒悄悄弄吧。
不想，當聽到唐燁要主動洗肥腸的時候，唐王氏卻是不同意，「你怎麼洗得乾淨？」
於是，整個肥腸製作過程便從唐燁爭取洗肥腸的權利開始了…
期間，唐燁和唐王氏鬥智鬥勇，偷偷抓了把玉米面並拿了好幾根大蔥，當唐王氏發現時，唐燁已經眼疾手快的把這兩樣東西成功的與肥腸親密接觸了，因此唐王氏罵了兩句後也只能作罷。
正式燒的時候，唐燁越發明白了為什麼窮人家對肥腸這個便宜貨並不怎麼感冒，因為肥腸至少得燒一個小時，柴火又不會憑空從天上掉下來…別說唐燁一家是買柴燒了，就是種地的農民也不見得有富裕的柴火。
唐燁以前和偏遠地區的合作夥伴曾閒聊過，聊起高房價時就說還是農民好，能自己修房子，結果人合作夥伴說，農民修房子也不容易，以前窮的時候連燒瓦的柴火錢都攢得辛苦得不得了，後來嘛大家能打工掙錢了，可開銷也隨之增加了，也不見得多輕鬆。
末了合作夥伴還補充了一句，「真要那麼輕鬆，怎麼現在還有那麼多土胚房啊？」
所以啊，很多時候真不能想當然。
如果肥腸真的是又好弄又好吃又便宜，大家早一窩蜂的去搶了…
唐燁不由邊燒火邊歎氣，沒捨得出去玩的唐蜜見狀，忙道：「姐，你歇歇吧，我來燒火。」
唐燁笑道：「不用，待會兒我干煸肥腸的時候你再來。」
唐蜜笑瞇瞇的點點頭，道：「姐，我都聞到香了呢。」
唐燁笑道：「你真是個狗鼻子，現在娘去張大嬸家了，你悄悄抓把瓜子吃吧，瓜子殼扔灶裡就好了。」
唐蜜遲疑了一下，道：「那我抓半把，這樣娘就看不出來了。」
然後唐蜜就拿著大概十多顆瓜子坐在唐燁旁邊，自己吃一顆給唐燁剝一顆，很是惹人憐愛，也讓唐燁心中暖暖的…
唐王氏在隔壁耽擱得有些久，回來時候就發現唐燁已經將土豆下了鍋，一個碗裡還留了小半碗肥腸。
不等她開口，唐蜜就開心的說道：「娘，肥腸好吃，姐姐讓我嘗了一個，真好吃。」說到這又補充道：「姐姐是讓我嘗嘗能不能咬得動了，有沒有味道…」
唐王氏笑道：「小饞貓。」說著揭開鍋蓋舀了點湯嘗了嘗，驚訝道：「真沒什麼腥味呢，葉子，沒看出來，你還誤打誤撞了呢。」
唐燁心想，要是調料齊了味道更好，不過沒傻乎乎的將這話說出來。
唐王氏則指了指那小半碗肥腸，說：「將這個也一併燒了吧，我看肥腸能當個菜，端得上桌。」
唐燁還沒說話，唐蜜就嘰嘰喳喳道：「娘，這個要來干煸的，姐姐說的，呵呵。」
唐王氏詫異極了，「干煸？葉子，你自己想出來的？」
唐王氏不怎麼會炒菜，不是因為她懶，也不是因為她沒那天分，而是沒那環境，在娘家的時候，炒菜也就逢年過節才會吃上那麼一回，她想學廚藝也沒什麼機會，到了婆家，她和婆婆成天都在地裡幹活，煮飯是孩子們的祖祖負責的，她更沒機會學廚藝了，和老公離家後，第一年的春節她還是憑藉著想像才弄了一個菜出來，不過如今她已經知道了「燉、炒、煎」，她已經很滿意了，不想唐燁又冒了個新名詞出來。
唐王氏很奇怪的問道：「你怎麼想出來的？」
唐燁聳聳肩膀，「我也不知道，突然間腦袋開竅了…」
唐燁的確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索性就不解釋，反正自己又沒其他反常行為，父母再奇怪也不會將自己當怪物…
果然，唐王氏想了一會兒，就笑道：「你腦袋瓜子倒是靈…」
然後，當土豆燒肥腸、干煸肥腸做好後，唐王氏便將大廚的位置讓給了唐燁，讓唐燁炒肉，「你試試吧，就算做砸了，咱們家自己吃就是，反正有肥腸呢。」
而唐燁這個在後世只是會做飯的人在晚上受到了大家的大力讚揚，宋子墨尤其喜歡吃干煸肥腸，將唐燁誇了又誇。
而鄰居們對唐王氏送去的土豆燒肥腸也是讚不絕口。
而唐高林臨睡前則是感歎了一句，「無師自通啊，若是兒子該多好…」唐王氏聽了，眼神微微一暗。
第二天中午，唐王氏又將昨晚剩下的小半碗土豆—肥腸全吃完了，只有土豆了－－熱了熱，讓唐燁給唐高林和李真送去，一路過的行人沖唐高林打了招呼後，也來了句，「吃的什麼，咋聞著這麼香呢？」
這讓唐燁突生了個念頭，可以擺個攤賣燒肥腸啊！
於是，晚上，唐燁便將想法給大家說了，「爹，娘，咱們明天先試試吧，就在爹的攤位上賣，咱們就買一斤肥腸、四斤土豆，加上調料、柴火、絕對不會超過30文錢，如果賣不掉，咱們就當又吃了兩回肉了…」
唐高林有些猶豫，唐王氏想了想，道：「張大嬸昨兒說，這兩天又會有活了，要不就當我少掙了30文…」
唐高林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肥腸一冷腥味就大…」
唐燁忙道：「咱們可以先借個爐子。」
唐王氏道，「隔壁王家倒有個小爐子…」
唐高林一聽，最終還是應允了。
於是，隔天，唐燁就忙活了起來，等唐王氏借了小爐子讓李真先搬走後，就跟著唐王氏去市場買原料，這回買了一點點的茴香、八角。
回家後，唐燁就馬不停蹄的開始洗土豆，唐王氏知道了怎麼個洗法後，就將洗肥腸的重任給攬了過去…
然後，快到中午時，唐王氏、唐燁、唐蜜加上特意回家來幫著搬運的李真便抬著一口大鍋、拎著一個木桶—木桶裡裝的是從左鄰右舍借來的十多個小碗—唐家的小碗只有四個，而木桶到時是要打水來洗碗的－－、拎著借來的兩個長凳子、拿著一捆柴朝唐高林的攤子走去，雖然蘭州尋常人家一日吃兩餐，但是那些在茶館喝茶的人時不時的在中午還是會叫點小吃的…
所以唐燁是準備中午先賣一陣，然後就熄火，等到傍晚時分再開賣。
大家將爐子的火升起後，就面面相覷了，不知道下一步該幹嘛。
唐燁則給唐高林和李真一人盛了一小碗的土豆，讓他們吃午飯，希望能借此能吸引些人氣。
可惜，似乎沒多少人關注。
唐燁本來以為唐王氏會吆喝的，因為唐王氏瞧著很利索啊，不想，唐王氏也傻傻的站在那，一聲也不啃，唐燁前世沒幹過銷售，對於在大街上大聲吆喝也有點發楚，唐燁其實還是很矜持的一個人，想了想，唐燁便大聲問李真，「李真，好吃嗎？」
李真點點頭。
唐燁很火大，又問道：「李真，到底好不好吃？」
李真又點點頭，而唐高林此時已經開始拿眼瞅唐燁了，眼中帶著不滿，於是，唐燁只好對李真直說，「你光點頭，周圍的人怎麼知道這味道好不好？」唐燁注意了語氣，聲音聽著並不刺耳，就好像在說尋常事似的，唐高林這才繼續埋頭吃土豆。
李真聽了唐燁的話，楞了楞，方醒悟過來，漲紅了臉，大聲道：「好吃。」
過往的行人只是奇怪的看了眼李真，還是沒人上前詢問。
唐燁無奈，只好道：「李真，我覺得你大聲吆喝一下應該會有效果。」
唐燁自己開不了口，便將難題給了李真。
李真「喔」了聲，看了看唐燁，「怎麼吆喝啊？」
唐燁不生氣，只要李真願意吆喝就行，忙道：「就說『好吃的肥腸啊，大家快來買啊…』」
李真還沒開喊，就聽唐蜜說，「這個我也會啊。」於是就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好吃的肥腸啊，大家快來買啊，土豆都好吃啊，一點也不腥啊…」
當然，李真也急忙加入了，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聲音卻不小：「大家來買啊，好吃的肥腸啊，土豆都好吃啊，一點也不腥啊…」
終於有人來問了，「怎麼賣啊？」
唐燁忙笑道：「一文錢一碗，很便宜的。」
這個價格是唐高林和唐王氏商議出來的，因為肥腸本來就是個便宜物，賣貴了肯定沒人吃，所以定價便很便宜。
唐燁也不反對，後世的串串香最開始還一毛錢一串呢，－－－當然，等唐燁穿的時候，已經漲到2毛5了，－－－那些老闆還不是一樣賺錢。
來人看了看攤子上的小碗，道：「一文錢都能買三個饅頭了。」搖搖頭走了。
唐燁也瞅了瞅小碗，心想日後等生意做大了，一定去訂做那種碗口很大，但其實裝得很少的那種奸商用的碗！
終於，第四個來問的人掏錢了，坐在小凳子上吃了起來…
開張生意終於做成了。
不過，中午的業績並不理想，總共只賣出去了十碗。
唐燁有些喪氣，而唐王氏卻覺得還行，說一開始能這樣不錯了，晚上生意肯定比中午好。
而唐王氏其實也是很精明的，在中午生意結束後要回家的時候發現他們疏漏了一樣，那就是將一整鍋的菜都端來了，這樣傳了出去，晚上肯定沒人買，誰樂意吃剩菜啊？
因此，唐王氏便一個人故作輕鬆的將大鍋給端了回去…
而晚上生意確實好了些，光茶鋪幫客人就叫了15碗…
不過，還是沒賣完，剩了一小部分，回家一算帳，總共賣了38碗，除去成本（其中不包括人工費），賺了還不到十文錢…
唐燁很失望，但唐蜜卻很高興，「沒虧啊，太好了，那我們明天還去賣吧，這樣天天晚上都能吃到好吃的了呢…」
唐王氏也覺得可行，因為她完全可以不用去，相當於兩閨女每天就能掙幾文錢，不錯了，而且，晚上伙食的確也會比往常好。
唐高林卻想得有點遠，如果真要做這門生意，爐子、碗都不可能長期借，要置辦吧，碗還好說，可爐子卻是大頭…
唐王氏道：「咱們要買田了，雖說是想在城邊買，可是，城邊不見得就有合適的，誰知道最後會買在哪兒，若離城遠了，這買賣自然也就不會再做了，咱們暫時可以先藉著爐子，兩天給一文錢吧，肯定行，碗咱們可以去買幾個，反正日後都能用得上。」
唐燁本來想說，如果做個可以推著走的小攤，那麼就可以走街串巷的叫賣了，生意應該會好很多，但在自己家的田還不知道在哪兒的情況下，此時對肥腸這門生意的確不宜投入太多…
不過，雖然這門生意致不了富，但是的確可以掙點零花錢，順帶改善一下生活，所以，唐燁也是贊成繼續做做看，就算每天只賺8文錢，一個月也有240文了呢，積少成多嘛，任何時候，第一桶金都是最難賺的…
於是，肥腸生意便繼續開展了。
在生意開張一個多月後，唐高林終於看好了一塊地，準備簽約了，這塊地離城門也不算太遠，步行一個小時就到了，唐王氏很高興，這樣一來，不管是唐高林還是唐燁兩姊妹都能繼續來擺攤了，而她自己在農閒時也能去張大嬸處幫忙…
雖然唐燁依舊看不上肥腸生意，因為這個肥腸攤子生意並不是很興旺，每天好的話最多能賺個25文錢，差的話和開張第一天一樣，不到十文。但是，唐高林兩口子卻很滿意，很想能夠繼續下去，不光唐高林兩口子，左鄰右舍好像也有些眼熱，都在打探她們家的肥腸是怎麼個做法，怎麼腥味不重，當然唐高林兩口子可不傻，人家知道保密，全推到李真身上了。
此時唐高林已經對外公開了李真的身份，說是從小和唐燁定的親，父母都過世了，只好來投奔岳家了，而做肥腸的方子則是李真家傳的…大家一聽是家傳的，便都識趣的沒再多問。
唐燁的心思則沒放在這上面，開始琢磨家裡的田種什麼經濟作物好，當然，每天還是勤勤懇懇的煮著肥腸土豆，無他，就為自己能一周洗一次澡，唐燁也不想眼下將這生意給搞咂了。這個月，唐燁試著愛了一回乾淨，唐王氏雖然嘀咕了兩回，但卻都由著唐燁去了，讓唐燁很開心，當然，唐蜜不怎麼高興，因為唐蜜不喜歡洗澡，但唐燁回回都要抓她過去在水裡過一下，呵呵…
雖然家裡的生活沒什麼大的改善，但是小地方在變啊，這讓唐燁對未來越發充滿了信心，至少，在不久的將來，自己是應該可以能夠每天洗一回澡的…
所以，唐燁雖然對肥腸生意有些失望，但是心情卻還很好，在聽到一京片子聲音問，「能一文錢兩碗不？」的時候，唐燁臉上都還帶著真心的微笑，「客官，小本生意，一文錢兩碗實在是做不出來。」
不過，當唐燁抬起頭的時候，笑容還是僵硬了一下，因為眼前的人，嚴格來說，是一男孩，穿得很好，周圍幾個一看就是他的隨從，這人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沒想到竟然連一文錢的東西都要還價，唐燁很是無語，好容易遇到一富豪顧客，竟然還是個摳門的，那些一擲千金的都去哪兒了…
大家猜對熟人是誰了沒？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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