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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金殿嘴仗(下) 文 / 賊眉鼠眼

    證人謝四的一番話,秦堪頓時陷入絕境之中,殿內氣氛頗為怪異,不論真正義還是假正義,大臣們皆對秦堪怒目而視。

    謝四說得太逼真了,再配上他那驚惶的語氣,猶帶餘悸的表情,和一張老老實實的本分相貌,頓時取信了所有大臣。

    就連龍椅上的朱厚照心裡也犯起了嘀咕,若非他與秦堪相識太久,深知他的為人,朱厚照還真免不了懷疑這事兒真是秦堪干的。

    殿中最得意的莫過於鄭嫡,見滿殿議論聲嗡嗡不止,鄭嫡轉過身看著秦堪,眼中充滿了譏誚。

    「山陰侯好手筆,為好友唐寅的大好前程,不惜殺華昶一家滅口,欲推翻先帝當年早已定下的鐵案,出手殺伐果斷乾淨利落,不愧是心黑手辣之輩,今日在這金殿之上,眾目睽睽之下,敢問山陰侯還有何話可說?」

    滿殿寂靜,所有人的目光投注在秦堪身上。

    秦堪哂然一笑:「我確實有話說。」

    鄭嫡冷笑:「本官洗耳恭聽。」

    秦堪慢條斯理道:「我想說的是……這謝四所說的每個字都是放屁,謝四和鄭嫡已犯了欺君和誣告之罪……」

    滿帶笑意地盯著鄭嫡,秦堪道:「鄭嫡,今日你若不定成死罪,我跟你姓!」

    「你!秦堪,你好狂妄!本官伸張人間冤屈,鏟盡世間不平,罪從何來?」

    秦堪沒理他,轉身卻盯著這位所謂的華府家僕謝四,銳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謝四臉色一白,侷促地垂頭不語。

    秦堪微笑著朝朱厚照拱拱手:「陛下,既然臣有嫌疑,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臣是否可以向謝四問幾個問題?」

    朱厚照興致勃勃道:「當然可以。」

    秦堪盯著侷促不安的謝四,笑道:「你叫謝四?」

    「呃……是。」

    「你說你是華府家僕,想必對華府的一切都很熟悉吧?」

    「是。」

    秦堪問了關於華府的幾個問題,謝四張口便答。顯然確實對華府很熟悉。

    李東陽,嚴嵩等人的心越來越沉。

    秦堪神情不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錦衣衛也在偵緝華昶滅門一案,這些日子也算對華府瞭解頗深,謝四,我再問你幾個問題,與我錦衣衛瞭解到的事實對比一下,看你有沒有說謊。」

    「這位大人儘管問。」謝四顯然信心很足。

    「華昶一家共計多少人?」

    「二十四人。」謝四不假思索道。

    「華家祠堂裡供著多少面牌位?」

    「三十八面。」

    「華昶有幾房妻妾?」

    「正妻一人。妾三人。」

    「最小的妾室大腿上有塊暗紅色胎記。是左腿還是右腿?」

    「左……咳咳咳。這個,是內院丫鬟閒嘴時小人無意間聽到了。」謝四額頭開始冒汗。

    殿內焦芳,劉宇等人臉有些黑了。

    他們忽然想到。秦堪除了赫赫凶名外,更厲害的是他坑人的手段。連劉公公都在他手底下吃過不少虧,這謝四能在秦堪手下過得幾招?

    隱隱間,閹黨們心頭浮上不妙的預感。

    秦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繼續道:「看來你對華府果然很瞭解,連主母大腿上的胎記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華大人若知他府裡的下人如此敬崗愛業,必然老懷堪慰,含笑九泉……」

    龍椅上的朱厚照「噗嗤」一聲,很不給面子的笑了起來。

    不少大臣哭笑不得,心中暗罵一聲「促狹,齷齪」。

    秦堪臉色一整,又問道:「華昶除了這幾位妻妾之外,還在青樓包了一位名妓,常常與其幽會,此事你可知?」

    謝四呆了片刻,急忙搖頭:「這位大人,此事小人不知。」

    「華家二小姐年十五歲,卻與某位縣學秀才私訂了終生,此事你可知?」

    謝四臉色有些發白:「小人也不知。」

    秦堪喃喃歎道:「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呢,原來這也不知那也不知……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華府的人了。」

    謝四急忙道:「大人,小人確實是華府的人,已在府中做工四年了,華府附近的鄰居皆可作證。」

    「那好,我問你幾個簡單的問題,你必須快速回答,若有遲疑,必然是假冒,金殿之上,當著皇上和諸多大臣的面,你若敢欺君,必誅你九族!」秦堪聲色俱厲喝道,一股久已養成的上位者氣勢洶湧而發。

    謝四嚇得渾身一顫,伏首磕頭不已:「小人一定實話實說,絕不敢欺君!」

    秦堪語速加快,連珠炮似的問道:「華昶有幾個兒子,幾個女兒?」

    「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那晚全部被殺。」

    「華府前院種了幾棵槐樹?」

    「四棵,但不是槐樹,而是銀杏。」謝四被秦堪一嚇,不自覺地被秦堪的快節奏牽著鼻子走,回答起來語速也非常快。

    「華府看門的門房姓什麼?」

    「姓謝,是小人的本家二叔。」

    「你逃命的那口老井在前院的哪個方向?」

    「東南。」

    「西廠收買你做偽證給了你多少銀子?」

    「一千兩……」謝四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隨即立馬摀住嘴,兩眼驚恐地睜大,臉色卻瞬間慘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滿殿寂靜,所有人屏住呼吸,瞠目結舌。

    朱厚照臉上先驚後怒,接著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意漸漸飛上眉梢。

    落針可聞的金殿內,不知沉寂了多久,忽然撲通一聲,鄭嫡面如土色,大汗淋漓,無力地癱軟在地上,渾身止不住地打著擺子。

    瞬間翻盤!

    一個被萬人嫉羨的奸佞,一個連劉瑾都不得不畏懼三分的權臣,數次面對生死危局仍輕鬆度過,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庸碌之輩?

    迎著殿內群臣或失望或欣喜的目光,秦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朝朱厚照拱拱手,淡淡道:「陛下,臣想問的已經問完了,公道自在人心。」

    滿殿無言,無人反駁。

    癱軟在地上的鄭嫡忽然跳了起來,彷彿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嘶聲喊道:「慢著!張乾被刺一案,我有人證物證……」

    秦堪歎了口氣,轉身回到了朝班裡,理也不理他了。

    所有大臣看著鄭嫡,目光有同情也有鄙夷。

    既已證明秦堪並非殺華昶的真兇,殺張乾就更不可能了,誰會為一樁自己根本沒做過的案子而妄殺大臣,徒留把柄?兩樁案子其實只是一樁案子,因果而已。

    砰!

    朱厚照拍案而起,怒指殿中:「大漢將軍何在?將人犯鄭嫡,謝四拿入詔獄,著錦衣衛嚴審!他們背後站著什麼人,給朕一個不漏地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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