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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97) 要低調! 文 / 掃雪尋硯

    折劍從伏劍手裡接過那信袋,剛剛將信箋倒出來,還沒打開,他就聽伏劍又說道:「同這封信一起由宗門使者遞來的,還有五張一千兩的銀票,我們五人估計會在這裡再待十來天。」

    「噢……」聽伏劍這麼說,折劍手上拆信的動作微頓,他先含糊地算了一筆賬,「那就正好是一個人花一千兩,宗門都把銀子先分配好了。不過,若只是要待在這裡過十幾天小日子,一人一千兩未免浪費了點。」

    這話說完,他才打開了手中那張對折了三次的信紙,視線在紙上那簡短的兩行蛇扭一般的細字上掃過之後,他抬起目光又將圍桌而坐的四人掃了一眼,然後咧嘴笑道:「信上說要我帶著你們玩,花盡那五千兩,不得不說,主尊這可算是找對人了!」

    伏劍瞪了他一眼,幾個好不含感情的字眼如同從嘴裡擠出來一樣:「你注意點。」

    折劍知道伏劍是在訓他不該拿主尊說笑的事情。對於伏劍在宗門規矩上過於刻板的作態,折劍早就見慣不怪了,雖然每每碰到伏劍犯這種臭個性,折劍總想說些什麼,但他有每每都是重重拿起,又輕輕放下,一笑置之。

    這封信在座的四人都先看過了,並早在折劍回來時,就因這封信上的內容在心裡有了自己的打算。此刻聽折劍這樣開口,金玲第一個回過神來,少女心境總是活躍許多,她緊盯著折劍快語說道:「我要去逛首飾店,據說京都的首飾店要屬西城區三柳街的店子賣得最貴。」

    「三柳街主要賣金飾,當然貴,卻未必是最漂亮的,那都是成婚後的婦人藉著首飾攢私房錢才去那裡,那種沉甸甸的首飾根本不好戴的。你雖然叫金玲,難道真要用金子打幾枚大鈴鐺掛在頭上身上才顯貴重?」對於金玲的意向,折劍直接搖了搖頭給予否定。

    金玲撇了撇嘴。表示不滿。

    折劍望著金玲這撇嘴的小動作,忽然嘿嘿笑了兩聲,又說道:「不過,女孩子要出去玩,首飾店當然是首要得去的,但我要帶你去的不是三柳街,而是五柳街。你可見過碧玉被切割成指甲大小的薄片,再用五彩錦線串成一朵梅花簪?你可見過一塊白銀被拉成頭髮一樣的細絲,再與珍珠一起編織成星河髮箍?還有用琥珀石雕成的簪子,對著陽光看。是剔透的……」

    金玲撇著的嘴慢慢放鬆。眼中漸漸綻現亮彩。

    折劍嚥了口唾沫。接著說道:「總之等你去了五柳街,自然不會再記得三柳街,五柳街賣的那些精緻髮飾才是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會喜歡的嘛!而你只需要把五柳街裡的每一家店都逛一遍,把每種飾品的製作結構瞭解一遍。我保證你在京都玩的這十天一天都不會覺得悶。」

    金玲高興地拍了拍手,不過她很快又意識到一個問題,便懦著聲問了一句:「每家店我都去,每樣飾品都要問仔細,別人會不會嫌我煩?」

    「咦,你剛才蹦著要去三柳街的膽氣這會兒又飄溜到哪裡了?」折劍逗了金玲一句,然後他才整了整面容,認真說道:「只要你手裡有銀票,別人做生意的就要把你供起來。再說。你手裡的銀票若是不夠,不是還可以找你那兩個師兄討的麼!」

    「哎,不可啊不可!」提起找師兄借銀子的話題,金玲那兩個師兄裡話比較多的孫謹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即擱下手中正要刺向一塊燒牛尾的竹箸。然後沖金玲連連搖頭,「我也有我的計劃呢!」

    「你有什麼計劃?」

    金玲和折劍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朝他問道。

    被這兩人同一時刻直刺來的視線逼迫,孫謹差一點就要說漏了嘴,他的嘴唇一陣輕煽,還好忍住了,伸手提筷插起一片醬肉塞進嘴裡,再不管那兩人的目光監視。

    金玲與折劍見此情形,先是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後兩人的目光又一齊指向孫謹身邊的烏啟南。

    「咳,」折劍乾咳了一聲,提了提嗓子,然後就注視著烏啟南徐徐說道:「小烏,你不必像小孫那樣刻意隱瞞,因為我知道如果你半個月裡有了一千兩的開銷,而且這是宗門發給你不用還的銀子,你大約只會做一件事。」

    像提前準備好的雙簧戲似的,金玲在一旁搭腔說了兩個字:「下棋。」

    烏啟南果然微挑眉尾,顯然是金玲說對了他準備拿那一千兩去做的事情。

    折劍沖金玲打了一個響指,然後轉過眼來看著烏啟南,笑著繼續說道:「京都有能力擺中堂大盤棋的棋館只有兩家,這兩家長期對著槓生意,雖然借此機會,有時候其中一家棋館在擺大盤棋的時候費用會收得便宜點,但一盤下來,仍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小烏啊,你的銀票夠不夠玩十天呢?」

    烏啟南的眉頭開始有些在結疙瘩了,他習慣半磕著的眼皮忽然睜得開了些,天生有一點剔透如冰的眼瞳泛著寒意,盯向折劍:「師叔,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折劍乾笑了一聲,「我的一千兩可以無償贈送給你八百兩,但你必須……」

    不等折劍將他的話說完,烏啟南就咳了一聲,然後他就恢復了習慣微微垂眸的樣子,淡淡開口說道:「小孫一直暗喜一個姑娘,但這姑娘是『來儀樓』的紅牌,卻還是個雛,所以一千兩是不夠贖的,但夠……啊……」

    烏啟南來不及將後頭那半句話說完,就被身旁的孫謹抬起一腳狂踩,幾乎要把他的踝骨踩裂了。因為動作太生猛,本來就不算高的桌子被震得抖動起來,桌子最邊沿的一碟蒸肉、一碟醬肘子毫無懸念地滑下桌去,油膩而且顏色較深的湯汁淋了烏啟南半截褲腿上到處都是。

    烏啟南的雙眉又擰起疙瘩,但與剛才不同,這一次他是被小孫踩得痛成這樣的。

    悶悶嚎了兩聲後,烏啟南目露憂傷地望著折劍說道:「師叔,你一定要兌現剛才的承諾啊!八百兩,立即給我,不許事後賴賬。」

    折劍正想趁勢再耍烏啟南一次,可就在這時,眾人就見伏劍忽然一巴掌拍在桌沿上,沉著嗓子喝了一聲:「都夠了!」

    眾人皆驚,舉座皆靜。

    伏劍側過臉看著折劍,問道:「信看完後,就可以交給我銷毀了。」

    折劍本想說,燒信的事他也可以代勞,然而他看見伏劍那臉色,一副稍微沾上點就會爆炸的樣子,他最終選擇什麼也不說,默然將手中的信交還。

    伏劍收回信箋後,並沒有立即取出火折子燒燬,而是調轉目光看向孫謹和烏啟南,沉聲說道:「我很早就告誡過你們,別碰歡場女子,特別是京都的歡場,你們知道那裡頭有幾家是皇家著手辦的嗎?你們知道她們當中誰是眼線?去玩大盤棋的打算也別想了,我們都是需要低調的人,不要去惹眼。」

    孫謹與烏啟南二人眼中都流露出沮喪的神色,但必須承認,對於像他們這樣身份另類的人而言,伏劍的叮囑都是對的,所以他們只得一起點了點頭。

    在剛才得知孫謹拿著那一千兩是準備去買歡,在場五人當中唯一的女子金玲就禁不住對他心生一絲排斥,此時見他去不成了,她心裡正大呼一個「該」字。

    不過,反觀烏啟南下不成大盤棋的結果,金玲則有些心覺遺憾。在宗門裡頭,烏啟南極好下棋之事是大家都知道的。

    烏啟南因為眼睛裡天生有那一點剔透,有些異於常人,因為這一點他從小就被同齡人排斥,便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後來他得逢機緣進了羽天宗,他被人當做異類排斥的這個情況才稍微好轉,因為羽天宗裡的人本就過著與常人不同的生活,這種歧視被削弱許多。

    不過,在他進羽天宗之前,他的棋藝就已經有較高水平了。後來在羽天宗生活的大幾年時光裡,他不僅練就一身不俗的武藝,通過了宗門的考驗開始替宗門做事,他還以一塊板上的博弈將宗門裡所有的棋手全都勝過一次。宗門裡唯一缺了這一次的人只有滄浪師叔,那也是因為她根本不給烏啟南在她那兒擺棋的機會。

    宗門裡頭已經玩膩了,烏啟南當然想去外頭試試,但那些有大名的棋手是他試不得的對象,因為這可能會暴露他的身份。

    他能去的只是環境比較開放的棋館,但這種地方一般難逢真正的高手,只有京都或許是個例外。

    京都的棋館都偏商業化,但也只有具備一定規模的大棋館,才有能力支持主辦中堂大盤棋。

    在可以容納百座的棋館大堂中,築起一個室內高台,但也只能是高過人的膝蓋,讓堂下在座的棋人全都能看見高台上那張巨大的、立起的鐵板棋盤即可。鐵棋盤上銀粉鑄線格,磁石鑄棋子,大盤棋每開一次,都會有六名棋童代手侍棋,下棋的人直接叫位數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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