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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40)、賞花賞人景 文 / 掃雪尋硯

-    京都外城,阿三酒肆,站在櫃檯內,酒肆老闆肖三兒的心情有些複雜,他正用一塊干抹布反覆擦著檯面兒,那被酒漬油漬常年浸染,反照出灰黑顏色的木檯面倒叫他手裡的那塊看起來不太乾淨的抹布擦出光亮來。

    在他的對面,一個年輕人端正的坐於桌前,桌上桌下已經空了好幾壇,然而他依舊時不時的端起面前的酒碗,一仰脖子就是一碗乾。

    令肖老闆心情複雜的原因,不是這豪飲的年輕人不付酒錢。事實上他跟這年輕人很熟,酒肆要釀酒,不少柴伙都是這年輕人自深山裡砍來的,這小潮砍來賣的柴伙不夾水份,火好耐燒,幾年的交集過來,肖老闆不但看重小潮的活計,還在心裡生出一些對這年輕人的佩服之情來。

    這小伙子,做事實在。

    所以,很少在酒肆豪飲,並且是零醉酒記錄的小潮離奇的在今天光臨酒肆,然後就是一通亂喝,肖老闆還以為他是遇到什麼煩心事,若他要賒賬,或許今天肖老闆是會允了的。

    但是在今天,第一次眼見小潮如此豪飲的肖老闆又發現了他身上的另一個優點——這小伙子,似乎是喝不醉的。

    這個優點對於小潮來說可能不算是優點,因為喝不醉意味著他沒法限定自己的酒量,但對於肖老闆來說,他的這一特長極為有可能為酒肆帶來盈利。

    小潮今天似乎是來買醉的,但有些讓肖老闆覺得奇怪的是。他似乎沒什麼需要用酒來澆冷的愁緒,酒錢付得很乾脆。這一點也讓肖老闆在勸酒與不勸的問題上抉擇了很久。

    望著外面的天色全暗了下來,肖老闆這才終於有些看不下去了,從酒櫃內側走了出去。

    再能喝的人。一口氣喝這麼多酒,即便不醉,對身體的傷害也是很大的。肖老闆雖然是生意人,小潮與他之間也一直只是生意上的往來,可無論如何,這點淺交積累了幾年,也是會在人的心裡留下一些東西的,肖老闆決定制止小潮這種已完全歸於傷身性質的飲酒行為。

    走到桌邊的肖老闆和聲道:「小潮啊,今天就喝到這裡吧,你今天已經喝了很多了。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回去啦。」

    小潮正斜眼看向一旁。注意著另外一張桌邊已經喝的潦倒、卻還堅持用顫抖的手給自己倒酒的酒客。聽到肖老闆的聲音,他轉過頭來,定了定神後才說道:「肖老闆。我怎麼樣才能喝得像這位客官這般快活?」

    「他那是醉了,醉得一塌糊塗,哪裡快活了?」肖老闆失笑道:「明天早晨起床,他就會知道酒勁的厲害了!」

    「醉酒?噢……」小潮的臉上先是茫然了一瞬,他環顧了一下桌上桌下擺的一堆空酒罈,旋即又露出恍然之色,「肖老闆,剛才我說錯了,我應該問你的是,你覺得我喝了這麼多酒。為什麼還沒醉啊?」

    肖老闆怔了一下,然後笑道:「通常來我這兒的酒客在說出這句話時,就是喝醉了的表現,我還沒見過哪個喝醉了的人主動承認自己醉了的,應該是越醉越要喝啊!」

    小潮沒有立即接下話茬,他先是抬起手,展開五指在自己眼前慢慢晃了晃,之後他才注視著肖老闆,認真的說道:「那樣的酒客,我在送柴來時,也在你店裡見過不少……可我是真沒醉。」說到後面半截話,他還加上了著重語氣。

    「唉。」肖老闆歎了口氣。勸喝醉的人住口,對於酒肆老闆來說,結果基本上都是能預知的。一個正喝到興頭上的酒鬼坐在被酒水包圍的屋子裡,除了直接送其回家這一種辦法外,其它辦法都顯得那麼的無力。可肖老闆並不知道小潮住在哪裡,出於憐惜他的出言勸酒,能做的也就是說幾句話罷了。

    肖老闆又勸了幾句,結果依舊,但看著再度端起酒碗來的小潮,他有些怪異的感覺,小潮或許是真的沒醉。

    根據肖老闆多年以來或被動或主動的對店中酒客的觀察,人要喝醉,先醉的應該是雙眼。然而坐在對面的小潮那一雙眼睛除了行為目的有些古怪的喜歡看別的醉漢喝酒之外,在回過頭來看向他時,依舊是那麼的明亮靈動,沒有一點散光和滯澀的現象。

    這一發現就不得不讓人覺得有些驚駭了,小潮這大半天的飲酒量可是一點也沒摻假的,他一個人來喝酒,絕沒必要像酒宴上應酬的人那樣一邊喝一邊悄悄去吐吧?

    望著環繞著小潮、攏共得有五、六隻的酒罈,肖老闆也迷茫了,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酒氣給熏醉了。

    就在這時,酒肆又來了新客人。

    門簾簇動,一位身材欣長、一身素衫,面貌在安靜中透著一縷書卷氣的文士走了進來。他的目光在酒肆內環轉一周,最後落在肖老闆坐著的那張桌上,同時,他的目光幾乎是與肖老闆對視了一下。

    肖老闆立即從桌邊長凳上起身,迎了過來。作為酒肆的經營者,他在心裡雖然有些質疑這人到來的真正目的可能並非是喝酒,但他還是很快習慣性的笑盈盈道:「客官先請坐,請問您要點什麼酒?」

    作為生意人,必須時刻清醒於一件事,那就是賺錢。

    管他喝不喝,上了酒就得付錢,別人飯館裡不也常有客人吃不完倒掉的食物,但依舊照價付賬的事麼!

    肖老闆很快打好了自己心裡的小算盤,但事實卻如他最初所料的那樣,素衫文士只是意思明確的溫言說道:「謝謝店家盛情,只是天色已晚,不宜再飲。在下是來貴店接一位朋友回去,若有機會。下次一定與友人同來買醉。」

    話語斯文,禮貌有餘,這文士身上攜著的微勢,截然與慣常來這裡的酒客大為不同。讓每天必會遭遇來自客人的憋屈氣的肖老闆心裡略生受寵若驚之感,同時也沒了一點異議之理。

    觀那文士進來時的眼神,看來這文士是要來接小潮的,肖老闆下意識裡走開了幾步,但他還是有些懷疑,所以順勢喚了一聲:「小潮,你的朋友來了。」

    若不是這素杉文士看來身份神秘,但總得來說應該是個斯文人,肖老闆恐怕要懷疑小潮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了。

    聽見酒肆老闆對那捧著酒碗的年輕人隨和的稱謂,文士的眼裡神色微動。

    小潮聞聲則放下酒碗。凝神看了看對面站著的那個人片刻後。忽然說道:「林……林……」

    或許他是真醉了。只是外表上看來還算清醒,思維的運轉卻已經開始遲緩下來,一個『林』字卡住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下文來。

    「回去了。」文士沒有繁言相勸,只說了三個字,就走向桌邊。

    「噢……」小潮回答得更簡略,然後極為聽話的立即站起身來,只是當他離開桌邊後,腳下步履終於還是有些打滑了。

    文士見狀伸出一臂,「需要扶嗎?」

    小潮這次連回答的話都沒有了,只是搖了搖頭,不過他那搖頭的模樣更多的是像在給自己醒酒。

    大步邁出,小潮先行一步的走出了酒肆。那文士則落後數步,對酒肆老闆說道:「我的朋友可欠了酒錢?」

    肖老闆連忙搖頭道:「都已提前結清了,您的朋友似乎是喝不醉的,頭腦一直很清醒。」

    「他會醉的,只是勁頭升上來的遲早問題。」文士微笑了一下。走到酒櫃旁,他往櫃檯內側的展示架上掃了兩眼,然後指了指架子上擺著的一隻通體漆黑,但底和蓋都為灰白色的罈子,溫言道:「那罈酒,可是燒刀?」

    肖老闆有些吃驚的點了點頭:「客官好眼力。」

    「在下可沒有直接看透壇中物的眼力。」文士平靜的說道:「我記得十年前首批由商隊大老遠從北方運到京都的烈酒,其中有一批燒刀就是這樣的壇口。沙蠟猶在,任你把這罈子擦得多乾淨,沙蠟上還是蒙了不少細塵,看來罈子裡的酒還是原封的了。」

    肖老闆怔住了一下,這次他的驚訝卻是表現在了心裡。驚於這文士的眼力,更驚於他未知的身份。

    「客官說得沒錯,小店十年前開始經營時,因為資金有些運轉不過來,所以趁著這燒刀酒降價時,大量進了一批貨,可沒想到,這酒在京都賣得並不太好。」肖老闆沒有再心存婉轉的意思,直白的解釋起來,「燒刀酒沒有糧食酒的後勁,但卻太過辣口,喝過這酒的人都曾懷疑它是藥兌的。後來我怕砸了招牌就沒有再賣,自己偶爾喝一點,這最後剩下的一壇倒就這麼放了下來,權當作是陪著小店建業的一個紀念。」

    文士淡淡一笑,說道:「如此,在下倒也不好意思將它買過來了。」

    肖老闆剛才說起陳年往事,有些忘情,直到此刻,他才忽然明白過來,這文士談論此酒的真正用意。為此他不禁有些懊悔:自己怎麼不知不覺就忘了做為一個生意人最應該看重的東西呢?

    「客官若喜歡,不妨直接拿去。」肖老闆為錢生急智,「這罈酒落單多年,今天被客官取去,不用再在蔽店承灰,又可得識它之人的品味,未嘗不是酒的最好歸宿。」

    「店家,你很會做生意,但這酒卻一直留著沒賣,也許真是在等我呢!」文士眼中含笑,不知是因為店家拜金的婉轉之詞而起、還是真心存了贊意。他看了門外一眼,回過頭來後又說道:「這酒我要了,麻煩店家替我用麻繩扎一下。」

    說罷,那文士也沒有再多言問價,直接從袖囊中摸出一錠銀子,輕輕放在櫃檯上。

    只有肖老闆知道這罈酒在十年前進貨時的價值,但看他此時按照那文士的吩咐,取下酒罈扎繩系款時的積極模樣,顯然今天將這滯貨賣出,不但了去他的一件心事。還輕鬆的賺了一筆。

    文士拎著繫好繩款的一罈酒走出了酒肆,在他走之前,櫃檯這方寸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文士沒有明言不用找錢,肖老闆也沒有說是不是給多或給少了。也不知到底是誰疏忽了,誰故意了。

    文士出門之後,酒肆外又傳來幾句輕聲話語,內容模糊,但不難猜到是誰在說話。

    小潮被那文士接走後,酒肆內就還剩兩名分坐獨酌的酒客,當屋外的聲響逐漸淡遠,坐在門邊的一張桌子旁的酒客也起身喚肖老闆結賬。

    肖老闆認得這位傍晚時分才到店裡來的客人,連忙熱臉迎上。

    這位衣著普通但一直十分整潔的壯漢不但是酒肆的常客,他從不賒賬。也極少喝醉。並且每次來酒肆的時辰估摸著都是近傍晚的時候。他這種似乎被局限在某一個範疇裡的行為習慣,很自然的讓肖老闆對其留有印象。

    但壯漢自第一次光顧酒肆開始,就一直是獨來獨往。為人也比較孤僻。每天來往於酒肆間的客人並非都是京都居民,肖老闆不會刻意去查酒客的身份,可在一年多的時間裡,在買賣上與這壯漢接觸的肖老闆竟連一點關於這人身份的信息都未可得,這很奇怪,同時讓肖老闆愈發對他心存一絲提防。

    壯漢付了酒資就推簾出門離去。

    京都臨海,風急且多,一般飲食營業場所在入冬後,都會在門上掛起皮簾擋風。當下時節春意雖濃,但人們在早晚時辰裡依舊能感受到一絲綴著春天尾巴的寒意。酒肆夥計少,再加上晚上會開門到很晚,所以酒肆門上掛著的皮簾尚未卸下。

    皮簾厚實而帶著一股僵勁,被那出門而去的壯漢掀開後,有一皮角始終沒有平復下去,捲翹著露出一處空洞,輕微的向酒肆裡灌風。春天裡的夜風已沒了冬夜寒風的冷冽如刀,但肖老闆還是勤快的立即走到門邊,準備拍平那處皮簾的皺褶。

    可能是因為在今天這個生意不太好的夜晚,反而一下子遇到三個讓他覺得奇怪的人,所以在潛意識裡,肖老闆也忍不住的好奇,稍微矮下身子,透過那處皮簾上的孔洞,朝酒肆外看去。

    街道上空空如也,肖老闆平和的目光不禁凝了一下。

    那壯漢應該是個練家子,肖老闆平時見過不少身懷武藝的酒客,這一點他有理由確定,然而那壯漢出門後即消失無蹤,這卻顯得有些怪異了。

    一般來說,酒喝得微醺的人,走起路來應該是不慌不忙的樣子,因為他們來了酒肆卻沒有酗酒,多半是專為品酒而來、心情不錯的人。

    那壯漢傍晚之後到來,酒一直喝得慢,中途也沒有別人來交代他去做什麼,末了也沒有混酒資,為啥結清酒錢後他倒跑得跟驚兔一樣急呢?

    肖老闆疑惑了一小會兒,接著他在心裡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為此他不由得半掀開皮簾,大刺刺的朝外面邁出了一步。但他很快又退了回來,放下皮簾,無聲的動了動嘴唇,最後低沉的歎了口氣。

    其實,肖老闆所想到的那種可能,是極為可能的。

    只是,需要將實際情況稍作修改。

    那壯漢看似像驚兔一樣離開,但實際上他是懷著獵豹一樣的心情走出酒肆的,早他一步離開的那素衫文士和豪飲不倒的小潮才是他眼裡的驚兔。只是可惜,憑他的真實身份來算,他最多是主人家的一條凶犬,而前行那兩人雖然是主人家需要的獵物,此時卻未必心有驚怕。

    按照林杉的吩咐,上午一齊離開老宅,半路上江潮就與其作別,然後他就去了老熟人家的酒肆學喝酒。

    周朝末年連綿幾年的戰亂和亡朝必會帶來的物資供應混亂,讓舉國之土地上親人離散、家庭殘破的事繁增,與此同時還有數目龐然的孤兒。這些孩子多半因原本平靜的家庭突遭劫難而在心性上留有殘缺,除了自己的父母,再難受他人教化。無依無靠的孩子們勞動能力有限,多半隨著逃兵災的其他百姓四處流浪。在缺少生活物資和照顧的逃難隊伍裡,每天都有餓死病死的孩子。

    飽經現實生活磨練、能活到最後的孩子,精神力在迅速成長,甚至有些畸形的超過了他們的年齡限制。他們知道京都始終是達官貴人集中生活的地方,當時的皇帝再不顧民生安穩,自己住的地方也一定是最後一處著火的地方,所以流民之中存活下來的孩子大多選擇混進京都。

    在這個地方即便過著討飯的生活,撿那些大戶人家倒在垃圾堆裡的泔水中殘剩的食渣果腹,也比在其它地方流浪要更能有活下來的機會一些,這就是那些孩子在冰冷的現實中失去了夢想、失去了幸福,最後僅剩的一種活下去的希望,他們也只找到了這一種出路。

    江潮就是那群逃往京都、混入城內乞討的眾多孤兒中的一個。

    這群孩子除了在過去的十年裡因為各種原因死去的那一部分,剩下的部分裡,有的人永遠的做了一名小乞丐。這多半是因為他們心中的精神樑柱已經倒塌,除了消極的靠別人的施捨而苟活,他們別無所求。這樣的人可憐又可恨,很難融入正常人的生活裡去。

    還有一部分人,便是像江潮這樣,靠賣苦力的勞動求生活。他們或冒著猛獸襲擊的危險去深山裡砍柴來換取生活之資,或者去京都臨海的港口抗貨,賺點維生的血汗錢。

    因為京都人口的複雜性,朝廷頒布的對流浪孤兒的一種限制性條例,雖然在極大程度上維護了都城的治安,但不可避免的需要犧牲掉一部分人的利益。像江潮這樣無祖籍可循的人,即便擁有健全的身體和對未來的希望,無論怎樣去努力,也只能是活在低等苦力這一層面的人。

    但在京都高層人士裡,經流著一條半公開的秘密,那就是京都的達官貴人當中,不乏有人收留了這種無家的孤兒,培養成自己的死士。更為讓人驚訝的是,這種說法最初的源頭,竟是皇宮內院守備軍。

    其實仔細想想,若最初的那種說法是真實的,可能某位帝王家人出手收留這些孩子的目的,在宏觀上是良好的。

    這些孩子當中不乏先天素質極高者,或者表現在智敏上,或表現在體格上。若放任他們在外繼續流浪,要麼他們繼續成為病餓致死的那群人中之一;要麼就是將才華消磨在日常求生的強勞力當中;或許還有一種結果,就是成為十分難對付的歹人,危害到普通百姓的生活。

    家庭破碎難再修復,他們在身體上最需要的,只是每天三餐的飽飯,精神上的缺失則是最複雜關鍵的。這群孩子的思考方式尚在成長階段就被戰亂生活狠狠挫傷,學好不易,但若教好了,這群人將成為一批龐然的新生力量,因為尚沒有喪失創造力的他們已嘗過生存的味道,比尋常孩子更熟練的掌握了堅毅的秉性,更加能守好再次獲得的生存信仰。

    只是在傳言中被收入皇家大院裡的那批孩子中,這一設想是原始版本的,仁善的用意保存得比較完整;然而當京都其他的某些貴族開始效仿時,這一做法的目地性變得愈發濃厚;再加上貴族們開始相仿活動時,京都的流浪兒已經被皇家中人挑選過一遍,剩下的部分流浪兒在資質上多少存在問題,這些被悄然由達官貴族們供養起來的流浪兒,多多少少留有劣性,愈發讓家主看不起。如此演變下來,由流浪兒培養成的死士與家主之間,漸生奴主規則。

    倘若身份面對面的拆穿,江潮會發現,自己與那從出了酒肆就一直尾隨在身後不遠處的壯漢其實算是同一路人,只不過在幾年前收留他的,是代表皇家的京都守備軍總領大人,而那壯漢則是後一批被某位高官挑選帶走的流浪兒之一。

    不過,即便不戳穿這層身份,江潮對此人也是心存印象的,因為他覺得這個人似乎一直都有想要探明他身份的意圖,並且這種感覺持續有一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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